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全是假酒

第34章 煩惱

第034章 第三十四章 煩惱

花了近五個小時, 才抵達目的地。

保時捷駛過巴士站臺時，波本忽然有了主意，“我到旁邊停車。”

“嗯？”琴酒似疑惑地詢問了一聲。

“接下來,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波本笑了笑, “你的車太顯眼了哦。”

“……”

“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 為什麽組織裏的高層幹部那麽多，只有你…”波本笑眯眯的，用真誠的、好奇的口吻詢問：“你的形象，在我剛加入時, 就聽說過。是因為你從未想過要隐瞞嗎……”

“有話直說。”

“你一定很少主動去搜集情報吧。”波本一邊說，一邊将車停在路邊。

因為足夠長的路程, 在中途，他就和琴酒換了位置。

“哼…”

原來是諷刺。

琴酒冷笑了聲，倒是沒有刻意去計較, “我要怎麽做和你無關吧。”

“的确如此。”波本煞有其事地點頭，面上笑意不變, “我只不過是一個剛獲得代號的新人, 自然沒有資格對幹部說三道四。不過…”

話音微頓, 他擡起頭，紫灰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此時琴酒的模樣，仿佛從頭到尾的針對不存在，“你要跟着我, 我是沒問題啦, 但被發現了呢？”

琴酒聽他意有所指的話, 并不搭腔。

波本也不介意, 掏出一個口罩戴上，遮住了半張臉, 且淩厲的氣場一轉，莫名散發着陰郁，“如果你導致我提前被發現……”

眉眼彎起，迂回地争取權益，“你不要因此對我失望哦。”

相反，你會對我很失望嗎——？

琴酒冷淡地勾起唇，“多餘的擔心！”

“那就好。”波本拉開車門，“那麽，請你耐心地等待哦。”

“……啧。”忽然發現和這家夥有點合不來。

目送波本下車，頭也不會地離開，琴酒打開車門，繞到了主駕駛位上，啓動車輛，還抽空點了支煙。

關于那些猜測，比如幕後人是否熟悉他們這群「玩家」的猜想，他的直覺其實更傾向于「否」。但顧慮到波本的感受，畢竟是這次行動的主行動人嘛，他打算依言，在附近找個地方停車換乘。

莫名有種感覺，如果不那麽做，萬一行動失敗了，很可能會被推責。

比起溫和到逆來順受的蘇格蘭，波本更會争鋒相對。

車輛行駛的紅綠燈處，被大巴車後來居上，琴酒手指夾着煙，沒有去看上面是否坐着臨時合作對象，而是稍稍放松，偏惬意地想着：

盡管蘇格蘭很好，卻不代表沒有嫌疑。

一般來說，卧底不正是些「心地善良」的家夥嗎！

何況，那小子聽話是聽話，但處事圓滑，想要抓住把柄還不容易。

*

從巴士下來那刻，波本自覺完美進入了角色，他此時就是受害者家屬。

真中正言，38歲，原來開了一家旅行社，與妻子水香共同管理。

兩人大學相識，婚後孕有一女，被寄養在父母家中。

案件發生在一個平靜的夜晚，因工作需要，妻子趕到公司給他送證件，卻在回家時遇害——在停車場內被人從後面勒住了脖子，窒息而亡。

在那之前，同地區已經發生過兩起女性被害事件，死法相同，從勒痕判斷，極有可能使用了同一工具，即麻繩。

警方雖然加大力度追查，卻至今未能找到嫌疑人。

的确是一個很麻煩的案件。

波本被口罩擋住的臉露出一絲笑意，幾乎能想到當琴酒安靜下來，去仔細調查該案時的表情——大概會毫不客氣地唾罵他吧。

琴酒發來的郵件裏，寫着的地址是在一家教堂附近。

他到了以後，沒有馬上将口袋裏被抓皺了的「許願信」投遞出去，而是假裝猶豫、焦躁地在周圍走來走去，一方面是為了符合許願人走投無路之下、講信不信的心情，另一方面則是借機觀察環境，以便不時之需。

