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哪吒瞪圓了眼,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耳邊聽到敖小玉的咆哮聲後,這才像意識到什麽一般漲紅了臉。
急忙将燒到青龍的三昧真火收回。
熟悉的女聲,從眼前這條猶如小山般大小的青龍口中發出。
他上下瞧着她,模樣竟顯得呆傻了些。
小玉心疼的彎曲着龍身,瞅着自己被三昧真火燒禿的背毛,威武巨大的青龍,竟是委屈般的抽泣了接連好幾聲。
見哪吒仿若傻了一般,盯着她的龍身一語不發。
她扭頭重重冷哼了一聲,似責怪賭氣般道:“都說了讓你帶我走。你卻在那與海兵僵愣着,半天不見動作。最後竟然還是得我出馬。”
哪吒皺着眉間,咽了咽唾沫。瞧着眼前身呈S形,體型細而長,姿态威武,卻一臉委屈相的巨龍。
大腦一時還有些許适應不過來。
上次見到小玉的真身,小玉龍身還并未有現在這般大。
可能因着雌龍比一般雄龍身形要細小的緣故,加上上次她又故意變小了形态。
所以才會給他一種她真身也如人形一般,嬌弱小巧的錯覺。
但...
腦中開始浮現方才在一衆海兵包圍之下,敖小玉化龍強行将他帶出包圍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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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的紅暈不由再次加深,就仿若那熟透了的紅蘋果一樣。
身為太乙真人的弟子,他不是不知小玉方才行為象征着什麽。
于龍而言,除非是特別之人,否則這種行為,實在太毀清譽。
想到此,哪吒低下頭,轉身背對青龍,不敢再看小玉。
腦中一回憶起,自己方才竟鬼使神差的抓住龍角,就不禁懊惱。
他擡起雙手,低眉懊惱的抓着自己的頭發。
滿腦的羞憤自責。
“明明可以不管那些海兵死活,沖出重圍。結果卻偏要顧忌那般多...不敢在她面前傷了那些海兵...”
一想到自己毀了小玉清譽,他心中不由得越發自責了起來。
尤其是在回想到,自己當時懵懂間順着小玉的話,還真抓住了龍角。
“我究竟做了什麽,本就不惹人喜,如今又做了這般流氓行徑。這手為何總是這般犯賤...”
哪吒模樣越發怪異了起來,敖小玉眯眼看着哪吒莫名抓發自責,心中頓生起一股不妙之感。
“哪吒?”
小玉試圖喚回哪吒神志,但他依舊懊惱抓頭,渾身開始釋放一種陰郁的死氣。
哪吒似自言自語般喃喃着,絲毫不管身邊擔憂他的青龍。
此刻的他就仿若根本看不見小玉一般。
他放下了抓着頭發的手,盯着自己的雙手。
聲音忽然間由愧疚,變成了興奮。
“做了錯事,便該受罰。不若将手砍了,當作自罰。”
哪吒背着小玉時,她看清了他神情。
只聽他似想起了什麽一般,忽然拍手驚呼。
又道:“不對,自罰之前。我應先回陳塘關,大鬧一番。然後再砍了自己的雙手自罰。對了,我既坐了小玉龍身,也應向東海謝罪才是。”
他的聲音帶着鬼魅的笑,緩緩回過頭。
在一雙赤紅的雙瞳,彎如月牙,滿含笑意地與她對視的瞬間。
小玉先是詫異,而後清晰地瞧見他赤紅的雙目後,瞪着眼,猶如大腦死機了般,驚愣石化。
“小玉你說,我先回陳塘關大鬧一番,先殺了李靖,然後再因着拐龍王乖女害他傷心,加上毀你清譽的罪名向東海龍王謝罪。砍了這雙不老實的手,随父自缢如何?”
哪吒踩着風火輪,緩緩靠近小玉。
擡手撫上驚愣的龍臉,柔聲溫和。
他輕撫着龍臉,仿若戀人般親密:“這逃亡的日子,我有些膩了。但若你還想繼續多玩幾日,我倒也不着急回去,多多陪陪你也好。”
他臉上紅暈未退,又像想起了什麽一般。
抱住了僵硬的龍頭。
語調中明顯帶着愉悅高興的情緒,又再輕聲呢喃道:“你化龍帶我,想必心中也是有我的吧,也是歡喜我的吧?若你心中也有我,那如果你答應陪我一世,我便放棄大鬧人間,報複陳塘關。我們去尋處僻靜之地,過着隐世逍遙的生活。如何?”
頓時一陣青煙生起。
巨型的青龍消失,反之則是一個身形俏麗的少女,由煙霧中現形。
懷中原比他還要大上兩倍的龍頭,瞬間化作了一個嬌軟,熟悉的人兒。
“哪吒呢?”
她語氣平穩,幾乎是平靜的問着他。
他沒有放開她。
但她的問題,卻好似觸動了他心底的怒火一般。
他手上抱着她的力道不由變得更緊。
而後只聽他壓低了嗓音,似在克制着怒意回道:“你在犯什麽傻,我便是哪吒。”
她勾起唇輕笑了一聲。
而後似不解又似嘲弄道:“我設想過無數次,待到灌輸到你體內的淨化之力耗盡,你心魔發作,再度失控的各種情形。不想,我那平日毒舌聰穎的小少年,竟會是因為我化龍強行帶他,羞憤黑化。”
“哪吒,有沒有人說過,你其實真的很可愛。”
小玉腳底聚集出了一朵祥雲。
她擡手抵着他的胸口,推開了他。
“你在外誘騙外人認定我為你妻、還有在金吒木吒面前喚我玉兒、以及常常與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時,怎沒瞧見你臉皮像現在這般薄?”
小玉眉眼彎如月,譏笑玩味般的盯着面前赤紅着眼的少年。
原本小玉認為,若哪天面對失控再被心魔控制的哪吒時,她一定會很慌張。
但現下看來,倒是她多心了。
眼下的情形,可當真是既滑稽又好笑。
她當真是萬萬想不到,她費了半條命封住的心魔,既然會因為這種理由,再度失控。
這個時期的哪吒果真只是個孩子,心思喜怒無常。
就算再聰穎,心思再深沉心眼再多,說到底也不過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打量着眼前,沉默未語,緊緊捏着拳似在壓抑着情緒的哪吒。
她能看出,此刻控制身體的依舊還是心魔。
但魔氣稍弱,煞氣也沒有之前重。
且瞧着還尚存着理智。
倒不像之前那般難說話,随心殺掠。
“魂體內感染的魔氣一日除不幹淨,我便還在一日。你耗了半條命,耗費如此多的力氣。到頭來,不還是徒勞?根本阻止不了魔。”
哪吒只是放開了小玉,笑得肆意。
"雖不理解你口中黑化是何意。但小玉難道不覺得,現在的我要比平日好?你不是也不喜我平日牙尖嘴利,偏愛我溫和的模樣?"
