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過去種種
過去種種
原本衆人并不想讓溫墨亭出門, 畢竟城中的确如珩親王所說,開始了戒嚴,處處都有溫墨亭的通緝令, 但當珩親王上朝一趟回來後, 忽然帶來了“出門也沒關系”的消息。
此時已經是謝修憫等人抵達京城的第二天中午,珩親王找到謝修憫的時候, 他正在後院的太陽底下給小龍崽洗澡。
銅盆中放了一半的溫水, 小龍崽十分惬意地将腦袋放在謝修憫手心裏, 長長的龍身軟乎乎癱在盆裏, 而在銅盆另一邊,一條紅色的龍尾巴悠哉悠哉拍打着水花,時不時也會垂在盆外晃晃悠悠。
珩親王來的時候身上朝服都還沒來得及換下,看見這一幕連忙湊了過來:“這小家夥不是火龍嗎?”
“……再是火龍, 也有蛇性, 都會喜歡水的。”謝修憫無奈道, “你怎麽過來了?”
“本王帶了個好消息回來。”珩親王伸手戳戳小龍崽仰天翻出來的肚皮, 他的肚皮上其實也有細細的龍鱗, 只是太過于細膩,總是看不出來,伸手觸摸才知道,“兄長不用悶在院子裏了, 愛去哪裏逛, 就去哪裏逛。”
謝修憫見小龍崽已經洗得軟趴趴, 便用早就準備好的毯子将他裹了出來,兩人一起将小家夥送到了溫墨亭房中。
溫墨亭正搬了凳子坐在門邊看書, 秋日暖陽溫柔灑在他半邊臉上,而在他身邊, 謝清恒則是靠在門邊百無聊賴地盯着爹爹看。
“洗好了?”溫墨亭聽見腳步聲,忙放下書站了起來,謝清恒也跟着一起湊了過來,看着已經洗幹淨的小龍崽,兩人皆是松了口氣:“幸好沒事。”
珩親王這才想起來他還沒問為什麽突然要給小龍崽洗澡,溫墨亭聽見他的問題之後臉上表情頓了頓:“因為他今天早上從門縫裏溜出去,跑到花..園裏翻土玩了。”
一想到謝清恒早上告訴他哥哥不見了的時候,溫墨亭的心差點沒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三人在後院警惕又焦急地找了兩遍,最後還是謝清恒感受到了小龍崽微弱的氣息。帶着兩人在花圃裏面将他從泥土裏扒拉了出來。
珩親王聽溫墨亭說起這小家夥調皮搗蛋,将整條龍都裹上泥巴的時候,臉上難得抽搐了一下,他根本無法想象小龍崽變成了“泥巴小龍崽”,敢情他看見謝修憫的時候,他已經換了不止一次水了。
“冬日快要來了,若是他在冬日來臨前無法化形,可能就要進入冬眠了。”謝修憫蹙眉道,小龍崽身上幹得快,此時已經甩甩龍尾巴從溫墨亭肩膀上往上爬,似乎想要爬到他的頭頂上去,結果還沒到就被謝修憫捏着小尾巴拽了下來,塞到了珩親王懷裏:“你不是說有好消息帶回來嗎?”
珩親王看着小龍崽熟門熟路順着他的手臂,用小龍爪抓着昂貴的朝服往上爬,最後熟練地尾巴一甩,小爪子一收,盤在了珩親王脖子上。
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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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親王這些日子下來也已經習慣了小龍崽的親近,此時心裏暖洋洋的,臉上也因為“好消息”帶上了笑容:“本王之前不是說城中貼滿了兄長的通緝令嗎?還有畫像什麽的,不過顯然本王把這件事想得太嚴重了。”
“舅舅,被通緝還不算是嚴重嗎?”
珩親王看向謝清恒,這還是這家夥第一次開口叫他舅舅,明明這麽大一個人,自己卻不覺得有哪裏不适應:“的确嚴重,前提是通緝畫像得畫對。”
溫墨亭也像是想起了什麽,先是怔愣,而後低聲笑了起來:“的确,他不知道現在的我長什麽樣。”
“通緝畫像到底怎麽了?”謝修憫帶着衆人走進了屋裏,反身将門關上,照珩親王的話來說,親王府中似乎有皇帝和其他人的眼線,還是小心為上。
珩親王摸摸已經睡熟的小龍崽腦袋,從朝服袖子裏拿出一張疊了幾疊的宣紙來:“你們自己看就知道了。”
謝清恒擡手将宣紙接了過來,小心展開,他是最先看清楚宣紙上內容的,表情微妙地看了一眼爹爹,随後将宣紙遞給了伸手等着的父親。
謝修憫接過宣紙,在手上展平一看,也是一愣:“這是……幾歲時的你?”
溫墨亭探腦袋過來看了一眼:“這不是我,恐怕他記不清了,畢竟我從小和他不對付,就算是想要畫出兒時的我,也畫得不像了——只是我沒想到,他會畫得如此這般不像。”
謝修憫一聽這不是小時候的溫墨亭,頓時也沒了興趣,将宣紙重新疊好,放在了桌上,就在珩親王想要解釋“所以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出門不用擔心會被人認出來”的時候,謝修憫毫無征兆開口道:“那你小時候長什麽樣?”
