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摸底考
摸底考
晴空拌晚霞,讓人想到番茄肉醬煎蛋……餓了。
上學了才發現,一日三餐吃飽飯不餓肚子是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慕秋水為表謝意,歪了歪腦袋說:“待會我請你吃飯吧。”
鄒晚天問:“加……”
沒等他說完,慕秋水就大方地拿出飯卡,“加蛋加肉加火腿都行!”
下樓梯的時候,慕秋水一把勾過鄒晚天的肩頭,半個人吊在他身上,幽幽道:“我們這新來的班主任也太啰嗦了!”
鄒晚天扶住了他的手臂,說:“我覺得還好。”
慕秋水掏了掏耳朵,“那你是不知道,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在你來之前已經說過一遍了!”
鄒晚天說:“但我沒聽過,你就當他是說給我聽的。”
雖然他在這件事裏完全是個無辜的路人,但古言誠訓人的時候是對着他們兩個,那就是把他也算進去了。
鄒晚天想起一句歌詞: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下次走路要目不斜視才好。
不然天降鍋蓋,還是竹馬丢的,躲都躲不掉。
慕秋水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嚷嚷道:“今天周幾?好想吃鐵板鱿魚啊——”
鄒晚天:“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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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水:“我去!”
他直接從鄒晚天身上跳了下來,連跨幾級臺階跳下樓,又想起什麽,跑回來拽住鄒晚天,“快走!去晚了就沒了!”
鄒晚天沒什麽興趣地說:“都這個點了,肯定沒了。”
鐵板鱿魚是食堂每周二才有的特色菜,每到周二下午,一堆人踩着點沖出教室,就為了排這條隊。
現在距離放學都過去了半個小時,別人一頓飯都吃完了。
“不行不行,萬一呢?”慕秋水不死心地拽着鄒晚天飛奔。
“你走……”慢點。
算了。
鄒晚天覺得與其被他拖着走,還不如自己跑。
他剛加速兩秒,跑了沒十米,慕秋水就踩了火箭似的追了上來,高興地問:“你也想吃鐵板鱿魚了?”
鄒晚天:“……”
這個點走在校道上,人少了很多,一路通暢無阻。別人都結伴從食堂裏出來了,他們才進去。
慕秋水一口氣沖上二樓,跑到了特色菜窗口前張望。
鄒晚天喘着氣跟在後面,遠遠的就瞧見慕秋水站在窗口前垂下了腦袋。
果然是被搶光了。
如果慕秋水身上有電量條,那他一定是從百分之九十秒降到了百分之二十。
慕秋水臊眉耷眼地走回來,走到鄒晚天面前,忿忿地說:“你敢相信?我前面那個人,手裏是最後一份!最後一份!”
“看出來了,”鄒晚天說,“你一直盯着人家盤子看,看得眼睛都直了。”
慕秋水摸了摸自己的臉,嘟囔一句:“有這麽明顯嗎?”随後他又兩眼無神地說:“完了,我太想吃鐵板鱿魚了,今晚一定睡不着了。”
鄒晚天知道他不是在誇大其詞,因為這事有不少先例,事情還得從幼兒園說起……算了,懶得說了。
他安慰了一句:“你睡着了,說不定還能夢到鐵板鱿魚在跟你招手。”
慕秋水:“我真的不會被吓醒嗎?”
“秋水,這邊——”
有人在身後叫了他的名字,嗓音甜如蜜糖。
鄒晚天順着聲音望過去,看見一個女生在向慕秋水招手。
慕秋水也揮了揮手表示回應,對鄒晚天介紹說:“那是我們班班長,丁紫涵。”
鄒晚天點點頭。
“走吧。去一樓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慕秋水邁開步子就準備走。
鄒晚天扯住他,“你就這麽走了?”
“不然呢?”慕秋水說,“我總不能在這裏等到下周二吃鐵板鱿魚吧?”
“我是說……”鄒晚天不止一刻覺得慕秋水的腦回路不同尋常,“你們班長難道不是想讓你坐過去?”
“哦?是嗎?”
“嗯,是吧。”
鄒晚天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颠簸了一下,是不太樂意的。
他們每天都一起吃飯,為什麽要跟別人坐在一起?
“她叫我過去幹什麽?”
鄒晚天随口猜測道:“可能是你今天‘英雄救美’,想謝謝你吧……”
“那不行。”慕秋水拉着他就走,“我還沒吃飯,餓死了,沒時間唠嗑。沒聽老古說嗎?晚自習不許遲到!”
鄒晚天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樣也好。
慕秋水神奇的腦回路,可以給他省下不少麻煩。
……
第二天就是摸底考,高二下學期開始一輪複習的時候考過兩次,大家的成績都不太理想。
現在他們步入高三了,每一次考試都很重要。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
晚上十一點半,鄒晚天正合上書準備睡下,就看見慕秋水的企鵝還顯示在線。
他發了條信息過去:還沒睡?
慕秋水被抓包了,但坦誠地承認了:嗯,睡不着。
【想鐵板鱿魚?
