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七夕情敵
七夕活動是在晚上, 天一亮大家都開始起來忙活,尤其是未嫁的那些哥兒姑娘們家的,大多都會在家裏呆上一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就等着在七夕夜裏好好表現自己, 找到如意郎君。
宋平安和往常一樣,一大早就背着鋤頭要去地裏幹活。據薛銘所知, 宋生望買走了他家裏的五畝水田和五畝糧田,能種的田也就是那麽幾畝。他就真不明白了, 怎麽他每天都那麽忙。
宋母猜到他一早就會出門兒,起得早早的就守在門口,見着扛鋤頭, 便把他拉了回去,用心良苦地說:“平安,昨天我同你說了那麽, 你今天怎麽就不記得啊?今天可是個好日子,你哪也別去, 地的活兒明天再幹。”
宋平安聽着她這話, 想到那些在家裏打扮的哥兒和姑娘們, 回道:“阿母, 那事兒晚上再說,我又不需要做甚麽打扮。”
薛銘倚靠着樹幹,一手拿着葫蘆瓢,聽到他說這話時, 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手一揚,便将瓢裏的谷子撒了出去。
地上的兩只小雞争先搶後的吃着谷,歡樂的樣子襯托的他越發的落寞。
宋平安心裏湧上一股莫名負罪感,拿着鋤頭的手下意識的緊了又緊,第一次沒有按着宋母的意思來,低着頭走出了院子。
宋母追了兩步見他越走越快,唉了一聲,疑惑地道:“這孩子今天是怎麽了?”
在宋平安離開之後,薛銘臉上的哀傷像變戲法一樣,瞬間消失,道:“嬸子,我待會兒再去田裏同他說一說,他肯定是害羞。”
“麻煩你了,我去做飯。”
早飯是薛銘親自送到田裏去的,宋平安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邊便到他端着一碗飯,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這樣一輩子也挺不錯。
薛銘按耐住自己的性子,把東西放在田邊就自覺的離開,做到不去打擾他。
兩人之間有一種不用言語的默契,等他離開,才把飯端起來吃掉,一直等到中午才回到家。
七夕不僅是年輕人的狂歡,他們這些嬸子婆子們也會相約在一起聊聊家常。宋母盯着他把衣服穿上,叮囑了薛銘,才放心的同嬸子門一起去玩。
薛銘和他面面相觑,坐在一個屋子,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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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安來說十分難熬,明明是他選擇不搭理別人,這會兒倒是他顯得不自然,手緊緊地攢着衣角。
薛銘交疊着雙腿,手肘擱在桌子上,一只手撐着頭,“晚上七夕好好玩兒,我明天就走。”
“你愛走不走,關老子屁事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從未有過的輕松,倒不是想真的讓他走,而是憋了一天終于能和他正常的說話了。
“你就沒有什麽其他想說的話嗎?”薛銘一只手貼在膝蓋上,輕輕地敲打着,像往常一樣看着他,只是嘴邊多了一抹苦澀。
“老子巴不得你走,有甚麽好說的?”宋平安不得不承認,他心裏有一些難過,畢竟他在這裏住了這麽久,就算不是人是個畜生也有了感情。
薛銘淡淡的嗯了一聲,看不出是什麽情緒。就在宋平安以為他不會在說話的時候,他霍然起身,一腳踹倒椅子,臉上帶着忍無可忍的憤怒,“怎麽你就這麽冷血?好歹我喜歡你這麽久,總該有點回應吧。”
這話聽起來确實傷感,也很無奈。
薛銘深吸一口氣,實在是忍不下去,畢竟他不是專業的演員,想做的不理他确實很難。
“算了我認輸了。”他說。
宋平安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麽意思,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按住了肩頭,勾起了下額。
在看到他眼裏的輕佻,有一種上當了的錯覺,一把推開他大吼道:“你他娘的到底想怎樣?”
薛銘讪讪地收回手,問道:“和我冷戰了一天有什麽感覺?是不是非常想和我說話?”
