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單身大伯包.養普.京。
這句話指的是醫院獲得性肺炎的常見致病菌，包括銅綠假單胞菌、大腸杆菌、肺炎克雷伯杆菌、鮑曼不動杆菌、金黃葡萄球菌等。
醫學要背的東西實在太多太雜，很多老師和同學都會編口訣來方便記憶，有些口訣很正常，有些口訣則非常狂野。
方寓寧都快崩潰了，當初看課記筆記的時候她猶豫了好久，最後才決定用鉛筆寫下這一句，為的就是考完研以後還能擦掉，主打一個要留清白在人間。
結果呢？像腎炎分類的“一型抗膜線條樣”和抗結核藥的“一周以後練聽力”之類的正常口訣那麽多，為什麽沈赫行偏偏就看到了那一句？
為！什！麽！
她生無可戀地往旁邊看了一眼，只見沈赫行唇角上揚，表情變化倒是不大，但他時不時顫動的肩膀瞬間暴露了他笑得很開心的事實。
“師兄，”方寓寧欲哭無淚地望着眼前景色，“你別笑了，我人都要碎了。”
“什麽碎不碎的，別說傻話。”沈赫行在她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下。
方寓寧瞧他一眼：“師兄，這是我們年輕人的流行用語。”
沈赫行顯然對這句話有點反應，他傾身靠近：“‘你們年輕人’，我很老嗎？”
方寓寧立馬改了口風，她做出一副很認真的表情：“你不老，你是成熟。”
沈赫行又被她逗笑，他想起方寓寧剛來時緊繃拘束的樣子，心道她終于在他面前活潑起來了。
活潑可愛的方寓寧很有治愈人心的功能，沈赫行明顯放松下來，他問：“你吃午飯沒有？”
方寓寧：“吃了呀，師兄你還沒吃嗎？”
沈赫行淡笑着搖搖頭，方寓寧道：“你怎麽不吃呢？做醫生本來就容易胃不好，手術日就算了，非手術日就得規律點吃飯啊。”
“那我現在吃。”沈赫行拿出手機點外賣，順便問她，“要喝奶茶嗎？”
“不喝，上午才喝了。師兄你什麽都不要給我點，我這才上班一個月，都胖兩斤了。”
自從來醫院實習，經常這個老師請吃飯，那個師兄點奶茶，而且吃外賣頻率極速上升，方寓寧明顯感覺臉上肉有增加。
她用餘光看沈赫行，心想他怎麽能在這麽高壓的工作環境下還保持這麽好的身材。
沈赫行也在看她，不過不是悄悄看，而是光明正大地看，但是他的目光并不讓人覺得冒犯。
“你不胖。”他說道。
“現在是還不胖，”方寓寧撐着臉說，“但是一個月長兩斤，這個速度就很吓人了，等到年底我就胖十四斤了。”
沈赫行失笑：“沒有這麽算的。”
他手機震動了下，響起消息提示的聲音，他低頭一看，面色驀地沉了下來，周身氣壓瞬間緊張，方才還輕松愉悅的表情此刻卻陰翳非常。
方寓寧本來還想說點什麽，見他這副模樣，喉頭一動便噤了聲。
沈赫行收起手機，發現方寓寧一臉擔憂，溫聲安撫道：“沒事，你好好複習，我回病房了。”
方寓寧目送着他離開，心中浮現出不解，現在明明還不到下午的上班時間，而且也不該他值班，幹嘛要回病房？
對了！值班！
方寓寧眉頭皺起更加疑惑，沈赫行昨晚才值了夜班，按道理他今天中午就能下班回家休息了，為什麽他還要待在醫院不回去？
她的疑惑在幾天後得到了解答，這天，方寓寧剛走到護士站，就聽見有人在說什麽“喜歡他”、“投訴”之類的話。
方寓寧不明所以，查完房後抓住丁德行問：“丁師兄，誰被投訴了？”
“唉，”丁德行抓了抓頭發，顯然也很不爽，“你沈師兄被投訴了。”
“啊？”方寓寧一臉驚詫，沈赫行對病人那麽負責，還很有耐心，從不對病人發脾氣，怎麽會被投訴？
她腦海裏閃過一個可能，丁德行緊接着說：“有個女病人追他，天天在那兒作天作地要你師兄去看他，這怎麽可能？手術不上了？其他病人不管了？那個病人要求沒得到滿足，一出院就馬上把你師兄投訴了。”
“怎麽能這樣！”方寓寧氣憤極了，胸膛劇烈起伏着，“醫院會處罰師兄嗎？”
丁德行苦着臉：“不好說，不過這件事不是你師兄的錯，醫院應該不會太過分。”
因着這件事，晚上沈赫行也沒出現，而是托丁德行幫忙，帶方寓寧去病理科工作。
然而，這件事的影響遠不止如此，晚上回到宿舍，賀彌道：“寧寧，你師兄出事了。”
“我知道。”方寓寧放下書包，小臉帶着氣。
“嗯？你知道你師兄被網暴的事了？”
“什麽網暴？”方寓寧的心頓時高高提起。
賀彌把手機遞給她看：“有人去豆瓣開帖子，說你師兄始亂終棄，辜負她感情，還劈腿，跟別人搞暧昧，他現在熱度多高，馬上就被營銷號截圖轉載了。”
