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王教官沒有搭理旁邊這人,只是看了芮平一眼,然後神色淡淡的:“跟我進來吧。”
芮平站着沒動。
王教官挑了挑眉,就在他準備要說話的時候。
芮平努力平複自己的喘息,努力站直,然後伸手敬禮:“報告教官,您交代的任務,天亮之前到達山頂,我完成了!”
她喊得很大聲,吸引着其他的視線看過來。
王教官:“……”
高挑個子的男人斜眼看向王教官:“還有時限?”
芮平沒放下手,只是望着王教官,繼續問道:“教官,我現在還用回去嗎?”
高挑個子“嚯”的一聲:“王文義,你這過分了啊——”王文義本來就被芮平這兩句話給架起來烤火,正不自在,旁邊這人還添油。他惱羞成怒,把這人推開:“讓你多話!我也就是一說,她就算真的上不來,難道我還能趕人不成?”
“啧啧啧——”那人被推到一邊,也不惱火,只用戲谑的口吻:“那誰知道呢?”
王文義踹了他一腳:“滾你的!”然後用不耐煩的口氣沖着芮平道:“還站着幹什麽,還不過來?”
芮平仍舊保持着這個姿勢不動,其實她這會兒很累,累到随便找個地方都可以躺下。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汗水不斷地落下來,但仍舊固執地:“教官,你不回答我,我不過去。”
王文義“嘿”了一聲。他用一種發現新大陸的眼神看着芮平一眼:“你還敢威脅我?”
旁邊那人就在那笑個不停:“王文義,沒想到吧,翻船了吧。”
王文義“呵”了一聲:“那你就站這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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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扭頭就走,只是他身邊的人卻站着不動,還說:“真走啊?”
“嘿!”他踮起腳叫了一聲:“你答應人家不就是了!你就這點肚量?!”
王文義沒回頭。這人就沖着芮平道:“別理他,他就這德性,我帶你進去。”
芮平也沒動。
這個人:“……”他左右望了望,服氣了:“嘿,你們兩!”
“這都是什麽狗脾氣!”他罵了一聲,然後繼續問芮平:“真不走啊?”
王文義豎起耳朵聽着,芮平沒有說話。
他心裏有些煩躁,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走。
“你真不走,我可就走了啊……”高挑個子的男人一邊故意把聲音喊得很大聲讓王文藝聽見,一邊沖芮平眨眼睛,小聲的道:“你放心,他走不了的。”
“我數一二三,他就自個兒回來了。”
“一……”
還沒數到“二”呢,王文義就氣勢洶洶的走回來了。高挑個子得意的沖着芮平揚眉毛,然後故意道:“你不是走了嗎?”
王文義臭着臉,兇得很:“要你管!”
高挑個子:“我也沒管啊,又不是我逼你回來的。”
王文義:“……”他伸腳想要踹,但是這次高挑個子的男人早就防着這一手了,一個閃身躲了過去,王文義一腳踹空,差點跌倒。
高挑個子啧了一聲:“怎麽動不動就踹人。”
王文義憋了憋,決定一會兒再收拾他,他望向芮平。
芮平保持着剛剛的動作,平視着他。
這倔脾氣!硬生生把他氣笑了,他一邊笑一邊點頭:“好,很好,你很好。”
芮平:“報告教官……”
王文義直接打斷她:“不用報告了,你完成了!”
芮平:“那我……”
王文義用“你不要得寸進尺”的目光看向芮平,從嘴裏逼出來一句:“……你也不用回去了!”
芮平放下手,終于露出一個笑容。
本來王文義心中還有點火的,這會兒反而消散了。他看了芮平一眼,沒什麽脾氣:“……走吧,我帶你去物管處領你的衣服,還有宿舍的門卡。”
芮平這次終于老實地跟在他身後。
經過高挑個子的時候,他朝她悄悄的伸了個拇指,沖她眨了眨眼睛。
兩人來到物管處。
王文義:“你認識高戈?”
見芮平茫然的表情,王文義解釋道:“就剛剛那混蛋,否則他做什麽那麽幫你?”
芮平沉默了很久,就在王文義以為她不會說的時候,她張開口道:“今天我抱照片的時候,他跟在我後面。”
王文義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罵了一句:“這小子。”
王文義把門卡和軍服扔給她:“他要敢私下找你,你跟我說。”
見芮平沒反應,王文義道:“我不管你以前怎麽樣,但是這兩個月,你在我手裏,我是不允許你談戀愛的。”
芮平愣了一下,王文義看她才反應過來,又覺得自己太直接了:“兩個月以後,随便你。聽明白了嗎?”
芮平點了點頭,過了會兒反應過來:“報告教官,聽明白了。”
王文義看她還算明事理,心裏稍微松了口氣,還不算太麻煩。他見芮平抱着東西卻不走,又覺得自己不該放心得太早:“又怎麽了?”
