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有人下毒
有人下毒
今日是這個月休沐後第一天上朝, 溫墨亭被珩親王拉着,兩人并肩站在一塊,倒是引來了不少大臣的矚目, 在回去休整的賀诩重新出現之前, 周圍窸窸窣窣讨論的聲音就沒停下來過。
黑色的細長小龍從溫墨亭的袖口鑽出來,掃視了一圈周圍的大臣, 每個人之間站得都比較近, 自然也沒人會刻意低頭去看溫墨亭的袖子裏有什麽。
親王的朝服是深紫色的, 底下壓着細致的金線, 可像溫墨亭這般的爵位頂多算得上是正三品,就算他比一般的三品官員多了一層和賀诩沾親帶故的不同,身上穿的朝服也是三品級的深紅色。
袖口內側專門做了收緊,龍君也就不會因為放松而随便從袖子裏掉下來, 只要勾住內邊, 就能挂在袖口, 甚至還能悠哉悠哉蕩蕩圈圈。
“不必理會禮部尚書的話, 他是皇上不得不用的一個人, 皇上自己都煩他煩得不行,早就想要抓他的小辮子治他的罪了。”珩親王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溫墨亭蹙眉道:“今日這般還不算冒犯聖上?”
“算不得。”珩親王意有所指道,“他先前是谏臣。”
溫墨亭了然, 谏臣谏臣, 光是從字面上就能知道這位置的人是做什麽的——只是向皇帝進谏的大臣, 能活下來的只有兩種可能,要麽懂得看人臉色, 會為人處世,不該說的不說。
要麽胡言亂語, 卻貪生怕死。
看來這位王尚書是後者,若是前者想必也不會膽大包天到試圖在皇上面前說自己的壞話了。
他朝着禮部尚書的位置瞥了一眼,正好和那位王大人對上視線,溫墨亭朝他笑了笑,卻是得到了王大人的白眼。
“他倒是膽大。”溫墨亭收回目光,輕聲道,正好這個時候大太監一聲尖嗓子将衆臣的神都喊了回來,賀诩似乎并沒有換衣服,也不知道之前是去做什麽了,不過溫墨亭并不關心這個。
珩親王行禮時趁機道:“他不是我的人,要小心他的接近。”
溫墨亭嗯了一聲,随着大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起,屬于溫墨亭的第一個早朝,就算是開始了。
謝修憫縮在小夫郎袖子裏,聽賀诩先是承認了溫墨亭的身份,言語間又對他的過去有所掩飾,頗加褒獎,将他說成了一個可憐的,幼兒時遭遇不幸的皇子,幸好“皇帝天恩浩蕩”,這才讓他“找回”了七皇子。
珩親王哼了一聲,他看不慣賀诩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很久了,卻也只能是看不慣,溫墨亭扯扯他的袖子:“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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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親王這才收起了臉上的表情,衆臣又從穹北王說到了北面的戰事,溫墨亭也算是搞清楚了,敢情今天就是奔着他來的。
說什麽明年三月之後再啓程開戰,看今日這個架勢,恐怕是上演君有戲言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話題在幾個大臣之間傳了幾圈,最後竟然是回到了禮部尚書王大人這裏,只見他利落出列,有條不紊地向皇帝道:“啓奏陛下,微臣認為北面戰事不容拖沓,若是放任那群北蠻之人胡作非為下去,恐怕會失了民心!”
“那依王卿所見,這件事該如何?”賀诩不知是有意無意,朝着溫墨亭這邊看了一眼,這才重新看向王大人。
“皇上,這事兒不該是王大人該插手的,北面戰事楊将軍正為陛下分憂,還請陛下多等等,楊将軍定能帶給陛下好消息!”
衆人看向出來打斷兩人說話的那人,珩親王輕聲道:“兵部尚書,柯深明的頂頭上司。”
這人看起來似有天命之年,兩鬓斑白,卻是精神抖擻,身板子也不像是書生體格,謝修憫看他兩手之中皆是厚繭,便知這人是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估計不容小觑。
只是他的話顯然不在賀诩和王大人預料之中,兩人争辯許久,最後還是能言善辯的王大人占了上風:“陛下,微臣以為理應提前派穹北王前往北邊,鎮…壓蠻人!”