雖放開了小玉,但哪吒又伸手牽起了小玉的雙手,說道:“我方才的話,你意下如何?”
小玉任由着他握着她的手。
沒有立即回答。
沉默半響,狐疑地盯着他看似真誠的臉,微啓唇瓣,說道:“既是魔,還是因怨念而生的心魔。又怎會甘心平穩過此生?更何況,若哪吒當真想過平凡度日。你這心魔,就不會被分裂而出,霸占他的軀體。”
赤紅着眼的哪吒,眨巴着眼,一時也未想到小玉會是這般回答他。
他明顯愣了一會,而後放開了小玉的手,竟是捂臉笑了起來。
“沒想到你自小嫌少踏足人間,久居深海。倒也還不傻,沒這麽好糊弄。”
哪吒緩緩放下了捂着臉的手,而後雙手環胸。
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說道:“不過小玉,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将我與哪吒分得太清。我雖不是他本意而生,而是由魔魂怨念魔氣,借助哪吒對李靖陳塘關的恨意誕生。但我本質上,就是哪吒。我便是他隐忍僞裝下真實的模樣。”
“無論我做什麽,本質上其實也一直是他心中所想。”
“...”
小玉未語。
見小玉不說話,哪吒擡眼瞧了瞧天色。
又道:“雖為分裂而出的心魔,但這些日子的所有記憶我均有。他能容忍被你欺騙感情,并默默為你的任性承擔所有罪責,奔波勞累。我卻不能,只因我不像他一般性情懦弱。”
“我警告你,東海龍女。若你真對我毫無感情,就乖乖回到你的東海享福,勿要再來叨擾我。若你心中無我,卻仍舊想利用我為你做事,那我必定不會就此放過你。原本的哪吒雖不舍得傷你,心甘情願被你利用。但我不同,一切膽敢欺騙,利用我的存在,我都會十倍百倍地報複回去。包括李靖、乃至整個陳塘關百姓。”
哪吒偏頭,視線與她對視。
“他雖看不出你心思,但我看得出。敖玉,你不肯回去偏要纏着我,不就是因為怕魔氣失控,我會做壞事嗎?”
他臉上的弧度下垂,眼皮眨了眨,一副困倦稀松的神态。
“現下借此機會,我便告訴你。哪吒,終究會變得如敖摩昂一般。惡性擴大,失去理智。”
“你什麽也做不了,也無法阻止我。”
此刻心魔只能短暫占據軀體。
上次小玉所使用的龍珠之力,依舊還使他虛弱無比。
“你雖騙我情感,但卻是多年來,第一個當我為友之人。我雖是他分裂出的惡面,但也同他一般歡喜你。可敖玉,我不會為了你放棄魔念,就此從善。”
“所有想要勸我向善阻止我之人,我均會殺之。就算是我喜愛之人。”
哪吒的雙眸一睜一閉,聲音便的越發小聲,就連腳底風火輪的火焰也開始變得虛弱了起來。
見風火輪的火焰變得虛弱,欲有要熄滅的架勢。
敖小玉急忙控雲上前,想要扶助哪吒。
奈何不待她靠近,他身上的混天绫便出手,将她推開,阻攔她的靠近。
“風火輪快熄滅了,你想作什麽?!”
她的聲音變得急躁。
但無論她如何想要近他身,卻都會被混天绫甩出去。
“多虧你的龍珠,我此次雖暫時蘇醒,但也撐不住多久...”赤紅雙眸的少年,忽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不似哪吒平日口是心非地假笑。
他嘴角淡淡勾起的弧度,顯得此刻的他格外溫和寧靜,但他眸中摻雜着的幾分邪氣,卻又使她心中慌亂不安。
“你不是想讓我消失嗎?”他輕言說道:“現在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但也僅此一次。”
眼見他腳底的火焰逐漸熄滅。
而他也在說完最後一句後,閉上眼徹底陷入沉睡。
三昧真火徹底熄滅,風火輪也在火焰熄滅的瞬間,頓時消失。
少年身上紅绫随他一起傾倒向下墜落。
敖小玉大驚。
顧不得多想,立即控制雲随他向下。
拼命地想要追趕抓住他。
時間轉瞬即逝。
眨眼間,已過了兩日之久。
哪吒再度醒來之時,是身處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山洞之中。
他單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腦袋。
不明白自己為何一眨眼,由半空到了地面山洞。
明明上一刻他還在與青龍形态的小玉對話。
這眨眼間怎麽就躺在洞穴了?
身下幹草的觸感,讓他不由開始打量起了周遭環境。同時更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身旁,放置着已然被人折疊好的混天绫。
他皺眉詫異地瞅着混天绫。随之默念口訣,順手将混天绫變小收于手腕之間。
環視一圈,均未見到敖小玉的身影。
他一時不由有些着急。
走到山洞外,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蔭樹林。
一株株筆直高大的樹木,遮蓋住了他頭頂碧藍的天空。
他擡眼看見的,也唯有枝葉茂盛的樹枝樹葉。
微風吹動,發出一陣‘沙沙’聲。
一眼望去,除了無邊的樹林。便是那些高大松樹之上,好奇竄出瞧着他的松鼠野鳥兒。
一股失落之感,逐漸充斥着整個心間。
他閉上眼,重重嘆息。
“回去了也好,這般躲避漂泊的日子,苦悶難受得很,倒不如回去她的海底快活。”
“你又在那自言自語什麽?”
一道熟悉的女聲,由左方傳入耳中。
随之只聽陣陣撥開草叢的‘沙沙’聲響起。
腦袋猛然往左側看去,只見足有他一般高的草叢被人扒開。
從中走出一個雙手懷抱着一堆野果子的少女。
少女歪頭眨眼,不解瞧着他。
“我方才出去摘了些果子,要吃嗎?”
敖小玉捧着懷中果子,問向他道。
哪吒愣在原地,瞧了瞧她懷中帶着的果子。
又再打量了下四周,好奇反問道:“我們這是在哪?”
