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調情
調情
第二天，孟曦為亡羊補牢，把知名咖啡店的店長和員工請來，現場給全劇組工作人員制作咖啡。
周聿還在和美術組溝通事宜，她便端着咖啡等着，那邊的工作人員剛離開，她便找準時機走了過去，将手裏的咖啡遞給他。
“周導，這是熱美式。”
周聿瞥了她一眼，這才伸手接過，朝她舉杯道：“多謝。”
她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疑心他昨晚也許沒看到她。
她舔舔唇，試探道：“周導昨晚也去居酒屋？”
“嗯……”他淺呷一口咖啡，才淡然道，“友人從國外回來，小聚一番。”
孟曦又旁敲側擊問了幾句，沒從他口中問出點什麽來。
看來，他昨日是真沒看見她。
她的心終于落回肚子裏，朝他擺手道：“我先過去上妝了。”
“去吧。”
二十分鐘後，一個蒼白的病容妝便化好了。
挪到室內攝影棚，周聿帶着她和林簡走戲。
這場戲是林簡飾演的杜鵬飛偷襲吻了何安倩的親密戲。
林簡剛俯下身來，劉海蹭過孟曦的臉，她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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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笑，他亦跟着笑了出來。
一連走了好幾遍，兩人便好像戳中了笑穴一般，怎麽也過不了。
周聿抱着雙臂，冷眼看着他們嘻嘻哈哈的态度，昨晚的那幕便如潮水一般湧入腦海。
那家居酒屋是傳統的日式風格，一簇簇暖色的光從燈籠紙上暈染開來，朦胧暧昧。
而在這大堂之中，唯一的鮮亮便是頂着一頭大波浪長卷發，身着大紅衣裙的她。
何況她的笑聲那麽清脆，就像山澗裏的一縷清泉，即便是在略顯嘈雜的環境裏，也很難不被她的聲音給吸引了過去。
現在，這對亦真亦假的“情侶”又開始在他眼皮子底下“調情”。
他眉骨一挑，莫名覺得自己站在這似乎成了那兩人play中的一環。
他漠然對林簡道：“林簡，你把身子側一點，讓她的臉出鏡。”
“這樣？”林簡偏過身子，又湊近了幾分。
“舌頭抵住上颚，嘴唇自然放松。”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又進一步下了指令。
孟曦又被他那惱人的劉海給弄得癢癢，然而周聿一嚴肅起來，她想笑也不敢笑，于是抿緊了唇，憋得身體一抽一抽的。
周聿看在眼裏，墨色的瞳仁又冷了幾分。
偏偏這邊的林簡也不争氣，轉過來的臉剛好把鼻孔對準了鏡頭方向，怎麽看都不夠唯美。
周聿走到林簡的位置，拍拍他肩膀，“你先起來，到鏡頭方向看着。”
林簡看到他，便好像上課開小差被班主任抓住一般，立馬從病床上彈起，一個箭步便退至畫面外。
周聿眸光掠過孟曦一眼，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他挨着床沿坐下，忽而撐開一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欺身而下，微微偏過頭，溫熱的氣息便撲在她頸側。
孟曦垂眼看向他棱角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似乎差一點便要碰到她的臉。
她瞳仁輕顫，不由得屏住呼吸，抓皺了身上的被。
心跳一點點加速，成了一支不規則的協奏曲。
就在這時，他突然擡起眼皮，墨黑的眸子像掃描儀般掃過她臉上細微的表情。
她下意識掩下長睫，避開他的視線，嘴唇也緊緊抿在一起。
周聿凝視半晌，薄唇開合，冰冷的話從耳畔響起，“很好笑？孟小姐。”
說完這句，他已起身站起，拔腿走向林簡，對他比劃起動作來。
迫人的氣勢瞬間從孟曦身上抽離，她還沒反應過來，心跳也還亂糟糟的。
那邊兩個男人溝通完畢，周聿才轉過黑眸來，淡淡誇了她一句，“孟小姐這回演繹尚可，正式開拍就按這個狀态來。”
說來就來，一切準備就緒，周聿回到監視器前，拿起對講機道：“Action！”
鏡頭先在天花板上掃過一圈，最後才定格在何安倩蒼白的臉上，她歪着腦袋靠在堆高的枕頭上，怔怔望着窗外的藍天出神。
幾秒過後，房門被叩響。
她扭過頭去，從透視窗裏看到熟悉的身影，嘴唇幾不可察地彎了彎。