賀诩眉宇間有些猶豫,兵部尚書瞥了一眼溫墨亭,似乎是非常不屑,卻又不得不對着溫墨亭擺出一副笑臉,看起來頗為糾結:“陛下,微臣認為穹北王初入朝堂,想必還有許多事情不熟悉,乍然派往北面怕是有所不妥啊!”
說白了他就是覺着溫墨亭是個嬌生慣養的,什麽幼時遭遇不過是用來蒙哄百姓的,騙不了他們這群老兵老将!
王大人卻是頗有些得意道:“楊大人,穹北王早日前往北邊,才能早些熟悉起來啊,您這話說得……怕是得不了陛下認同哇。”
楊大人臉上一僵,他性子直爽,總是不小心着了和他不對付的禮部尚書的道,沒想到今天在這麽重要的事兒上也……!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件事的主人公身上,溫墨亭不卑不亢從珩親王身邊走過,對着天子垂首道:“微臣一切皆聽從陛下旨意。”
他這句話說得似乎只是為了向皇上表忠心,在平時說說也沒有什麽,可現在在有心人聽來卻多出了許多意思。
王大人白了臉色,楊大人也默默地退了回去——他是率直,不是傻子。
有耳朵的都能聽出來溫墨亭這是在說他們兩個吵起來沒有顧及帝王想法,此時賀诩不追究就算是網開一面了。
賀诩沒想到他會把話頭拋給自己,這一下子倒是讓他這個天子坐在了尴尬的位置上,訓斥自己交待的心腹禮部尚書也不是,翻了臉幫着平日裏就滿口兵法的兵部尚書更不是,他只能強壓着抽搐的眉角:“穹北王身子恐怕還不适應北面冰冷,還是等到開春再去吧。”
他能有什麽辦法!只能将仁孝這個形象保持住才不會破壞威嚴!
兵部尚書松了口氣,王大人只能憋着一口氣忍到了散朝,只是一散朝就不見了人影,溫墨亭左右看看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卻聽見身邊兵部尚書渾厚聲音響起:“殿下留步!”
溫墨亭被他吓了一跳,一把捏住袖口,生怕把謝修憫也吓到:“楊大人有何貴幹?”
“殿下恕罪,在下并非有意和王爺作對,只是王爺有所不知,如今……如今在北邊鎮守的是在下的侄子,雖然年紀輕輕,确有一番護國心切的熱血在。”聽得出來這兵部尚書平時不适合這樣的會話,說起話來有些磕磕絆絆,到底是把想要表達的意思傳達給了溫墨亭。
“大人放心,我……本王自然是希望小楊将軍能為國争光,也欣賞他的赤子心,只是今日之事,你我都被當做了槍棒。”溫墨亭輕聲道,“楊大人,本王雖的确如你所說,初入朝堂,卻也能看得出來朝中暗潮洶湧,倒是要提醒楊大人一句,記得去信一封,提醒小楊将軍最近萬事多加小心才是。”
楊大人聽他前半段臉上發哂,聽見後半段時卻是臉色一白,連帶着花白的鬓角都染上了倉促:“殿下是說,會有人對小侄不利?這……”
“楊大人,哥哥只是提醒而已,寫不寫信是你的事。”珩親王在一邊等得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撂下這句話拉着溫墨亭轉身就要走,這時有人非常“不懂眼色”地湊了上來——柯深明笑呵呵道:“兩位殿下,今日實在是不情之請,沒來得及給二位送上請帖,夜裏頭是小臣壽宴,若是……呦,楊大人也在,可有收到小臣的請帖?”
……
“你确定那個家夥能聽懂?”
