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袖扣
袖扣
空房間裏偶爾能聽到外面的響動,但多數是模糊不清的叫喊。
溫星夏坐在房間中唯一的桌子上,白珩給他擦幹淨了桌面,白玉色的西服沒沾染半分塵埃。
他支着耳朵聽了半晌,聽不出來個所以然,垂着腦袋無意識的扯着袖扣,愣是把袖扣扯了出來。
袖扣鑲嵌着和西服同色系的白玉蘭寶石,溫星夏放在手心裏滾了滾,想起師娘笑眯眯的眉眼,眼睛一酸。
溫星夏手機不知道掉在了哪裏,白珩站在一旁在和林姐溝通着後續工作,一通電話打了近半個小時,站在黑眸一錯不錯的看着溫星夏:“先處理柴鑫抄襲的事,查清楚他和安涉的關系……”
眼見着對面的小孩眼睛迅速彌漫出水汽,白珩聲音頓了頓,熟練的将人攬進懷裏。
桌子本來就高,溫星夏整張臉都被埋進白珩胸肌裏,吸了一大口檀木香,零星溢出眼眶的淚水被熱氣蒸騰,了無痕跡。
滿腦子的憤慨與悲憤全被緊致又有彈性的胸肌沖散,溫星夏有一瞬間的卡殼。
……用這招來對付他,也太好使了。
他一邊震驚白珩詭計多端,輕而易舉就拿捏了他,一邊實誠的往前湊了湊,給自己埋進去的臉尋了個舒服不悶氣的位置,不動了。
白珩那雙大手輕柔的揉着他後腦勺,不是按摩的那種力道,很輕,指腹有一搭沒一搭的按壓着緊繃的皮膚,溫星夏閉着眼,緩慢的轉了轉眼珠。
很舒服,舒服到腦子還生着餘氣,身體就軟乎乎的想睡覺了。
溫星夏神游着亂想,等下次兩人蓋着棉被純聊天的時候,他還要纏着白珩揉後腦勺。
但要是有其他的夜間活動,那另當別論。
白珩挂斷電話後,門外已經沒什麽動靜了,将快要睡着的溫星夏從身上扯下來,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去,順着空無一人的走廊轉了個彎,看到了換上平底鞋的谷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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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手機哐哐打字,看着在這裏等了好一會了。察覺來人後,擡起頭看着白珩身後的溫星夏:“你……沒事吧?”
溫星夏很輕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谷恬恬松了口氣,又皺着眉噼裏啪啦的說着:“洪錄早跑了,我爸的助理帶着保镖去逮他,公司裏也在趕通稿,不差再斬一個柴鑫,你們要是不介意,我就一起報複了!”
溫星夏:“……不介意。”
剛才在頒獎臺上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主持人很溫柔,沒想到私下裏學姐如此個性熱烈。
白珩沒跟她多客氣:“麻煩你和伯父了。”
谷恬恬擺了擺手,她對老同學不感興趣,只看着溫星夏:“我在我爸公司裏呆了這麽久,發現站在巅峰就要遭到無盡的謾罵與造謠,今天的事情,你可別往心裏去。”
猝不及防被灌了一碗雞湯,溫星夏愣了一下,輕輕點頭。
其實被白珩抱了一會,他也沒有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了,而且聽白珩和林姐的對話,好像要借此事好好運營,直接拉滿溫星夏的路人緣。
也算是因禍得福。
但谷恬恬目前還不知道。她在臺下告狀時把柴鑫的逆天發言聽了個一清二楚,人群嘩然,她只看到了溫星夏通紅的眼睛。鬼使神差的,她沒跟着人群散場,而是在這裏等了一會。
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自動覺醒一項“憶往昔”的技能,尤其是當谷恬恬看着比自己小幾歲的嫡系學弟時,一種憋不住的情懷感呼嘯而至,練了幾年的播音嗓說話流利,語重心長:“我當年畢業轉行時也遇到了很多……”
谷恬恬滔滔不絕的進行了五分鐘的即興評述。
白珩深知谷恬恬的個性,一說就甭想停下來,及時止損:“谷恬恬,再不走一會來人了!”
技能被倉促打斷,谷恬恬不爽的閉嘴,又拉着溫星夏要到了手機號,才昂着腦袋大步先走了出去。
溫星夏看着谷恬恬的背影,好像看到了一點白珩的大學時代:“我以為你大學的時候會很獨。”
白珩有些無奈:“之前以為我不吃甜食,現在又以為我很獨,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形象?”
……就,酷哥形象啊。
溫星夏心虛移目:“因為之前只能在手機上刷你的視頻,生人勿進的那種,很冷。”
“少刷些視頻,容易被洗腦,”白珩笑了聲,“我要是很冷,谷恬恬才不敢纏着我給我牽紅線。”
溫星夏歪頭看了看他:“學姐帶你看了很多小姐姐嗎?”