“哪個會想你?又吃多了沒事幹。”宋平安哼了一聲,露出了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喜悅。
“嗯……”薛銘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厚臉皮,像往常一樣湊到了他的身邊,“我剛剛沒有同你說假話,我明天真的要走了。”
說完他又做出自以為很憂傷的姿勢,貼在他的耳邊說:“因為在這裏我傷透了心,只能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宋平安沒由來的升起了一股怒氣,也不知道要向誰發洩,正好他在身邊,便一股腦兒地把氣撒在了他的身上:“滾了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平安,你就繼續嘴硬吧,明明就喜歡我自己卻不承認。”
“呸,老子吃多了才會喜歡你。”說完便想到他中午帶過來的午飯,好像确實吃的有點多,臉當即就黑了一半。
薛銘也不急于一時,由着他自己對自己說謊。
……
……
夜幕悄然降臨,宋平安原本打算能躲過一劫是一劫,想趁着宋母不在家,幹脆跑掉。誰知薛銘就像個門神一樣,死死的守在門口,手裏居然還拿着之前張小妹給的兩個花燈。
他忍不住哼了兩聲,“就是嘴上說着喜歡老子而已。”
宋母不放心的又回來一趟,見着他兩人還沒有出發,便領着他們一起過去。
薛銘老老實實的跟在他的身後,手裏提着花燈,像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兒一樣,一腳踢飛一個小石子。
而宋平安越走越是煩躁,恨不得把他拽到自己跟前來,好好的打一頓。
還沒有爬上小山坡,就聽到山上的嬉鬧聲。
晚風習習,山坡上火光明亮,依稀可以見到有美人施施紅袖,不絕于耳的倩影低唱,本該是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的美事。宋平安卻沒有被這喜慶的氛圍給感染,心被這帶涼意的晚風吹得慢慢變冷。
這裏有個習俗,要是有看對眼年輕後生會把手裏的花燈送出去,哥兒姑娘們同意便會把手裏的火折子送出去,薛銘把花燈遞給他,一手鄭重地拍着他的肩膀給他打氣,一手去故意擱在他腰上使壞地一掐。
“看上誰只管回來說,有我和嬸子在。”
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宋平安只想沖上去把他的嘴撕爛,然後花燈的甩到他身上,一腳踢過去讓他這輩子都說不出話來。
奈何有宋母給他撐腰,宋平安再氣也只能強忍下去,提着花燈走到人群之中。
宋母見他終于開竅,便把薛銘拉到一邊,道:“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或者哥兒,盡管告訴嬸子,嬸子肯定幫你把事兒給辦成。”
“有啊,一直都有。”薛銘把帶來的席子墊在了草地上,癡迷看着與喧鬧的人群格格不入的宋平安。
宋母當時他看上了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卻只看到自家兒子像塊木頭杵在在人群之中,最後随便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黑着臉瞪着周圍的人,就像誰欠了他一大筆銀子沒有還似的。
宋母痛心疾首地嘆了一口氣,“這孩子怎麽像個木頭一樣,都不知道主動去找人家說話。”
薛銘扯了一個草根,含在嘴裏,漫無目地打量起人群來。這場聚會就像是為宋溫哥哥量身打造的一樣,目前也就他收到的花燈最多。
看了一會兒,他覺得也沒什麽意思,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便大步向宋平安邁去。
還沒走到他的跟前兒,就被一對母子的談話所吸引。但也不能說是母子,準确地來說是一個婦人和一個哥兒。
一般的談話他并沒有什麽興趣,只是這兩人提到的是他的心上人宋平安。
那哥兒坐在角落裏手拿着花燈,眼裏閃爍着希翼的光芒,“阿母,我待會過去找平安哥。”
婦人拍着他的肩膀,一臉的欣慰,輕聲地說:“雲哥兒,你要是喜歡就去,回去阿母就同你阿爹好好說,平安是個好孩子,他阿母也好說話。”
情敵?薛銘放緩腳步,眉頭微鎖,坐在了他們附近,支起一條腿把手搭了上去。
聽完自家阿母的鼓勵,雲哥兒嘴角揚起自信的微笑,薛銘這會也了看清他的相貌,淡淡的柳葉眉角有一顆紅豆色的孕痣,杏眼兒裏含笑容,淺紅的薄唇,微尖的下颚,也是一等一的佳人。
若是薛銘比的話,他就顯得賢惠持家,是男人選擇結婚的最好對象。
“也不曉得平安哥還記不記得我。”他笑的韻味十足,像是勾出了什麽美好的記憶。
相比他比宋溫哥難搞得多,他對宋平安無所求,甚至還帶着仰慕,薛銘難得頭一回緊張起來。
婦人握着雲哥兒的手,鼓勵道:“去吧,去和平安一起放花燈。”
與此同時薛銘也站了起來,手裏同樣提着花燈。
兩盞花燈同時出現在宋平安眼前,不僅他自己都愣住了,連坐在周圍準備送花燈的幾個單身漢子也愣住了。
他們都是來自不同的村子,雖然沒聽說過宋平安的名號,但周家村的周雲哥的美名無人不曉。若把宋溫哥和周雲哥放在一起對比,周雲哥就更勝一籌。
宋平安仰起頭第一眼就是落在薛銘身上,見他偏着頭輕輕地晃動着手裏的花燈,別開一臉才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雲哥兒。
薛銘搶先把花燈提到他的面前,“花燈。”
“滾!”宋平安嘴唇顫抖了半天才蹦出一個字。
縱使有薛銘這個勁敵在場,雲哥兒沒有半點怯場,顯得落落大方,莞爾一笑:“平安哥,花燈送給你。”
一坐下來宋平安就不知道把自己的花燈扔到哪裏去了,要不是火折子是他自己花了兩三個星期做出來的,他也一起扔了。
在周圍人的羨慕中,宋平安嘴角抽了抽,一火折子甩到了薛銘臉上,起身拉着他就往小樹林鑽。
薛銘提着花燈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周雲哥,眼裏的得意自然不必說。
宋平安把他拉到小樹林奪過他的花燈,一拳砸在了樹幹上,問道:“你他娘在搞甚麽鬼,當老子瞎看不到是不是?老子都看到了你同他說了半天話。”
“嗯……你吃醋了?”
