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被炸掉的美術館
第65章 被炸掉的美術館
挂斷和宿延的通話後,沈掠星告知了楊牧齋自己的情況,楊牧齋還是很關心沈掠星到底能不能參加高考。
沈掠星只說醫生的評估還沒下來,讓楊牧齋好好準備考試,不用擔心他。
楊牧齋便又給沈掠星發了幾道老師估的數學大題,讓他抽空看。
除了自己,楊牧齋是最緊張自己能不能參加高考的人,對于南墨高考班的學生來說,高考是他們長到這麽大最重要的事。
沈掠星答應楊牧齋會看,只是剛看了一題後頭就隐隐作痛,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依舊暈眩得胃裏翻騰。
沈掠星只好将手機熄屏,按了呼叫鈴讓阿姨幫忙他躺下。
上午蔣斐很快就來了,但沈微藍卻去了很久,蔣斐說她可能要去公司請個假再過來。
一直到沈掠星吃完午飯沈微藍才背着大包小包姍姍來遲。
“帶這麽多東西?我們輪流照顧星星,不用一個人一直待在這兒。”
蔣斐走過去幫沈微藍拿東西,卻在看到她其中一個敞口包裏的東西時愣了下,那裏面是她的工作鍵盤和水杯。
沈微藍看了眼蔣斐,又看了眼躺靠在床上渾身是傷望着這裏的弟弟,朝他們攤手:“我辭職了。”
說着,沈微藍把裝着離職物件的包都放到陪護椅上,神色如常。
“不當關系戶姐姐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郵箱裏offer好幾頁呢,再說六月底才畢業,不急着找工作。”
“因為我嗎?”沈掠星費力坐起來,神色凝重。
“想什麽呢?”沈微藍走過去幫他把床搖起來,笑道:“一直當關系戶被保護得太好,專業水平得不到提升。
Advertisement
等你好了我打算去S市的一家證券公司,已經和他們的HR交換聯系方式了。”
沈微藍盡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平常,藏住上午在公司遭遇的不愉快。
其實沈微藍早早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在宿家的投行工作,她每每想到沈掠星是因為宿家而遭遇了這些,就對這份由宿延母親給她提供的工作深惡痛絕。
但這個平臺實在是個非常光鮮的履歷,她和沈掠星未來還要繼續生活,這個決定無法輕易就做。
直到今天上午沈微藍去請假,她進入領導的辦公室,已經做好被這位陰晴不定領導挖苦的準備,卻還是低估了這位領導、抑或是宿家的下作。
這三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冷着臉讓沈微藍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說讓她先看一下上周寫的策劃案。
沈微藍坐過去之後,這男人忽然騰出一只手扶住沈微藍的椅背,整個人靠了過來。
男人身上的煙臭味令人作嘔,沈微藍下意識往邊上側了側,這男人卻不罷休,湊得更近了,壓低聲音:“上面說要給你點壓力逼你走,你乖乖聽話,我保你。”
說着這男人的手便松開椅背,直接攬住沈微藍的肩膀。
像一條冰冷滑膩的毒蛇在自己背部游走,沈微藍被惡心得瞬間起身,反手狠狠給了這男的一個耳光:
“不用給壓力,我自己走,你這種垃圾也能當上管理層的公司配不上我。”
這男的被打又被罵,第一時間惱羞成怒站起來就要對沈微藍動手,沈微藍迅速打開辦公室大門走出去,轉身對上緊跟其後的中年男人,吐詞清脆響亮:“你有種在這兒繼續對我實施職場性騷擾。”
一整個大辦公室的人全都朝這裏看來,這男的平時職場形象維持得很好,在這一刻只能硬生生憋住,擠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微藍,你說什麽呢?被開除也不能造我的謠吧?”
沈微藍挑眉:“開除是嗎?那你離我遠點,直接讓HR過來跟我談賠償。”
說着沈微藍便在衆目睽睽下回工位收拾東西,半小時後她被HR叫走,似乎HR也受到傳說中“上面”的指示,爽快地給了沈微藍一筆不菲的賠償金以及辭退通知。
“去S市?”蔣斐蹙眉:“這事兒你怎麽沒跟我說?”
