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034章 第 34 章
二月十八, 雪荒幻境再次現世,迎來開放之日。
雲沉宿作為荒主,早早便離開居所, 在各宗門都到得差不多後,親自開啓幻境。
雪荒幻境必須由荒主的靈力加持方可開啓, 因而定有一項通曉的規則,幻境只會在固定時段開放, 若錯過各宗門陸續入內的入口開放時間,即便幻境歷練仍未結束, 亦不可進入。
同樣的,幻境可自行選擇離開,若中途離開了,便無法再回到幻境之中。
不過這個規則并不能約束白書悅。
雪荒幻境整體很大,愈是往裏深入便愈是容易碰上高階妖獸。但除卻荒主本人以及白書悅外,無人知曉此事。
雪荒幻境對外只開放适宜新入門弟子歷練的範圍, 餘下區域皆有歷代荒主設置的結界與陣法,隔絕對更深入範圍的探索。
雪荒幻境的對外形象亦使得會來幻境的基本都是各宗門峰主帶新入門弟子, 鮮有境界比荒主高的大能,亦無人察覺雪荒幻境內所隐藏的秘密。
而白書悅當初與雲沉宿相識, 便是他輕易就越過了幻境的結界, 被當時的荒主——雲沉宿的師尊察覺。
白書悅是天生的純粹冰靈根, 任何冰天雪地的場景皆為他的主場。
在他的主場下, 即便他修為遠不如當時的荒主,要越過區區一個結界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若非白書悅已有宗門,又對雪荒毫無興致, 當時的荒主原本都想踹掉雲沉宿,拐白書悅當他徒弟了。
白書悅便因此而于雲沉宿結緣。
雲沉宿生性恣意, 慕強厭蠢,而當年的白書悅因體內冰靈根難控,常年病弱,起初雲沉宿便不喜他。
但後來,白書悅越階将險些害雲沉宿喪命的妖獸殺死,救下雲沉宿,并因此導致冰靈根靈力反噬,自己反而于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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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雲沉宿便對白書悅關懷備至,再無分毫怨言。
每逢白書悅來雪荒幻境,都是由他直接帶白書悅至幻境內不對外開放區域,也省得碰到那些宗門弟子擾他清淨。
至于白書悅想何時入幻境,全憑他自己心情,随時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雲沉宿可不敢給他看分毫臉色。
于是這日早晨,雪荒境內最熱鬧之時,白書悅只是悠然從容地坐在書室內,随意地抿了口茶,繼續閱覽手中書卷。
牧元術以也想了解一些魔界事物為由,亦早早地到了書室內來,在白書悅的默許下,坐在他的旁側陪他一道看書。
牧元術是知曉雪荒幻境開放時辰的,但既然白書悅不急,他亦不做任何表示,始終只是安安靜靜的,不打破這少有的共處一室的靜谧氛圍。
待到午後,雲沉宿才自外邊回來,到書室中找白書悅。
見到牧元術仍在書室內時,雲沉宿皺起眉:“你怎麽還在這裏?”
牧元術擡眸看向雲沉宿,施施然起身,将禮節做到位:“弟子見過淩華仙尊。荒主大抵是貴人多忘事,弟子已說過許多遍了,弟子為随侍仙尊而來,自是仙尊在何處,弟子便在何處。”
他語氣平緩禮節得當,言語中的措辭雖有些不夠圓滑,但更表示了他只對白書悅恭敬,而不會輕易在任何人面前自貶的态度。
雲沉宿看他不爽,但他若是要對牧元術做些什麽,那便是下了白書悅的面子。
雲沉宿又看向白書悅,問:“他不跟随你們宗門那邊進去?”
白書悅不通人情世故的糾葛,并無分毫牧元術是在依仗着他“狐假虎威”的認知,随口回應:“他不想,便随他。”
牧元術看向白書悅,眸間滿是純澈孺慕。
雲沉宿看他更不爽了。
這兩日雲沉宿已基本确認牧元術體內靈力确有異常,要麽就是隐藏身份的魔修,要麽就是魔修與普通人族誕下的後代——有魔族血脈,只是不知曉自己身世,在未來修煉中比尋常人族有更大可能堕入魔族。
再要麽,便是重塑肉身自修仙界歷練的魔尊。
雲沉宿尚不能确定是何種情況,但不論如何,牧元術都是不可控的炸藥。
他這兩日幾次想找機會提醒白書悅,只是每次他一來,牧元術亦會出現在白書悅身側。
陰魂不散。
雲沉宿冷冷地看着牧元術,牧元術卻似是對他的不喜并無太多察覺,安安靜靜候在一旁,無害且溫順。
他只得再以旁的理由,對白書悅說:“我們要去之處可比宗門弟子能去之處危險得多。他一新入門弟子,你讓他跟去就不怕他出事?”
