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坦言
坦言
視線交疊，兩人之間掀起陣沉默。
沈深庭靠在車門邊，目光定格，眼底情緒不明。
殘碎的日光漸漸偏移，梧桐樹幹上搖搖欲墜的枯葉已經擋不住暖意。
語調微揚，他面色一如既往沉靜，“追我？”
顧栀泠點點頭：“嗯，當然了，我不會給你添任何麻煩，也就是口頭追追。”
“家裏催婚，而且我不會追太久，畢竟過段時間你肯定要回紐約工作。”
她想好了，到時候就說沈深庭不喜歡自己，又一次出國了，她繼續扮演暗戀未果的少女。
再過幾年，沈深庭遇到喜歡的人，她就說自己忘不掉，二老總不能去破壞沈深庭的感情。
這愛而不得的劇本，她怎麽都得咬咬牙演完。
沈深庭不作聲，視線始終沒移開。
她剛剛說了這麽多，現下也不知道沈深庭是怎麽想的。
清清嗓，顧栀泠試探着開口：“所以，行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也不清楚是什麽原因，在面對沈深庭這個人時，自己總有些莫名慌張。
大概是因為，在當事人不知情的境況下，顧栀泠拿他做了擋箭牌。
多多少少有點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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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沈深庭忽然擡手，甩車門的動作一氣呵成。
像是挑起點興致，他笑着問了句：“你打算怎麽口頭追追？”
“啊？”
這個問題，顧栀泠還沒來得及考慮。
沈深庭這麽突然問這麽一句，她還真給不了答案，原本就打算通知他一下，至于後面的事，自己也沒數。
她也沒追過別人。
“可能就，發消息關心關心你？”
她暫時也想不到別的。
“顧小姐，我是個商人，時間都是按錢算的，總要确保你的行為不會對我的事業造成影響。”
站在一個生意人的角度上，他的考慮似乎也沒錯。
思考幾秒，顧栀泠擡手，掌心攤開，“能把你的手機給我一下嗎？”
擡眸，沈深庭默不作聲地遞給她。
“沒有密碼。”
顧栀泠指尖點開微信界面，在兩個人的對話框裏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利落鎖屏，又重新還給他。
“好了，還給你。”
當事人倒是沒有接，沉聲開口：“順便把你名字存進去。”
顧栀泠這才意識到，面前人并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也對，大概只有像他這樣優秀的人，才能省略自我介紹這步。
在音樂學院那會，沒見過他本人，沈深庭這個名字已經被大衆熟知了。
“存好了，我設了免打擾，不會有消息提醒。”
追人總得有個态度，她肯定要約沈深庭出去。
得不到回應，慢慢就不了了之。
顧栀泠覺得自己的計劃特別完美，就等着這人回紐約後，她繼續享受單身時光了。
“沈總，那您慢走。”
禮貌笑笑，她擡手做了拜拜的動作。
用完就扔。
停了兩秒，沈深庭也不急，慢吞吞拉開車門，後視鏡中，她離開時都帶了絲愉悅。
單臂撐在窗框上，沈深庭嘴角上揚。
擡手解開鎖屏，指尖劃到顧栀泠的聊天框，取消了免打擾。
車內暖風呼地開啓，駕駛位上的控制燈亮起，車往主幹路開。
沈深庭挂上藍牙耳機，給洛聞舟播了通電話。
這時間，紐約該是夜裏。
那邊接得挺快，一陣喧鬧聲傳來，洛聞舟說了句“等會”，随即，關門隔絕了嘈雜。
“什麽事？”
沈深庭也沒跟他繞彎子，“你在海城有産業嗎？”
洛聞舟：“沒，問這個幹嘛？”