聲音酸溜溜的。
白珩瞥了他一眼:“六七個吧。”
“哦——”溫星夏拖長了聲音,慢慢說,“六七個呢。”
溫星夏不再說話了,往前邁了幾大步,走到了白珩前面。
他聽到身後白珩笑了聲,後頸被捏了捏,癢癢的,但溫星夏倔強的沒有轉頭。
白珩索性伸着手臂将人拉的後退一步,撞進自己懷裏:“都婉拒了,連聯系方式都沒有留,你吃哪門子陳年舊醋?”
他的唇輕輕貼上溫星夏白嫩的側臉:“晚上回去就把手機給你看,嗯?”
“哦,那好吧,”溫星夏捂着臉幹巴巴的說,“那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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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保人員正在禮堂清場,把逗留在此的記者和狗仔趕了出去,夏光熙攥着一個碎屏了的手機,站在禮堂門口等着。
溫星夏認出來了自己的戰損版手機,沉默着拿在手裏嘗試開機,但開機未果,這個用了幾年的手機在今天這個喧鬧的日子光榮退役。
夏光熙小心翼翼的說:“沒關系的小夏,一個手機碎了就碎了,我給你買一個,咱們兩兄弟用同款。”
想張嘴說話的白珩被夏光熙搶答了,站一邊淡淡說道:“不用,公司會給他配。”
貌似兄弟混得比自己好多了,夏光熙選擇閉麥心疼自己。
“林北他們呢?”
“去醫院了,”夏光熙見溫星夏一瞬間瞪大了眼睛,趕緊解釋,“他們沒受傷,主要是柴鑫在醫院,他們跟着跑過去監視一會。”
溫星夏:……
有點感動,但更害怕這群人被關局子裏。
他拿着夏光熙的手機給林北打通了電話,林北照舊大嗓門嚷嚷:“小夏?!我給你說,咱白導那腿力真牛啊,柴鑫斷了三根肋骨!”
溫星夏深吸一口氣,白珩轉過頭當沒聽見。
林北那邊亂糟糟的,能聽得出TOP一組的大家都在,餘溫臣接過電話,聲音冷靜:“看過柴鑫的傷情了,問題不大,不影響你後續開庭。我們今晚住酒店,明早回A大,你和白珩導演忙你們的事。”
在這亂糟糟的時候,餘溫臣有條不紊的聲音像是定神針,穩穩當當地立在溫星夏心中。他徹底放下心,和夏光熙告別後匆匆去找江導。
江導氣得在吃降壓藥,手機上在和師娘視頻,噸噸噸喝水把藥丸咽下去,就捧着視頻通話中的手機繼續講:“小夏被白珩拉走了,嘿!這小子跑的比我快,直接蹿領獎臺上了。我?我被幾個禿瓢老頭老太拉着,差點把我襯衣撕了!”
溫星夏站在門口聽了一會,被白珩推着背走到了江導面前。
江導還正上頭,将鏡頭翻轉,對準溫星夏,聲音沖沖的:“給你師娘打招呼!”
視頻裏的師娘聲音滿是着急:“小夏你怎麽就上手了呢?這種低級謠言又沒有相信,你瞎動什麽手呀?”
這還是這麽多年來師娘第一次對溫星夏發脾氣:“我之前交代你的什麽?出門在外,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三思而後行!清者自清!”
那種心尖酸軟臌脹的情緒又細細密密的泛上來,溫星夏視線被水汽彌漫,對着視頻通話僵硬的點頭。
江導心疼的坐在一旁,給溫星夏遞紙巾:“不哭嗷,不是大事!”
師娘聽的清楚:“怎麽不是大事呀?要是那個柴鑫會點功夫,今天誰去醫院還不知道呢!”
白珩看不得溫星夏掉淚,把手機從他手中抽走,輕聲安撫師娘的情緒:“我把小夏的袖扣搞丢了,您再給找一個吧?等我們回去到您那裏取。”
溫星夏在一旁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袖扣被妥帖的放在裏面。
是白珩在故意轉移話題。
師娘也在對面吃降壓藥,拿着水杯氣不打一處來:“上面鑲的寶石可遇不可求,你自己慢慢尋摸去吧!”
她也不舍得再對着溫星夏說重話,只能借着這個由頭劈頭蓋臉的把白珩罵了一頓,頗有指桑罵槐的意味,吓得一旁的江導和溫星夏瞪着眼低頭噤聲,誰也沒敢出聲攔着。
溫星夏一汪眼淚又給憋了回去。
等師娘罵完消了氣,白珩木着臉把手機還給江導:“好了,結束了。”
自三歲起,他就鮮少挨罵,沒想到自己二十多歲的年紀了,還得冤枉着聽訓。
為了自己的這個小男朋友和不省心的老師,他犧牲良多。
江導接過手機,小心翼翼的看着白珩的臉色,沒忍住:“要不我賠你點錢吧?”
溫星夏不合時宜的笑了出來,冒出一個鼻涕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