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跟制片人談過話後, 工作上的事算是塵埃落定了, 臺裏很快就會安排接替她崗位的女主持, 她剩下的工作就是交接。
對于欣然的工作變動，組裏衆說紛纭, 有說她是受領導提拔的，也有說她是被“貶”的, 反正大家的話都沒在她面前說, 欣然就當不知道, 也不會去解釋什麽。
對很多人而言, 《綜藝正大》是臺裏數一數二的節目, 能在這個節目裏做主持那是非常清貴吃香的, 現在去一個剛開的新聞節目裏做記者，簡直有種被發配的感覺。
像欣然這種嬌滴滴的年輕姑娘，根本不适合風吹日曬的工作, 當然還是在演播廳裏更加體面。
“大家都在猜呢, 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突然, 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喝茶的功夫, 一直跟欣然關系不錯的愛琳問起了這件事，她也是覺得可惜了, 就想聽聽欣然是怎麽說的。
“說實在的, 我挺珍惜這次的機會，如果不是制片人是我之前節目的同事，這次還輪不着我你信嗎？”
對愛琳，欣然說了實話, 因為她相信愛琳的人品，相信即便她說了什麽，愛琳也不會到處傳播。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一步步建立的，之所以會有警惕心，也是曾經很傻很天真的被出賣過，被套路過，之後才會在經驗中成長，學乖了。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愛琳聽後笑了，是發自內心的那種，她喝了口茶，看着窗外，慵懶又随意。陽光下的她非常迷人，連欣然一個女人都在用欣賞的眼光看着她。
“你知道嗎，我以前特別不喜歡別人相親啊，介紹啊什麽的，包括我男朋友，也是我自己選的，不過看到你吧，我就是太喜歡你了，就覺得這麽好的姑娘，錯過了多可惜，如果她能跟我哥在一起就好了，我哥那麽優秀，就得配這麽好的女人。”
都說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在愛琳身上，欣然完全體會不到這一點。
愛琳聽欣然這麽說，轉頭看着欣然，沖她莞爾一笑，“可以啊，剛好我沒有男朋友，你可以給我介紹介紹你哥，說不準我們就真能成呢。”
欣然樂了，湊過去挽上了愛琳的手，“真的呀，那太好了，等我回去就跟我哥說。”
“不過我得先跟你說一聲，我哥是個軍人，你要是介意當軍嫂的話，那就直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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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一點，那肯定是人各有志，她也不能好心辦壞事。
愛琳聽了有些意外，“你哥也是軍人？沒想到你身邊的軍人還挺多的。沒事，你都能當軍嫂，我當然也可以，重要的是人怎麽樣。”
她們平常有時間會約出去一起逛街，愛琳見過幾次曲項東，也知道欣然大伯是軍區大院的，至于褚欣恪，因為從來沒有聊過這個話題，欣然也就沒有提過。
“行了，就沖你這句話，我嫂子你當定了。”
想到家裏人都那麽着急褚欣恪找對象的事，欣然自己也跟着着急，也不是說他年齡的問題，還沒到三十歲，對男人而言确實沒什麽問題，可他工作特殊，假期太少，自己又沒有交女朋友的心，要認識一個各方面都合适的女人還是挺不容易的。
“你也別這麽篤定了，萬一不合适呢，先見個面看看，有緣分了自然是可以，沒緣分了那也不能強求吧。”
說實話，追求她的人太多了，不是一般的男人她還真看不上眼。
晚上下班後，欣然這才跟家裏說了換工作的事，坐在車裏給唐彩琴打了電話。
唐彩琴詳細的問了欣然關于這個新聞節目的信息，得知欣然以後要跟着欄目組一起出去跑新聞時，她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們這些孩子，就是不能穩穩當當的工作，非要折騰自己才行。”
除了家裏的這兩個，還有周圍那些同學、好友的孩子們，包括她娘家的侄子侄女，沒有一個消停的，之前她還一直标榜自己的女兒多麽乖巧懂事，沒想到現在給自己打臉了。