他還先去了一趟教堂，非常虔誠地祈願過。

最後才狠狠心，将信件投到相應的郵件儲物櫃裏，做完這一切後，不敢回頭地跑出去很遠——這是上一個許願人的做法，據說是「規定」，如果不按照他的做法，就會被無視……

大概是不讓看見「神明」的真面目？

雖然不是很理解，但儀式感有時候确實挺重要的。

不過，有人能看到，如果真的有「神明」來取件的話。

波本一鼓作氣上了輛出租車，大喘着氣，還處在僞裝狀态中。

堵上一切剛完成一件重要事情的心情還未平複。

他什麽多餘的舉動都沒有。

直到從出租車上下來，恍惚地進了一家店裏，坐了半個多小時。

【抓住「老鼠」的尾巴了嗎？】

估摸着時機差不多，他朝琴酒發出簡訊，委婉地詢問情況。

至于琴酒看到信息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真遺憾，沒辦法在現場看到。

*

琴酒比波本要更早到達，很快選中了便于觀察的位置，然後守株待兔。

省略掉對波本入戲的一系列感慨，正經事上并沒有任何進展，沒有可疑人員接近目标點，人們急匆匆路過，視線壓根沒在那一小角落逗留。

結合上一次悄無聲息轉走東西的經驗，不難判斷：裏面的東西可能早被轉移走了。

他把望遠鏡放下，決定多等一會兒再放棄。

為了試探能夠有效且深入的進行，這一次摒棄了以往的做法，比如在信件裏安放追蹤器。

失去了對所有物的掌控，多少會有點不愉快，以及更多的防備。

但，這是必須要經歷的過程，為了證明之前的推想是否正确。

到這裏還算正常，他甚至還有閑心點了些食物，獨自享用了下午茶。

直到波本發來簡訊……

「老鼠」…嗎？

聽口吻倒像是自己人。

雖然形容的是幕後神秘人，但如果是卧底的話，應該不會這麽說？

【沒有。】

混雜的想法轉瞬即逝，琴酒果斷地回複了信息。

【那還算順利，至少我的演技是成功的。】

波本的回複更快，簡單的話裏一如既往充滿了自信。

琴酒勾唇，不得不承認，确實有道理。

但真正能确定，還需要等到下周。

【說起來，你還要多久過來，不會把我一個人丢在陌生的地方吧？】

……你是未成年嗎？

把碰面的時間定在了一個小時後，将桌上的食物吃光才離開。

在巴士站臺接到波本，聰明的夥伴當然不會餓着肚子等待。

坐在保時捷裏，波本心生感慨，“千裏迢迢只為送一封信啊…”

“這種事…”琴酒咬了煙，似笑非笑，“你最好養成習慣。”

只不過是五個小時的車程，他沒少漂洋過海的去執行任務呢！

“我不是在抱怨。”波本偏頭看向車窗外：

逐漸安靜，景色從商業街過度到了鄉村，充滿了樸實的氣息。

“只是覺得很浪費，開了那麽久的車……”

琴酒：“……”

我明白了，下次要麽飛機，要麽新幹線！

下一秒，波本笑眯眯地轉過頭，用一種征求意見的口吻：

“要去附近的景點玩嗎？”

“……”

琴酒轉頭盯了好幾秒，發現波本不似在說假話，頓時感到不可思議。

居然在工作的時間……！

“你在說什麽蠢話——”

“任務完成了不是嗎？“嚴格來說，也算不上任務吧？

波本想了想，繼續說：“我記得附近有動物園。”

“…我可不想和你去逛動物園。”

這家夥，很難不懷疑每次任務後，威士忌都要搞次類似的活動。

難道有別的意義麽，想要通過游玩來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有什麽關系？”波本孜孜不倦地勸說，“總比馬上開車回去好啊。”

“……”

“現在是四點，回到東京會很晚哦。”

現在回去才是最合适的，剛好到家可以洗洗睡了。

但此時，琴酒猜測波本懷有目的，便沒有拒絕。

順便很自然地想到了，今晚不回去。

他看了眼波本，确信對方是個男人，就算喜歡同性也是蘇格蘭那種的。

從理論上來說……

不，實際上，他也不會有危險！

區區一個波本，難道還能逼退他嗎！？

“動物園就算了。”怎麽都無法想象和波本一起看動物的場景，琴酒略嫌棄地咬了下煙嘴，“去博物館吧，用來打發時間還不錯。”

波本抿了抿唇，随即又笑了起來，“還真是「高雅」的愛好啊。”

琴酒眸光微轉，倒沒有說什麽。

他是挺好奇，波本想把他帶到動物園，要怎麽害他。

但，只要存了害人之心，一定會再次想出辦法的。

反正動物園絕對不行。

“說起來，江守夫人的弟弟…”波本遲疑地進入正經事，“不去見見？”

“別做多餘的事。”琴酒适應良好，“他已經和這些事沒關系了。”

“說是這麽說啦…”波本雙手環胸，仍有疑慮，“沒有親自确認的事，我總是放心不下。”

很好，保持下去，應有的謹慎。

“這次可以放心。”但，貝爾摩德沒理由欺騙他。

波本擡頭，片刻後聳肩，“既然是你的話…”

我勉為其難的相信吧。

車行駛過幾站，或許是無話可嘆，驟然安靜的氛圍讓疲憊感湧出來。

“哈…”