溫墨亭知道這是謝修憫“每日一問”的時候到了,但平時這件事他們都是在只有對方在場的時候才會問,他沒想到謝修憫會在衆人之前問,登時有些猶豫。
珩親王卻沒有在意兩人之間氣氛的變化,他仔細想了想,道:“本王有記憶起,兄長就已經七歲了吧?個子不高,身形消瘦,只有一雙眼睛出奇地好看。”
“畢竟在冷宮那種地方沒什麽好條件,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溫墨亭淡淡道,“若非那群人還知道我就算不受寵,好歹也是個皇子,到底不會對我怎麽樣。”
“這還叫不會對你怎麽樣?”珩親王聞言臉色沉了下來,“若是說對待你時缺衣少食,心情差時非打即罵,心情好時也會指使你做這做那……也叫做不會對你怎麽樣的話,本王又何必将他們一個個淩遲處死?”
謝修憫心中提起的大石頭終于在珩親王這句話落下之後也跟着放了下來,他朝珩親王抛去一個贊賞的眼神,偏過頭問溫墨亭:“還有誰對你做什麽了?”
他這句話是壓着心裏的火氣說出來的,他不想當着溫墨亭的面發火失控。
但更不想看小夫郎受委屈。
溫墨亭嘆了口氣,他沒想到珩親王會把他的事情查得這麽清楚,更沒想到他私底下為自己做了這麽多:“不記得了。”
說話時他瞥了一眼珩親王,眼底帶着警告——別再多言。
珩親王像是還想說什麽,被他這一眼看過來,只好閉上了嘴。
只是越想越氣:“本王憋不住。”
溫墨亭知道謝修憫總會有自己的方法得知這一切,早知道晚知道也許都是一樣的結果,與其等将來某日發生什麽事了,謝修憫才知道這些事,到那時就太晚了。
也許讓賀珩說出來,還是件好事。
至少不用他自己說。
可溫墨亭一想到過去曾經被自己深深埋在心底的那些記憶就要這麽被挖出來擺在明面上,還是有些不自在,即便不自在,他也不想看見謝修憫因為他的過去出什麽事。
他已經擁有了以前夢中都不可能擁有的一切,如今回到故地,他相信只要身邊有謝修憫在,一定不會重蹈覆轍。
“……那你繼續說吧,我帶着清恒出去逛逛。”溫墨亭起身想要把小龍崽也一起抱過來,誰知道小龍崽剛剛把肚皮捂熱乎,根本不肯從舅舅脖子上挪窩,倒是尾巴收緊的時候差點把珩親王勒死。
溫墨亭:“……”
“別走太遠,親王府附近最近不安生。”珩親王并沒有阻止溫墨亭出門,反正光靠着一張一點不像的通緝令,和溫墨亭曾經用過的名字,根本沒人能認出他,卻還是提醒道,“皇上似乎對本王頗有懷疑。”
“因為你回鄉祭祖?”溫墨亭皺起了眉頭問道,珩親王搖搖頭:“是因為本王在回鄉祭祖之前說錯了話——至少在他看來是錯的。”
他對這件事沒有再多言,看樣子不想将溫墨亭等人牽扯進來,溫墨亭便也不多問,帶着謝清恒正要出門時卻被謝修憫又叫了回來。
“清恒你過來。”謝修憫招招手,後者乖乖走了過去:“怎麽了?”
“一直帶着兜帽難受,我給你的頭發弄個障眼法。”謝修憫笑着道,說着指尖輕輕一點,謝清恒那頭散發着月光銀色的白發便倏地變成了濃墨顏色,倒是比之前看起來更顯得人白了。
“好看嗎?”謝清恒轉頭看向溫墨亭,“爹爹?”
“嗯。”溫墨亭失笑,“有時候還是像個孩子呢。”
謝修憫并沒有拆穿謝清恒的小把戲——這家夥聰明得很,知道溫墨亭偶爾還是會接受不了自己的身形,可他又沒法變成哥哥那樣的小龍崽,就算有龍角龍尾巴,也還是成..人的體型——即便他現在的內心也跟着變成了大人。
所以他經常會露出一些“破綻”,給溫墨亭一種兒子只是看起來大,實際上還是只小龍的錯覺。
看着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謝修憫這才和珩親王湊在了一塊:“快說。”
……
另一邊溫墨亭帶着謝清恒在附近轉了一圈,今日似乎趕上城中巡檢,兩人便沒有上去湊熱鬧,謝清恒好不容易擺脫了兜帽的束縛,看着輕松了許多,只是一頭黑發低低地垂在腦後,看起來整個人有些壓抑。
“我替你把頭發重新弄一下。”溫墨亭散步過後心情好了不少,找了個能坐下的地方讓謝清恒坐着,自己則站在他的身後,将他低馬尾拆開——謝清恒身形和謝修憫差不多,怕爹爹站着擡手累,他便微微前傾,讓自己低一些。
看着墨黑色的柔..軟發絲在手心中滑下去,他正思考着要給謝清恒弄一個什麽樣的發型,兩人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陰影。
“呦,小美人。”
一道輕浮的聲音響起,父子倆擡頭看去,謝清恒認出這是醒酒之後的應王,他嘴邊還帶着昨日謝清恒留下的咬痕。
很新鮮,還沒結痂。
應王根本不知道是誰咬了他,還以為是自己醉酒磕破的,此時看着溫墨亭,眼中本就已經是驚..豔不已,再看他身前擡起頭的謝清恒,更是眼前一亮,正想問兩人是朋友還是表兄弟,就看見那個子高的站起來拉着身後的人要走。
他正想攔,就聽謝清恒對身後那人道:“爹爹小心腳下石頭。”
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