“你不是幹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要換了，是你自己申請的呢，還是電視臺的領導決定的。”
聽她這個語氣，好像但凡是臺裏安排的，唐彩琴就要去找麻煩了一樣。
“哎呀，媽，我就是換了個工作，又沒怎麽樣。”
“你這還沒怎麽樣呢，什麽主都自己做了，把我跟你爸不知道放哪裏了，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她還能說什麽呢？孩子都已經定下來的事。可是同意吧，心不甘情不願的，不同意吧，也沒這個選項供她選擇。
“你跟項東說了嗎？”
欣然跟曲項東的戀情已經得到了雙方家長的同意，唐彩琴早就把曲項東當女婿看了，現在欣然工作變動，換的還是這種東奔西走的工作。出于尊重，她認為欣然也應該跟曲項東商量着來。
“我不是先打電話給您了嘛，項東那我還沒顧得上去說呢。”
“然然，你這就不對了，你怎麽能什麽事情都自己做決定，也不跟別人商量商量呢。我們做長輩的不知道也就算了，畢竟以後你們的日子是靠自己過，可項東不一樣，他是你自己找的對象，你們以後是要一起走進婚姻的，這麽大的事，不是小事情，你不能這麽霸道，就算你是我女兒，在這件事上我也是要批評你的。”
唐彩琴這一開口，欣然在電話裏整整聽了十來分鐘的說教，最後在欣然真誠檢讨了自己的錯誤，做了不少保證後，唐彩琴這才放過了她。
同一件事，褚時運的态度跟唐彩琴就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種類型的新聞節目在國內開的是先河，肯定是有意義的，我是不反對你去做，不過你要注意保護自己的人生安全，有些比較偏遠地方，當地的村民沒有接受過教育，在語言和行為上具有攻擊性，這是你需要注意的地方。”
接着，褚時運還跟欣然分享了他去偏遠地區調研時的一些經驗，希望能給欣然一些幫助。
作為父親，在教育和情感上，很多時候是相沖突的。
情感上，他只有這一個女兒，希望女兒能無憂無慮過一生，在理智上，他又希望欣然能過有意義的一生。
一個人活着，不是說滿足最基本的需求就行，在基本需求達到後，會有更高的需求，比如物質的**，心理的滿足等。但凡想要人生過的有價值，肯定要去做一些具有突破性的事。
他相信，欣然作為成年人，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正在做什麽，既然她已經做了選擇，作為父親，他要學會去尊重她，再給她一些有用的經驗，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至于欣然有沒有在決定前得到曲項東的同意，這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他的女兒，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沒有意見，難道曲項東還敢有意見？
在唐彩琴那受的“驚吓”，在褚時運這裏得到了撫慰。通知過父母後，欣然看了看時間，現在還不是部隊的休息時間，她就準備先回去再說了。
經過唐彩琴這麽一說，欣然心裏也開始打鼓了，不知道曲項東聽了之後會是什麽反應。
她最初的想法是，他肯定會支持她的選擇，這也是他一貫的态度，另一方面，曲項東自己就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又怎麽會去阻止她實現人生的價值呢？
開車回到大院後，邱靜婷和褚時令不在家，她想起今天早上出門時，邱靜婷說了要去參加一個婚宴，好像是大院裏誰家孩子結婚了。
一個人在家，欣然也不想弄什麽東西吃，又懶得去大院食堂，幹脆直接洗了個蘋果回了房間，拿了本書邊看邊吃。
這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八點多鐘，曲項東打來了電話，看了眼來電顯示，欣然順勢接了起來。
“然然，吃飯了嗎？你現在在幹什麽呢？”
這基本上就是曲項東每次給她打電話的開場白，欣然經常說他沒有新意，更沒新意的是，他連每天打電話的時間都是固定的。
部隊吃飯時間固定，洗澡時間固定，只要沒有特殊情況，曲項東的電話就是他吃過飯，洗過澡後打過來。
“我在看書，晚飯是一顆蘋果。”
情侶間的談話大多時候都是無聊的，不過這種無聊彼此都在甘之如饴。
“你沒吃飯嗎？是哪裏不舒服？”
一聽欣然沒吃晚飯，曲項東的眉頭就不自覺的微皺着，要不是他人在軍營，他就想直接去找欣然了。