哪吒開口詢問,敖小玉瞥了眼四下環境。
“我也不知道。”
敖小玉默然搖頭,而後越過哪吒走進洞中,邊走邊道:“前兩日,我剛帶你強沖出海兵包圍甩掉了他們。随之不一會,你便在半空突然昏厥了,匆忙之下我在你即将墜落地面之前及時用術法抓住了你。”
“由于遲遲不見你有要清醒的跡象,我便就地尋了處山洞歇腳。”
小玉并未将哪吒心魔蘇醒之事告訴他。
她将摘來的果子放置在一個被她提早擦拭幹淨的巨石之上。
随手拿起一個,轉身走向跟進山洞的哪吒。
将手中果子遞給了他。
哪吒接過小玉手中呈橢圓狀,紫中發黑的新鮮果子。
微皺起眉,并未下嘴。
哪吒盯着手中野果發呆。
而小玉雙手交握摩挲,想到了兩日前,心魔所說的話。
哪吒昏迷的這兩日,一直不見醒。
甚至在她剛救回他時,他連着呼吸也格外虛弱。
想來是因由空中墜落,他的腦部受到了氣流沖擊。
雖未摔落到地面,但以凡人之軀,還是丢了半條命。
耗費兩日,她守在他身邊照料着他,終是好些了。
恐怕是這些時日他精神緊繃,又不願乖乖休息的緣故。他的身體,情況稍微麻煩了些,為了調理他的身體,好讓他盡快清醒,她也算是費了好些工夫。
至于心魔。
以眼下情形看來,因為近日哪吒神經緊張,又不好好休息的緣故。
哪吒內心也越發壓抑了...
心魔恐怕也是因此,這才能夠趁哪吒精神脆弱時刻,能夠短暫蘇醒,搗鼓這麽一出幺蛾子。
心魔再次蘇醒,除非是哪吒內心陰氣怨念增長。
可...小玉實在想不出,她化個龍強行帶他,會成為讓哪吒內心陰暗增長的理由。
可若說兩日前,突發了什麽變故。
那便是他們在客棧遇見僞裝的金吒木吒。
“哪吒,你實話告訴我。對于兩日前意外撞見金吒木吒,你內心究竟是作何感想?”
小玉忽然試探般,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哪吒對于小玉的問題,并無作出多大反應。
只是停下了玩弄野果的手。
輕笑一聲,挑眉擡眸對上她的眼。
“怎麽,你對他們很好奇?”
小玉搖搖頭,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那日的事。”
哪吒沉吟片刻,随即背過身,雙眼望向了洞外景色,深吸了口氣,道:“什麽意外撞見,分明就是有意跟蹤。可能真是這些天太過疲憊。我竟連被兩位哥哥跟蹤了也未察覺到。直到進了客棧,才發覺不對。”
“若非木吒盯着你的目光太過熾熱,我根本發覺不了他們。”
他說着最後一句話時,回眸看向小玉。
一雙琥珀般的瞳孔中,倒映出打扮不再精致,甚至可以說是略顯狼狽的少女。
敖小玉早便不知何時取下了頭頂的金貴首飾。
她發間簡單的別了根珊瑚寶石發簪。
就連衣物也換成了哪吒幾日前,為她買過的一件相對樸素的碧色素衣。
“前些時日,我再度躲進荒地山林。不過也是因為知道,可能暗中不止東海西海之人在搜捕我。本以為可能是南海、北海兩位龍王,也暗中派出了一小批人手出來,裝成凡人打聽你我蹤跡。現在看來,倒是我猜錯了。”
“另外的人手,想來就是金吒木吒他們了。”
金吒木吒為何會參與其中,哪吒覺得與他的親爹李靖脫不了幹系。
果然,李靖還是容不得他。
為了抓他,居然還派出本應在修行的兩個兒子出面。
聯想到那日在客棧內,木吒對他明顯表現出的惡意。
哪吒不由沉下臉,面色難看。
說來可笑,多年兄弟情誼,竟是一點信任也沒有。木吒果真是他們三兄弟中,最像李靖的一個。
不僅如此,木吒雖性情像李靖,除去相貌與他相似外。
唯一與他相像的,應當就是喜好女子的品味了吧。
哪吒斜過身,輕瞥了眼小玉。
他心中确信,木吒對待小玉存有好感。
他雖不明白,在他離開陳塘關,去往乾元山的那些時日。小玉與木吒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才造成木吒對待小玉由無感轉變為如今情形。
回想當初小玉對待他。因着不懂男女之間情愛避諱,引發他對她心存好感,從而喜歡上她的情形來看。
估計在他不在她身邊的那段短暫的時間內,想來又是小玉如當初對他一般,無意中做了什麽引人誤會的事來。
這麽細想下來,哪吒更加好奇東海對待小玉的教育了。
明明腦子也不傻,知道借助他的情感來欺騙利用他。
那龍腦瓜偶爾也會靈光那麽一兩次。
但偏偏這樣的女子,卻在情愛方面,毫不了解。
甚至可以說,她在面臨男女之事上。
更像個腦中空白的嬰孩一般,懵懂遲鈍。
一些連三歲幼童都懂得的道理,她卻一點不懂。
莫名好幾次被他忽悠占了便宜,讓外人幾次三番以為他二人是夫妻。
好似是察覺到,哪吒那探究又似看傻子的怪異目光。
敖小玉蹙眉,不解問道:“你在想什麽這般盯着我?”
哪吒收回視線,轉身掠過小玉,往她方才放果子的位置走去。
抱起她方才帶回來的那些形狀顏色怪異的野果。
他回眸再看她時,嘴角勾起了一抹壞笑。
“我在想,東海龍王究竟是用了怎樣的方式,才會将小女兒養得這麽純真機靈。”
哪吒大概是懂得了東海龍王的養女理念。
但過度地保護,使得小玉對待外界印象猶如白紙。
真的好嗎?
就如當初在茶館時,說書先生所說那般。
在某種意義上,小玉可真的太好騙了。
明明是誇獎的話,但敖小玉卻咋聽咋不對勁。
就在小玉抿嘴,還在思考哪吒究竟是在誇她還是在罵她傻時,她瞧見哪吒在抱着她摘的果子,打算出去。
她不解的望着他,雖不知他要作何,但還是狐疑地跟上了哪吒。
見小玉疑惑地追趕到他身邊。
還不待她開口,他便抖了抖懷中野果,好笑般柔聲嗔怪道:“小笨龍,你摘些毒果子過來,是想毒死誰?”
