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090章 第 90 章
白書悅接連喝了三杯水, 幹啞的嗓子總算恢複得差不多。
牧元術問:“仙尊可還覺得何處不适?需要弟子通知掌門嗎?”
白書悅估計着自己的身體狀況,回答:“不必了,只是有些乏力, 無甚大礙。此事有幾人知曉?”
牧元術:“弟子不通醫術,只同掌門提及過, 對外只稱仙尊是閉關,掌門亦應允了不會洩露仙尊的真實情況。”
牧元術處理得很妥當, 若當時白書悅能多維持幾息的意識,亦會安排他這麽做。
白書悅又問:“劫雲之事, 師兄與師妹他們知曉多少?”
這個問題的問法很奇怪,旁人興許會産生些疑問,牧元術只是老實回答:“掌門與喬峰主知曉的是金丹期劫雲,喬峰主還恭喜了弟子結丹,說待仙尊出關後再來送結丹禮。”
他答得尋常,話中亦有足以讓白書悅察覺的不對之處。
修仙界目前以來有記載的修士中, 二十八歲結丹都已是極其驚人的天賦根骨。
以白書悅資質,若非受冰靈根反噬延緩至三十歲結丹, 最早也只會在二十八九歲左右。
而牧元術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九歲。白書悅知曉他是受體內魔尊魂魄作用,只要他想, 進展便可以快, 只不過通常來說按部就班會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但旁人不知他內裏的魔尊殼子, 照理說絕不可能只是“恭喜結丹”這麽輕飄飄的狀态。
看來又是所謂天道規則的影響。
倒真是驗證了他的推測——天道的終止抹殺, 并不意味着不再插手他們這個世界的運作。
若是喬慕靈他們能意識到牧元術結丹時間的不對勁,很快便會猜出他應當是在歷練的魔尊,亦或是被什麽大能奪了舍, 只有這種情況下會出現不滿二十歲便能步入金丹。
而牧元術的身份暴露,以他目前修為必然是要被修仙界正道殺死的, 原本所謂的劇情線估計就要崩塌得更為徹底。
白書悅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思緒轉回牧元術身上,低眉思索着些什麽。
說起來,他給牧元術準備的結丹禮放在何處了來着?
沒記錯的話,應當在書室的哪個地方。
牧元術見他久久無言,忍不住開口:“仙尊?”
白書悅回神:“無事。我為你準備的結丹禮應當在書室內……”
說到這他停頓片刻,從容淡然地補充:“有時間你自己去找一找吧,是一枚劍穗,沒來得及收好,應當被我随手放在哪兒了。”
牧元術渡劫得突然,白書悅未來得及鄭重放好,随意暫放至一處後又出了雷劫昏迷之事。
眼下他記憶又有些混亂,随手擱置的事情實在難以回想。
牧元術眨眨眼,理解了白書悅的意思。
他莞爾:“好,那弟子便先謝過仙尊了。”
他又道:“仙尊可要再休息一會兒?現下才是卯時,正好弟子去為仙尊煎藥,再給仙尊備些早膳。”
白書悅捕捉到重點,皺起眉:“煎藥?我還要喝藥?”
牧元術看出白書悅藍眸中浸染上的不悅,淺笑着說:“嗯。掌門吩咐過了,這段時日您都要好好靜養,按時喝藥休息,不能動用靈力,還特意叮囑弟子要看好您了。”
白書悅聞言,有些煩悶。
他讨厭喝藥。
非常讨厭。
白書悅郁悶地問:“不能不喝麽?”
他唇色蒼白,聲音較以往更為虛弱,始終清冷的嗓音仿佛都變得溫和無害了不少,最能博人心軟。
牧元術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不可以哦仙尊,弟子會好好監督您的。”
白書悅不說話了。
牧元術又翻找來紗布與傷藥,先幫白書悅給傷口重新上藥。
白書悅昏迷三日,這三日牧元術都會定時帶他去靈愈池那邊泡泡,身上大部分不算特別深的傷勢已好了個七七八八。
餘下還需要每日定期上藥的便只有左手手心與脖頸上的傷。
白書悅厭苦,但不怕疼。從小到大苦藥都可以耍小心機逃掉一部分,但疼不行,疼了只能硬捱,漸漸便耐疼了。
他由着牧元術為他上藥包紮,神色都不曾有過分毫變化。
牧元術知曉長痛不如短痛,動作在盡可能輕緩的同時亦盡可能幹脆利落,很快便處理好手心的傷,重新包紮好。
他又拿着藥,猶豫地看向白書悅頸間:“仙尊脖頸的傷口……是弟子幫仙尊,還是仙尊您自己來?”
