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芮平等王文義走了以後,才重重的呼出去一口氣。
差點……差點就又不能訓練了。只要她剛剛猶豫了一會兒,她現在就要等待那個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結束的觀察期。
一等再等,就像她之前的日子一樣,又會回到過去那樣,進不能進,退又無處退的生活當中。
這塊懸着的石頭終于落地。芮平此時才真正覺得安穩下來。她也很意外,自己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身體的疲憊感越來越強烈,芮平不敢繼續讓自己再待着這裏,她趁着自己還有勁,提起最後一口氣,回到宿舍。
一坐下來就不想動了。
反正昨晚已經洗過澡了。她想,然後就躺平了。明明後半夜被帶去做檢查的時候,并不需要她做什麽,只是躺着讓人折騰來折騰去,身體上沒有受累,但是精神上卻一直沒有放松,緊繃着弦,直到現在才松了松。
她終于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拖出去。
然而黑暗并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帶着她沉淪。她閉上眼沒過一會兒,又睜開。自從訓練以來,她每天的睡眠質量其實極好,連個夢都不做,每天累到直接昏睡過去。
但此時,她已經熬過了最困倦的那個時候,身體上還是疲憊,連根手指都不想擡起來,但是精神上反倒是變得異常興奮起來。
簡而言之,她睡不着了。
塔維斯見她要睡,本來已經安靜了。此時卻又見她剛閉上眼又睜開,愣了一下,明白了:“睡不着了?”
芮平不想搭理他,又把眼睛閉上。
就算睡不着也要睡。
塔維斯:“你下午還要訓練,現在要是睡不着,下午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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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平在心裏說了句:閉嘴。
她又不是不知道。
真心煩着呢,聽到塔維斯嘆了一口氣:“……怎麽辦呢?要不爸爸給你講個睡前故事吧?”
芮平忍了忍,沒忍住,睜開眼:“……閉嘴。”
塔維斯自顧自的道:“不想聽嗎?我也從來沒跟別人講過,這還是之前別人講給我聽的。從前……”
芮平決定堵上自己的耳朵。
【從前,有一個小姑娘——她每天都要去山林裏撿蘑菇。
女人剛說完兩句,躺在床上的女孩就瞪大眼睛問道:為什麽要撿蘑菇呀?
因為她要拿去換錢啊……
為什麽為什麽?女孩簡直就是個為什麽成精,不僅不困了反倒還坐起來:為什麽她要拿去換錢?她沒有零花錢嗎?
……因為……因為。女人梗了一下,最後板着臉道:你還睡不睡?
女孩看女人生氣了,焉了吧唧的縮了回去,然後伸手戳了戳女人:然後呢……
然後……你就睡覺了。女人把手伸出來,把女孩抱住:睡吧,我覺得給你講這個故事是錯誤的決定。
她嘆息一聲,簡直哭笑不得:我覺得我故事還沒講完,你的瞌睡蟲反倒被我講跑了。
女孩:那、那以後還有睡前故事嗎?
沒有了。
女孩哦了一聲,安靜了沒一會兒又問道:那、那我不問了,你會再講嗎?
睡覺!
女孩:……】
耳邊,是塔維斯隐隐約約的聲音:“她采了好多好大的蘑菇啊,這些蘑菇一定能夠換一把更好的鐮刀。她想,她還要換上幾枚糖果,跟夥伴們分享……故事講完了。你有沒有什麽疑問?比如為什麽要換鐮刀呢?我覺得可能是山林裏不安全,畢竟她只是個小姑娘,必須要有防身的武器你說是不是……”
塔維斯的聲音頓住,床上的姑娘已經陷入了香甜的夢境,嘴角勾起一個彎彎的笑容。
眼角卻是濕的。
……
芮平猛地驚醒,她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抓住光腦看了眼時間,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睡過頭。
但時間也很緊張了,距離王文義給她的兩點,只有十八分鐘。
她匆匆忙忙的趕了出去,點開王文義之前給她的路線圖标記,一路朝着那處飛奔而去。
那是一個封閉的建築,離她所在的宿舍很近,她順着樓層,找到303。還沒推開門,就聽到裏面沸頂的吵鬧聲,然後那聲音猛地一靜,在看到她的時候。芮平看到好幾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你走錯了!”其中有個看上去特別年輕的男孩子揚聲對她道。不知道有沒有十八歲。看上去像是個初中生。
“女兵不在這邊,你得往後頭走!”他說。
他說完後,後面傳來哄笑聲,這讓他有些難為情。
芮平還真退出去了,她站在門口,看了看門上寫着303的牌子,又對了一遍王文義給她的光腦。
嗯,是寫着303,沒錯。
路線圖也是劃的這裏,她沒有走錯。
然後她第二次推開門,剛剛的場景又再次重演的一遍。然後這一次不是那個年輕男孩發聲了,而是另一個高個,皮膚小麥色,正皺着眉頭:“怎麽又是你?”
芮平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王文義不在,她看了看周圍,這是一個比較空曠的像是籃球場的房間,裏面或站或蹲,足有好幾十人。
無一個女孩。
怪不得先前那個男孩說她走錯了。芮平明白男生的集體是很排外的。特別是,她不僅是個新人,還是個女孩。他們不會接納她。
她很清楚明白這一點。
所以她沒有走過去。此時,這些人都看着她,他們也不吵了。辛虧他們不吵了,否則芮平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氣,然後用力的邁開步伐,像是在按捺住怒火,踏着重重的腳步聲,走在這群人的前面。
站直。
她不說話,這些男孩也都不說話,他們年紀都不大,所以——他們都很好騙。
她冷着聲音:“王文義今天不來了,你們就要造反了?”