“實在餓便在洞中好好等着,待我為你去打些山雞野味來。”
哪吒說完,腳底幻化出風火輪。
帶着一堆毒果子,便離開遠去了。
小玉望着他遠去的身影。
擡手捂嘴,不自覺地咳嗽了起來。
時間一晃,又過了三日。
哪吒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
這幾日不知為何,他的狀态格外的好。
尤其是心中原本那些郁結壓抑的情緒。
竟意外地悉數消失了。
現下他的心情,倒是格外的暢快。
精神比起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也不知是不是跟他連續昏睡了兩日有關。
經過五日前那一遭,海兵們的搜捕力度更加瘋狂了。
現下連着一般小城鎮,哪吒也不敢踏入了。
但好在對于一些村莊,海兵倒搜索的到并沒有小鎮嚴。
如果不出意外。
海兵們應當也派出了些人手,開始一一排查他可能會躲避的荒地山林了。
特別是在有了金吒木吒的協助後。
他們找到他,也許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一旦他被抓回去,他魂體被魔氣感染之事,也很快會暴露。
哪吒苦惱嘆息。
一旁的小玉見到哪吒一副苦悶的模樣。
好奇詢問道:“怎麽唉聲嘆氣的,在想什麽?”
哪吒蹲着身,用着在昨日去往距離所在山林最近的一個村莊內,在農戶手中買來的藥壺煎着藥。
眼神死盯着藥壺中的藥,搖搖頭,說:“倒沒想什麽,只是莫名奇怪,那被我一直藏在寶袋中的藥材好似有些怪。”
小玉歪頭似不解:“怪?怎麽說?”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天山雪蓮花的顏色不太對勁,很是奇怪。”
小玉眨眼探頭,瞧了瞧藥壺中熬着的藥,下意識捂嘴歪頭輕笑出了聲:“我還以為是何事,也許就是你放得太久,有些焉吧了呢。”
哪吒并未信小玉的話,反駁道:“又不似普通雪蓮花,怎麽也是天山雪女精心栽種了千年的寶物,哪會如普通雪蓮一般。”
小玉沉思了片刻,而後又道:“也許真就是你眼花了呢?方才你将雪蓮從乾元寶袋中拿出來時,我倒也沒看出有啥怪的。”
哪吒雙手撐着膝蓋,站起了身。
無奈深吸了口氣,倒也沒做過多在意。
“可能真是我看錯了吧。”
本來也是,誰能動得了太乙送他的錦囊寶袋啊。
想小玉堂堂東海龍女,又沒那麽無聊,哪會來翻他東西。
哪吒雙手叉腰,環視了一圈他們連續住了足有五日的山洞。
微斂面容,正色道:“我們在此待的時間太長了。”
他偏頭看向一旁坐在稻草之上的小玉,繼續說道:“待你喝完藥,我為你運功後,我們便立即出發再另尋藏身之所。”
不待哪吒将話說完,小玉便不自控的捂嘴輕聲咳嗽了起來。
聽見小玉的咳嗽聲,哪吒挑眉疑惑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來。
手握住她的左手,做出把脈的手勢,随即念咒查探她的身體狀況。
時間過了足有兩分多鐘,他收回手。
放開了小玉。
眉眼中透露着困惑不解的詫異,擡眸打量起她的面色。
只見她嘴邊挂着淡淡的笑,笑容依舊如往常一般甜美。
他抿着唇,遲疑片刻,似不解道:“明明你如今身體恢複得很好,怎麽接連三日,總時有時無的咳嗽?”
小玉似無事人一般,毫不在意地擺手說道:“可能是這山洞陰寒,有些着涼了。”
哪吒狐疑地打量着她輕松紅潤的臉色。
“龍的皮甲那般厚,也會這麽容易着涼嗎?”哪吒似不信道。
哪吒這番話,聽得小玉不樂意了。
她一把推開蹲在她面前的少年,站了起身,雙手環胸,偏頭不滿道:“怎麽,我皮糙肉厚就不能着涼了嗎?”
被小玉這麽一推,哪吒身形不穩,往後傾倒,險些摔在地面。
好在他右手及時撐地,這才沒有跌倒。
他一時汗顏,瞧着賭氣的小玉,似也沒想到她力氣這般大般。
“話也不是你這麽理解的。”
“不過小玉,你一個姑娘家,這力氣倒是挺大啊。你這一推未免下力太大了吧,萬一我摔出個好歹來,可就沒人為你烤野味了。若沒了我,憑你摘毒果的本領,真的很令人擔憂啊。”
哪吒擡袖捂鼻,故作傷感。
小玉聽了哪吒的一番胡言亂語,眼皮微抽。
不可思議地看向面前故作柔弱的少年。
顫抖着手指着面前紅衣少年。
要被氣笑了。
到底是他狀态與心情變好,心中不再壓抑。
一下竟變得這般惡劣欠抽了?
雖然他的嘴平時也很欠抽。但此刻的德行,倒是有幾分她前世哪吒傳說中的熊孩子模樣了。
“若不是知道你戰鬥力堪比我父王,我都要被你騙了!你皮比我這條龍還要厚,哪那麽容易摔倒。別以為我剛才沒瞧見。我推你的剎那,是你故意向後傾的!”
哪吒一怔,似被戳穿般心虛的用袖捂嘴輕咳了兩聲,以來掩飾尴尬。
小笨龍倒是眼尖,怎麽這次又不遲鈍了?