波本掩嘴打了個哈欠，雙眼無精打采地垂下，“我可以睡幾分鐘嗎…”

琴酒偏頭看他困得要死的樣子，毫無同情，“你也太沒用了。”

“我昨晚根本沒睡！”

本來接到電話就很晚了，還得一個個去調查排除。

“是嗎…”琴酒幸災樂禍極了，面對波本憤怒的譴責，很淡定。

就當是報複吧，之前這小子那麽嚣張，可沒少為了蘇格蘭瞪他。

“幹脆別去博物館了，酒店開個房間，讓你好好補眠。”

波本十分堅持，硬是打起了幾分精神，“不，我想去。”

“嗯…”

殺我的心急不可待啊。

琴酒不再說話，車速稍緩，往距離不遠的博物館行駛。

波本到底沒扛住睡意的召喚，靠着座椅、閉上雙眼進入夢鄉。

一個小時後，到達博物館，琴酒無情地踩了點剎，把波本從夢中抛醒。

波本揉了揉眼，無視嘲諷的眼神，看着博物館的大門，心情略微妙。

而這時，琴酒已經下車了，顯然沒有耐心等他清醒的意思。

“真想不到，你有這樣的愛好。”

雖然确實不錯啦，但琴酒居然能耐得下性子逛，還挺讓人驚訝的。

“你認為的我，喜歡什麽樣的消遣方式？”

由于周圍安靜的氣氛，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交流，彼此間自然靠近。

“比如游戲…”

想到讓他們水深火熱的撲克牌游戲，波本迅速補充，“我是說電玩。”

“不是你提議要出來轉轉嗎？”琴酒覺得波本已經忘記了這趟「旅行」最初的提議者，玩游戲當然可以，沒必要留在這個地方啊。

“嗯…”波本思考了幾秒，“我以為我們會去看看風景。”

“…………”

是在博物館不敢動手嗎？

琴酒尋思着要不要給個機會，但轉念一想，實在沒必要如此縱容。

他還沒溫柔到，主動給兇手創造條件。

“不想看就……”

“啊——！！”

一聲尖叫聲打破了平靜，兩人對視一眼，馬上警覺起來。

博物館的地方不小，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失竊了還是…

“死人啦——”

第二聲尖叫給出了答案。

琴酒有那麽一瞬間，居然覺得波本太沒用了，連普通犯人都比不過。

但現在最主要的是：“快點離開這裏！”

他可不想和警察見面！

很巧，波本也不想，兩人二話不說從側面撤退了。

依稀聽到有人喊「新一」什麽的，因為不重要，所以出門就忘了。

“真不敢相信。”波本忍不住吐槽：“最近遇到的案件好多啊！”

雖然他們沒少執行任務，但主動制造和被動接受是兩碼事，感受不同。

“…回去吧。”

遠離是非之地。

琴酒覺得自己已經給足了機會，「廢物」波本不敢動手，他也懶得等。

波本此時也失去了興趣，并評論：“一次失敗的「旅行」。”

“……”

确實是，就不該聽你胡扯，最後還不是要開車回家。

感覺更累了。

回到東京，真正意義上躺在床上休息，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琴酒回憶了下今天的流程，應該吸取教訓，下次遠的地方多帶個司機。

腦子還行的波本，關鍵時刻不頂用，最後還是轉到了後座睡覺。

關掉臺燈，拉上被子，迅速進入睡眠。

不能被一個游戲絆住腳步，明天要發郵件給那位，繼續安排他的任務。

“你回來了啊，波本。還順利吧？”

另一方面，比較早到家的波本不出意外的，收到了貼心的問候。

聽起來有點像兩人密謀過今天的事…

尤其是蘇格蘭忽然打開門，好像暗中觀察了很久的樣子，更顯得對這件狼狽為奸所做之事的重視。

本來沒有住得這麽近的，只不過當時為了觀察蘇格蘭的變化——在詛咒解除之後，害怕會有別的問題出現，結果被證實了只是多餘的擔憂。

波本面色如常地笑着回答：“順利是順利，但我快累死了。”

雖然沒有被要求必須要隐瞞，但為避免出了意外、牽連到他人，他還是會守口如瓶的。

“你還沒睡嗎？”

蘇格蘭見他不願意說，自然不會多問，“啊，正要去呢。”

“說起來，昨天你和黑麥都不在呢，又是聯手任務嗎？”

“不。”蘇格蘭否認，“我沒見到黑麥啊，他還沒回來呢。”

“這樣啊…”

有那麽一瞬間，波本懷疑琴酒把他們仨分開行動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做什麽。

“我好困啊，先去洗漱了，明天再聊吧…如果你有空。”