對他的腦回路薛銘已經是非常佩服了,一般人都能想到,那雲哥兒是在向他表白,偏偏他就是沒看出來。
只要一想到自己喜歡的人是這麽的特別,他就忍不住的抵唇輕笑,“吃醋了就吃醋了,有什麽不好意思承認的,我又不會笑你。”
宋平安氣得肩膀微微顫動,用拳頭抵住樹幹,“笑屁笑!”
小樹林裏黑壓壓的一片,隐約能聽到蟲聲,借着月光才能看清彼此的臉,薛銘又把手裏的花燈提了起來:“一起放花燈怎麽樣?”
“老子憑甚和你一起放?”宋平安收回了拳頭,你靠在大樹上,抱着拳,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今天可是七夕啊,你不和我一起放花燈,難道要和別人放嗎?”他說的一本正經,就像他不和自己放花燈會吃虧死了。
“滾!”這一次送平安的話,沒有說的太重,心情莫名的不想讓他滾,“老子才不和你一起放!”
薛銘沒有聽出這其中的意思來,“那至少也要等花燈,放完了之後咱們再走。”
放花燈的含義宋平安還是清楚的,要是答應了那就是又要和他過一輩子的意思。
一團火在他心裏又燒了起來,宋平安偏頭對着他的耳朵大吼:“你他娘的知不知道放花燈甚麽意思!”
薛銘抓着他的手臂,兩人背着大樹牽着手。宋平安甩了兩下沒甩開,便走到他的跟前踹在了大樹上,道:“你是不是有病,老子說了多少回了,你別對老子做這種事,老子是絕對……”
話還沒有說話,薛銘便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腰帶上,挑眉眼裏笑得深意,“為你準備的!”
宋平安大嚇,連忙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薛銘就是不肯松手。
“你信不信老子殺了你!”宋平安話都帶着火熱的氣息,更別說臉已經紅成了什麽樣。
“給你看個東西。”薛銘就是有意的去戲弄他,讓他無地自容。
宋平安幾乎是要跳起來一拳頭砸得他頭破血流。
薛銘強勢地替他掰開一根手指貼在小孕痣上細細的摩擦,“感覺如何?”
驚恐之餘,宋平安算是明白了,他想讓自己摸到那個痣。臉上的紅色慢慢的褪去,宋平安疑惑的蹙起眉頭,道:“你讓老子摸得是甚麽玩意?”
“你猜猜?”這麽重要的東西薛銘怎麽不賣點關子?薛銘笑的賊兮兮的,“你好好想一想。”
宋平安逃了兩次,但又被他壓了回去,惱羞成怒地用力的掐着那塊肉,用力地擰了那個,思索着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薛銘倒吸一口涼氣,“嘶,你可真下得去手。”
“你給老子放手,老子就放開你。”說着手上又用力的擰了起來,瞧着他臉上笑容,越來越不對勁,似乎想到了什麽,宋平安陡然瞪大了眼睛。
薛銘痛得嘴角只抽搐暗示地沖他點了點頭,還眨了眨眼,又坐在地上支起一條腿,嘆了一口氣道:“還是讓你親眼看看。”
“滾,老子不看。”宋平安連忙別過臉。
薛銘好不容易把掐的通紅的地方露出來,笑着說:“看一眼,眼見為實嘛!”
