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079章 第 79 章
秦守走上前來, 白書悅終于意識到他方才在不遠處看到的那個熟悉人影是何人。
可不正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秦守。
白書悅眸色微冷,只是藏在輕紗中,看不分明。
喬慕靈見到來人, 皺起眉,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牧元術側身一步。
秦守原本是白書悅身後, 牧元術看似不經意的一步,正好擋在了秦守與白書悅中間。
他維持着得體的禮節, 莞爾:“弟子見過秦峰主,能在此處見到秦峰主真是好巧。弟子看秦峰主來處, 這是才自畫舫中出來麽?”
他言語溫和,聽起來只是無心一問。
秦守面色卻變了變,旋即道:“小原真是說笑了,我不過正好自那邊路過。畫舫那樣的地方我自是不會去的。”
牧元術似是沒聽懂:“嗯?可畫舫不是喝茶聽曲或聽書之處麽?弟子見秦峰主平日儒雅随和,還以為秦峰主會有這樣的雅興呢。”
他黑眸間浸着疑惑,仿佛确實未理解秦守話中的“那樣的地方”是種什麽含義。
喬慕靈看了會兒戲, 恍然大悟,笑眯眯地接茬:“小牧你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 自然不知那畫舫除卻上元夜外,其餘時候做的生意都不太一樣。若非我在江源鎮開了閑醉樓, 特意了解過江源鎮內的情況, 恐怕我也不知道呢。”
兩人一唱一和, 話裏話外都是在暗指秦守對“這種事情”感興趣。
白書悅是真的完全沒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麽。
他掃向了識海中的系統, 往常在這時系統會興致勃勃地給他進行一番講解。
但今日的系統磕磕絆絆,到最後只說:“算了,這種事情宿主您不懂就不懂吧, 我實在不忍心玷污您純潔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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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書悅:“?”
莫名其妙。
白書悅沒再管,安靜地站在牧元術與喬慕靈身後, 鬥笠下的輕紗遮掩住他本就沒什麽的情緒。
秦守本就争辯不過善于僞裝的牧元術,有了喬慕靈的加入,他更是落入下風。
今日想與白書悅同行完全是不可能的,秦守便沒堅持,省得面前兩人又在白書悅面前說些什麽對他不利的話。
秦守忽視了牧元術與喬慕靈,又看向白書悅,仍舊端着他溫和師兄的形象:“我還不知道小師弟你原來已經回來了,難得見你出門一趟,今日我便不打擾了,改日我再去寒英峰找你。”
白書悅沒應聲,暮春暖風拂過輕紗,将他的情緒遮掩得更為朦胧。
不拒絕便是默認,這是所有與白書悅相熟之人的通識。
秦守被喬慕靈與牧元術打攪的心情恢複了些——顯然,白書悅并未将方才他們兩人所言放在心上,他的小師弟是信任他的。
他心情不錯的離開,看起來仍是風度翩翩。
喬慕靈對着他的背影,不滿地嘟囔:“哼,也就仗着小師兄對世事不感興趣,得意什麽呀,也不想想你到底配不配。”
牧元術安撫她:“喬峰主別擔心,弟子不會讓仙尊輕易被秦峰主所哄騙的。”
喬慕靈想起如今還有牧元術在寒英峰中陪着白書悅,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啦小牧。你方才反應還蠻及時的,我還以為你是比較隐忍的類型。”
牧元術莞爾:“與仙尊相關之事,弟子自然不會一味退讓。弟子說了會照顧好仙尊,便會在方方面面都照看好。”
他沒有為自己方才的表現找任何借口,坦然地将自己的心機展示給喬慕靈看。
喬慕靈是沒什麽心機的,牧元術不承認她也不會多想,但牧元術這般坦誠了,她對牧元術的信任與好感便更上一層次。
有牧元術在白書悅身邊,她便足夠放心了。
牧元術與喬慕靈還在簡短交流,白書悅并未聽他們在聊些什麽,他知道自己大抵又是聽不懂他們打的啞謎。
他在他們兩人聊天的間隙,注意到了另一側本不起眼的又一道身影。
——林子辛。
林子辛躲在不遠處一棵盛放的樹後,原本的視線追随着離去的秦守,目光看起來比較複雜。