白書悅擡眸看一眼牧元術,只見牧元術仍是堅定地要跟随他的模樣。
他收回視線,平淡:“無妨。”
牧元術自己做的決定,是死是活的因果,皆由他自己承擔。
雲沉宿卻将他話中意思理解為,他會護着牧元術。
他看牧元術更不順眼了。
且不論這雪荒幻境是他難得能與白書悅單獨相處的機會,依牧元術這般不夠看的修為,入幻境內多半只會添亂。
但白書悅都這般說了,雲沉宿亦不好再說什麽。
他只再單獨點牧元術:“此次幻境歷練,看在清雲的面子上我便帶你同行,幻境內一切事宜,若後續被我知曉你向外人透露——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雲沉宿神色冷峻,模樣倒不似單獨針對牧元術些什麽,而是個人恩怨之外的公事。
牧元術亦表現得稍微認真了些:“弟子明白。”
雲沉宿不再管他,只同白書悅說了聲出門的時間,待白書悅應下後便離開。
牧元術亦在他離開後不久,才單獨詢問白書悅:“仙尊,聽荒主所言,我們此次要去之處,難道不是雪荒幻境麽?”
白琅視線掃向他:“你不知去何處,便篤定我去哪兒你便去哪兒?”
牧元術抿出一抹不好意思的淺笑:“弟子不在乎要去何處,如何危險,只在乎是否能随同仙尊左右。”
白書悅并未對他這番話說些,淡然道:“雪荒幻境不止所開放的領域,我亦對新入門弟子歷練之處不感興趣。”
言外之意,若非這邊有足夠危險的境地,以及與危險相對于的機緣,白書悅是不可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一趟這邊的。
牧元術理解了:“弟子明白了。那弟子便先回去稍作準備了?”
白書悅“嗯”一聲,随他自由安排。
在牧元術亦離開後不久,白書悅又感應到了靈球傳來的通訊請求。
他本以為又是秦守那煩人的家夥,但拿出來看了眼,卻察覺是陸景陽。
他回應了陸景陽那邊的請求,靈球內很快便悠悠顯示出陸景陽的身影。
陸景陽松了口氣似的:“小清你還沒進幻境吧?真是幸好還趕得及。”
雪荒幻境會隔斷幻境內與外界的聯系,陸景陽不知白書悅會去雪荒幻境的不開放區域,但知曉他總習慣待宗門弟子都入內後,再單獨同雲沉宿進幻境。
陸景陽似是緊趕慢趕了些什麽進度,終于是踩着點聯系白書悅。
白書悅問:“尋我何事?”
陸景陽怕耽誤他時間,直入主題:“是此前我們宗門內幻境動亂之事。我這段時日将那些異變妖獸的獸核以及血液都檢查過了,但并未發現太多異常。”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那些妖獸都是碰上了妖獸本就存在的的極小概率異變情形,并無其餘任何誘變幹擾因素。”
但十數只妖獸同時遇上原本比較正常的異變情形,那就太不正常了。
妖獸異變作為極小概率事件,通常數萬只妖獸內僅有一只有可能發生異變,妖力短時間內迅猛增加。
宗門弟子們出門歷練需有高階長老、峰主乃至掌門帶隊,便是為放置遇上這樣突發事件。
但劍雲宗內這麽一個小小的幻境,同時出現這麽多只?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巧合。
白書悅都深知這一點,陸景陽作為調查者亦不可能不察覺異樣:“此事目前來看,要麽就真的是這麽湊巧,要麽就是有什麽修為極其高深之人蓄意而為,我目前探查不出異常,亦不清楚那人是否是要針對劍雲宗。
“總之小清你和阿守出門在外,切記謹慎,若遇到任何異常情況……盡量小心吧。”
陸景陽本想說及時求援的,但白書悅已是修仙界修為最高者,他都解決不了的事情,那真不一定還能有誰解決得了。
白書悅聽完陸景陽所言,心中已有成算,平靜道:“我知道了。”
陸景陽這次沒說太多廢話,就怕耽誤白書悅入幻境的時間,告知白書悅後便将靈球的聯系切斷。
白書悅将靈球随手丢到一旁,起身走向了窗邊。
“宿主……”系統小心翼翼地開口。
聽完陸景陽的話,它便已經和白書悅有了一樣的猜想。
——這次的劍雲宗妖獸暴亂之事,又是天道操控的一場“意外”。
白書悅沒說話,系統斟酌着小聲地補充完:“按照掌門說的情況的話……我想應該是主神那邊為了推進劇情線與感情線,制造一個您與秦守同時出門的相處機會,以及那賤受提前出場的機會……”
它越說越小聲,到後邊幾乎就已經沒聲了。
白書悅冷笑:“所以呢?便可犧牲沒用的棋子,随意将之丢棄?”
喬慕靈是如此,牧元術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于天道而言,他們都不過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系統不敢再說些什麽,只又輕聲地補充:“您多加小心吧,天道的抹殺……恐怕會更頻繁了。”
白書悅斂了神情,不再作聲,亦不知是否将系統所言聽進耳中。
他遙遙望向灰蒙蒙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