門被從外面打開，杜鵬飛一手提着水果，一手捧着捧花進來，“何姐。”
一進門，就熟門熟路地将水果放下，又拿了只透明花瓶，去衛生間裏裝了半瓶水，再将花插進去，放到窗臺上。
“你怎麽又老是買這些東西，我就住幾天的院，又不是把這裏當成家了……”何安倩目光追視着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說道。
“誰說是我買的？是咱們老板特地派我來慰問你的，”他說着便踅到病床前，一屁股坐到床邊，從兜裏拿了個紅包出來，塞入她掌心道，“這是老板要我給你帶的慰問金，你一定要收着。”
何安倩狐疑地皺起眉，“老板真有那麽慷慨？”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打電話問他……”
前面一大段戲走得相當流暢，很快便到了偷襲吻戲這一段。
孟曦不知怎的，腦海裏浮現的還是剛才周聿親身示範的那一幕，以至于林簡的嘴唇已貼上她的臉，她還一時沒察覺過來。
更是把後面的臺詞也給忘了。
周聿後槽牙一緊，喊了卡。
莉莉遞上劇本，孟曦便抓緊時間默念起來。
然而第二次、第三次還是沒過。
“孟小姐是要大家看你走神？你這是在浪費工作人員的時間。”
“保持狀态，對孟小姐來說有難度嗎？”
“孟小姐，恕我直言，你在屏幕上呈現的臉，是木的，毫無生氣，你懂嗎？”
周聿并未破口大罵，只是說話的語氣一次比一次重。
孟曦一見他眉心擰起，心裏便有一股懼意油然而生。
她天生好強，他說她不行，她非要證明自己，一來二去的，終于進入狀态，拍出堪稱完美的一條。
下了班，趁着周聿還沒找到她，她又美美溜走了。
回到家，匆匆吃飯洗漱完畢，便席地坐在沙發前，一邊薅着大黃的臉，一邊在平板上查看明天的通告單。
過了一會，手機鈴聲響起，在看到來電那個惡魔頭像，并附上“周魔鬼”的備注時，吓得她手一松。
大黃撲騰着小短腿從她身上跳下去了，她屏息了一瞬，才按下接通鍵，輕快又不失谄媚的聲音透過聲筒傳到對方，“周導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周聿愣了愣，重新看了看備注，這才确定沒有打錯。
“你……”他窒了下，這才緩聲道，“今天聽你經紀人說你昨天弄傷了腰，後腰有淤青，是嗎？”
孟曦沒想到他只是要問這個。
她猶豫了一會，說：“是有點，昨天回家才發現的。”
“你在家嗎？”
“啊……？”
“我剛好經過這裏，你換好衣服下來，我帶你去看中醫。”
他的口吻不容置喙，令她第一次有了棋逢對手的感覺，她支吾了下，剛擡手拿起遙控，還沒摁下off，便聽他的聲音傳來，“我看到你客廳的燈亮着。”
她的手仿佛觸電一般縮了回來，結結巴巴道：“那、那您等我一下，我馬上下去。”
“好，我就在大門口。”
孟曦想不明白他為何大晚上過來，就為了帶她去看中醫，難道他對自己有意？
想了想，她甩甩頭，真若對自己有意，怎麽會這般冷漠疏離？
而且，傳言他在倫敦已有了妻女，怎麽着也不可能對她一個聲名狼藉的女藝人有什麽意思。
所以，他是真的結婚了嗎？
為了就醫方便，她換上寬松的衛衣和闊腿褲，把身份證和手機塞入包裏，這才匆匆下了樓。
上車系好安全帶，周聿轉動方向盤，邊倒車邊問：“還痛嗎？”
“還好，沒摁到就不痛。”
轎車平穩上了路，他目視前方，語氣随意，“嗯，還是去中醫院看看，副院長是我爸的朋友，今晚剛好有值班。”
怎麽就那麽剛好？
孟曦心頭的疑惑剛冒出來，周聿便再度開口，“這件事，是我的責任，我得确認你身體無恙，後面的通告單也好重新調整。”
孟曦才反應過來，原來臨時調整通告單，竟是因為她。
她立即惶恐起來，忙不疊解釋，“周導言重，我其實自己已經塗了藥，也好多了，您不用為了我調整通告，我不會耽誤拍攝進度的。”
周聿朝她瞥來一眼，淡淡開了口，“孟小姐別不把身體當回事，你可是電影女主角，若出了什麽差池，那才叫制作團隊血本無歸。”
短短幾句話便解答了盤旋在她心頭的疑惑。
用嚴謹的态度對待初始事件，從而避免有可能發生的蝴蝶效應。這個人，心思缜密到了恐怖的地步，簡直就像他永遠一絲不茍的襯衫扣子。
含蓄優雅，且古板無趣。
孟曦撇撇嘴，将視線轉向窗外。
除了工作，兩人也沒有什麽閑話可談，因此剛說了兩句便又是沉默。周聿随手打開車載音樂，一段古典鋼琴曲便這麽流洩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