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餘父看完信後,果然如段洛所言,沒有告發餘母,更沒有再提離婚的事。
只因段洛在信中提及,渴望段音繞能夠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健康快樂地成長。
而後,餘父不僅幫段音繞改了姓氏,喚作餘音繞,還為自己的兒子改了名,從小樂變為繞梁。
餘母自是心有不甘,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将兒子與段洛的兒子緊緊綁在一起?
畢竟是餘音繞梁啊!
然而,她也深知,此刻餘父心中對她滿懷恨意。
只是如同段洛所說,因着對她的虧欠,所以餘父選擇了緘默不語。
這事兒本就不是大事,實在不需要為了一個稱呼而争執不休。
段洛離世後,盡管餘父沒有再提離婚,卻也再沒有踏入主卧半步,每日早出晚歸,辛勤工作,夜晚則在隔壁房間與兩個兒子擠作一團。
餘母心中猶如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為此事也争執過,但一切都如石沉大海,毫無作用。
漸漸地,她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了這一現實。
後來,餘音繞漸漸長大,正值青春懵懂、情窦初開之時,餘母在整理房間時,無意間翻到了他的日記,上面赫然寫着他對弟弟的喜愛。
餘母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當初竟然引狼入室。
她也開始懷疑,段洛當年讓她收留餘音繞,是別有用心的陰謀,是想讓她的兒子來報複自己。
夜裏,她憂心忡忡地帶着兒子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緊緊拉住餘父,傾訴起大兒子性取向的問題。
沒想到,餘父卻早已心知肚明,還責備她不該私自偷看別人的日記。
為此,兩人又爆發了一場激烈的争吵。
——
倆兒子如春筍般一天天長大,餘音繞的模樣也愈發酷似生父,餘父對段洛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愈發洶湧,以至于後來他對餘音繞也逐漸疏遠。
這才致使餘繞梁小朋友誤以為父親對自己的哥哥也毫無喜愛之情。
他每天都被母親強行灌輸着餘音繞是個壞哥哥的觀念長大。
餘繞梁曾親眼目睹餘音繞與一群人鬥毆的場景,甚至還被人污蔑盜竊。
他起初也如此堅信不疑,為此還與哥哥大吵了一架。
豈料哥哥竟是為了他而與人争鬥,那群人不過是瞧上了餘繞梁這個好欺負的軟柿子,于是餘音繞為了保護他的安全,才不得已先下手為強。
對于餘音繞是壞哥哥,餘繞梁也是疑惑不解。
然而,每當夜幕降臨,他獨自一人睡覺時,那陣陣雷鳴都會讓他心生恐懼。
餘音繞深知他從小就對打雷心懷畏懼,于是全天都會關注天氣預報,只要有下雨的跡象,他都會絞盡腦汁地想辦法鑽進弟弟的房間陪他入睡。
這年,餘音繞踏入高中的大門,而餘繞梁小朋友則剛剛步入初中的校園。
高中需要住校,不能常伴家中。
後來,上完晚自習的餘音繞見天空飄起了細雨,他像只受驚的小鹿,匆匆忙忙、慌慌張張地跑去跟老師請假。
他回到家時,家人們都已進入了夢鄉。
他蹑手蹑腳地溜進餘繞梁的房間,靜靜地等待着。
直到半夜,那遲到的雷聲終于像一頭兇猛的巨獸,在夜空中咆哮起來。
吓得餘繞梁從床上一蹦而起,或許是因為從小在有雷聲的地方都有哥哥的陪伴,所以他下意識、條件反射地喊了聲:“哥哥!”
“我在。”聽到弟弟的呼喊,餘音繞猶如被彈簧彈起一般,從地鋪上一躍而起,飛也似的跑到弟弟的床邊,安慰道:“別害怕,只是打雷,哥哥在。”
餘繞梁的情緒穩定下來後,像一只乖巧的小貓,縮在哥哥的懷裏,與哥哥閑聊起來:“媽媽說你是壞哥哥,可是我覺得你是好哥哥,但是媽媽不會騙我的,你到底是壞哥哥還是好哥哥?”
“壞哥哥好哥哥都行,只要阿梁不要不理哥哥就行。”哥哥寵溺地說道,仿佛餘繞梁是他世界裏最珍貴的寶物。
次日清晨,悠悠轉醒,才驚覺自己差點遲到。
他匆匆踏出房門,卻與正在做早餐的餘母撞了個正着。
兩人的目光交彙,餘音繞如同那受驚的小鹿,心虛地低下了頭,怯怯地喚了一聲:“媽。”
而餘母萬萬沒有想到餘音繞會在家,更沒想到他是從兒子的房間出來的。
待她回過神來,猶如那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爆發,瘋了似的質問着餘音繞:“你怎麽會從阿梁的房間出來?誰允許你進那個房間的?餘音繞,你簡直不知羞恥,和你那父親當年如出一轍!”
