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蛋中小龍
蛋中小龍
擺在兩人面前的是一枚橢圓形, 帶着白色花紋的龍蛋,應王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東西,左看右看總覺得暫時還接受不了溫墨亭口中所謂的“兒子”:“你怎麽能确定他是公的?”
溫墨亭聽見他的話忍不住嘴角一抽, 三兩下穿好衣服, 熟練地找來衣服将龍蛋團在中央,随着他讓開了身子, 透過來的光芒也讓兩人将龍蛋看得更清楚, 那些說不出像什麽的花紋竟然是在暗暗流動着的。
“龍族向來只會誕下龍子, 所以這也是龍越來越少的原因。”溫墨亭将謝修憫的話解釋給他聽, 應王絲毫沒有當爹的自覺,全程站在一邊看溫墨亭忙這忙那,還不忘問道:“那他要怎麽出來?不會是巴掌大的小孩吧?”
溫墨亭回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應王反應過來, 立刻改口道:“絕對不會, 聽說謝清恒那個混蛋一出生就這麽大一只……那挺好, 省了養小孩兒的時間了。”
“我去把清恒叫回來, 你在這裏看着它。”溫墨亭蹲在床邊細細地看着龍蛋,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龍蛋上的花紋竟然已經變得透明了,就連蛋殼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了下來,溫墨亭才剛說完要去找謝清恒, 見了這陣仗頓時走不動路了——謝景丞和謝清恒破殼的時候, 一個太過于突然, 一個自己只參與了半途,他一直期待着能夠從頭到尾完整地看一遍小龍崽破殼的過程。
他無聲地拉着顯然也被眼前這一幕驚到的應王蹲在自己身邊, 後者被他緊張又期待的情緒感染,跟着小聲道:“這才多大會兒就要破殼了?雞蛋都沒這麽快孵出來吧?我……”
他話都還沒說完, 就看見那枚龍蛋動了動,朝着自己的方向滾了過來,應王一僵,本想躲開這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手卻下意識地伸了出去,兩掌一合,将龍蛋攏在了手中——切身實際地捧着這小東西之後,應王才終于有了一些和它之間的關聯。
這小家夥在他肚子裏呆了好幾個月。
雖然他并沒有感覺到什麽,除了偶爾喝酒會幹嘔之外,就連龍蛋誕生他都沒疼一下,頂多就是眼花了一瞬間。
可現在手心裏時不時動動的龍蛋卻讓他感覺到了心頭被溫暖盈滿,可下一秒他就淡定不了了,因為龍蛋啪的一聲裂開了一道小口子。
應王刷的站了起來,溫墨亭被他吓了一跳,沒扶住床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麽了?”
“要,要破殼了!”應王低聲驚呼,“沒人告訴我該怎麽面對這種情況啊!”
他從小到大見慣了人情冷暖,又或是生離死別,靠着這些痛苦無情的感覺,他成了一個以笑臉僞裝自己活下去的僞君子,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龍蛋破殼的時候該做些什麽啊!
在遇見謝清恒之前他甚至不相信有龍!
應王努力穩住手,溫墨亭連忙爬起來,本想給他出出主意,然而他發現自己也沒有什麽經驗,只好讓應王冷靜一些:“總之等他自己出來就好了。”
“你說得輕松。”應王尾音顫..抖着,“要不要換你來試試?”
手心軟糯糯的觸感不知觸碰到了應王心中什麽角落,看着逐漸露出來的無比小的龍角,應王也逐漸安定了下來,房間裏安靜得只能聽見龍蛋已經軟化的蛋殼被裏面的小家夥一點一點撕開的聲音。
“我……我還是去把清恒叫回來吧。”溫墨亭做了個深呼吸,正要起身就看見龍蛋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那雙小手撕裂,他頓時屏住了呼吸,眼睜睜看着龍蛋裏面鑽出來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渾身上下被也許是蛋液的液..體包裹着的小家夥。
小家夥并非嬰孩的長相,更像是成年人被縮小,對他而言已經算長的黑色頭發流水一般鋪落下來,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身體。
而他頭頂的龍角和不自覺纏住應王食指的小尾巴更是玲珑小巧,一雙狹長的眼睛掃了兩個愣住的大人一圈,轉頭抱着應王的手指閉上了眼睛。
“睡着了?”應王用口型問溫墨亭,後者不解地搖頭,他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難道每只龍崽子都不一樣?
