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卅碗面
第卅碗面
姜月微沒想到, 這農莊還是藏在山後的。
車子經過陡峭的盤山路，越過一片桦樹林，和一隊摩托車隊打了招呼後, 翻過山頂，她看見了一排巨大的白色風車。
車子終于開到山腳下, 停進了停車場，姜月微才看見藏在茂密樹枝後的招牌——山間綠水。
下了車，姜月微才發現，農莊的接駁車早就在一邊等着了。
“蕭老師！”
司機從接駁車上下來, 拿起草帽晃着跟蕭岱打招呼。
走近時, 姜月微這才看清老板, 驚訝道：“蔡姐？”
蔡姐就是每天在市場上賣菜給她的老板。
蔡姐看到姜月微也驚訝非常，曬得黑紅的臉上眉眼已經笑彎了：“小姜老板是你啊！蕭老師忽然說帶個朋友過來, 我還以為是他同事, 沒想到是女朋友啊！”
蕭岱還沒說什麽，姜月微連忙撇清關系：“可不敢亂說啊蔡姐, 我只是蕭老師請來給他做飯的廚子。”
蔡姐人精似的，眼神在兩人身上轉悠了一圈, 忙給自己找補：“瞧我這張嘴, 是女性朋友！看見熟人就有點激動了。小姜老板你這是拿的什麽……砂鍋啊, 我這裏有你拿什麽，诶, 怎麽還有茶杯。”
姜月微抱着自己的袋子坐上了後排, 對蔡姐笑了兩聲：“有備無患。”
她自己占了後排整個座位，蕭岱就只能坐在她前面。
這正合姜月微的意！
沿着水泥小路, 先經過了一片樹林，又路過一片黃澄澄的麥地。麥子早在端午前就被收了, 現在只剩下一片黃燦燦的麥稈。
再往裏走，姜月微看見了一叢叢蘆葦蕩，等見到悠悠湖面時，不遠處就你能看見簇在一起的荷花了。
“這一片有荷花，鴨子也會在這裏放。老話有說‘五月花，六月蓮，七月八月采蓮蓬’，等下個月你們再來就能吃上新鮮的蓮子了。不過現在想吃的話也有的，就是沒那麽顆顆飽滿。
拱橋的那邊是蓮，這裏面還養着魚呢。”
蔡姐在前面熱情地介紹着，“小姜老板、蕭老師，你們別看我們這個地方偏僻，但周邊沒有工廠，藍天白雲、沒有污染的。鴨子吃小魚、跑雞吃蟲子，我們還種着一些菜，對了，一進來那塊麥地也是我們的，前兩天剛剛收了麥子，等磨出面粉來送你們嘗嘗……”
蔡姐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絕地介紹農莊，到了兩排竹子搭的涼棚前才停下車，讓他們下來。
她指着前面的房子說：“那個就是廚房了，什麽都有。廚房連着餐廳，不過今天天氣不錯，也可以在外面吃。小姜老板，你們需要什麽食材，是要魚還是雞鴨，我去幫你們弄。”
姜月微自告奮勇：“蔡姐，我和你一起去吧。”
蔡姐給她找了頂草帽，姜月微把襯衫一系，就随蔡姐去了池塘。
這邊确實風景怡人，空氣中都是清新的味道，姜月微問蔡姐：“您有這農莊怎麽還去市場賣菜？”
她倒是看過不少富二代出來體驗生活的，能經營這麽大一個農莊，想必蔡姐也不會只靠着賣菜那點收入過日子吧。
蔡姐拿過漁網，邊走邊說：“最開始我就是賣菜的，後來機緣巧合下包下了這個農莊。後來也是為了那些十幾年的老主顧們才繼續擺攤賣菜的。正好這農莊也有你姐夫和我家人打理，也不用我多操心。”
姜月微好奇問道：“您早上賣的菜是農莊種的嗎？”
“那當然不是了！”蔡姐一臉理所當然，“農莊裏這菜數量不多、還是有機菜，得供着客人吃。在市場賣的當然是批發的蔬菜了。”
姜月微讪笑，蔡姐倒是真實誠！
“對了小姜老板，你和蕭老師是怎麽認識的？”蔡姐實在是好奇，湊近小聲問，“你倆真不是男女朋友啊？”
姜月微反問，“蔡姐，我看您和蕭老師也挺熟的，是以前認識嗎？”
“不是，也就是最近才熟悉的。家裏挖出來點東西，請蕭老師幫忙掌掌眼，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姜月微這才體會到網友的那句“看見別人發財比鯊了我還難受”，默默憋會一口老血，轉移話題：“對了蔡姐，還沒問你今天我們兩個這個價怎麽算？能不能給優惠一點……”
沒想到蔡姐大方地一揮手，“都是朋友，這頓就當我請你們了。蕭老師沒跟你說嗎，我都說了不收錢。”
姜月微咬牙切齒，看着蔡姐撈魚，問她撈什麽魚，想都沒想說：“花鲢，不用太大！”
沒一會兒蔡姐就撈上一條花鲢，她還以為姜月微要炖魚，怕太大兩人吃不完，也就沒挑太大個的。小一點肉質也更嫩一些。
蔡姐看了看天，“這魚今天這麽好撈，一會兒肯定要下雨。小姜你還要什麽，我趁着現在沒雨趕緊給你弄。”