哪吒收回逗弄小玉的心思。
放下手,目光又往藥壺那望了望。
“藥似乎煎好了,我為你去呈。”
哪吒連忙轉移了話題。
而小玉也未再追究他逗弄她之事。
她只是再度捂嘴咳嗽兩聲。
随之接過哪吒遞來的藥碗。
在喝完藥後,她表情落寞。
自責地看着哪吒,歉聲道:“對不起,是我太過沒用了。這些天來什麽也幫不了你。連着煎藥喝藥的用具。也是你昨日冒着被發現的風險,飛得老遠跑去一個偏僻村莊向農戶買來的。連想為你摘些野果子來吃,都還盡摘了有毒的來。”
“明明出游計劃是我提出的,連着不回去,也是我的想法。卻還令你替我背負這麽多壓力。”
眼淚自眼眶從臉頰滑落。
她的聲音中透露着無力,悔恨。
好似在怨恨着自己,埋怨自己到達人間什麽也做不了做不好一般懊惱。
同時她也在為自己這五百多年來,沒有好好聽哥哥教導,專心修行而悔恨。
造成如今情形,使得哪吒壓力如此之重,都是因為她修為不足的過錯。
她的龍珠不夠強,耗費如此大的力量,也不過才短暫鎮住了心魔十幾日。
同樣的情形,若是換作哥哥與敖烈。
他們便能輕輕松松,鎮壓住心魔足足一月兩月有餘。
但...話雖如此,龍族中除了她,卻沒有龍會願意在保全他的情況下,徹底将他魂體內感染魔氣祛除幹淨。
記得記憶中,哥哥常常跑來珊瑚宮監督她修行,加強龍珠能力,而她卻以各種方式偷懶怠慢修行。
“小玉,別因着自己是東海公主便怠慢修煉。否則日後,當你需要使用力量之際。你會痛恨自己的軟弱,後悔如今沒有專心修煉。”
那時,哥哥在抓她偷懶現形後,無奈嘆氣,是這般語重心長的提醒着她。
但她那時的态度,也格外敷衍。她也确實仗着自己是東海龍公主,沒有聽進敖丙的話。
“弱便弱呗,再說了我不是還有哥哥與父王保護嘛。”
她當時拉着敖丙的胳膊,想要撒嬌躲過偷懶的責罰。
為此甚至還敷衍地向哥哥做過假保證:“我下次一定不偷懶了,會專心研習功法,專心打坐背誦心法,加固提升龍珠能力。”
那時她還想,龍珠這東西,她可能一輩子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提升它的力量了,又有何用。
倒不想,如今被打臉了。
哥哥除去不許她出海外,其實大多數都是對的。
“你何必向我道歉,本來就是我自願的。辛苦一些又有何妨,本來這外界除去師父、兄長與娘,就只有你不嫌棄我的惡性,我又怎會怪你。我既答應了你,就一定要兌現承諾。況且本就是我欠你的。照顧你自然也是應該的。”
哪吒擡手抹去她臉頰邊因淚水劃落留下的淚痕。
他的聲音低沉柔和,更夾雜着心疼與寵溺。
哪吒的另一只手輕輕拍着她的背,似在安撫她的情緒一般。
她止住淚,扭頭定定地看着他細致安撫哄着她的模樣。
抓住了他為她拭淚的手,然後雙手緊緊握住他的那只手。
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牽強笑容。
似在承諾道:“我的許諾,我也一定會兌現。畢竟我可不想做一個空口白話,不守諾的小人。”
哪吒皺眉詫異地瞧着她臉上強擠出的笑。
不懂她此話為何意。
她許諾了他什麽,需要她來兌現?
“別逞能,我從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
哪吒雖想不起小玉對他許諾過什麽,但下意識間,他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小玉并未接話,只是放開了他的手,擦了擦眼淚。
似催促道:“好啦,晚些還要趕路。我們快些運功吧。”
被她的小手緊緊包起來的那只左手,在她放開後,柔軟之感頓時消失,連着她殘留在他左手上的體溫也逐漸消逝。
手懸于半空,被洞外吹進洞內的微風輕撫着,使他意外感到發冷。
胸口處也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他怪異挑眉看向左手,而後又再看向面前催促着他的少女。
莫名難受。
怎麽回事,小玉人就在他面前。他為何會憑空生出一股空落落的落寞感?
“哪吒?”
耳邊傳來她的輕喚聲,他回過神。
便見少女似好笑般,打趣道:“我發覺,你怎麽好像比我還愛發呆啊。”
她的面容倒映在他的雙眼之中。
他緊抿下唇,晃晃頭,不再想自己胸口生出的異樣感覺。
腳下走到稻草鋪上,坐下盤腿。
而後擡頭仰視望她,輕道:“開始吧。”
可能是岸上人間西海東海的搜捕聲勢過大。
現如今,對于哪吒與東海小公主敖玉的故事。
龍族中,不管是荷塘,小溪亦或是井底的龍王。
幾乎都聽說了這麽一個傳言。
東海的小公主心許乾雲山太乙真人的凡人弟子。
為了那凡人,與東海三太子敖丙鬧翻,請求來到東海游玩的西海堂哥敖烈,為其打探那凡人蹤跡。
西海三太子敖烈與乾元山弟子哪吒交好。
深知乾元山哪吒随師父太乙真人在西海辦公。
一邊是兄弟,一邊是堂妹。
于是東海小公主敖玉,便在西海龍太子敖烈的安排之下。
與哪吒在西海龍宮重逢。
二人深知戀情不能被西海龍王敖閏發現,于是他們便在敖烈的協助之下。
私奔逃入人間避難。
同一時刻,連同着西海寶庫被盜。
最後西海龍王發覺,盜寶之人,便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為協助堂妹兄弟私奔,而有意潛入西海寶庫,偷家盜走法寶。
三人至今下落不明。
期間西海與東海,雖搜尋到哪吒與龍女敖玉的蹤跡。但奈何哪吒實力強勁,心思深沉。至今也并未抓住他。
至于西海三太子敖烈,更是仿若消失了一般,一點蹤跡消息也未能尋到。
碧波潭內。
萬聖公主将自己從她父王那,聽說的龍族間盛傳的傳言,細細說與了敖烈聽。
萬聖手拿一疊酥餅,高興地同一旁黑着臉的敖烈分享着現今龍族中流傳的這感人故事。
萬聖咬了一口酥餅,一邊說着,一邊不停往敖烈面前遞酥餅給他。
敖烈吃了幾塊萬聖遞過來的酥餅。
待到她興奮地講述完後,卻發覺敖烈的臉色好似并不是很好。
“小白你不喜歡聽這故事?”
敖烈并未将真實名諱與身份,告知給萬聖。
而是故意隐瞞了身份,只告知了萬聖他名為翺白。
于是之後,公主便開始時常喚他小白了。
敖烈搖搖頭,擺手否認道:“哪有,我只是在想,傳言終究是傳言。會不會真實的故事,并不是如傳言所說。也許那西海龍三太子,根本不像傳言所描述那般呢?”
聽到敖烈提起西海龍三太子,萬聖黑了臉。不屑擺手,道:“他是什麽樣關我何事。再說了,我對他可是半分好感也沒有。哪有閑心思想他的傳言是否屬實。”
“...”