謝修憫一上馬車就迫不及待地變了回來,問出的第一句話卻是關于楊大人的——為了避免引人耳目,溫墨亭和珩親王一出了宮門便分了兩路,這輛馬車上只有溫墨亭和謝修憫兩人,以及外頭駕車的馬夫。
溫墨亭扯了扯朝服領口,深深出了口氣:“他應該能聽懂,柯大人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你做什麽?”
謝修憫低頭看着他被自己手指勾開的領口,皺眉道:“你脖子這裏紅了。”
溫墨亭伸手摸摸,的确一摸上去就麻麻的:“這衣領有些紮人,怕是被紮的吧。”
“等等,讓我看一眼。”謝修憫并起兩指,擡起他下颌微微扭向一邊,将他半邊頸子露了出來,只見原本白皙的脖頸一片紅色,手指摸上去能摸到一片大小不一的小疙瘩,溫墨亭被他摸得發出一聲痛呼,謝修憫忙收回了手:“疼?”
溫墨亭點點頭,謝修憫不放心,又将他袖子撸起來看看,手臂上倒是沒什麽事,謝修憫正要把他衣袖放下來,就聽溫墨亭道:“等等,背上……”
謝修憫一手環過他的腰,讓人趴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從他衣擺下探了進去,果不其然,入手也是一片小疙瘩,不用想肯定和脖子上一模一樣。
“……是中毒了嗎?”溫墨亭輕聲道,“成衣鋪動的手腳?”
謝修憫臉色凝重:“還不确定,那成衣鋪與我來往時間不算短,更何況老板應當不會知道你的身份,恐怕是親王府的人。”
珩親王早就說過他府中有他人的釘子,只是遲遲找不出。
溫墨亭沉默下來,突然有些後悔方才和珩親王分開走:“我本以為初來乍到,還沒到被人盯上的地步,看來是我想錯了。”
謝修憫收回手,想了想,還是将他身上朝服脫了下來,溫墨亭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的中衣也一起扒下來的家夥,無奈道:“這樣我要怎麽下車?”
“我抱着。”謝修憫看着他脖頸上露出的,越來越紅的痕跡,眉頭也越來越緊,“其實我有方法可以幫你,只是……”
“只是?”溫墨亭忍着想要撓撓的沖..動,随着馬車颠簸将下巴放在謝修憫肩膀上一晃一晃,“怎麽不說下去?”
“龍血本是萬全之物,只是龍血性淫,我怕你受不住。”謝修憫輕聲道,不用猜都知道身上的小夫郎紅了耳朵,他想了想,又道:“其實舔舔也可以。”
溫墨亭推開他的俊臉:“你……”
他才吐出一個字,眼前這人便不由分說吻了上來,只是探進來的舌尖不似之前那般柔..軟,反而是換作了與蛇相似的分叉信子,溫墨亭被他吓了一跳,一吻結束時即便氣喘不勻,也還是大着膽子捏住了龍君的下巴,後者過于配合,甚至吐出信子纏住了他的手指。
猩紅的信子和修長的指尖交..纏在一起,仿佛是這世上最淫..靡的畫面。
“吓到了?”過了一會兒,謝修憫看小夫郎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的信子看,擔憂道,“還是哪裏不舒服?”
溫墨亭沉默了一會兒,卻是出乎謝修憫意料地主動親了上來,唇齒之間漏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語:“剛剛……再來一次……”
謝修憫:“……”
我們難道不是在讨論中毒的事情?
可看着明顯動情又羞于啓齒,只能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溫墨亭,謝修憫果斷決定先把小夫郎照顧好。
……
珩親王才到親王府不久,就聽到老管家通報:“王爺,穹北王的馬車停在門口了。”
“出去看看。”他還未到門口,就看見謝修憫抱着個人,那人身上蓋着謝修憫的衣服,只露出一個腦袋,溫墨亭睡得昏昏沉沉,臉色發紅。
珩親王還以為謝修憫又對溫墨亭做了什麽,還沒來得及指責他急性子,就看見謝修憫臉色陰沉:“去把你府中碰過墨亭朝服的人都找來,有人在衣服上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