沈微藍笑了下:“過去最早也得八月份,打算定了再跟你說。”
病房裏有種詭異的安靜,沈微藍哭笑不得:“沒拿畢業證之前我還是個大四學生,兩位對我寬容點行嗎?”
蔣斐嘆了口氣:“吃午飯了嗎?沒吃我陪你下去吃點。”
沈微藍搖頭:“來的路上我買了個飯團,現在不餓,星星,好些了嗎?”
沈掠星點頭,他知道沈微藍不想聊工作的話題,便沒繼續問,只道:“我出租屋裏有不少東西,你們有空的話可以幫我把東西拿回來,把房子退了嗎?”
“行,我們下午就去。”沈微藍道,此時她的手機震動兩聲,是祖姑母的助理楊頌發來的消息。
楊頌說宿铠在事發的第一時間就逃去了國外,而宿延的父母一口咬定他們和這件事沒關系,還說下午要來慰問沈掠星。
“不可能,我不會讓他們來見星星的。”
沈微藍蹙眉回複,又和蔣斐商量了下,決定讓蔣斐一個人去拿東西,她留下來陪着沈掠星。
沈掠星剛剛醒來不久,誰知道那對夫妻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絕不會讓他們再來刺激沈掠星。
蔣斐二話沒說便答應了,他問沈掠星要了房子的地址和房東的聯系方式便離去了。
“蔣斐很好。”等病房裏只剩姐弟兩個,沈掠星忽然開口。
正幫沈掠星收拾東西的沈微藍動作頓了下:“我知道,否則也不會喜歡他。”
“那你怎麽不跟他商量要去S市的事?”
沈掠星察覺到剛剛蔣斐有些不高興了,只是沒表現出來。
“這事兒沒定呢,定了我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他。”
沈微藍直起腰:“你是不是好太快了?都開始管我的事了。”
“我怕因為我影響你們的關系。”
沈掠星又是受傷又是住院,蔣斐說到底也只是沈微藍的男朋友,他幫得太多,沈掠星怕人家嫌煩,最後和沈微藍的感情都出問題。
“不會。”沈微藍坐過來:“你現在該想這些嗎沈同學?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把自己養好,否則等宿延回來了,看到你病怏怏的樣子想瞞也瞞不住。”
沈微藍成功拿捏住沈掠星的七寸,讓有些厭食的沈掠星主動要求再喝一碗粥,然後乖乖午睡。
下午兩點,沈掠星午睡醒來,病房裏沒人,走廊裏有卻些嘈雜,沈微藍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來,刻意壓低、卻依舊藏不住憤怒。
“星星還在午睡!”
“不、我們不需要聊什麽。”
......
沈掠星下不來床,又擔心沈微藍在外面和人起沖突,只好給她打了個電話。
走廊在沈掠星的電話打過去後倏然靜下來,幾秒後,沈微藍接起電話,語氣裏還有餘怒:“星星,你醒了?”
“嗯,姐你在哪?”
沈微藍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什麽,一旁的人便率先開口了:“掠星,我是林阿姨,聽說你病了,想來看看你。”
沈掠星一怔,那聲音很耳熟,正是宿延媽媽。
“你等下,我馬上進來。”說着沈微藍便挂了電話,下一秒病房門被打開,沈微藍進來後将門死死關嚴。
“是要喝水還是上廁所?”沈微藍面色泛青地走過來,佯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宿延的媽媽來了?”沈掠星問。
“這件事你別管。”沈微藍咬了咬牙:“有姐姐在,絕不會讓他們再欺負你。”
“沒事,姐。”沈掠星擡手,去握了下沈微藍垂在身旁、有些冰涼的手指:“讓她進來吧。”
沈掠星也想知道她這次來到底想做什麽。
“不行。”沈微藍面色一冷:“就是他們害你變成了這樣,你還要見她做什麽?”