“滾!滾!”宋平安不可置信的大吼:“你他娘的是個哥兒!”
他這一吼把薛銘都吼懵了,還沒反應過來,就氣得宋平安揚起手掌照着他的頭就打了下來,怒不可遏制揪住他胸前的布料:“這些天來你一直在騙老子!”
月光之下,他那猩紅的眼珠,像是嗜血的猛獸一般,只要一拳頭下去,薛銘就會打的頭破血流。
甚至薛銘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會直接把自己撕碎,這又讓他不得不懷疑起來,宋平安到底因為什麽才不跟他在一起,現在他也坦白了是哥兒的身份,可是他看起來并不能接受。
薛銘就這麽靜靜的看着他,等待着他随時都會落下來的拳頭。
宋平安以前見過騙子,但是沒有見過像他這麽鎮定的騙子,這謊言雖然是他自己戳破的,但是至少也能露出那麽一點點的愧疚來,也好讓他這幾天的糾結得以心安。
薛銘打破了尴尬:“你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居然還讓老子說,好,那老子就說給你聽。
宋平安一揮手便将他摔倒在地,一拳頭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完全沒有覺得他是一個哥兒就手下留情。
若是擱在別人身上,他這個舉動一定會讓人傷心欲絕,而對于薛銘這種抖M來說,只會讓他身體的每一顆細胞都躁動起來,心悅誠服迎接着他的拳頭。
同時他也不是沒有感覺出來宋平安這幾天打他的力度以往不知道小多少,以前一拳的打下去,他的臉不是要腫就是要青。
薛銘像是迎接賞賜一樣,閉上眼睛,等待着他的拳頭。
宋平安看着他這一副極具欠打的樣子,卻是怎麽也下不去手,便一拳頭打在了地上。
他呼呼地喘着氣,胸口劇烈地的起伏,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
薛銘瞧着他窘迫的樣子,便側着身子,支着腦袋。
“操!”宋平安緊了緊拳頭,連忙站起來。
說實話宋平安見過厚顏無恥的人,但是沒有見過像他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你他娘的不知道你是個哥兒嗎?”他說這話就是想讓薛銘有點羞恥心,偏偏薛銘在他面前什麽羞恥也不想要。
別看他性子操可是臉皮兒薄的要命,薛銘沒打算太過難為他:“那你至少得告訴我,你到底不喜歡我哪一點?”
“你哪一點老子都不喜歡。”宋平安咬着牙,手裏的布料快要被他扯出一個窟窿來。
“好吧,那你還是過來給我穿褲子吧。”薛銘今天是下了狠心,非要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宋平安沉着臉:“你要老子喜歡你,讓老子怎麽喜歡你?你一會是個哥兒一會又是個男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老子才會喜歡你這種騙子,呸!”
“原來是不喜歡我說謊啊!”薛銘有些懊惱地捶了揣頭,坐起身子再次把孕痣露出來,直接向他坦白,“你看看這痣長的地方,痣的顏色,以後我肯定是生不出孩子的,這跟男人有什麽區別呢,再說你一眼就認定了我是個哥兒,所以我這不算騙你。”
“生不生孩子是你的事!”宋平安壓根就沒有往那看去的膽子。
薛銘拍掉衣裳上面的灰塵,道:“既然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說完擡起頭看着他,眼神誠懇又認真:“平安,和我交往吧。”
宋平安瞪着他:“交網?交什麽網?”
薛銘低着頭扯褲子,嘆了一口氣,心道還是得慢慢來,又說:“那先和我處一個月,怎麽樣?”
半天等不到回應,薛銘擡頭一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難道又是害羞了?
薛銘想不通,但是一點兒也不煩心,只是覺得越來越有意思,拍掉身上沾到的灰塵,他四周掃視一圈,并沒有發現剛剛帶過來的花燈,便大步的朝聚會的地方走去。
剛才宋平安坐過的地方,坐着周母和宋母,兩人似乎聊到了什麽開心事一起笑了起來。
在小山坡上轉了一圈,才發現宋平安的身影,此時他正和周雲哥今天坐在草地,而他身邊周雲哥則指着天上星星,同他說着什麽。
這是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談談人生,談談理想嗎?
薛銘大步的朝他們走去,正在他們身後那一會兒他們談話的內容。
周雲哥:“你看那顆星星亮不亮,我記得以前我常來你們家玩的時候,晚上都會送我回家的。”
薛銘擡頭也看了一眼:亮?亮個鬼。
周雲哥像是沒感覺到他冷淡一樣,又說:“聽說那個星星叫牛郎,他對面的是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