第15章 解毒
“啊……真不省心!”江縱爬起來給他挑出毒刺,使勁擠了擠毒液,又低頭把嘴唇貼上去吸了吸,淋上幾滴藥液,再扒開他的衣裳,臨近脖頸的那處也腫着,只好也挑出刺吸了吸,澆上藥。
溫涼舌尖觸在頸窩,樂連不自然地攥緊了自己的衣裳,微抿着唇,臉頰慢慢紅了。
“跑的時候怎麽不先顧着自己。”江縱沒料到逃跑時這小孩居然脫了外衣護着自己,掩飾地咳嗽了一聲。
“沒想那麽多。”樂連側躺在地上休息,身上蓋着江縱的外袍,臉色稍微好了些,可兩處蟄傷還沒消退,痛得厲害,又癢得難忍。
江縱坐在他身邊,低聲罵他:“你逞什麽強?你還救我啊?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吧,你還當你是前世的救世菩薩啊,時過境遷了我告訴你。我若是沒帶藥,你現在就得等死,等死知道嗎,啊?”
“煩。”樂連聽不懂他嚷嚷什麽鬼話,默不作聲,把自己埋進衣裳裏。
江縱也不管他,坐在一邊靠着石壁休息。他實在太累,阖了一會眼。
半夜下了雨,被滾動的雷聲鬧醒了。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樂連,小崽子整個人都蜷縮在蓋着的衣裳裏,衣裳蓋了半張臉,遮住耳朵。
“……”江縱往他那邊挪了挪,輕輕掀開他蓋在頭上的衣裳,“你過來,到我這來。”
樂連猶豫地擡眼看他,沒動。
江縱垂眼:“看什麽。”
他耐下心,俯身把樂連撈進自己懷裏,一下一下摩挲着他尚且柔軟的頭發。
樂連忽然緊緊抱上江縱的腰,把頭埋進他懷裏,擡起眼睛看他:“縱哥。”
江縱仿佛被他水淋淋的眼神輕輕紮了一下。
“又疼又癢。還有藥嗎。”樂連把頭埋在他懷裏,身上的蟄傷痛得難忍,像火焰灼燒,像無數毒蟲噬咬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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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江縱不好意思承認樂連是為了護着自己,手扶在他背上,輕輕撫摸,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臉,“身上帶的藥都用完了,剩下的在馬車裏。我給你按按。”
江縱把冰涼的手伸進樂連衣裳裏,指尖按在發燙的蟄傷處,用體溫冰着。痛癢不堪的蟄傷略舒服了些。
樂連像睡着了,半晌都沒有出聲。
山洞外驟然明亮,閃電掠過,悶雷滾滾而來。
江縱感到樂連的手收緊了些。
他低下頭,溫潤的嘴唇輕輕觸在樂連額頭上,哄慰道:“有什麽可怕的。”
樂連低垂着睫毛:“我以為你會記得。”
他五歲被親生母親從妓院送回樂家大院,樂三爺不認他,讓門房把宅門關上,小樂連一個人跪在門前敲門,身上被雨水浸透,驚雷炸響在耳邊,震得樂連不得不縮進大門的角落裏,刺眼的電光每一次都像要劈在他身上似的。
小樂連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只小手弱弱地敲門:“三爺,你不喜歡連連,我不叫你爹爹了好嗎,娘親也不要我了……好三爺,讓連連進去可以嗎,我會打水、劈柴、生火做飯,三爺,連連伺候你,給你養老。”
那一日他把一輩子的好話說盡,跪在家門外聽了一夜驟雨雷鳴。
次日清晨細雨連綿,江縱和江橫剛好經過樂家大院,江縱在樂連面前略微駐足,扔了把傘給他。
那雙極驕縱的鳳眸微微眯着,眼神裏滿是不屑和嘲諷,把沾了些泥水的油紙傘踢到他手邊,飛濺的水點落在他刺繡着鴻雁的錦靴上,江縱微微皺眉:“給我擦幹淨。”
樂連愣了半晌的神,抿着嘴跪在地上,乖乖拿衣袖輕輕蹭淨江縱靴上的水。
江縱留給他一個嘲弄的笑,轉身揚長而去。那時江橫也小,從後邊颠颠地跟着江縱,身不由己地給大哥打着傘,心裏也是敢怒不敢言。
江家大少爺跋扈且傲慢,被家裏大人小孩兒一起供着,早就慣壞了。
但樂連永遠記得那雙極其漂亮的眼睛,居高臨下嘲弄地睨着他,眸子裏飛揚着的嚣張是他從出生起就向往着的,命運歧路,注定一輩子得不到如此的放肆輕狂。
——
江縱覺得自己頭一回離對家如此近。前世的樂連像只冷豔的雀鳥,每一次靠近他都像隔着一層舊絲籠,看慣他故作高貴,聽慣了他的言不由衷。
他漫不經心問樂連:“那傘你留着,是卧薪嘗膽,等着哪一天翻身了好報複我?”