“不是啊，大伯他們去參加婚禮了，我一個人在家，懶得吃了，也沒什麽胃口。”
曲項東不贊同的皺眉，不過隔着手機，欣然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飯還是要吃的，我現在人沒辦法過去，不然我還能帶你去吃個火鍋。”
“我挺好的，你別擔心了。”說着，欣然頓了兩秒，“對了，我有個事要跟你說。”
曲項東正在舉啞鈴，随意“嗯”了一聲。
“我工作變動了，準備離開《綜藝正大》，去臺裏新開的一檔新聞節目裏當記者，以後我應該會經常出差，工作也會比現在忙很多。”
曲項東放下啞鈴，拿毛巾擦了擦汗，這件事算是比較突然的。
“怎麽突然換工作了，是做的不高興了還是什麽？”
他知道欣然很重視事業，雖然在他內心深處，不大希望欣然工作太辛苦，可他自己确實沒有立場說這樣的話，所以他最關心的就是欣然工作的快不快樂。
“不是，你知道的，我跟大家相處的很好，節目組也一直很照顧我。我只是覺得，現在的狀态跟我學新聞的初衷相差太大。我還年輕，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總要趁着還有幹勁的時候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這樣才能提升自己的價值嘛。”
曲項東握着手機聽着，走到宿舍的窗邊，看着窗外的操場和路燈下随風搖曳的樹影。
“做記者是不是很累，怎麽辦，我是真不想你那麽辛苦。”
聽到最後，他也只說了這麽一句。
理解歸理解，可欣然是他的女朋友，是他深愛的女人，就像一朵玫瑰，不忍她日曬雨淋，只想給她一個溫室，讓她免于一切的煩惱和奔波。
他的話溫柔了欣然的心，她暖暖的說，“沒事啊，如果我受不了了，到時候再換工作也不遲，我只是覺得，有了這個機會不抓住有點可惜了。”
如果不是方磊擔任制片人，想到了要請她，欣然也不會有參加這個節目的機會。
《新聞調查報告》是電視臺的一次新聞改革，為了這個節目，整個團隊吃了很多苦，能參與其中，成為一員，欣然備感榮幸。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欣然，我們早點把結婚報告打了吧。”
他們的戀愛報告早就交了，關于結婚的事，之前曲項東也提過兩次，都是一句話帶過的，沒有特別鄭重，但今天，他是認真的，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如果你願意，我想盡快辦下來，再去後勤部申請套婚房，我有任務的時候你就住我們的院子，我沒任務的時候，你能來部隊陪我。”
他想一輩子對這個女人負責，想随時随地看着她也好，抱抱她也好，總好過現在，思念那麽深，卻只能通過電話緩解相思。
“你這算什麽？求婚嗎？”
這話題跳躍也太大，怎麽突然從她的工作問題跳到了結婚的事了。
結婚這個事，只是早晚罷了。如果有這樣一個男人，她并不懼怕走進婚姻。
“我随時随地都在準備求婚，戒指也早就買好了，每次出去見你都随身帶着，就是一直沒勇氣拿出來。”
他說的那麽形象，欣然隔着電話笑了，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十指纖纖，她已經開始好奇，他給她選的戒指會是什麽款式了。
“你連個求婚的儀式都沒有，是要我現在就答應嗎？”
言下之意曲項東自然是聽懂了，他不自覺綻放的笑容，驚到了剛巧推門進來的李國龍。
曲項東做了個動作，示意自己正在打電話，讓李國龍先不要打擾。
“那你就等着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有驚喜了也不一定。”
欣然嗯了一聲，“那我就勉為其難的等着吧。”
她以前的事業就包括了活動策劃，各種驚喜橋段信手拈來，現在輪到自己做當事人了，奇怪的是，心裏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期待。
都說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同理，在她看來，形式是次要的，真心才是主要的。
挂斷電話後，李國龍走過來，左右看了看臉上還帶着笑的曲項東，嘴裏調侃道，“行啊你，跟女朋友打個電話就高興成這樣。”