兩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直到小家夥冷得縮了縮尾巴,應王才輕聲道:“弄點溫水來,他應該會凫水吧?”
溫墨亭揉揉已經發麻的雙..腿,點點頭:“我去弄點來。”
半刻後,兩人看着死活不肯下水的小龍崽陷入了沉思——謝清恒是冰龍,不怕水,謝修憫則是血統最純正的瑞水,也不怕水。
為什麽隔了一代,這個小家夥會怕到爬到應王頭頂上?
小龍崽頂着小龍角,兩只手緊緊抓着應王的發帶,從他腦袋上冒出一個頭,似乎還對剛才差點就要被丢進水裏淹死這件事感到後怕。
溫墨亭只好用手巾沾了溫水給他擦幹淨了身上,然而對于給他穿什麽又陷入了僵局。
他太小了,根本沒有适合他的衣服。
小龍崽鑽進了應王的袖子裏,抱着尾巴尖兒朝着兩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應王這次明白得很快:“這是餓了?”
“我去弄點蛋羹。”溫墨亭立刻起身往廚房去,結果一出門就撞上了謝清恒,後者扶住差點被自己撞倒的爹爹,不解道:“發生什麽事了?”
謝修憫和謝景丞出門去忙正事了,而他負責留下來老家,原因無二,只是因為楊克和盧華這次也一起跟着了。
他們并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又或者說,謝修憫并不知道宣王到底在距離京城這麽遠的北蠻布下了什麽陷阱,他必須親自去搞清楚。
溫墨亭看清楚是他,登時來了精神,結果太過激動張嘴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謝清恒都快被他搞迷糊了:“到底怎麽了?爹爹我看不懂你的手勢……”
溫墨亭幹脆拉着他往回走,推開門指指床邊的應王,一把将他推了進去,反手快速關上門。
謝清恒簡直是百思不得其解,看見應王袖子裏的小家夥還歪了歪腦袋:“這什麽?”
應王:“……”
你兒子你問我?
……
謝修憫并不知道府中發生了什麽,此時的他正帶着兵馬潛伏在張歷供出來的一出山崖前方,說是山崖,實際上也只不過是一處位于懸崖峭壁之上,身後卻依然有大山倚靠的平臺罷了。
幾座小木樓坐落其上,楊克瞪圓了眼睛,裏面的人他幾乎每一個都認識,都是這幾年離開北蠻的,曾經的兄弟!
可他今日來,只為一件事,手刃敵人!
他握緊了手中的大刀,低聲問謝修憫道:“打嗎?”
“現在打過去太打草驚蛇了。”謝修憫搖了搖頭,實際上對方不過幾十個人,而他們卻是帶了将近百人,哪怕是肉搏都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可謝修憫并不打算這樣做,“不能驚動他們背後的主人,否則你我都會被打上叛賊的名頭。”
楊克幾乎要耐不住性子:“我也沒想當什麽忠臣,不如就讓我過去殺個痛快……”
“你瘋了嗎?你不要命,你身後的這些弟兄也都跟着你一塊死嗎?”盧華壓低聲音按住他,眼底帶着警告,“你是無親無故,無牽無挂了,他們之中還有不少人的家眷都在京城呢,一道聖旨下來,你覺得是先要你的人頭,還是先拿他們家人的腦袋?”
楊克一口氣梗在喉嚨口,進不了氣也出不來,險些氣成了大紅臉:“那你們究竟有什麽法子?光是踩點都踩了幾天,好不容易到了這裏,難不成什麽也不做就回去嗎?”
“我自有方法,但你得先閉嘴。”謝修憫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急,但急又能有什麽用?”