“你讓我氣氣她。”沈掠星笑了下,臉色蒼白:“告訴她,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會跟宿延分手。”
沈微藍見沈掠星态度堅定,實在是沒辦法,只好将宿延的母親放了進來。
林漫歌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得體,在看到沈掠星的模樣時公式化地表達了驚訝和憐惜。
然後告訴他們,她代表宿家,會替宿铠的沖動行為進行賠償。
“星星傷成這樣也不是我們想看到的,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會盡我們所能來挽回這次傷害。”
林漫歌微笑着看着沈掠星:“星星,考試你不用擔心,宿家每年都對A大進行贊助,你告訴阿姨心儀的學院和專業,過陣子錄取通知書就會送到你手上。”
林漫歌的意思很明顯,在宿家的操作下,沈掠星不需要參加考試就可以被A大錄取。
沈家姐弟短暫地愣了兩秒,他們沒想到特權能被用到這種程度。
林漫歌笑了下:“當然,除此之外,你們兩個在A市的生活成本我們也會一并提供,房屋和車輛,只要你們提,宿家都會滿足。”
“可是到現在你都沒有跟星星說對不起。”
沈微藍冷冷注視着她:“第一件事不應該是道歉麽?”
林漫歌看向沈微藍,游刃有餘:“等小铠回了國,家裏會讓他來道歉的。”
沈掠星聽了這話笑了一聲,林漫歌意外地看向他:“星星,你笑什麽?”
“這件事真是宿铠做的嗎?”沈掠星在酒店問過宿铠,宿铠的回答明明直指宿延父母。
“你認為不是他?那會是誰?”林漫歌揣着明白裝糊塗,她的态度一直雲淡風輕,這件事于她來說完全不痛不癢。
“不知道。”沈掠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但我知道,如果我堅持不和宿延分手,接下來在我身上應該還會發生其他更惡劣的事吧?”
林漫歌垂了下眸:“怎麽突然說到小延?雖然阿姨希望你們分手,但既然無法強求......”
“是無法強求。”
沈掠星打斷她:“我也不需要你們施舍的錄取通知書和房子,我會去宿延在的那座城市念大學。”
林漫歌那完美平靜的面容終于出現一絲裂縫,她目光微凝地看着沈掠星:“小延知道了?”
“他不知道。”沈掠星搖頭:“但我想告訴您,我恢複之後會去找他,如果想阻止,可以在我去找他之前,再安排另一個‘宿铠’,把我打死。”
沈掠星眸中是濃烈的挑釁和瘋狂,盡管他蒼白虛弱,但氣勢卻足:“打不死的話,我爬也要爬到他身邊。”
林漫歌臉色已經泛青,她面上不見一絲笑意,那象征身份的天價手包也在她手中被擰得變形。
“是嗎?”林漫歌聲音涼下來:“你這麽喜歡小延,阿姨其實很欣慰。”
沈掠星抿着唇不說話,只死死盯着林漫歌,覺得她完全配不上宿延的母親這個身份。
“既然你這麽堅定,叔叔和阿姨就不強迫你們分手了。”
林漫歌提着包站起來:“等小铠回國,阿姨讓他來跟你道歉。”
林漫歌走了一步,但似乎是想到什麽般又停住腳步,她無奈地搖搖頭:“小铠總是這樣,闖了禍就逃出國。”
沈掠星壓着眉,他覺得林漫歌話裏有話。
林漫歌注視着這對姐弟,明明在微笑,眼中卻毫無情緒:
“三四年前也是,他做了個糟糕的項目,當場十幾個工人去世,他吓得跑去新西蘭躲了半年,還得宿家其他人給他收的尾。”
林漫歌看着猛然僵住的姐弟倆,忽地“啧”了一聲:“我跟你們說這事兒做什麽?
掠星,你好好養傷,小铠這次估計還得半年才回國呢。”
“什麽項目?”沈掠星的聲音緊繃,聲線中戰栗不止,像瞬間堕入極地冰窟。
林漫歌挑眉,眼中精光閃現:“你對這件事好奇啊?其實具體阿姨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個綜合商業體,中間正在建設的美術館塌了。”
林漫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她擰開病房的門,又回過頭看向已經全然僵滞的沈家姐弟:
“這事後續是小延的爸爸處理的,阿姨聽他說,當時那美術館沒到要塌的程度,是小铠這小混蛋怕被發現什麽,直接找人給炸了。”
林漫歌邊唏噓邊出門,而此時的病房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像個陳放許久不見天日的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