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L 何斯楠那在國內僅存的、與他血脈相連的親人,就在短短十分鐘之前,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慘烈車禍!而剛才那個令他心如刀絞的電話,正是從醫院那頭急匆匆打來的,說話的人就是一名語氣沉重且充滿焦慮的護士。
此時此刻,我和何斯楠正身處在這狹小逼仄的空間之中,兩人皆是面色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我們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一般,腳步虛浮地在手術室外的走廊裏來回踱着步,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而又無力。
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仿佛時間已經凝固,唯有那無盡的恐懼和擔憂在心頭肆意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兩批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和護士神色肅穆地從裏面緩緩走了出來。
我的心瞬間揪緊,連忙攙扶着身體搖搖欲墜、腳步踉跄的何斯楠快步沖了上去。
當目光觸及到主治醫師那陰沉而凝重的面龐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與何斯楠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和不安,似乎已經預感到了即将到來的噩耗。
盡管內心充滿了恐懼,何斯楠卻始終緊閉雙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然而,有些事情終究需要有人去面對,于是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醫生,我們是傷者的家屬,請問他們現在情況如何?”
兩位醫生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語氣沉重且哀傷地說道:“請節哀順變吧……”
話音未落,他們便轉身帶着護士默默地離開了手術室門口,只留下茫然失措的我們呆呆地站在原地。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整個世界突然變得無比寂靜。
然而,僅僅片刻之後,何斯楠像是回過神來似的,猛地掙脫開我的手臂,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般沖進了手術室。
他一邊放聲痛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着:“爸、媽!你們快醒醒啊!我以後再也不會惹你們生氣了,求求你們睜開眼睛看看我!只要你們能夠活過來,無論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何斯楠撲倒在其中一具被潔白的布單嚴密遮蓋住全身的屍體旁邊,雙膝跪地,雙手緊緊抱住那具冰冷的軀體,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我滿臉通紅地凝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心中充滿了無助和困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撫慰他那顆受傷的心。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鈴聲突然從我的口袋中傳來,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寂靜。
掏出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出的竟然是哥哥打來的電話。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驚覺,時間已然悄然流逝到了夜晚八點,距離九點只剩下短短的十分鐘而已。
然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來電,我并沒有立刻按下接聽鍵。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依舊靜靜趴在手術臺上的何斯楠,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深吸一口氣後,我緩緩移步至一旁,試圖讓自己紛亂如麻的思緒平靜下來。待情緒稍稍穩定之後,我終于鼓起勇氣,輕輕滑動手指,接通了這個來自哥哥的電話......
"哥。" 我輕輕地喚了一聲。
"你的聲音怎麽了?" 哥哥關切地問道。然而此刻,我卻無法自如地調整自己的嗓音,或許是因為太久未曾開口說話,喉嚨變得沙啞幹澀,以至于這細微的變化都沒能逃過細心如發的哥哥的耳朵。
我實在不願讓哥哥為我憂心忡忡,于是不假思索地扯了個謊:"沒事,只是剛剛睡了一覺,結果被你的電話給吵醒了。"
說完這句話後,我的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愧疚,但又暗自祈禱着哥哥能夠相信這個說辭。
好在哥哥似乎并未起疑,他很快就轉移了話題,繼續詢問道:"吃飯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我的思緒瞬間飄遠,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随口敷衍地回答道:"沒有。"
其實此時此刻,食物對我來說毫無吸引力,滿心都是對未來的迷茫和不安。
“那就去吃吧。”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仿佛只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語。
“嗯。”我的回應顯得有些簡短和敷衍,似乎并沒有太多的熱情。
哥哥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關切和疑惑。
沉默片刻後,他再次開口問道:“阿梁,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瞞着我?”
