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認真?糞坑?”
救命,她只是連着用了幾個狗屎而已,并不是她喜歡屎。
阿芙拉閉眼,語速極快,用語極簡。
濃郁,純正,無需多言。
兩個羁押警衛都後退三步捂住自己口鼻,嗯嗯唔唔表示肯定。
“嗯恩腳掌嗦的。”
當然知道是校長說的,但誰有什嗎的頭緒麽。
一絲魔力的味道藏匿在鋪天蓋地的惡臭中。
待整個人麻木到幾近昏厥時,阿芙拉才捕捉到這份蹊跷。
熟悉的龍的氣息。
她默默低頭努嘴,尋找角度和感覺。
破罐子破摔,她決定臨行前也要折磨下別人。
咔嚓一聲,她側身扭脖,一向平靜的面龐卻被似笑似哭的猙獰邪嘴替代。
不複以往向來含笑的溫和雙眸,單眼圓睜欲裂,頗有獨眼巨人之威,眯得極小的那只眼又如綠豆般大,嘲笑他們有多渺小。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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擲地有聲,又潇灑縱身躍糞池,濺起滔天巨糞。
被熏到反應慢半拍的警衛,在她身影完全消失時,才愣愣癱坐在地,雙腿止不住的發抖。
“她是不是,中邪了?”
另一警衛也顧不上捂鼻,連滾帶爬拽着同事跑。
“他媽的,你楞啥啊,屎要飛過來了!”
“不是,她最後惡狠狠地說啥了?”
“’屎——!’吧,但你再不快點,咱倆也要吃屎了!”
“我靠,狠人啊。”
疾馳出安全距離後,哥倆互相攙扶回去,慨嘆唏噓,找校長複命了——罪人已以糞刑罰,伯爵應該也能滿意了。
而另一邊,阿芙拉在跳入糞坑的那一瞬間,感受到了灼熱——絕對比新鮮剛出的溫度要高一倍左右,深入底部卻發現全是金色透明不明液體。
心下感嘆,果不其然,糞池只是個障眼法。
但是那份觸感和味道——障眼法!障住眼睛不好嗎,為什麽其餘的感官感受也要那麽真!
但恕阿芙拉實在克服不了心理恐懼,不敢張嘴長舒氣。
池子又是一個古老的陣法。
阿芙拉游向別有洞天的地方。
游行在灼熱的似屎金色液體中,讓她神志迷茫,很想死,又怕死了下意識張嘴,無比想活。
恍惚間,她想起古老的東方有個傳說。一種帶火的鳥會在火中浴火重生。
朝着朦胧的光點,她努力上游。
她算什麽?本該被世界排洩掉的污濁之物在污濁的排洩物中重生嗎。
“噗通!”
驚起一陣水花,阿芙拉終于游出液面了。這一瞬間,入目的是和諧靜美的溫室花園。一股幽香撲面,理應的,但她現在什麽都聞不到。
再一低頭,自己是從清澈的水潭裏冒出來的,沒有那些七癫八瘋的玩意了。
“阿芙拉·福雷斯特。”
停頓一瞬,不遠處身形高大的維克托一步一步走來。
他有些茫然,抛給她一件黑色毛毯。
“歐若拉……”
他輕顫的聲音如同一顆石片,在水上點躍,漂行許久,漂到了三百年前。
阿芙拉大口喘氣緩過來後,無奈低笑。
障眼法的邀約賭對了。
而現在又要賭他的忠誠了嗎。
這份已經進行了三百年的契約是否已經變成了他的枷鎖。
他是否發現他最珍視的族人的異常。
當他發現,曾經占主導優勢的契約者,現在已經全無魔力,任人刀俎的時候,黑龍是否會自己亮出獠牙和利爪進行洩憤或者報複?
退一萬步講,如果這些過激的行為都沒有,那他是否還願意聽她的。
發絲濕漉漉的,一直往下滴水。
好煩。
阿芙拉頃刻間想了許多,她抿唇欲語。
三百年,或許風雨侵蝕模糊了石雕,親眼所見流轉到耳口相傳。時間的塵埃也漸漸籠蓋住魔龍的記憶。
他只能感覺到時像時不像,但自己也不準。直到與魔法相關的事。
歐若拉有一些四散各地的故人。
“是你的師父?”
……啧,傻龍。
阿芙拉失語,麻木了。
“嗯對。”
本居高臨下的維克托,在阿芙拉點頭承認後,皺眉伸手,拽走了毛毯——它才剛披在阿芙拉身上。
“?”
随後後撤半步蹲下,雙手持平重新遞上毛毯。
“剛才遞得不好,再遞一下。別找歐若拉老人家告狀。”
雖說歐若拉已經變樹好久了,但她們奇奇怪怪的,說不定會互相燒紙交流。
維克托感覺等待了好久,等到好像空氣稀薄,身前那人才接下了自己的毛毯。
“或許,城主大人可以用這種認真的語氣,說更重要的事?”
坐下的阿芙拉雙手交疊置于膝前,似笑非笑和他對視。
而毛毯,方方正正搭在扶手上。
維克托戰術後仰,偷偷瞥了眼側方的常青樹。認可點頭,面色如常繼續。
“嗯。可以。”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吹拂熱氣,小嘗幾口。
“你想問什麽?”
阿芙拉前傾些許,和善一笑。
“大人想怎麽處置真兇?”
“事後處理。”
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三百多年前——歐若拉揍他前一秒的眼神。
“……他們家族承諾提供物資補助。這是一筆交易。”
“處置不了兇手的意思嗎?”
“對。”
杯盞氤氲。
阿芙拉淡淡掃過他一眼,垂眸不語。
如之前所想——城裏出了問題,城主缺錢,不可或缺的軍隊吃緊。
“不過,可以交給你處置,等時機成熟後。”
維克托晃晃杯中的僅剩的茶水,在阿芙拉複雜的眼神裏,莫名些許心虛地灌進肚。
幹了百年的老大,會畫大餅不正常嗎。
嫌餅小,他就再攤大點就是了。
“跟我共事,事成了報複都是小事。你可以挑選龍窟的財富。”
阿芙拉心下了然,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瘴氣,龍騎士身上的瘴氣對嗎。”
手指輕叩桌面,她不着痕跡補充。
“——歐若拉師父給我交代過。”
“嗯。”
維克托萬般思緒化作一聲輕嘆。
斯人已逝,追憶尚難,何談怨怼。
他閉目輕捏鼻梁。
“……大人您還在醞釀什麽?”
跟着他一起沉默的阿芙拉忍不住開口詢問。
“嗯?等你說同意啊。”
很少有複雜表情的他,此刻也只有單純的些許困惑。
阿芙拉笑了,難得真心實意到每顆牙齒都用實了勁。
壞了,沒想到黑龍腦子還是缺根筋。
難為他治理城鎮這麽多年,也難為他能想到用法陣篩選出自己的身份,呃,身份的近似值。
“師父讓我幫忙解決,所以給我交代這件事。我會幹的。”
維克托點頭,輕推身前茶壺。
這是這段時間裏,茶壺第一次來到圓桌的中心,也是阿芙拉恰好能給自己倒水的地方。
阿芙拉沉默了。
黑龍的小心眼都是直直的棒槌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