敖烈緊抿着唇,未再說話。
下一刻,萬聖臉上又再挂起崇拜之色。
又撇開了話題,談起了那東海龍女與哪吒。
“說來,我倒有點欣賞那東海敖玉。”
聽到萬聖的話,敖烈詫異挑眉,不解問:“欣賞”
萬聖點頭,反問道:“能有如此膽魄,忤逆那些龍公主應遵循的破規矩,勇于去追求自己想要的。難道不值得欣賞?”
萬聖說着,神情不禁傷感了起來。
輕嘆了口氣,似感嘆道:“哪像我,同是龍女。我卻沒有那般的膽量,只得乖乖遵循長輩安排,最終嫁給一個連自己都不認識的陌生男子。”
敖烈再度沉默。
雖然小玉同哪吒的故事,真是情況與傳言中相差甚遠。
小玉也不是萬聖公主所想那般。
但作為她口中那被安排的聯姻對象。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萬聖。
若他日被她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她,還會像今日這般,如此惬意的與他閑聊,分享心事了嗎?
恐怕...不再會了。
他看得出,她真的很讨厭被安排聯姻。
“這幾日你混跡在碧波潭龍宮,可尋到了那些不見了的寶物?”
萬聖一口将手中剩于的酥餅吃完。
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
聽到萬聖的問題,敖烈低着腦袋,搖了搖頭,說道:“多謝公主的準許以及掩護。讓我這幾日在碧波潭龍宮中連續搜尋了幾日。”
“這是沒找到喽?”萬聖似早已預料般輕笑一聲。
而後她又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又繼續道:“這麽看來,不在我碧波潭龍宮。應就在天山雪女那了。你可需要我帶你去見她?”
“說來,最開始并不是我救的你。是天山雪女發現你倒在她的地盤,便将你救了回去。而後才将你委托給了我。”
想到如今天山雪女的情況,萬聖思索着,又繼續道:“倒也是可以帶你去見她。向她要回寶物,但是...”
萬聖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話說道一半,又停了口。
敖烈見此,聽得有些着急了。
于是便急忙追問道:“但是什麽?”
“但是,天山雪女十多日前,被一個凡人少年重傷,還被搶了山中兩株珍貴雪蓮。而她之所以将你轉交給我,也是因為我平日與她有些交情。加上你我都是龍族,于是便尋我收留你。現在細細想來,若她當真拿了你的寶物。那她為何要匆忙将你交給我的理由,便說得通了。”
萬聖想着,垂下的雙手不由暗自捏緊。
她撇嘴,內心對于雪女這般栽贓嫁禍的行徑,格外痛恨。
那個該死的妖怪,這是将她當作她的替死鬼了。
所以才匆匆将小白送給她。
這般算計她,當真不想活了。
她最好躲得好好的,否則她連着她千年來辛苦栽種的剩餘雪蓮也別想再要了。
“所以也就是說,雪女可能不在天山中?”
敖烈瞪圓了眼,站起身。
顯然聽出了萬聖話中含義。
萬聖點了點頭,并未再過多作答。
而後伸手拿起了面前桌邊放置着的茶杯。
看似悠閑地輕抿了一口。
見萬聖如此悠閑自在的神情,敖烈回想到這些時日,他傻傻的在這碧波潭龍宮中搜尋着本就不在龍宮內的寶物。
而後萬聖公主卻任由他傻傻搜尋,一直并未告知他真相,也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不由地心間便生起一團怒火。
這個女人...
将他玩的團團轉。
當真是心機!
他當初居然被一副畫像迷惑,接過了父王搞出的這紙糊塗婚約。
他當真是傻!
敖烈在得知自己被耍了後,氣憤之餘,便上前一把奪過萬聖手中茶杯。
“你明明同我說過,若龍宮沒有,便會帶我去尋雪女。如今,這又算什麽?!這些日子,看着我傻乎乎的将偌大的龍宮仔仔細細一一尋查一遍,很好玩嗎”
萬聖手中的茶杯被奪走,到也沒有生氣。
她只是默默站起身,仰頭微笑着将敖烈上下打量了一遍。
似在看着什麽所有物一般。
“對,很好玩。而且我可記得,我與你說過,我龍宮沒有你的東西,是你自己不信。這可怨不得我。”
敖烈啞然,想要反駁,但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确實,剛開始萬聖與他說過。
他捏緊雙拳,憤憤地盯着萬聖。
原本他是打算暫時藏在碧波潭龍宮,待到他尋到丢失的寶物後,再回西海向他父王與東海大伯請罪。
最後再加入搜尋哪吒小玉他們的隊伍中。
可現在...
雪女偷盜他的寶物逃了。
而這萬聖公主,又這般玩弄騙他...
當真可惡!
眼下小玉下落不明,他法寶又丢了,龍族中也将他傳得如此不堪。
他該如何是好啊...?
“我在我父王,也就是碧波潭龍王那打聽到。西海龍王已經做了打算,要将我與那西海龍三太子的婚約禀告到玉帝面前。以此來獲得賜婚,而婚約也就算正式成立。”
“我雖深知,此次是碧波潭高攀了西海。但我不喜聯姻,自然便不會與那龍三太子敖烈成婚。所以就算是被世人痛罵,我也不會與他成婚。我沒見過他,更不了解他,對其一無所知。”
萬聖咬牙切齒般說着,雙眸中滿是怨恨。以及對曾經西海龍王這口頭許下的糊塗婚約的不滿。
“我曾聽父王說過,這紙婚約,是西海龍王在與他們幾個小龍王在喝酒,宿醉之際,聽我父王談際我時,主動口頭許下的婚約。但若西海兩個太子看不上我,便不作數。原本還想着,我一個小龍王的女兒,兩位太子應當是看不上的。”
萬聖話音一頓,甩出一道術法。将房間的石門緊緊鎖住。
而後又繼續道:“不想,那西海龍王的小兒子。龍三太子敖烈,不知是抽了什麽瘋,接下了這紙荒唐的婚約。所以我很讨厭他,讨厭到連西海送來的畫像也不想看哪怕一眼。我暗自将西海送來的畫像皆數燒掉,連我父王那份也是。他還未拆開查看,便被我命人偷走,悄然毀掉了。”
萬聖說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皎潔的笑:“我可憐的父王,滿心期待的等着他未來女婿的畫像。至今也還以為,西海并未将敖烈畫像送來。以至于現在,就算得知西海龍王可能會請玉帝賜婚,也依舊還在擔心西海龍三太子可能會随時悔婚。”
“若非你突然昏倒在雪女的天山,讓雪女想到将你交于我。恐怕現在我已經在打算前往北海去尋那兇惡的九頭蟲庇護了。”
萬聖公主一邊說一邊笑着。
随之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腳下開始逐步靠近敖烈。
“聽聞北海九頭蟲,雖長相兇惡醜陋。但好在有着一身好本領,修為可謂在那西海敖烈之上。原本我計劃,是要去尋他助我毀掉婚約的。直到小白你出現了!”