【也是。】
那就不是。
鄒晚天仰躺在床上,手機屏幕在黑暗裏發出微微的白光。
就算慕秋水不坦白他也能猜出來,慕秋水是在擔心明天的摸底考。
以慕秋水的成績,平時都名列前十,但上一次摸底考他竟然考出了年級前二十。
這次考試給了他很大打擊,七月放暑假後,別人争分奪秒地玩,他争分奪秒地學,惡補以前的知識點,就為了這次八月開學摸底考能重回巅峰。
“睡吧。”鄒晚天說,“明天一早就要考試呢。”
“不行啊。”慕秋水啪啪打字,“我們宿舍兩個人都在挑燈夜讀,一點要睡覺的意思都沒有。”
鄒晚天望了一圈自己的宿舍,宿舍裏一共八個人,除了他都睡了,還有一個不知道是誰打起了呼嚕。
選物化生的人多,競争很激烈,一溜圈的大學霸。在這樣的環境下,要想出類拔萃,不得不卷,慕秋水則是卷中卷。
慕秋水打完那段話又迅速撤回了,但鄒晚天沒有退出界面,所以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過了幾秒,慕秋水又說:我睡了,晚安。
鄒晚天看着對面迅速下線,頭像都黑了,才回了一句:晚安。
話雖如此,鄒晚天其實一個字都不信。
他眼睛快合上了,但還是強打着精神爬了起來,拿上一本語文作文素材,蹑手蹑腳出了門。
宿舍二樓有個自習室,是很多學生的秘密基地。自習室每天早上五點到晚上十一點開放,現在這個點已經關門了。自習室有密碼鎖,每學期會換一次,但這也難不倒足智多謀的高中生,剛開學就有人把密碼扒出來了。
學校對此并非不知情,但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了半夜兩三點才會有舍管去巡邏,在這之前撤離就好了。
走廊安靜無聲。鄒晚天走在過道上,感覺自己不是去學習的,而是去捉奸。
他走到自習室的時候,發現窗簾拉得嚴實,但門果然沒鎖,半掩着,透出亮光。
他推門進去,發現裏面還坐了許多人。
鄒晚天一眼就鎖定了一個縮在角落裏的熟悉背影。
他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偶爾有一兩個同學有所察覺,擡起頭看他一眼,又低下了頭。
慕秋水戴着耳機,背對着他,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直到——鄒晚天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
“!!!”
慕秋水像只炸了毛的貓,猛地轉過頭:“你怎麽來了?”
鄒晚天挑眉:“不是睡了?”
慕秋水眼珠子一轉,“剛才寫數學題,看公式看困了,是快要睡着了。”
“林阿姨讓我監督你,不許通宵複習。”鄒晚天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罪證已存,一次算警告,不揭發,第二次罰紅牌,要封口費,第三次,我就發給她。”
“我沒通宵。”自習室裏很靜,慕秋水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為自己辯解:“熬夜跟通宵定義不一樣,這次不算,下次……下次再說!”
慕秋水溫熱的呼吸全噴在鄒晚天耳側,不像在咬耳朵,像在烤耳朵,快把鄒晚天烤紅了。
從側面看,就像慕秋水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咔嚓。”
“……”
誰的手機相機沒調靜音?
鄒晚天的臉色沉了下來,掃視四周的眼神裏沒有半點跟慕秋水聊天時候的笑意。
他看見了那個藏在書堆旁邊的攝像頭,以及相機主人驚慌失措的臉。
那個女生被他盯得發毛,顫顫地收回了手機,把頭埋得很低,裝鴕鳥。
場面有些尴尬。
只有慕秋水還置身事外地幸災樂禍:“這一聲可真響亮。”
鄒晚天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頭,沒說什麽。
能理解。
學習上表現得太聰明,在別的事情上就會變笨。
好在慕秋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傻樂了兩聲,就繼續背古詩詞了。
慕秋水不偏科,但相對他強勢十足的數理化科目,他的語文和英語相對薄弱一些。明天第一科考的就是語文,他不能讓語文拖後腿。
他把背誦手冊翻了一頁,對鄒晚天說:“等我背完,我們互相抽查吧。”
鄒晚天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撐着腦袋看作文素材,看得眼皮直打架。他都沒等到慕秋水背完這篇文言文,就腦袋一垂睡着了。
“砰砰砰!”
三下重重的敲門聲把每個人都吓一跳。
鄒晚天直接驚醒了,腦袋從慕秋水肩上彈了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睡了小半年,要變成睡美人了。
他聽見慕秋水小聲說:“才十二點多,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一個個不睡覺的,都幹什麽呢?”
“現在幾點了?十二點半!自習室不開放!都高三了這都不清楚?”
“都給我站過來!站成一排!”
舍管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氣勢洶洶地站在自習室門口,一個個指着他們鼻子罵。
再一看,剛剛坐着的學生已經排成一列,像極了監獄裏被挨訓的犯人。
學校是監獄,讀書如坐牢,互聯網誠不欺我。
“那個!那邊那個!”舍管的眼刀掃了過來,怒氣沖沖地對鄒晚天說:“對,就是你!趕緊過來登記名字!怎麽的,還要我扶你?”
惺忪睡眼的鄒晚天:“……”
排隊的時候鄒晚天恰好排在那個偷拍的女生後面。
他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她,女生無措地回過頭:“我……”
鄒晚天表情冷冷的,“下次別拍了。”
女生點頭如搗蒜,“那照片……”
鄒晚天拿出手機,打開微信二維碼,說:“加個好友,發我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