曲項東的女友是首都電視臺主持人這件事，在部隊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平常大家沒少拿這件事開他的玩笑，當然，這其中有多少羨慕嫉妒恨得成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曲項東沒搭理李國龍，把手機放桌上後說，”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兒，說好了，要是讓我陪你談心我可不奉陪。”
“你也太沒人性了吧，能陪女朋友閑聊，還聊的那麽歡，就不能陪自己的戰友談談心？”
說着，李國龍在曲項東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很快那就是我老婆了，我不陪我老婆難道還陪你！”
“呦，你這是快結婚了？那你可要加緊，別落在我後面，我可是已經定好了，今年國慶就要回去結婚。”
李國龍在北平沒有找到合意的對象，高不成低不就，他喜歡的對方不喜歡他，對方看中他的他又沒看中，最後還是在老家找了個小學老師。
之前他特意請假回去相過，對方長得挺溫婉的，性子也好，他很滿意，準備結婚後申請随軍，這樣夫妻兩也能在一起，免了兩地分居。
“你說我稀罕跟你比這個嗎？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這麽幼稚。”
“行了，我也不跟你貧了，我是來跟你說正事的。”
大院裏，九點多鐘的時候，邱靜婷他們參加完婚禮回來了，邱靜婷回來後把喜糖送給了欣然。
“哎，看到這些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不服老都不行了。”
“特別是聽到別人問，問什麽時候能吃到我們家孩子的喜糖，我這心裏別提多複雜了。”
邱靜婷在欣然房間裏，絮絮叨叨的跟欣然說着話。
“你哥那吧，我是不指望他那麽快有對象，你倒是定下來了，可我心裏更難受，兒子結婚是帶一個人回來，女兒結婚是嫁出去。”
欣然立刻想到了白天和愛琳說的話，不過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得先跟褚欣恪說了才行，要是他那邊不同意，豈不是讓邱靜婷白高興一場。
想着，欣然伏在邱靜婷肩上，安慰着她說，“婷媽，你不要傷感嘛，我哥現在沒對象不也挺好的，那你就沒那麽快當奶奶了，要我說，你看起來這麽年輕，根本就不像快當奶奶的人。”
邱靜婷知道她這是安慰自己呢，輕拍了下欣然的頭，笑着說，“你就專門說好聽的吧，我看你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嫁出去了，到時候我非得哭瞎不可。”
她也只是抱怨抱怨，其實人都是這麽一代一代過來的，兒女到了一定的年齡總要有這麽一步，要是不走這一步，人生又顯得不那麽完整了。
這會氣氛不大好，欣然也沒敢跟邱靜婷說工作的事，要是被她知道，不用想，自己肯定要被罵慘了，當初褚欣恪去部隊的時候，邱靜婷可是生了老大的氣，要是她知道自己好好的主持人不錯，偏要去做什麽記者，非把她罵慘不可。
十天很快就過去了，在《綜藝正大》的工作，欣然也已經全部交接完畢，其實也就是給新人傳授一些經驗和心得而已。
明天她就要去新的工作環境，迎接新的工作挑戰了，離別之際，欣然要請節目組的人吃飯，大家沒同意，說是要請欣然吃踐行宴。
“來的時候是你請的我們，現在你要離開了，得換我們請你了，總不能一直到最後，你對我們大家的印象，停留在請我們吃飯上，顯的我們忒小氣。”
欣然确實大方，又不差錢，除了請吃飯外，還總帶一些水果零食之類的，有時候家裏有人送的特産，她也大包小包帶到單位，同事們沒少受益。
“那也是夠小氣的，人家欣然當初是一個人請了咱們大家夥兒，現在我們大家夥兒請欣然一個人，這不還是欣然吃虧嘛。”
欣然在一旁聽大家胡侃，笑着說，“行了行了，反正都是吃進肚子裏，誰請客都一樣，我是不管的，有飯吃就行。”
“就是嘛，這頓飯啊，應該由咱們導演請才對，反正誰請都是一樣，導演，要不您就辛苦辛苦，放放血呗。”
繞來繞去，大家又繞到了導演頭上，導演無奈的搖頭，“你們吶，不坑我一頓是不罷休，這樣，我也就大方一點，地點你們定，我跟着去買單，我這樣夠不夠意思？”
大家頓時歡呼起來，高呼“導演萬歲”。
導演被大家整的沒法子，背着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現在的年輕人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