芮平:“今天不訓練了嗎?”接着想起,補充一句:“報告教官。”
王文義聲音都揚起來了:“……你還有力氣訓練?”他看了看時間:“從我讓你開始,到你上山,你花了四個小時,一口氣沒歇,跑上來的吧?”
芮平點了點頭。
王文義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竟然還真是。”他看了看芮平:“你這體能不差啊,之前真的沒有經過任何訓練?”
芮平抿了抿唇:“之前訓練了一周。”
王文義有些意外:“就一周?誰教的你?”
芮平不說話。
王文義想到什麽,問她:“一直做的極限?”
芮平又點了點頭。
王文義這次是認認真真的把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
芮平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腳。
王文義:“你可真行啊。”他這語氣也不知是諷刺還是贊嘆:“你竟然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沒把自己給搞死,我真佩服你。”
行了,他就是在陰陽怪氣。
王文義本來是想要讓芮平回去休息。折騰這麽久,他原本以為今晚還能睡幾個小時呢,現在也不打算睡了。芮平這麽胡來,還睡個屁!
他看着芮平:“我真不知道你這性格好還是不好。你先在這待着……算了,你先回宿舍待着,我一會兒叫人過去找你。”
見芮平朝他看過來。
王文義沒好氣的解釋道:“我去叫人來看看,你身體有沒有被你這樣瞎折騰出事!”
芮平:“……”她被他說得心裏一慌。雖然她自己覺得自己身體沒什麽問題,但是萬一呢?
王文義腳步匆匆的走了。
芮平抱着衣服和門卡,看向一旁的塔維斯。
塔維斯:“你這樣看我做什麽!”接着反應過來:“你覺得我把你身體訓練壞了?”
他快要氣死了:“你信我還是信他?我看這個教官也沒什麽本事。我從小到大都是這麽訓練過來的,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芮平心事重重的用門卡刷開宿舍的房門,她的表情很凝重。
塔維斯還在叨逼叨:“而且你身體要真出事了,你會感受不到?”
“你不能這麽沒有良心!”
“我這是最快提高你身體素質的辦法了!有我在旁邊盯着,我會讓你出事?”
芮平推開宿舍洗手間的門,塔維斯還想跟着進來呢,然後見芮平開始脫衣服了,跟火燒屁股一樣跳出去。
“你注意一點!”
芮平沒理他。
她打開淋浴頭淋了一會兒,心中的不安散去了一些,先前劇烈運動過後,酸痛的肌肉經過水流的沖洗也緩和了許多。
她吸了口氣,用最快速度洗了個澡。把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扔洗衣機裏,換上幹淨幹燥的軍裝,感覺自己再次活了過來。
但是這寧靜是短暫的。
塔維斯又冒了出來,伴随着他的嘎嘎聲:“你不要看他那麽大驚小怪,其實你一點事兒都沒有。”
他還很得意:“當然,要是沒有我盯着,你這樣挑戰極限,說不定就會把自己折騰進醫院了。我這套訓練辦法可是我自己經過長年訓練打磨出來的。獨門絕學,傳女不穿男!”
你倒是有男傳啊!芮平實在受不了,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她沒有坐一會兒,王文義就帶着一堆人沖進宿舍找她。
芮平将将把門打開,她就被人擁住了。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個個面色嚴肅。
芮平剛想動,就被人攔住。
“快快快,上擔架!”那些人全都是如臨大敵的模樣,直接把芮平按擔架上頭去了。
她是被人擡出來的。王文義還被其中一個白大褂罵:“這種事情你怎麽任由她胡來?”
王文義辯解:“我之前也不知道……”
白大褂:“那你還讓人從山底下跑上來?”
王文義重複剛剛的話:“那我怎麽知道……”
白大褂根本不聽他解釋:“你不知道就可以随便胡來了嗎?你應該第一時間把她送到我們這裏來!”
王文義簡直百口莫辯:“我又不知道……”
白大褂嚴肅着臉:“不管你知不知道,你都應該把她送到我們這裏來,先檢查一遍身體有沒有問題再對她進行訓練!”
王文義:“……”
他服了,垂頭耷腦的道:“行,我知道了。”
白大褂:“我會向上級如實報告的,你等着受批評吧!”
王文義:“……”
芮平本來還想要從擔架上爬起來,見王文義都被訓得像個孫子似的,她默默地躺平了。
畢竟她才是那個罪魁禍首,王文義這次完全是受了池魚之殃。
不,罪魁禍首是塔維斯才對。
白大褂看了看芮平,憐惜她是個“病人”,沒有噴她,但臉色也很難看。
芮平到部隊的第一個晚上,被做了各種檢查,一直到最後一項檢查完畢,窗外的天空已經大白了。
她望着窗外,聽着王文義焦急的問醫生:“怎麽樣?沒有問題吧?”