自從得知餘音繞對自己的兒子心懷不軌後,餘母猶如驚弓之鳥,日防夜防,臉色也如凋零的花朵般逐漸憔悴。
最終,餘母不堪重負,向餘父提出了離婚,她馬不停蹄地帶着兒子逃離,仿佛兒子是她生命中最後的救命稻草,只要能讓兒子離餘音繞遠一些,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距離,她也願意付出一切。
然而,她卻渾然不知,自己的兒子和餘音繞早已如膠似漆,難舍難分。
——
餘音繞曾向餘繞梁許下承諾,待他年滿十八歲,便接他離開。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們的秘密會面竟被餘母撞個正着。
餘母的恨意如決堤的洪水,從她的眼眸中噴湧而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餘音繞生吞活剝。
這是餘繞梁生平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兇狠的眼神。
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生怕母親會對餘音繞痛下殺手,于是他違心地答應母親,再也不見她。
緊接着,餘母找到了餘音繞,聲淚俱下地懇求他離開自己的兒子。
起初,餘音繞無法割舍這份情感,餘母見狀,便使出殺手锏,利用他的善良和心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他萬般無奈,才咬牙應道:“媽,我可以離開阿梁,但請您給我一些時間,等我找到一個不會傷害到阿梁的辦法,我一定會離開這裏,離開阿梁。”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後你還沒有離開,那就不要怪我無情了。”
餘音繞垂首不語,須臾,才緩緩道:“好。”
自此,餘音繞和餘繞梁的每一次約會都如視珍寶,每天夜裏,他都會在窗前奮筆疾書,給餘繞梁寫信,寫了又塗,塗了又改,最終寫成了一封遺書。
跟餘繞梁在一起,他無怨無悔,最後的心願便是得到餘繞梁的心。
後來,他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對方,本想以出差的名義悄悄離開餘繞梁,怎料餘繞梁竟遇到了隔壁家那對性取向偏向男生的兄弟,氣死了他們的父親,還讓他撞見何斯楠父母離世的噩耗。
直覺如警鐘般在他腦海中敲響,告訴他決不能這樣做,因為若他真的如此行事,餘繞梁也将如風中殘燭般隕落,于是他毅然歸來。
然而,他沒料到餘繞梁恐懼這些事情敗露後,他們的父母會如何斯楠和隔壁那對兄弟的父母一般,所以決然提出了分手。
那一刻,他如釋重負,他最愛的人無需再為這件事而憂心忡忡,也不會再因擔憂而茶飯不思,日漸消瘦,如此模樣令他心痛不已。
他的性格猶如母親。
在為何斯楠的父母辦完葬禮後,餘音繞也曾想過在這個場地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卻被餘母的突然闖入所阻止。
只因一個月的期限已至,她前來只是想詢問餘音繞什麽離開。
餘音繞說道:“今天還有一天,媽,您太心急了。”
“我怎麽能不急?”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問道:“你該不會是在騙我吧?”
“不騙您。”餘音繞平靜地說,那聲音宛如潺潺的溪流,“但您得答應我,要讓阿梁好好地生活。”
“放心,他是我兒子,我一定會讓他好好生活。”
餘音繞微微颔首:“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
這會兒他猶豫了,似乎是在想該不該問,但最終還是問了:“媽,如果我是您的兒子,你會愛我嗎?”
“……我不回答這種假設。”她別過臉,仿佛那是一道無法直視的深淵,餘音繞的目光如芒在背。
餘音繞再次颔首,“媽,再見。”
“呲~”餘音繞毫不猶豫地擡起刀,如同一顆流星劃過夜空,直直地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餘母望着眼前的一幕,腦海中如電影般放映着當年段洛被自己殺害的場景,那畫面與此刻重疊,恍惚間,她仿佛穿越回了當年。
待她回過神來,如離弦之箭般沖上去,一把拔出餘音繞的刀,用掌心死死地堵住那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仿佛那是一道決堤的洪流。
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又迅速脫掉自己的外套,試圖堵住那如泉湧般的鮮血。
“媽,別堵了,大動脈我已經切斷了,您……堵不住的。”
“不可以,你想去見你爸,我告訴你,我絕不允許!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對,我是恨不得你立刻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嘭!”餘母的話還未說完,門就像被一只兇猛的巨獸狠狠地踹開了,來人正是餘父。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餘母又殺人了,而且這次還是當年殺死段洛的兒子。
他這次終于忍無可忍,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掏出電話就要報警,卻被餘音繞急忙攔下并解釋。
看到曾經跟自己做了那麽多年朋友、又做了那麽多年夫妻的人竟然如此不相信自己,餘母的心瞬間像墜入了冰窖一般,寒冷徹骨。
她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憤怒,開始和餘父激烈地争吵起來,甚至口不擇言,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将所有的不滿和委屈都宣洩了出來。
當餘繞梁踏入房間時,餘音繞已然氣若游絲,他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給餘繞梁,然而此刻卻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一想到日後再也無法與摯愛之人相見,他便心如刀絞,不舍之情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在餘繞梁的側臉上留下了深情一吻。
警察來到現場抓捕餘母,這一切都是餘繞梁親自報警所致,他親手将母親送入了冰冷的監獄。
為了報複母親,他毅然決然地選擇在餘音繞的墓前結束自己的生命,只願母親能為當初對他們的阻攔以及害死哥哥的行為而悔恨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