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劇本
劇本
昏暗夜色中, 校園街邊駛過幾輛電動車。
驚起一陣陣風，吹着她大衣的下擺。
視線交彙，短暫掀起場沉默, 低沉的男音才緩緩響起, “想怎麽試？”
他俯身，目光和眼前人停在一個水平線上，慢吞吞靠近。
近在咫尺的距離，兩人之間存了絲暧昧的路燈光。
她沒再兜圈子。
顧栀泠扯了扯肩上的包帶，淡笑道：“我需要一個人去應付家裏的催婚，之前你也說過, 自己有喜歡的人, 所以我們應該試不了多久。”
明白了。
無關喜不喜歡，她只是想先過家裏那關。
現下，他無疑是唯一的人選。
比起時不時突如其來的撮合, 她不如直接給二老吃顆定心丸, 好過一次次這麽往一處湊。
如果沈深庭哪天說要終止，她估計得放鞭炮送人走。
“當然，我明白你是個商人, 要權衡利弊，我可以保證，咱們之間一定不會到結婚那一步，可我大概沒什麽投資項目能給你，但你可以問問我二哥。”
她需要個擋箭牌，似乎就得拿什麽去換。
顧家這條線也沒有那麽好搭。
Advertisement
良久, 她一直在等着沈深庭的回應。
後者的目光深邃, 讓人看不出情緒，過了陣兒, 他才緩慢啓唇，“好。”
他跟她試。
顧栀泠很明顯只需要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她的未來裏，還沒有沈深庭的這個名字。
“沈總，那我們需要簽個合同嗎？”
他們資本家應該都想謹慎點。
沈深庭挑挑眉，揚起一絲笑意，“怎麽，你怕自己真的喜歡我了，會後悔？”
“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定力很強的。”
“是嗎？”他順勢抛來這麽兩個字，輕輕飄飄。
繼續往前走，沈深庭的目光掃過來時，她還是不由自主心虛了一秒。
清清嗓，顧栀泠解釋：“那晚是因為喝酒了。”
“我已經發過誓了，再也不會碰那東西。”
沈深庭笑笑，沒應聲。
回酒店時，她蹭了沈深庭的車，後者給助理放了整天假，親自給這大小姐開車。
顧栀泠坐在副駕駛位上，手裏翻着微信消息，跟陸晚意說自己自己準備回酒店了，問她是不是還在學校。
沒等到陸晚意的回複，下一秒，手心裏傳來震動，她點開聊天界面。
【顧彥】：她洗澡呢。
不知道還以為她是什麽情敵，要不要發這麽暧昧的消息。
【顧彥】：你已經到酒店了？
【顧栀泠】：還沒呢，在車上。
【顧彥】：車牌號發給我。
以為她是在路邊打車，現在畢竟也不早了，顧彥的擔心也是正常的。
【顧栀泠】：不用，沈深庭送我。
過了幾秒，顧彥的消息才發過來，似乎有點驚訝。
【顧彥】：你們怎麽碰見的。
她指尖停在亮起屏幕前，想打字又頓住，側過身，先是又和旁邊人确認了一遍，“我們倆剛才是決定要談個假戀愛對吧。”
今晚，她應該沒喝酒。
只是突然覺得不真實。
沈深庭不太喜歡假這個詞，車剛巧停在紅燈前，八十秒的預計等待時間，他拉下手剎，淡淡“嗯”了聲。
“那就好。”
顧栀泠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連點了好幾下腦袋，始終盯着屏幕敲字。
【顧栀泠】：這天黑路遠的，我男朋友來送送我，有問題嗎？
那邊人似乎愣了，再回消息是五分鐘後的事。
【顧彥】：顧栀泠，造謠犯法啊。
【顧栀泠】：不信算了，我懶得多說一個字。
【顧彥】：什麽時候的事？
【顧栀泠】：就今天。
之後，她就沒再收到過顧彥的消息，如果自己猜得沒錯，這人應該是奔走相告去了。
嘆了口氣，顧栀泠把手機屏幕按滅。
側目，她看着匆匆而過的景色，車水馬龍，夜生活喧嚣吵鬧。
如釋重負般的，她直接靠在椅背上。
……
演奏會結束那天下午，顧栀泠在酒店收拾行李。
團裏訂的機票是晚上七點，她們得連夜飛回去。
沒來得及卸掉舞臺妝，顧栀泠坐在沙發上，把衣服一件件疊進箱子裏。
收到一半，房外傳來陣敲門聲，手裏的大衣往旁邊一放，顧栀泠起身走過去。
本來以為是助理找她有事，門開到一半時，她看見陸晚意的臉。
“你怎麽有空過來了？”顧栀泠笑笑，随即讓出個身位。
陸晚意把包拎在腿前，慢慢走近，“校慶都結束了，我肯定閑啊。”
想着顧栀泠來林城這麽久，她們也沒好好聚一次，剛結束那邊的事，她也得回去了。
看着她進門，顧栀泠随手帶了一下，“咚”一聲在室內響起。
走到旁邊的吧臺，她給眼前倒了杯溫水，“我哥沒跟你一起過來？”
“沒，他有事。”
随即，一杯溫水放在陸晚意面前。
顧栀泠往她側邊的沙發坐，繼續折衣服，時不時擡眸，“你們倆什麽時候回海城？”