萬聖公主臉上的笑越發興奮。
敖烈瞧着聽着面前少女的話,手下雙拳不由死死捏住,甚至連着指甲也嵌進了肉裏。
他額間青筋暴起,緊咬着下唇。
極力克制着怒火,使自己控制着盡量不應過度氣憤而出手砸了這碧波潭沁心園。而後逃走。
敖烈被萬聖逼得連連後退,似憤恨般冷笑着,咬牙切齒道:“倒是我看錯了你,竟還以為你會是個好姑娘。”
萬聖不屑般冷哼,回道:“我可從未說過我是什麽好姑娘。”
“原本我也一直期待着,将來會遇見什麽樣的男子作為我的夫婿。我是否也能像人間話本子裏描述那般,遇見一個我真心喜愛之人。但若非是龍三太子抽風看中我。我未來也本該是與一個我了解并喜歡的男子成婚。絕不是因為西海龍王一個荒唐的許諾而與陌生人成婚。”
“若你沒出現,我無奈選了九頭蟲。那也是被逼的!九頭蟲起碼還有張巧嘴懂得讨人歡心。但敖烈呢?他有什麽?聽聞他極度寵愛東海的堂妹敖玉。生性無趣,說話做事總會惹得東海敖丙、以及西海敖摩昂生氣。連就這次,敖玉公主與太乙弟子哪吒之事。也是他一手促成。如今西海和東海的海兵們,現在也還在拼命搜捕他。”
“這般靠不住的人,你認為我會嫁嗎?我寧願嫁給九頭蟲,也不願嫁給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男子!”
敖烈聽得越發氣憤了。
什麽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還寧願嫁與九頭蟲也不願嫁給他。
呵,女人這種生物,果然不能看臉!
前有東海小玉日常坑哥坑他,後有被碧波潭萬聖嫌棄頭頂一片綠油油。
不開玩笑,這兩女人加起來,真的可以氣死他。
“那你嫁給九頭蟲吧。剛好我也想念家,所以還請公主放我歸家!”
敖烈故意拔高嗓音,希望于萬聖公主能夠最後存點善心,放他回西海。
回去了雖然可能被他父王打死,但也不至于被活活氣死。
敖烈被逼得退到了牆角,背部靠在了牆壁之上。
萬聖公主停住了腳步,臉上挂起了看似燦爛,實則陰暗的笑。
她擡手輕撫上敖烈的臉,似是很是滿意般道:“現在放你自是不可能的。不過小白,你難道就沒感覺到,身體有不适之處嗎?”
“身體不适”
經過萬聖這麽一提醒,敖烈确實發覺了,從方才他被逼得後退時起。
他就莫名感到一股無力感,雙腳不禁有些許發軟。
不然以他的脾氣,不可能讓萬聖說這麽多話。
早便已經忍不住甩開她,破門硬闖出去了。
“雪女說過,你并非普通龍族。身份必定不簡單。她能這麽說,想來是因着她從你身上拿走的那些東西并非一般寶物。”
“雪女的天山地界靠近北海。而據我觀察,你與我一樣,都是白龍。據我所知,西海龍王掌風,為黑龍。東海龍王掌水,屬青龍。南海龍王掌火,屬紅龍。同為白龍的,唯有掌冰的北海龍王。”
敖烈皺眉,眉眼見透露着警惕。
他知道萬聖在打什麽主義了。
她以為他是北海龍王之子。
若他身份為四海龍太子,在某種程度上,确實是比九頭蟲更加合适成為毀掉西海婚約的對象。
更何況,他敖烈自诩自己相貌長得還不錯。
反正肯定比那九頭蟲英俊百倍。
連小玉都誇他長得比敖丙英氣。
雖然敖丙對此嗤之以鼻。并還叫來他親哥評論此事。
最終敖摩昂得出結論,他與敖丙,根本不相上下,各具特色。
甚至敖摩昂還說,敖丙氣質上比他更靠譜些。
但好歹小玉誇他了啊!就證明他也不比敖丙差!
敖烈與萬聖彎如月牙般的雙眸對視。
冷笑一聲,嘲笑道:“我很好奇。公主是如何得知我是白龍的?”
敖烈并不茍同萬聖這種看顏色分父子的行為。
畢竟四海龍王都是兄弟。
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孩子間竄個顏色,不是再正常不過嗎?再說了,他母妃就是白龍。
他是白龍不是很正常嗎,更何況他哥雖為黑龍。但卻是個屬冰的,而他才是最像他父王的,不但都屬風。他除了顏色是白的,幾乎跟他父王年輕時長的一模一樣。
再說了,敖丙還是冰水都能用呢。
而他大伯東海龍王,卻也只會水。
莫不成敖丙也不是親生的?
天大笑話。
談到萬聖是如何得知敖烈顏色這個問題,萬聖不禁一怔。
腦中不由回想到前日敖烈在浴室內變化為小龍泡澡時,她碰巧來尋他搜尋龍宮進度,不慎在房外撞見此情形。
那時敖烈化作小巧白龍模樣,泡澡泡睡着了。所以也就并未發覺她。
見萬聖并未回答,敖烈冷笑一聲,未再做過多追問。
只是雙腳越發軟弱。
手也開始使不上勁了。
“難怪方才你一直給我塞酥餅,你在給我的那幾份酥餅中下了藥。對吧?”
敖烈額間開始冒起絲絲虛汗。
整個人也因藥性發作,無力支撐身體站立,而靠牆緩緩滑落在地。
他無力蹲在地上。
擡眼仰視着面前這個為悔婚不惜自毀清譽的龍女。
萬聖并未回答,只是冰冷的俯視着面前無力柔弱的俊美男子。
“就算你不承認,你行為舉止間。都在表明你的身份,不可能會是普通小白龍。你身上帶着的那些東西,我讓我貼身婢女仔細瞧過了。雖不清楚是哪個海域擁有,但皆是屬于四海龍族之物。我讨厭敖烈,自然不可能答應婚約。但同理,你若當真是北海龍王之子。我也無須你負責,只須日常與我保持聯絡,直至為我毀了與敖烈的婚禮。”
“我相信敖烈絕不會接受一個清白不見,與堂兄通奸的未婚妻。”
萬聖蹲下身,擡手捏住了敖烈下巴。說道了這些話。
敖烈聽後,只覺可笑。
這個女人,不但想悔婚也就算了,竟然還打算在婚禮上羞辱他。
敖烈嘲笑道:“公主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嗎?我既是堂堂北海太子,那你嫁我是嫁,嫁敖烈也是嫁。北海與西海并無分別。當哪個海域的龍太子妃不都一樣?”