他的語氣帶着些許擔憂,讓我感到一陣溫暖,但同時也讓我越發難以啓齒。
我沉默了許久,心中仿佛有千斤重擔壓着一般,讓我喘不過氣來。
最終,我深吸一口氣,決定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哥哥。
包括隔壁那家人的事我也一并說了。
當我說完之後,哥哥輕聲安慰道:“別擔心太多,咱們所經歷的與他們完全不同。”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繼續道:“不過,最近這陣子,你就先去何斯楠家住吧,我擔心他可能會承受不住打擊而做出傻事。”
聽到這裏,我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但也明白哥哥的顧慮不無道理,于是點了點頭,應聲道:“嗯。”
盡管如此,心頭的那片陰雲卻始終揮之不去,令我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
“別想那麽多,一切都還有我。”
我深知哥哥不過是想讓我安心罷了,但內心深處那揮之不去的憂慮卻絲毫沒有減輕半分。
挂斷電話之後,我緩緩地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手術室門前。
此時,何斯楠已然站起身來,他神情肅穆而莊重,朝着那兩具毫無生氣、冰冷刺骨的遺體深深地鞠了幾個躬。
緊接着,他轉過身去,步履蹒跚地向着門口走來。
每一步都仿佛承載着千斤重擔,顯得那樣艱難與吃力。
他沿着走廊一直前行,最終抵達了護士站,并開始着手辦理接回他父母遺體回家的相關手續。
一旁的醫生輕聲告知我們,這兩具屍體将會被徑直送往火葬場,待到火化之時,會另行通知家屬前來參加。
聽到這個消息,何斯楠整個人猶如失去了靈魂一般,變得麻木不仁。
他就如同一個受人擺布的木偶,眼神空洞無神,機械般地挪動着腳步,緩緩離去。
我牢記着哥哥對我的囑咐,不敢有片刻耽擱,急忙快步跟上前方那個仿若行屍走肉般的身影。
踏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陽光有些刺眼,而就在此時,一輛黃色的出租車緩緩駛來。
我轉頭看向身旁的何斯楠,只見他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完全沒有要伸手攔下這輛車的跡象。
于是,我毫不猶豫地拉住他的胳膊,同時迅速擡起自己的手,向着那輛即将駛過的出租車用力揮動起來。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我們面前,我連忙打開車門,輕輕地推了一下依舊呆滞的何斯楠,示意他先上車。
等他坐進車裏後,我也緊跟着鑽進車內,并輕輕關上了車門。
然而,整個過程中,何斯楠始終一言不發,就像是一個沒有意識的軀殼,呆呆地坐在那裏。
無奈之下,我只好轉過頭對司機大叔說道:“師傅,麻煩您送我們到西山楓林小區 58棟 520號。”
說罷,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毫無生氣的何斯楠,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擔憂和心疼。
一路上,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原以為何斯楠會一路保持緘默直至抵達家中,但出乎意料的是,車子啓動不過短短十分鐘,便聽到身旁傳來她那略帶沙啞與疲憊的聲音:“其實,他們早就知曉我和周澤的事情了。就在前些日子,還因為周澤,我跟他們發生了一場激烈的争吵。一怒之下,我索性離家出走,躲進了他們給我買的那套房子裏,獨自度過了整整一個星期。”
“然而,昨夜我卻接到了周澤從國外打來的電話,他竟然要跟我提出了分手……”
“我知道,今天這場車禍,也是他們專程前來尋找我時所遭遇的不幸。”
說到此處,何斯楠稍稍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道:“阿梁啊,說實話,之前我心裏一直存着一絲幻想,總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棄周澤,哪怕明知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但就在剛才,不知為何,我突然想通了——或許,從一開始起,我和周澤壓根兒就不該走到一起。”
他的話語之中充滿了無盡的哀傷與無奈,仿佛是在向命運發出最後的嘆息。
而就在那一瞬間,我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原本清晰可見的我與哥哥的未來,就如同脆弱的泡影一般,在眨眼間破滅消散,徹底從我的眼前消失無蹤。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命運要如此殘酷地對待我們?
我們不過是單純地喜歡着某個人而已,難道僅僅因為這份真摯的情感,就要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和磨難嗎?
喜歡一個人的代價竟然如此沉重,讓人難以承受。
我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心中充滿了困惑、迷茫和無盡的哀傷。
曾經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如今已化為一片虛無;那些與哥哥共同編織的夢想,此刻也如殘陽餘晖般漸漸黯淡。
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順着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我不明白,愛情本應是美好而溫暖的,可為何卻給我們帶來了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是不是上天嫉妒我們的幸福,故意設下重重障礙,讓我們在追尋真愛的道路上歷經坎坷?
還是說,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公平,一切都只是一場無情的游戲?
如果換作以前,我可能無論答案是什麽,都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
哪怕前路布滿荊棘,我也要勇敢地去尋找屬于我和哥哥的未來。
因為只有堅持下去,才有可能戰勝命運的捉弄,重新擁抱那份失落的希望。
然而時至今日,我目睹了如此衆多身處這個圈層中的人,他們都未能擁有那份難得的幸運。
面對這般境況,我和哥哥又是否真能懷揣着那絲渺茫的希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