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新年晚會牽手
第33章 在新年晚會牽手
沈掠星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腕,粗細好像沒有太大變化。
是因為冬天穿得衣服寬大,所以顯得人瘦吧,沈掠星心想。
S幾乎每天都會給他發七八條消息,短短半個月,已經有快兩百條未讀消息。
但消息類型......非常之豐富多彩。
一開始沈掠星是懷抱着沉重、內疚、又複雜的心情去看那些消息的。
可事實證明,任何人看了那些消息,都沒法再沉重。
昨天一大早,宿延發:昨晚夢到你搬回來大半夜騎,wo身上,把老子吓醒了。
沈掠星:......
昨天中午,宿延發:球場在噴水,濺我臉上了,我還以為我想你想哭了呢,害QAQ
沈掠星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道還該不該繼續看下去,他怕自己再往下看會莫名其妙笑出來。
但這會兒離上課還有五分鐘,沈掠星想着就當打發時間吧,便繼續往上翻。
上周三晚上,宿延發:我好想當一個窮光蛋,像養母Z一樣,這樣我就會為了考上好大學拿到獎學金好好學習,說不定也能進高考班跟你當同桌了。可惜我不是,我家太有錢了。
沈掠星無語的同時想了半天養母Z是誰,餘光裏同桌從洗手間回來,才反應過來是楊牧齋......
上周一,宿延把聊天框當成了備忘錄:桃蛋噴水三下、生石花沒噴、紅色漿果噴水五下,晚上下了訓練回來給生石花噴還有個不知道什麽玩意兒噴了一下。
沈掠星特別想回複一下這條,告訴他噴得有點少了,那個不知道什麽玩意兒的叫小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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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條還有其他備忘錄類型的消息,比如:下周球隊個人宣傳片,西服一套、隊服兩套、球鞋太醜,自帶鞋。
又比如:9號謀害我給我吃鴨肉,皮膚過敏了。務必記得提醒造型師多撲粉,務必要帥。
當然,還有惱羞成怒或者突然發瘋的。
上周六下午,他突然發了一條:你哪位?噢我想起來了,原來是老是兇我還被我親了兩次的前室友啊。
緊接着一條就是:不準讓新室友親!
下面一條是:那可是我初吻,混蛋。
沈掠星覺得自己不該繼續看下去了,再往下看自己的精神狀态都會出現問題。
剛好上課鈴聲也響了起來,沈掠星關了手表,把這節課要用的習題冊拿了出來。
臨近年末除了高考班重中之重的期末考,整所南墨中學還有個大活動,便是寒假前的新年晚會。
新年晚會除了學生表演,還會總結南墨這一年裏發生的大事件、預告新一年的改制與新政,還會對這一年裏傑出的學生和校友進行頒獎。
新年晚會無論是高考班還是非高考班都要參加,安排在1月12日的晚上,離高考班的期末考只有一天。
所以這天下午,高考班每個學生都是捧着自己的試卷和書本去禮堂的。到了那裏便打開禮堂椅的桌板,悶頭做題,絲毫不受周圍嘈雜的聲音和人群影響。
晚上六點半,幾乎整所校園的學生都到了,從高一到高三,一半已經坐下、一半正站着找位置,需要領獎和表演的學生坐在前排,班裏幾個在這學期的聯考中表現出色的學生也被喊去前面。
坐在裏側的楊牧齋等人拿着筆記本起身,坐在外側的沈掠星收了桌板側身讓幾個同學走,剛好看到鶴立雞群的橄榄球隊穿着統一的隊服走進來。
一群人如入無人之境,走路帶風,從後面朝前走的路上幾乎把禮堂裏的視線吸引了個遍。
沈掠星混在烏泱泱的人頭裏,随大流地把橄榄球隊的進場從頭看到完。
宿延走在倒數第三個,不知怎麽戴了口罩,目色很淡地看着前方,快速走了過去。
他們今天要領獎,特別是宿延,好像還有個表彰,沈掠星在晚會流程單上看到的。
等所有人坐定,晚會開始前禮堂裏的燈光暗了下來,沈掠星的手表突然又震動一下,他習慣性點開,某人又在吐槽:煩死了,最後一個領獎現在非讓來,看周豫吹小號還不如看沈志強撒尿。
沈掠星沒忍住笑了一聲,這才想起第一個節目就是校樂團的演奏,裏面有周豫。
這時環境燈光徹底變暗,下一秒,《南墨之歌》第一樂章緩緩奏響,管弦樂器的聲音由弱到強,伴随着舞臺燈光的點亮,南墨交響樂團已然登場演奏。
觀衆席緩緩響起掌聲,今年的南墨新年晚會,也一如往常,在交響樂團的演奏中正式開啓。
接下來便是精彩紛呈的表演,南墨學生最不缺的就是才藝,從樂器舞蹈、到體育話劇,精彩到沈掠星連連分心,帶過來的試卷快兩個小時還沒完成。
等楊牧齋上去領獎了,自己才意識到這個夜晚開了多少次小差。
但沈掠星依舊擡着頭,把目光放在舞臺上。
楊牧齋之後是這次晚會最後一輪頒獎。
也就是說,接下來登場的是拿了全球高中生橄榄球聯賽冠軍的南墨橄榄球隊。
因為有宿延在,南墨橄榄球隊的配置與經營成熟度已經可以媲美一支職業球隊,球員們也是全國精挑細選出來的橄榄球天才,所以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橄榄球世界,都有一群熱衷而瘋狂的粉絲。
觀衆席響起歡呼和起哄聲,為橄榄球隊登場造勢,主持人介紹完畢後,二十幾名橄榄球運動員迅速上場,宿延被大家簇擁着到最中間去拿獎,他從校長手中接過獎杯,又把獎杯遞給了身旁的隊長。
沈掠星看得入了神,連楊牧齋回來都沒注意,還是人走到自己跟前說“讓一讓”,他才回過神,趕緊側身給同桌走過去。
“就寫了這麽點,表演這麽好看啊?”