蘇格蘭無奈地笑笑，“那可說不準了。”

“也是…”

任務總是在不經意間掉落，所以他們要24小時保持緊張狀态。

蘇格蘭見波本走近，開玩笑似地說，“或許可以換種聊天方式。”

波本：“……”

“比如在聊天室。”蘇格蘭說：“一想到你和黑麥背着我聊天，全是我不了解的內容，我就感到很寂寞呢。”

“…哈哈。”波本幹笑了聲，心虛地開門，“我進去了。”

蘇格蘭微笑，“那麽，晚安。”

“……晚安。”

可怕極了。

總覺得蘇格蘭已經看穿了一切。

波本迅速關好門，拍拍胸脯，吐出口氣。

然後拿出手機，點開聊天室，查看一天沒看的群聊。

此時群裏沒人說話了，但往上一翻，信息量多到離譜。

失蹤了一天的黑麥赫然在其中，并且無比活躍……

這和現實中黑麥的人設不符吧，那家夥不是走冷酷風的嗎？

根據基安蒂熱情提供的「第一線情況彙報」，在一群無聊的同事放誕不羁的猜測推演下，他們的情感矛盾似到了頂峰，持有不同看法的衆人分出了不同陣營，為每一對可能的有情人投去手裏的支持票。

從最開始超級單純的：

蘇格蘭喜歡黑麥。（假）

被拒絕了。（真）

莫名變成了：

蘇格蘭和琴酒絕對有一腿。（真/假）

雖然被當事人否認，但兩人氣氛微妙，實在無法違心打上「假」。

波本疑似喜歡蘇格蘭。（假）

波本喜歡琴酒。（真）

黑麥拒絕蘇格蘭，是因為喜歡上了波本。（真）

這一連線，簡單可以概括成一個小故事：

蘇格蘭被拒絕了，轉而和琴酒搞上了。

波本黯然失色，于是在中間搞破壞，立誓要拆散兩人。

黑麥被冤枉喜歡琴酒，憤而說出了真相，他的心上了居然是波本！

這是一段圍繞着四個男人展開的「他愛他，他愛他，他愛他」的故事。

……怎麽只有他好像拿了惡毒配角的劇本？

波本眼角抽了抽，看基安蒂活躍在各個組合中，搖擺不定。

一會是：我押蘇格蘭，根據我的觀察，他絕對和琴酒不一般！

然後是：波本，你要努力啊，雖然他倆很穩固，但不代表撬不動！

只要努力了，一定能成功的，機會要把握在自己手裏！

……你要不考慮下黑麥？

突然是：黑麥要加油啊，我覺得你和波本也不錯。

所以，只有他執迷不悟，非要插足別人的感情，追逐着一個虛幻的泡影，而不肯回頭看一眼苦苦等待的人嗎？關鍵是，黑麥是癡心人設？

那厮居然還有臉裝可憐博同情！！

真相如何，別人不清楚，你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一想到要和這家夥配對，就超級不爽！

他握着手機，思考了幾秒，到底忍住了沒暴露今天的行動。

和琴酒在一起這件事，還不到公布的時候。

有用的信息用對了才會具有爆/炸般的效果。

他丢開手機，走進浴室去洗澡，讓溫水沖洗時，忽然想到：

黑麥可真狡猾，居然提前抽身了！

聊天室遲早會暴露，到了那一天，琴酒肯定會因為相關的言論不滿，他和蘇格蘭兩個直接緋聞對象，絕對會受到嚴厲的打擊，但完全無關的黑麥就不同了，說不定還會被同情……啧，他居然才發現！

過了一會兒，水聲停了，他擦着頭發走出來，思索着要怎麽陷害黑麥…

或者怎麽讓聊天室的內容變正經點。

聊得多了，總覺得自己也變得不正常了。

頭發吹至半幹後，他倒了杯咖啡，拿出了筆記本，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鬧鐘響起，是預計琴酒應該到了的時間，他拿起手機發送簡訊。

【安全到家了嗎？】

【說起來，東京會有相同的例子嗎，如果是「傳說」的話，肯定不止一兩個人知曉吧……要抽時間去調查嗎？】

【不過，這麽晚了，明天再讨論吧。祝你有個好夢。】

關懷備至，隐隐還有點諷刺。

堪稱完美。

他關掉電腦，往後一趟，摸了摸幹燥的頭發，去刷牙準備睡覺了。

此時，剛有睡意卻被連發的信息提示音吵醒，琴酒臉色極其臭。

波本……

【你好煩啊。】

如果在面前的話，真想揍兩拳。

他有理由懷疑，這是暗殺失敗後的洩憤。

但，自己廢物就怪不了別人，不如多做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