樂連沒什麽表情:“我極少記仇,怨恨一個人大多是因為無恩可記。我曾想還你,但想着你不屑于見我,就不自取其辱了。”
“你留着吧,還我點兒別的抵債。”江縱捧起他的臉,故意貼在他耳邊小聲道,“既然你這麽乖,老子就多疼疼你。”
溫熱的氣息撩撥着樂連的耳垂,順着衣領掃進脖頸,樂連微微打了個寒顫,脖頸上浮現細小的雞皮疙瘩。
“別動,縱哥。”樂連低着頭,額頭抵在江縱肩膀上,聲音微啞,似乎在極力忍耐着,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了。
兩人的姿勢十分暧昧,江縱盤膝坐着,樂連跪坐着默默把頭抵在他肩上,低喘着道:“你再亂來我克制不住。”
“小鬼,把舌頭伸出來,哥教你怎麽調情。”江縱微揚唇角,鳳眼微眯瞧着他。
緊接着便被那食髓知味的小崽子一把推到崎岖石壁上,樂連跪立着扶着江縱的脖頸,俯身含着江縱微紅溫涼的薄唇,舌尖不容拒絕地狠狠撬開齒縫,像只剛開葷的小狼崽,在他口中搶奪涎水,吞吃入腹,氣勢洶洶又極不熟練。
江縱倚靠在石壁上,扶着樂連幹練緊實的腰,游刃有餘地挑開衣帶,順着生機蓬勃的肌肉線條輕輕撫摸,微仰着頭,吻樂連的唇角,舔他的下唇,低聲呢喃着教他:“別這麽兇,溫柔些,含着。”
一雙手貼着皮膚上下游走,樂連喘氣漸漸粗重,一口咬在江縱側頸,咬得重了些,江縱脖頸上落了一排整齊的小牙印,紅潤地沾着涎水。
“縱哥,別撩撥我。”樂連單手抓住江縱雙腕按在他頭頂,臉色微紅,下身狼狽地頂起衣擺,他有些慌張,不知所措地盯着對方被自己親吻得紅潤的嘴唇。
江縱被束着雙手仍舊氣定神閑,仰頭看他,嘲笑道:“寶貝,你還嫩着。”
樂連被他摸得渾身發熱,說話間用力把江縱按在地上,翻身跨坐上去,雙手去解他半敞的衣領。
江縱枕着手,眯眼望着他:“樂連,從前我當你是正人君子。”
話音剛落,樂連像被迎面澆上一盆涼水,驀然怔住,似乎頃刻間清醒了,從江縱身上退了下去。
他似乎有些羞愧,努力忍下湧上四肢百骸的欲望,坐在地上搓了搓臉清醒。
江縱半撐着身子,又輕聲道:“怎麽,是太久沒纾解過,仗着我打不過你,想拿我好好爽幾回?”
樂連心知自己剛剛太過輕浮,前些日子才與江縱生了誤會,這回又不知不覺被勾引過去,他心裏不甘,脫了外袍扔給江縱,獨自跑到山洞邊緣,聽着涼雨打葉的淅瀝聲響,讓自己渾身躁動的血液冷靜下來。
他也無法理解為何自己會生出親吻江縱的念頭,可江縱就坐在那,微光沿着他臉頰的輪廓描摹出一張俊美面容,挑釁地揚着的唇角總是讓樂連忍不住想靠近些,想嘗那柔軟微涼的味道,想與他糾纏在一起,更瘋狂地迷戀着江縱撫摸自己身上每寸皮膚時陌生的溫度。
很多年他都不知自己為何想念,那個在雨中睥睨自己的少年。
潲進來的雨絲落在樂連臉頰上,凝聚成水滴順着臉頰淌下來,終于稍稍冷靜。
遠處又漸漸滾來一陣悶雷。
樂連咬着嘴唇,不想再在江縱面前一點顏面都留不下來。
忽然一雙手貼在耳朵上,江縱披着樂連的外袍,站在他身後,安靜地等着雷聲過去。
樂連心中便更加羞愧,表情越發嚴肅。
江縱從背後攬住他,雙手環到他身前,嘴唇輕輕掠過樂連肩上消了些腫的蟄傷,在他肩胛的皮膚上吻出一塊紅痕,順着脖頸吻上樂連下颌,樂連隐忍着故作冷淡的模樣像極了前世的對家。
江縱哼笑,轉到樂連面前,按着樂連的頭吻他的嘴唇和舌尖,推着他坐在角落,坐在樂連的胯骨上,牽起樂連的手指貼近自己唇邊:“我不喜歡正人君子,我喜歡看君子破戒的樣子。”
“怎麽樣,做一回吧。”江縱俯着身子,鼻尖輕輕蹭着樂連的脖頸。
樂連皺着眉,抓住江縱的手腕,認真問他:“縱哥,你喜歡我嗎。”
江縱怔住,錯愕地看着他。
樂連的眼神十分嚴肅且真誠,他攥着江縱的手腕,凝重地望着他的眼睛:“你若是喜……”
江縱居高臨下揚唇譏笑望他:“這種傷感情的話別亂說,我們不過是滾了一趟床鋪而已,你也硬了,不是不讨厭男人嗎。”
“是……從前讨厭來着。”樂連緩緩垂下眼睑,松了一口氣,又覺得那股氣莫名堵在心口。
“寶貝兒,我名字裏那縱字就是放縱的縱,天生不愛和人談情說愛,不喜歡家室約束,我真羨慕你,孑然一身,自由自在,沒人管着,也不必管別人。”
江縱輕輕貼伏在樂連身上,幹淨漂亮的指節扣着樂連的手,暧昧地趴在他胸前,細細吻他的頸窩,樂在其中,感受着樂連隐忍的戰栗,輕聲問他,“是不是?”
“是。”樂連默默扣緊了江縱的手指,與他十指交握着,“只是逢年過節時寂寞,偶爾。”
江縱笑了笑:“下回過節你若還是一個人就來我家,好好招待你。”
樂連抿了抿唇,忍下胸中思緒萬千,平靜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