至少又是白書悅看不懂的情緒。
須臾,林子辛又扭頭往白書悅的方向看,正好看到了白書悅似乎在注意他這一邊。
輕紗擋住了白書悅的視線,他看不分明。
林子辛似乎猶豫了會兒,還是朝白書悅的方向微微行禮致意。
白書悅看到了,颔首算作回應。
很冷淡,但依照白書悅的性子,已是難得。
林子辛眼神變得更為複雜,最終轉身,走進身後的一條小路。
小路是一條捷徑,通往秦守離去的方向所要到達的目的地。
秦守确實沒有去畫舫做什麽勾當,只是路過了那邊,他今日是同林子辛一道出來賞景的。
但不久前,秦守忽然找了個借口說要離開一會兒,讓林子辛在原地等候片刻。
林子辛猜到不會是秦守說的那麽簡單,表面應了下來,之後又悄悄地跟随,果然發現秦守只是為了匆忙來見他的“白月光”。
林子辛聽到了牧元術與喬慕靈對白書悅的維護,他毫不懷疑,若非忌憚這兩人,秦守一定會在争取到與白書悅同行的機會後,發訊息說有事情要先走,讓他自己回劍雲宗。
在白書悅面前,他永遠只是個末選的替代品。
但林子辛已不再似之前那般嫉妒。
他親眼見證了白書悅的實力,他必須承認,他連嫉妒白書悅的資格都沒有。
白書悅是真正的天上明月,他亦是真正的地底污泥。
他不會嫉妒白書悅,亦不會埋怨秦守。
他知道秦守不可能得到白書悅——有那位牧元術在,秦守絕無機會。
而他也不在乎秦守所謂的愛,他只是需要一個向上攀爬的契機,一根能夠為他所用的藤蔓。
至于其他的,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去奢望的了。
從第一次被人利用,第一次去利用別人時,他便注定只能以這樣的方式生活。
林子辛離開了白書悅的視野範圍。
須臾,白書悅便聽聞耳邊傳來喬慕靈的問詢;“小師兄?你在看什麽呢?那邊有什麽嗎?”
白書悅回神:“林子辛。”
他簡明地回答了喬慕靈的問題。
喬慕靈面露茫然。
牧元術最先會意:“方才仙尊見到林公子了麽?”
白書悅:“嗯。”
喬慕靈緩了會兒理解了情況:“原來是林子辛麽……那估計秦守原本是帶林子辛出來的了。聽說他們最近關系還挺親密的。
“想想也是,那林子辛長得與小師兄還真蠻像的,估計秦守又是對人動了點什麽歪念頭。”
喬慕靈對林子辛并無太多負面言論,她不了解林子辛性格,便不會輕易斷言其本性,仇恨非常專一地集中在秦守身上。
牧元術狀似不經意地問:“喬峰主聽說過林公子的事情?”
喬慕靈面露嫌棄:“那真是想不聽說都難。你們總是待在寒英峰應當不知道,這段時日他與那位林子辛關系那叫親密,一整日的就仗着小師兄你不愛出門不愛聽八卦,幾乎就是形影不離。生怕不知他們倆有什麽特別的關系似的。而且……”
她喋喋不休的話頓了頓:“算了,後面的內容小師兄你不知道為好,免得髒了你的耳朵。”
白書悅也沒興致再聽。
牧元術留了個心眼,并未在這時多言。
他笑着對白書悅說:“難得今日仙尊有興致陪弟子一同出門,還是莫要被旁人擾了興致為好。仙尊,我們一起下個地方吧?”
白書悅颔首:“嗯,依你。”
白書悅未被打攪任何興致——不如說他本身對于這次行程就沒有太多興趣,完完全全只是陪同牧元術而已。
三人未在這個地方久待,沿着秦守方才離去的反方向,沿途欣賞江源鎮的春景。
今日天氣好,來賞景之人不少,但暮春時節該賞景的人大多已經賞過了,總的來說人也不算很多。
牧元術惦記着那所謂天道抹殺,幾乎都只跟随在白書悅身邊。
不知不覺間,兩人原本還有半步的距離,被牧元術有意無意地又拉近了一些,幾乎是肩靠着肩。
牧元術不時會偏頭,笑着同白書悅分享一些他方才見到的景,或是無意中旁聽到的話。
白書悅基本不回應,但也全程都在聽。
今日多少算是牧元術的“生辰”,他昨夜在系統那邊稍微了解過,小孩都喜歡過生辰時能夠被滿足願望,能夠得到生辰賀禮。
他給牧元術準備了賀禮,只是放在寒英峰中,要回去了才能送。路上他便依着系統所言,随牧元術開心。
他察覺到了牧元術的靠近,但只當做了是小孩無意識間的親昵喜愛,就像以前的喬慕靈,便沒有排斥。
白書悅并沒有意識到,這樣的靠近對于如今的他來說,早就已經被劃分在過于僭越的範疇當中。
走在前邊的喬慕靈正好見到一處景致,興致勃勃要回頭人分享時,便恰好看到牧元術與白書悅幾乎是緊挨着的距離。
他們的手都自然垂落在身側,指尖偶爾會相互觸碰,又很自然地錯開。
明明沒有牽手,卻仿佛是比牽手還親密的關系。
喬慕靈無聲地吸了口氣。
不對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