白大褂冷肅着一張臉,直看得王文義心一直往下落。
“醫生……”他聲音都抖了:“我反省也反省了,您批評也批評了。您就別吓唬我了。”
白大褂:“只是反省就夠了嗎?這種事情很嚴肅!你們這些人,心裏就從來都沒有任何數!只知道往死裏操練,一點都不講究科學!什麽都要有個限度!一旦出了問題,後悔都晚了我告訴你!”
王文義低頭認慫:“我錯了,我這次回去一定寫檢查!你可以告訴我結果了吧?”他這會兒已經不報任何僥幸了:“……能治嗎?”
白大褂也是挺壞的,他故意問道:“要是不能治怎麽辦?”
王文義頓了一下,然後猛地搖頭道:“那不行。”接着開始耍賴皮:“醫生,你是醫生,你不能說不行啊!這可是第一軍校的高材生,前途廣大。你不能讓她就這麽折在這裏。”
然後還開始懷疑起來:“……你是不是技術不行?”
白大褂要氣死了:“你才技術不行!”
王文義察覺到了什麽:“你故意吓唬我是吧!?”他笑起來:“吳醫生,我以為你做什麽都一板一眼的呢,沒想到你還挺壞的。”
吳醫生哼了一聲:“我這是讓你長長記性!你得慶幸這次沒有出什麽大問題!否則你拿什麽賠?你王文義就算再厲害,再有本事,你能讓斷掉的腿重新再長回來?!”
王文義這次不難過了,覺得天也藍了,空氣也清晰了,不再像剛剛那樣烏雲密布,讓他喘不過氣。樂呵呵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吳醫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檢查結果一切正常。但是保不準,所以還要有一個觀察期,這段時間你不能再讓她訓練……”
王文義臉上有些猶豫,看到吳醫生的表情,立刻做保證:“放心,我一定……”
“我沒問題。”芮平打斷了他的話。
王文義看到她,氣就上來了:“你怎麽出來了?”這就是個祖宗,今天差點沒把他折騰死,還沒完?
她當然要出來。她哪有時間再休息。
吳醫生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芮平對他道:“檢查結果是什麽?”
吳醫生有點不高興她咄咄逼人的态度:“檢查結果雖然沒有問題,但是……”
“你不相信你的檢查結果?”芮平道:“你不是醫生嗎?那你相信什麽?”
王文義在旁邊瞪大眼睛。乖乖,他真的服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對吳醫生講話的人。
吳醫生這下是真的惱火了。身為醫生最讨厭的就是病人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原本還憐惜她年紀小不懂事,這下也不憐惜了,這就是個心裏沒數的:“誰都不能肯定檢查結果就是百分百準确的,總有例外,又不是沒有出過檢查沒有問題的人回去立刻出現問題的。”
芮平只是繼續道:“出現這種情況,要麽是檢查不夠徹底,要麽就是現有的檢查不夠全面,你告訴我,我是哪一種?昨晚進來,所有的檢查,我都配合你們做了,你告訴我,還有哪一樣是你們落下的?我現在可以做,我相信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否則我不會好好站在這裏。你呢?”
吳醫生:“……”
王文義就沒有這麽服一個人。
芮平她這真的是誰都不怕啊。部隊裏的兵哪個不給吳醫生面子,平日裏在桀骜不馴的兵,在吳醫生面前也老老實實地低頭。
吳醫生都被氣笑了:“好,你要訓練吧,訓!我不攔着你,但是!”
他看着芮平:“每天訓練結束,你都要來我這裏檢查一遍。這是你的身體,我不跟你開玩笑。”
芮平點了點頭:“可以。還有嗎?”
吳醫生已經不想看到她了:“沒有了!滾吧!”
芮平頓了頓,沒有馬上走,而是朝吳醫生鞠了一躬後,才走出這裏。
在她這麽不客氣的情況下,仍舊還把她的身體放在第一位置,這是個非常合格的醫生。芮平敬他敬業的态度。如果不是他攔着不讓她訓練,她态度會好一點的。
王文義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後面,一邊望她,一邊啧啧稱奇。本來還想要責怪她胡來,現在反倒覺得她是心裏有底。
“你就這麽想要訓練?”王文義有些不理解了,問出這句話,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一般都是他揮着教鞭在屁股後面趕那群小兔崽子,逼着他們訓練。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手下留情,竟然還遇到一個不領情的。
芮平點了點頭:“想!”
王文義笑了。
還別說,他竟然還真有點喜歡芮平這股勁的。
當然她這性格也真是磨人。
王文義琢磨着,該怎麽磨一下芮平這性子,就說:“給你一個上午休息,夠嗎?”
芮平點頭。
王文義想着,我還不能收拾你這小家夥。
他扯出一個略帶殘忍的笑容:“好,下午有個驚喜等着你。”
要是王文義手下教出來的兵看到他這笑容,估計都會忍不住打一個哆嗦,畢竟王教官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但芮平卻眼睛一亮,用力的一點頭。
看得王文義莫名的有點良心不安。總覺得自己腦中轉的那些念頭太殘酷了些。
不行。他怎麽能心軟呢!
王文義心中罵罵咧咧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