“唉，現在的人一點自我判斷能力都沒有，昨天還被人誇長得帥年輕有為呢，今天就被人罵渣男，你師兄是對的，這網絡熱度拿來有什麽用？什麽都沒幹就招惹一身腥。”
方寓寧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着，眼瞳裏仿佛有火在燒，賀彌見狀安慰道：“沒事，你師兄那麽大個人了，肯定能處理，再說不是還能打官司嗎？咱們告她！”
話是這麽說，一套司法程序下來，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
況且謠言髒水已經潑上來，大多數人只願意相信他們自己認定的東西，再加上目前并不良好的醫患關系，即便法律給出了結果，他們也只會覺得你們醫院包庇醫生，老百姓比不過你們權勢大，只能認栽。
方寓寧心中焦急：“我出去一下。”
她來到天臺，先給沈赫行發了消息，沒回。
她撓了撓頭，打開通訊錄給沈赫行打電話，“嘟”的一聲後，聽筒裏出現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可能是被人騷擾，所以幹脆給手機關機了吧。
方寓寧心事重重地回了宿舍，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輔導員給她打了個電話：“你去科教科找金老師。”
金老師是實習生工作的總負責人，方寓寧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出她最近做錯了什麽事。
她帶着一肚子疑問去了金老師的辦公室，一到地方，發現沈赫行也在裏面。除了他們，裏面還坐着好幾個面目嚴肅的人，估計是哪個部門的主任。
“這個，方同學，你知道沈醫生最近在網上被誣陷的事情吧？”金老師先開口。
他說的是“被誣陷”，一聽這個說辭，方寓寧放心許多：“嗯，知道。”
金老師：“這個，有人舉報你和你沈師兄有不正當男女關系，網上的帖子也有你的照片……”
他話還沒說完，沈赫行就冷聲打斷道：“跟她沒關系。”
“照片？什麽照片？”方寓寧昨天看完了那個帖子，裏面不要說她的照片，甚至壓根兒就沒有提到她。
“放心，沒有露臉。”金老師從桌上拿了個平板，翻了幾張截圖給她看。
截圖是一個新開的帖子，放的是沈赫行劈腿的“鐵證”。上面的照片不知道是誰拍的，有他們一起去病理科的照片，還有前兩天他們結束工作後、沈赫行送她回學校的照片。
照片普普通通，但不可否認的是，裏面的她和沈赫行，舉止确實過于親密。
沈赫行目若寒星，雕塑般的五官蒙着冷意：“我只是請她幫我收集臨床數據而已，舉報純屬無稽之談，這件事情，于她于我，都是無妄之災。”
“而且我沒有女朋友，她也沒有男朋友，就算我們真的有什麽，好像也并不違反公序良俗。”
方寓寧猛地擡頭，滿眼不可置信，她倒是沒料到沈赫行會這樣說。
“沈醫生，你先不要生氣，”一個中年女人道，“我們請方同學來主要是了解一下情況，只有事情都查清楚了，我們才好和舉報的人協商。”
“可是現在舉報的人基本上什麽都不聽，她得了胃癌，覺得自己活不了幾年了，做事完全不計後果，跟她說犯法起訴她也不怕。”另一個男人說道。
沈赫行寬肩下沉，他瞥了下方寓寧：“先讓她回去吧。”
他朝方寓寧那邊示意了下。
金老師也覺得讓她在這兒沒什麽用：“那你就先走吧。”
他遲疑了下，又說：“最近你們就先別見面了，收集數據什麽的也先放一會兒，等風波過去再說。”
沈赫行道：“好。”
方寓寧看了沈赫行一眼：“好的老師。”
從科教科回來，方寓寧一出電梯，便碰上站在窗前看風景的霍穎。
或許不應該叫碰上，霍穎是專程在這兒等她的。
“回來了？都說別跟你那個師兄走得太近，怎麽樣？被殃及了吧？”
方寓寧淡然道：“這件事又不是他的錯。”
霍穎雙手插着兜，她走到方寓寧面前，俯身和她平視：“現在能和我吃飯了嗎。”
不等方寓寧拒絕，她又說：“你師兄的事，我有辦法解決。”
方寓寧收回将要邁出的腳，回頭看她。
霍穎挑眉一笑：“我有必要騙你嗎？”
方寓寧垂眸嘆聲氣，望着她問：“什麽時候。”
見她答應得這麽爽快，霍穎卻又不高興了：“你居然是為了他答應我。”
“有什麽問題嗎？”方寓寧依舊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樣子。
霍穎咬了咬牙，又不敢反悔，她恨恨道：“今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