“誰說要嫁你了,從收到西海婚書的那一刻起。我便做好了要一輩子守在碧波潭的打算。去了四海海域那偌大的龍宮,遵守那些無趣的破規定。不比我在碧波潭這個小龍宮來得自在?我嫁西海确實是高攀,但我根本不想高攀所謂的四海龍族。”萬聖公主的聲音變得狠厲,手下捏着敖烈下巴的力道也不由用力。
敖烈不由痛乎出聲。
萬聖則繼續道:“所有溪流河川龍王的龍女公主們誰不知四海龍族最寶貝的東海公主敖玉,五百多年來,因東海龍宮的宮規,從未真正踏足人間。仿若四海的一只金絲雀。而其餘三大龍宮,也都不比東海龍宮好到哪去。除去龍太子們能夠自由出行人間。就連你北海和南海已然成家的龍太子們的太子妃,也嫌少能夠自由出海游樂人間。說來也不過只是比敖玉公主好上一點罷了。”
“或者,北海龍太子您仔細回憶回憶,細數數您的母妃,自嫁到你們龍宮,都出過幾次海?在岸上又擁有多少知心友人?”
敖烈沉吟片刻,終還是心虛答道:"母妃她...居住在龍王殿最深處...嫌少露面。除去東海王妃已然逝去...其餘兩大王妃,我...并未見過幾面。"
敖烈說的是實話。
龍女無事莫要出海或少出海,是四個龍宮共同的規定。
這是...自東海那開始的。
受東海龍宮影響,其餘三大龍宮也開始有了這些規定。
敖丙大力支持這種宮規,并對小玉嚴加管教,也是有很大淵源的。
“所以太子殿下,你憑什麽認為,我會願意嫁到西海北海?”
萬聖臉上再度挂起一抹得意的淡笑,放開了敖烈。
随即只見她由手中變化出一對水晶手鏈。
她拿出其中一只為敖烈戴上。
而敖烈瞧着萬聖手中那對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寶物。
不由驚呼來氣。
“你不是說...你龍宮沒有我的法寶嗎?那麽共生鏈為何會在你身上...!”
敖烈因為藥性作用,連着說話都開始有些無力了。使得他不由喘氣聲略大,甚至話語間有些虛浮。
萬聖挑眉稍顯驚訝,似沒想到這是敖烈的法寶之一。
“這手鏈是我去雪山接你時,雪女附贈給我的。說是這個小東西可以使佩戴的兩個人同生共死,還可以束縛住對方。雪女還告訴我,若我主動給你帶上。如不是我想,你取不下來。”
敖烈面色難看,他本想解釋這東西的用途。不可亂用,奈何此刻他身上的藥性發作的太厲害,根本說不了幾個字。
只是覺得口幹燥熱,又無力至極。
萬聖公主這藥,應主打讓人渾身無力,乃至最終都說不上話的吧。
可能還會有一點點迷情作用,但問題倒不是很大,能撐就是了。
“別帶...男女同帶——”
會出問題啊!
敖烈瘋狂搖頭,想讓萬聖別帶。
但為時已晚,還不待他說出後面的話。萬聖便已經帶上了。
空氣開始瞬間變得如死一般寂靜。
敖烈閉眼絕望。
‘共生鏈’說白了也是同招魂鈴一樣無用的東西啊。
不夠實用,卻足夠吓人。
同招魂鈴一樣,都是他帶出來的法寶中最沒用的。
起碼敖烈心中,招魂鈴排第一,它排第二。
同性佩戴确實是同生共死,也是如萬聖所言那般,而且還好摘。
但男女佩戴,尤其是被共生鏈認定發生夫妻行為的男女。
別說摘了,兩個人能平安活着都算不錯了。
對于異性,它的同生共死也是真的‘同生共死’。
佩戴着若分離則招魔招鬼。
許多鬼纏着鬧你。
許多入魔者追着你打。
不僅如此,還共享生死傷痕。唯有兩人在一起,才會平安。
而且除非兩名佩戴着真正心合,否則直至死亡也根本摘不下來。
這個法寶,主打的就是個坑人。
如今看來那雪女是趁他昏迷期間,把所有法器都試用了個遍,随之才将最沒用的兩個,送人或是還給了他。
“有了這個小東西,你日後便不能擅動我。”
萬聖打量着手鏈。
而後又再看向身體無力軟到話都說不完整的敖烈,道:“接下的時間,該進入主題了,小白。”
敖烈:“萬聖公主...你最好別動我。否則未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雖說悔婚後,我已不打算再嫁人了。但能有個北海的小太子爺做情人。我又為何要後悔呢?明明我可占了大便宜。”
萬聖雙手合并假笑,對敖烈的話不以為意。
“敖烈既然選了我,那我便要髒了自己為他帶帽。反正,我不想嫁入四海龍宮,被所謂少出海的宮規束縛,變成如敖玉公主一般的籠中鳥。”
敖烈看着萬聖,內心只覺可笑。
眼前這惡性的龍女,恐怕怎麽也想不到,他便是她口中那惹她厭惡的西海三太子敖烈,根本不是什麽北海龍王之子。
既然她都做得出下藥強迫,拿他作樂這種事。
那他自然也不會再告知她,他的真實身份。
真令人好奇,當百年後他們婚禮如約進行。碧波潭的萬聖公主發現她打算在婚禮上羞辱的新郎。
其實就是她計劃合夥一起羞辱新郎的情郎後。
她會是怎樣的表情。
這般對他,甚至不惜想要羞辱他。
那她越是想逃離西海龍宮,他便越是要讓她進去!
【作者有話說】
解釋一下,對于萬聖公主,我并不打算改掉她在老版西游裏的渣女形象。
雖說我是因為實在太吃老版西游裏萬聖跟小白龍的顏,才将他們湊一對。
但反正是副cp,大家別太認真随便看看就好。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