原本還蹲坐在地上百無聊賴的男生們,被人推搡了幾下,意識到什麽,匆匆的站起來。
有人想要張口:“你……”
“閉嘴!教官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她大聲的打斷,學着王文義的口氣:“我不知道王文義是怎麽教你們的,在我這裏,什麽都要喊報告!聽明白了嗎!?”
在場的男生們:“……”
芮平背着手,朝剛剛那個張口問的男生輕輕的點了點頭:“你要說什麽?”
“……報告教官。”那個男生有些慫慫的道:“我們王教官今天怎麽沒來?”
芮平“呵”了一聲:“怎麽?不樂意我來?”
“我不是……”
芮平突然用力的打斷他:“你的報告教官是被你吃了嗎?!還是你耳朵聾了?!”
她盯着那個男生的臉,直看着人汗都要下來了,才說道:“……自己去做五十個俯卧撐,現在開始!”
怪不得王文義說話總是帶着一股欠打的語氣,看着剛剛還嚣張跋扈的男生們一個個像個鹌鹑似的站在她的面前。芮平心中莫名的有一種爽感。
做教官就是比做學生爽啊。
男生在旁邊一聲不吭的開始做俯卧撐。芮平頭都沒擡,張嘴道:“……報數。”
伴随着男生的一二,芮平背着手繞着這群從剛剛站着松松垮垮,現在逐漸越站越直,隊伍越來越整齊的男生們,慢慢的轉了一圈。
她越走越慢,整個教室的氛圍也越來越緊張,除了做俯卧撐那個男生的報數聲,再也聽不到第二個聲音。
哦,還有她的腳步聲——噠、噠、噠。
噠!她停在一個男生的身前,那個男生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芮平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伸手指向他身邊的一個男生:“你、出列。”
随着那個男生緊張的走出來後,芮平背着手,又随手點了幾個:“你、你、你,還有你。好!”
看着這群被她叫出來,臉上帶着無措的男生們,她點了點頭:“很好。我剛剛進來,就只有你們四個人,是規矩的在列隊。”
“其他人呢?”她的目光轉向其他的人:“你們都在幹什麽?!”
除了被她叫出來的四個人,其他人都不敢對上她的視線。
她随手一揮,叫那四個人:“我給你們交代一個任務。”
那四個人按捺激動的,昂首挺胸站在她面前。芮平道:“一會兒,你們一人領一支隊伍。我給你們挑選自己隊員的權限,但你們要保證每個人都願意聽你們的話,只要有一個人不服從,那你們小隊長的職位就會被撤下來。”
“小隊長有什麽好處呢?他們跑,你們走,他們站,你們坐。懂了嗎?”
那四個人都點頭。
芮平就道:“好,那你們去吧。”
“五分鐘之後,我要出現在我面前的每一個隊伍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哪一個隊伍出了差錯,我不會罰他們,但我會罰你們。”
那四個人臉上的興奮冷卻下來,開始緊張了。
芮平低頭看了看光腦:“現在開始。”
然後,她随便找了一個地方,靠牆站着。那個做俯卧撐的男生喊她:“報告教官,我做完了!”
芮平:“做完了就做完了,喊那麽大聲做什麽?自己回自己該回的隊伍去。”
接着她揚聲道:“還有三分鐘了啊。”
五分鐘後,芮平看着這群已經完全聽話的男生,滿意的一點頭。
……
等王文義火急火燎的從自己宿舍趕過來的時候,芮平帶着他們已經跑完操了。
王文義是最知道他手下的那群小兔崽子們,都是部隊這些年從各地精挑細選下來的種子,從小培養起,各個都有自己驕傲的本錢。也正因為如此,養成了他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擔心自己沒在,沒人鎮場,芮平會被那群家夥欺負。
芮平那性格又是不願意忍氣吞聲的。他在路上越想越可怕,別到時候打起來了。
怎麽就睡遲了呢?他還定了鬧鐘,結果還是睡過頭了。果然這幾年安逸日子過久了,不過一晚上沒睡,以前出任務幾天幾夜沒睡都沒事。
現在他竟然會睡過頭!
王文義一路擔心受怕,結果等他趕來的時候,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什麽鬼?為什麽他看到芮平背着手正站在一旁,一副監督的模樣。然後那群臭小子竟然老老實實地在她面前站隊。
有人看到他了,但是竟然像是沒看到一樣。
然後隊伍前列的一人站出來,小跑的來到芮平面前:“報告教官,我們王教官來了。”
王文義:“?”她是教官,我是什麽?
芮平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回隊伍,我跟你們王教官說說話,隊長維持紀律。”
然後她就不緊不慢的朝着門口傻站着的王文義走過來。
王文義臉上的問號多得可以打一桌麻将。
芮平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王文義面前,然後朝他敬禮:“報告教官,之前您不在,所以我擅作主張,以冒充教官的名義,替您維持紀律,事出情急,請您責罰。”
原本還老老實實站隊的男生們瞬間下巴都要掉下來:“?”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