楊克啧了一聲,到底沒有擅自沖出去:“那現下究竟如何?”
謝景丞微微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前頭木樓房頂的瞭望塔,輕輕動了動手指,随後又恢複了半蹲着的埋伏姿勢,他的動作很快,沒有人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
“等。”謝修憫餘光瞥見謝景丞在背後揮揮手,這才将視線收回來,看着前頭的小木樓,在楊克蠢蠢欲動的目光下道,“等一刻鐘,他們便會自亂陣腳,到那時我們只需要在各個山口堵住他們就可以挨個動手了。”
楊克雖然不明白為何還得等一刻鐘,卻也只好按下性子繼續等,盧華也終于松了口氣,要是楊克想要沖出去,他還真按不住,這家夥一身牛力氣!
同時盧華也對這群叛賊的存在感到無比驚心,他在來之前還以為張歷是為了活下來在亂說,沒想到真的有這麽一群人。
宣王的手伸的這麽長,很難不讓人懷疑他的用心,不論是想要吞下這片土地,還是借此機會勾結外敵謀權篡位,都讓盧華覺得恐懼。
他到現在才終于認識到,自己真的成了謝修憫口中被放棄的那群人之中的一個。
“高塔着火了!你們怎麽弄的!”
一聲尖叫打破了兩方的沉寂,衆人随着那邊某人的說法朝瞭望塔看去,果然看見那兩處瞭望塔已經起了大火,火勢蔓延得悄無聲息,也難怪這些人沒有注意到。
有人轉身去找水滅火,也有人慌亂四處亂竄,畢竟誰都沒想到冰天雪地的還能起火,謝修憫低聲對楊克道:“時機到了,等火大起來,你就帶幾個人沖進去,記住不要下死手,只需要讓他們暈過去就行了。”
“這……這是為何?”這下就連盧華都迷惑了,“一擊致命才能不留痕跡吧?”
“盧将軍,”一直沒有說話的謝景丞忽然道,“你覺得是一群被刀砍死的人容易引起疑心,還是莫名其妙死在了一場大火中,然而身上一點兒傷口都找不到會更讓人恐懼?”
盧華愣了愣,楊克卻是難得腦筋轉得比老友快:“好,我一定控制好力道,等那個什麽狗屁宣王知道這件事之後吓死他們!”
他話音剛落,就帶着幾個人沖了出去,悄無聲息,行動飛速,他剛走盧華也立刻點了幾人朝着他的另一個方向包抄過去。
濃煙之中對方根本看不清來者何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一刀放倒,就算之後會醒過來也定然已經燒成了火人,橫豎都是個死,一個也逃不了。
楊克一刀一個,每次都是刀背砍過去,雖然覺着就讓叛賊這麽死了太過于便宜他們,可他也知道這群家夥的死會成為擾亂宣王心緒和決定的推手,再擡起刀時便不會再有猶豫。
不消半刻鐘,所有人都回到了謝修憫這邊,楊克緊張地點了一遍人數,确定一個人也沒少這才放下心來,他不能再接受自己這邊少人了,只是精神松懈的一剎那,楊克朝着大火跪了下去,許多人都跟着他跪在了地上——曾經死在這群人手上,被“摯友”痛下殺手的兄弟們和百姓們,終于可以瞑目了。
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謝景丞握了握拳頭,在冰天凍地之中點火還是太過于費力,他的手疼得不行,看來還是修為太淺。
謝修憫注意到了他的變化,悄悄走到他身邊,拿起謝景丞緊握的那只手看了看,他指尖幾乎都變成了黑色,雖然他們有自愈的能力,到底是自己造成的傷口,恢複得尤為緩慢。
“父親,我沒事……”
“挺好。”謝修憫打斷了他的話,放下了他的手,淡定道,“等會兒回家記得裝一裝,一定要讓徐祝看見。”
謝景丞欲言又止,謝修憫拍拍兒子的肩膀:“有時候要學得厚臉皮一點,又不會丢人,不然徐祝要是跑了你別來找我哭。”
謝景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