“估計要元旦吧。”
那還得過一個多月。
“成，主要是二老都想你們了。”顧栀泠把最後一件衣服收進去，合上拉鏈。
陸晚意端起水杯，“我催催他，争取早點回去。”
“反正跨年的團圓飯，肯定能趕上。”
顧栀泠點頭，這些年已經成了習慣，顧彥和陸晚意這些年兩個城市來回跑，但兩頓年夜飯都是回海城吃。
“不過今年元旦家裏得多個人吧。”陸晚意朝她笑了一下，意味明朗。
她說的是沈深庭
顧栀泠“啧”了一聲，繼而道：“我哥也跟你說了？”
“沒，那天我洗完澡，聽見他給家裏打電話。”
顧栀泠：“……”
她就知道。
陸晚意問：“這次不是誤會了吧？”
當事人不知道怎麽辯解，選擇沉默。
從那天回酒店後，他們兩個就沒再聯系了。
自己甚至都沒給他晨昏定省地請安，兩個人的聊天框空了很久。
也不知道為什麽，顧栀泠總隐隐覺得他們的關系越來越難以言喻。
演奏會結束，她才有多餘精力想這事。
假情侶應該怎麽相處，這是個有待商榷的問題。
這次回海城，二老估計得仔細拉着她盤問，想到這，她就頭疼。
沒想好怎麽解決這些，顧栀泠幹脆也給了模棱兩可的答案：“還早呢，到時候再說吧。”
陸晚意也沒追問，端着水杯，只是輕笑了兩聲。
半小時後，陸晚意接到了顧彥的電話，說是得帶她去附近吃粵菜。
“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顧栀泠把人送到門口，繼而看了眼牆上的挂鐘，“不了，過會就得去機場。”
“行，那就回海城見了。”
靠在門框上，顧栀泠朝她招手，目送陸晚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顧栀泠靠着門，稍稍松了口氣。
陸晚意來這一趟倒是提醒她了，自己或許得跟沈深庭串串口供。
方便二老審問的時候不穿幫。
邊翻着手機裏的通訊錄，她往卧室的陽臺走，想着這時間，沈深庭會不會在忙。
指尖停在撥號鍵上，猶豫了一陣，她還是選擇按過去。
鈴聲響起，在顧栀泠後悔的前一秒，電話被接通。
沒有想象中那一聲平靜無波的“喂”，似乎是半句沒頭沒尾的彙報工作聲，耳邊，沉沉男音響起，沈深庭打斷他，“等會。”
顧栀泠以為是在跟自己說話，也沒出聲。
幾秒鐘的同時寂靜，他的聲音格外清晰，“我女朋友的電話。”
平靜又沉穩的語調，卻讓她的心跳無限放大。
沈深庭這人……
腳步聲漸漸遠去，顧栀泠逐漸回神：“你……”
她似乎又不能問這事。
頓了兩秒，顧栀泠打算裝作沒聽見。
輕輕咳了聲，她先确認了一句：“你現在很忙嗎？”
“沒。”
窸窸窣窣的紙張翻動聲傳來，幾秒後消失。
試探性的，顧栀泠問了句：“那咱們聊聊？”
“行，想聊點什麽？”
這個問題被繼續丢過來，顧栀泠突然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手抓着衣角，面對落地窗，傍晚的街道喧嚣熱鬧。
“這幾天，我二哥有給你打電話嗎？”
憑她對顧讓的了解，這人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是去找沈深庭求證。
果不其然，那邊人“嗯”了一聲。
顧栀泠順着話問下去：“他跟你說什麽了？”
“都是些你以前的事，他大概覺得你挺喜歡我。”
在顧讓眼裏，這畢竟是八年的感情。
想着自己妹妹總不能受欺負，他把能想到的都囑咐了。
顧栀泠兩眼一黑，“你聽聽就行，別太放心上。”
當初，她為了把故事編得真一點，确實有誇張成分。
沒成想，現在聽着都覺得尴尬。
“那什麽，我覺得回海城之後，二老得盤問我戀愛的事，到時候咱們統一一下口徑。”
顧栀泠想着通過這一關，以後就是好日子了。
等沈深庭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後，她就回家說自己分手了，但還是很愛。
人也追了，戀愛也談了，她就該好好享受單身生活了。
沈深庭淡淡啓唇，聲音混雜着細弱電流音，“你想怎麽說？”
顧栀泠把早就寫好的劇本念出來：“我暗戀八年，你被我的真情打動，然後決定跟我試試。”
兩個人，趕上個劇組了。
沈深庭在那邊笑了一聲，“行，可我還有個問題。”
“你問。”
随即，沈深庭還真就提了所謂的問題：“我們，到哪一步了？”
大小姐的劇本裏似乎還沒安排這部分內容。
顧栀泠愣了兩秒，問他：“你覺得，我們應該到哪一步？”
陽臺的燈光晦暗，她的身影被拉長，疊在透明玻璃上。
那邊，沈深庭的音調揚起。
“或許，我可以親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