楊牧齋坐下後就開始批評,沈掠星自覺理虧,趕緊低下頭繼續做題。
橄榄球隊領獎後便是新年晚會最後一個環節,在大屏幕上播放南墨新年的目标短片。
環境燈光暗下來,但高考班的學生各個有手電筒,全都低着頭做題看書。
不過短片的聲音還是不可避免傳到大家耳中,比如新年要力争高考狀元、開設冬季體育項目、錄取條件比往年更加嚴格、橄榄球隊選拔全員進入職業聯賽等等......
這時聲音一卡,大約是短片出了什麽故障,有好奇的同學擡頭去看,沈掠星剛被楊牧齋批評,還是低着頭專心做題題,沒去管那短片故障到了什麽程度。
緊接着,音響裏傳來一陣嘈雜刺耳的聲音,有普通話不标準的人聲陸續響起,沈掠星依舊專心致志,直到一旁同學的窸窸窣窣聲越來越多,前排似乎也陷入混亂。
此時,楊牧齋忽然很輕地拉了一下沈掠星的手臂,嗓子顫抖:“沈掠星。”
沈掠星看向楊牧齋,而楊牧齋正神色凝重地望着大屏幕。
沈掠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和校園新年短片毫無關聯的東西。
一群着裝樸陋、面容憔悴的人,站在倒塌的建築工地門前,用各地方言謾罵、讨伐着什麽。
為首的那人舉着寫有“還我兒子”的硬紙板,和這一大群人一同在黑壓壓的天空下、雜亂惡劣的環境裏吶喊着冤屈。
而那男人身旁,正站着瘦小到兩只眼睛大得有點吓人的沈掠星。
那是他的15歲。
投到沈掠星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楊牧齋又拉了一下他的衣服,聲音裏難得帶上慌張:“別看、別看了。”
沈掠星怔了片刻,下一秒他猛地起身跑下位置,面容蒼白、緊緊咬着牙、目的明确地朝大屏幕跑去。
只是跑了一半,那大屏又切換了畫面,還是那個環境,但鏡頭只對準一人,15歲的沈掠星緊張地站在鏡頭前,目光不安地看來看去,記者問他:同學,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你家人也是受害者之一嗎?
沈掠星瑟縮地點了點頭,黑黢黢的眸子透着茫然,但還是開口了,他嗓音青澀道:“接受采訪之後你們會幫我們調查真相嗎?我要給我爸媽讨公道。”
屏幕裏的沈掠星瘦小、局促、慌張,他被記者的問題帶着走,活脫脫被打造成一個為了亡者父母失去理智的青春期少年。
禮堂中的沈掠星停住腳步,整個大腦嗡嗡作響,四肢百骸逐漸脫力,所有人都駭然地看向他,而他,瞬間喪失了向前奔跑的動力。
只是下一秒,“啪”的一聲,整個禮堂的燈光驟然熄滅,或者說,整個禮堂的電不知怎麽被突然切斷。
從舞臺大屏、到走廊安全燈,一絲亮光都沒有,只剩高考班那塊發出的熒熒手電筒燈光。
周圍愈發躁動了,有人從座位上起來、也有人打開手電筒。
混亂之中,有走出座位的人撞到神形彷徨站着的沈掠星,他踉跄一下,踩空了臺階,卻在下一秒被突然伸過來的手抓住。
那只手很有力,他抓住沈掠星的手臂,再試探地向下,見沈掠星沒有什麽反應,便緊緊扣住人的手掌。
鬧哄哄亂糟糟的環境裏,沈掠星被那只手帶着走,神奇地沒有再碰到什麽人、或再撞到什麽東西。
這個人帶着沈掠星走出禮堂,借着室外星星點點的光,沈掠星隐約看到這個人的輪廓,個子高挑、肩膀寬直。
眼底莫名浮上酸意,沈掠星沒由來地信任起這個人,很乖地被他牽着走,一直走了很久,走到周圍沒有人聲指點、走到四肢漸漸複力。
這個人帶着沈掠星進入某個室內,又是“啪”的一聲,柔和的燈光亮起,沈掠星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前人戴着口罩,平靜專注地在看他,依舊牽着手、沒有松開。
兩人沉默地對視着,沈掠星第一時間想說一聲謝謝,可話卡在嗓子裏,嗓子卻發不出聲。
他張了張嘴,眼眶倏然紅了。
宿延眼尾彎了一下,好像在沖他笑,然後擡起另一只手,力度很輕地揉了一下沈掠星的頭,在用他可以做到的最柔和的方式安撫。
“沒事的。”宿延出聲,堅定地将人帶入懷中。
沈掠星的脊背被宿延輕輕拍了兩下,宿延又重複一遍:“沒事的,相信我。”
好像真的會沒事一樣,沈掠星在宿延懷裏眨了眨眼,壓下眼中水意,但卻忍不住擡手,第一次主動攬緊他的身體,将自己深深塞進宿延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