姜月微想起了蕭岱說的冰碗，問蔡姐：“有沒有現采下的雞頭米，最好再來一點蓮子。聽蕭老師說您曬的杏脯好吃，那肯定會有杏仁吧，再來一點蜂蜜。對了，冰箱在哪，如果有制冰機就更好了。”
冰碗沒什麽技術含量，只講究一個鮮甜，現采現吃。裏面不加冰，卻得先把碗冰起來。
她怕冰箱裏放了太多雜七雜八的食材碗裏有異味，最好還是用冰塊來讓碗的溫度降低。
正好她今天帶了一個小巧的琉璃盞，就是為了吃這冰碗用的。
“放心，你說的我都能辦到。”
蔡姐信誓旦旦，問她還需要什麽。
“還得要現宰殺的雞鴨各一只，再來一斤豬裏脊。蔡姐，來的時候我看到農莊裏有山泉水，我想去打一些，吊高湯用。”
蔡姐揮揮手，“你這小身板哪能扛得動，放心吧，我一會兒就給你準備齊了。正好早上家裏人采了點雞頭米，用井水泡着呢，你看行不行，不行就再給你現采。”
見姜月微同意，蔡姐不知從哪報來個西瓜，“也是自己種的西瓜，給你和蕭老師嘗嘗鮮。”
蔡姐和姜月微回到廚房後，放下魚和西瓜，不确定地問她：“小姜，你真行？”
“放心吧蔡姐。”
姜月微說着，握住一旁的中式大菜刀，平拿，直接拍在大魚頭上，一下就把魚敲暈了。
一旁看着的蔡姐默默地看一眼身邊的蕭岱，又給姜月微比了個贊，帶着草帽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師父曾告訴她，手中握着刀，心就要了無雜念，你的眼中就只有面前的食材。
她垂眸，剖魚、去內髒、仔細地扒下魚腹中的黑膜，抽掉腥筋，這一眨眼的功夫，一條大魚就被收拾妥當了。
說是拿條小的，其實也有五斤多，但是魚蓉卻刮不出來多少。
姜月微将魚一分為二，剔除大骨，用刀輕細地刮擦着雪白的魚肉。
刮魚蓉是個精細活兒，等到刮到魚肉見紅就得停手，不然魚蓉會泛着魚腥味。
等蔡姐拿過宰殺過又收拾好的雞鴨和一塊淨瘦的豬裏脊時，姜月微才将将刮完一半。
姜月微刮另一半時，蔡姐在旁邊都看呆了，她甚至都忘了要給姜月微去拿雞頭米和果脯什麽的，又怕驚擾了姜月微，讓她一不小心刺穿魚皮，小聲問身邊的蕭岱：“蕭老師，這、這是做什麽呢？乖乖，這麽大半片與就出這麽一小碗魚糜，這也太精細了，其他的不要了嗎？”
蕭岱只說要做魚面，其他的也沒解釋。
蔡姐就問：“蕭老師，你這是在旁邊一直看來着？不累嗎？半個椅子坐門口看多好！”
蕭岱想接過她手裏的雞鴨，蔡姐掐着雞鴨的脖子讓開了身，“你就別沾手了，我直接給小姜送過去。”
她其實也想多看看，平時最多也是做農家飯，但看小姜這架勢就知道她做的肯定是有點功夫的大菜。
等姜月微片好了那半片魚，又将魚頭剁下，魚骨、魚尾，剩下的魚皮和不怎麽嫩的魚肉都整齊地碼放在盤子裏，她才發現那兩個人已經齊齊站在門口，蔡姐一只手掐着雞鴨的脖子，另一只手還提着一塊裏脊肉。
姜月微哭笑不得，接過蔡姐手裏的東西，又沖洗了菜板，才找來深桶大鍋，片了半片雞和半片鴨，準備吊湯。
吊湯這步繁瑣又費時，姜月微将半片雞鴨焯水後又放進山泉水裏，火開慢慢吊湯。
她怕這邊沒有雲腿和幹貝，就從家裏拿了一些，切片備用。
蔡姐看着那一小碗嫩粉色的魚蓉，這時才敢問姜月微：“小姜，你就拿這點做那個什麽魚面？”
見姜月微點頭，蔡姐又感嘆：“費一上午功夫就為了吃一口面，這恐怕是皇上才能吃的吧！”
姜月微笑而不語，不是皇上，也差不多了。
不過蔡姐倒是提醒她了，今天中午肯定是吃不上這碗面了，她和蕭岱中午也不能餓肚子，便問蔡姐：“咱們農莊有什麽特色菜嗎？”
來都來了，肯定得嘗嘗這新鮮的蔬菜、沒有污染的雞鴨魚肉啊！
蔡姐咋舌，合着這精細玩意兒中午還吃不到啊！
蔡姐熱情介紹：“有倒是有，就是跟你這比起來太小兒科了。今天剛殺了一頭跑山豬，我們中午打算吃排骨豆角焖面，有排骨、土豆和豆角，我媽發了面做烀餅、哦就是你們網上看的那種什麽小豬蓋被的被，再貼點玉米面饽饽。我再給你們鐵鍋炖魚，放點粉條。粉條都是我們自己種的紅薯做的紅薯粉。”
姜月微聽着就不住地咽口水，蔡姐說的太香了，她好久都沒吃到過這麽下飯的菜了。
想想撕一塊雪白的餅泡在魚湯或是炖排骨的湯裏，碳水的快樂在此時體現的淋漓盡致！
她把廚房安置妥當，對蔡姐說：“這回您必須得收我飯錢，我肯定能吃好幾碗。”
蔡姐眼神飄忽，“那肯定不要，不過，你那魚面能給我嘗嘗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