沒等沈深庭開口，那邊人就反應過來：“不是，你到底要休多久的假？”
“沒想好。”
還是這個答案。
“你的私事本來我不應該多問，但總得給我交個底吧。”
單手搭在方向盤，盯着前方十幾秒的紅色數字，沈深庭的目光深沉。
沈深庭坦言：“洛聞舟，我這個年紀也得考慮成家的事。”
哦，懂了。
“那你早說啊，看上誰了？”
洛聞舟：“我以為你要跟錢過一輩子，是這次回國之後對誰一見鐘情？”
掀起陣沉默，顯然，當事人不願意回答這些問題。
“行行，我不多問。”頓了幾秒，洛聞舟重新開口：“公司這些年确實沒往國內發展，但是我太太在海城有處私人度假村。”
洛聞舟的太太叫霍寧，名副其實的正經富小姐。
早些年在林城，霍家是有名大戶。
但她的産業全是母親留下的。
因着長時間不在國內，這些地方都有專人打理。
“沒事做的話，去幫幫忙？”
“行。”他答應得幹脆，交通信號燈轉換後，他踩到油門，“開車呢，先挂了。”
“哎不是，你好歹跟我說說那姑娘什麽樣的……”
“有時間再聊。”
“沈……”
單手碰了下耳邊的觸控按鈕，洛聞舟的話被打斷，就剩這麽個字。
腦海中，浮現洛聞舟剛剛的問題。
他對顧栀泠，算不上一見鐘情。
第二次看到她，是在藝體學校的室內籃球場，那會是周末，來來往往的人挺少。
他們學校只有露天場地，沒課時候，宿舍幾個人經常來隔壁占球場。
沈深庭的籃球打得不錯。
中場休息那會，有幾個音樂學院的女生跑過來送水。
沈深庭沒接，自顧自走到座位旁邊拿起幹淨毛巾，随意搭在手臂上。
遠處，女生蹲坐在地上，顧栀泠穿着白色連衣裙，搬了兩箱礦泉水過來。
旁邊一個木牌，馬克筆洋洋灑灑寫了三行字。
兩元一瓶，童叟無欺，拒不還價。
起先，沈深庭以為她是缺錢，在掃碼付款時候，無意瞥見了她腳上的鞋子。
很多女生口中的限量款。
顧栀泠也就只來了那一天，大概是因為天馬行空的想法，她總有些和別人不同的特質。
突如其來想去籃球場賣水，就真的來了。
牌子一挂，也不張羅，翹着二郎腿在旁邊指揮人自己拿。
就像今天，顧栀泠可以明目張膽跑到他面前走秀。
沈深庭自認為他是個有點無聊的人，孤身久了，就想暖和些。
也想，生活裏有點色彩。
……
下午，顧栀泠接到了洛凝的電話，說是叫她出去喝兩杯。
顧栀泠在鏡子面前打粉底，兩個人沒挂斷通話，就這麽聊了挺久。
各忙各的，偶爾說兩句。
那邊，洛凝邊擦着眼影盤的亮片邊問：“所以，你跟沈深庭攤牌了？”
當事人對着鏡子眨眨眼，把手機扔在化妝臺上，開了免提。
“不算吧，我只說要追他。”
為什麽會暗戀的事，她可一句沒提。
洛凝先是“啊”了聲，疑惑道：“不說清楚你萬一追上了怎麽辦？”
冷哼兩下，顧栀泠在包裏翻找眼線筆，“你以為他那麽好追啊，當初院裏多少人喜歡他，真誠都打動不了的人，我一個湊數的，他不戳穿我就不錯了。”
“也是。”洛凝突然覺得她說得也挺有道理。
不說也知道，沈深庭這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漂亮知性的。
估計這人眼光高于頂，不然怎麽可能到現在都是單身。
“那你打算怎麽追他？”
顧栀泠放下眼線筆，想了幾秒出聲：“還能怎麽追，甜言蜜語，嬌嬌滴滴，被拒絕慘遭冷落，一蹶不振，然後繼續享受單身生活。”
洛凝啞言，她這是給自己編了個劇本？
還挺草率的。
顧栀泠告訴她，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歡沈深庭，意思意思得了。
“再說了，他能在國內待多久啊，說不定過幾天就回去了。”
顧栀泠語氣輕松，完全沒把這事放心上。
幾秒後，那邊洛凝順着她的思路，又抛出個問題：“那要是，他一直不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