白書悅心情不好,懶得動:“你來吧。”
牧元術:“好。”
他走到床頭,離白書悅又近了些,擡手先将原本的紗布一圈一圈輕輕拆下來。
脖頸的傷主要在前邊,是一次迎面而來的攻擊。
牧元術很難想象白書悅是如何做到面對這樣的攻擊都面不改色,毫無退意的。
他手中動作更輕,将拆下的紗布擱置在旁邊的凳子上。
昏迷時的白書悅很安分,牧元術照顧得也精細,長長的一條傷口愈合趨勢還不錯,紗布除卻沾染了一些傷藥外,齊整幹淨。
白書悅向後微仰頭,主動露出了自己的脖頸。
牧元術沾上藥膏,俯身,小心翼翼地為白書悅塗抹。
兩人的距離一下拉得極近,幽幽梅香、清冽竹香與淺淡藥香交錯在一起,占據了白書悅面前幾乎所有的氣息。
白書悅垂眸,視線無意間便落在了牧元術身上。
安靜下來的牧元術眉眼與白書悅會更為相似,清亮烏黑的瞳仁間褪去往日或深或淺的笑意,只定定倒映面前專注認真注意着點事物。
竹香逐漸蓋過藥香,獨屬于牧元術的氣息将白書悅包圍。
牧元術氣息的存在感似乎便強了些。
不同修士會有自己不同的獨特氣息,在正常不加以遮掩的狀态下,修為越高氣息存在感便越強,讓低階着心生敬畏,對高階者亦有一定的抗衡作用。
當高階者有意加強自己的氣息存在感,便是釋放威壓,境界相差越大,威壓對低階一方的影響便越大。
在此之前,面對白書悅時牧元術的氣息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在兩人靠近之時通常是白書悅的氣息蓋過牧元術的。
而如今白書悅靈力衰竭,牧元術則突破至新的境界,倒是讓牧元術占了次上乘。
白書悅并不排斥。
牧元術貼身照顧他起居已有一段時間,他習慣了牧元術的氣息,亦不介意将自己的弱勢暴露給牧元術。
牧元術自然注意到了白書悅的無言縱容。
仙尊就這麽慵懶地靠在床頭,露出脖頸,安靜配合牧元術的所有動作。
牧元術的指尖偶爾會在不經意間滑過他的喉結,仙尊也只是無意識地微微滑動。
不在意,不制止,仿佛在等待着更深入的交流或更放肆的采撷。
……好乖。
牧元術塗抹完最後一點藥膏,擡眸的一瞬間便斂去眸間暗色,唯留清潤溫和:“仙尊,藥上好了,弟子為您包紮吧,仙尊若是覺得不适,可及時叫住弟子。”
白書悅“嗯”一聲,又稍直起身子,方便牧元術動作。
牧元術将松緊把握得很好,沒讓白書悅有何不适,亦不會太過松散使得包紮了同沒包紮沒有區別。
只是在包紮完後,他看着白書悅病恹恹的狀态,心念一動,在他頸側紮了個蝴蝶結。
因為傷口平整如線,牧元術用的紗布亦淺,蝴蝶結小巧精致,點綴在白皙脖頸一側,更襯出修長纖細的完美弧線。
白書悅感知到了一些不對,擡眸看向牧元術。
藍眸浸着疑惑,清澈透亮,如一對剔透的藍寶石,與小小的蝴蝶結相映,更像被精致嬌養的哪家病弱公子。
生得一副很好拐騙的模樣。
牧元術輕咳一聲,選擇了隐瞞:“無事。那弟子先去為仙尊煎藥做膳食了,仙尊在屋裏休息會兒吧,弟子很快便回來。
“若仙尊有何事需要弟子,用玉佩吩咐弟子便好。”
白書悅應了。
牧元術又去準備好洗漱的物品,之後才告退離開,去煎藥備膳。
身體虛弱時的白書悅一般懶得動彈,過了會兒才慢吞吞地起身。
受昏迷期間的夢境影響,白書悅本就覺得有些頭疼,站起身後這樣的感覺邊更為明顯,但相較之下,作祟的潔癖更讓他難受。
只要想到是昏迷了三日時間,即便知曉這段時日牧元術會把他照顧得很好,他也還是需要在有意識的情況下真正洗漱一遍。
他不緊不慢地細致洗漱,披散着的頭發有些麻煩,他只是随意地往後撥弄,等牧元術回來了再讓他幫自己梳理。
不知不覺間,白書悅都沒發覺他已習慣了由牧元術為他打理絕大部分事宜。
在洗漱時,白書悅察覺到脖子右側的繃帶上似乎有個鼓起的什麽東西。
他擦淨手,将用過的東西放回原位,又慢悠悠地走到銅鏡前,發現脖側的那個鼓起是一個……蝴蝶結?
白書悅想起方才牧元術包紮完後眸間的些許笑意。
原是給他弄了這麽個東西還刻意隐瞞,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白書悅不喜這種花裏胡哨的包紮方式,但想了想,又算了。
牧元術平日照顧得盡心盡力,偶爾随性放肆些亦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