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在敖烈看清踢門入房的龍女後,他大腦有那麽一瞬,是空洞空白的。
眼前這張,小臉氣得漲紅,滿臉怒火的龍族女子。
正是之前,他父王為他定下的婚姻對象。
回想當初還未發生大哥西海禁地一事,他未離開西海前。
他現今猶記得,那日風和日麗,西海龍宮本一切如常。
可偏那一日,父王将他與大哥先後叫到了西海龍王殿。
父王将一卷畫像擺至他與哥哥面前。
那時哥哥只是一副了然的表情,随即輕笑了一聲,不待父王把話說完,便恭敬地主動向父王請示要帶着天界法寶前往南門,加固封住大門,以防禁地內的污穢之氣,溢出至龍宮之內。
哥哥找了個理由溜走,唯有他對那畫中女子頗感興趣。
父王雖對哥哥頭疼,但又在見到他的神情後,搓了搓手,難得收起了往日威嚴,待他溫和慈愛。
父王指着畫像說,二十年前,他在外出游遇見了幾名小龍王,幾人舉杯飲酒,暢聊甚歡。一時興起,酒醉性高之下,他許了當時的一名龍王,讓其乖女嫁入西海的諾言。
諾言已出,難以收回,剛巧敖烈、敖摩昂也均到了訂婚年齡,他也一直為他們兩兄弟苦惱未來親事。但看在敖摩昂不急于婚配訂婚。
這紙婚約,便賜予他了。
原本他聽到父王所言,他是不想管父王的這個爛攤子,畢竟碧波潭龍王不過一介小小龍王。斷然是沒資格與西海聯姻。
就算他拒絕了,他父王也不會怪罪他,最多也不過是去找理由把親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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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副畫像中的女子,那仿若芙蓉花般的典雅淡笑,讓他在瞧見那畫像的一瞬間便眼前一亮。
他接下婚約後,也向他父王打聽過。碧波潭的萬聖公主性情真摯純良,謙卑有禮,溫柔似水。
自此後,他便常常開始期待着與她的見面。
雖然聽說,萬聖公主似不滿指腹為婚,對婚約的厭惡程度已達到連他的畫像都不願看上哪怕一眼。
但無論如何,他敖烈也從未設想過,與萬聖公主的相見。會是這般狼狽的場面。
“你...”
敖烈盯着那張與他挂至書房內,時常欣賞的畫像一般無二的臉龐。
張了張口,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你什麽你,結巴了嗎?說,本公主究竟偷了你什麽!你昏迷着兩日,若不是我将你偷偷帶回,恐怕以雪女的脾氣,早就不會管你死活,将你再度抛至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上,凍成龍雕!”
敖烈因為萬聖的話,回過神來。
他緊抿着唇,轉過了身去,不敢以如今狼狽面貌面對她。
初次見面就是如此尴尬丢人的情形。他這張薄如紙張的龍臉,他是真不想要了。
“你篤定你當真沒拿我錦囊寶袋中的法寶嗎?這些法寶非常重要,我且還要借助這些寶貝去尋回被他人擄走的小妹。希望你沒有騙我。”
敖烈雖對萬聖心存好感,但如今法寶丢失,小妹與哪吒失蹤。
他也實在沒有太多心情去考慮,什麽婚約不婚約的事。
如果萬聖公主真的拿了他的法寶,他就算是拼盡全力,也會想方設法的将法寶奪回,并讓碧波潭知道,偷拿西海寶物,得罪他西海龍三太子的後果!
敖烈背着身,萬聖也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只聽到,敖烈在說這句話時,語氣尤為冰冷狠厲。
仿佛是在告誡她,不要騙他,不要得罪他。
她咽了咽唾沫,腳下後退一步。
心想道,此人果然如雪女所言,應當身份不一般。
若只是一個普通的龍族男子,斷然不敢如此對人這般說話。可若她斷然将人哄走,不但會被此人記恨,更重要的是也容易被她父王發現。
而且...留下這龍族男子,還對她有很大用處。否則她也不會從雪女手中将人帶回。
不過雪女果然是哄騙了她,給了她一個燙手山芋。
萬聖垂落的雙手下意識捏緊,她轉過身,不由冷哼道:“既然不信,你何不自己去在我的沁心園內搜上一搜,亦或者僞裝成宮中人士,在碧波潭龍宮中搜索一番。可我警告你,你出了我這沁心園,你若被人發現,我可不會管你死活。”
“若你搜尋一番,我龍宮中沒有。你須得向我真摯道歉,并設法賠償我為我做一件事,直至我滿意。當然若碧波潭龍宮沒有,我也可帶你去尋那真正救了你的天山雪女。”
萬聖似笑非笑得說着,嘴角露出一抹皎潔的弧度。
她回頭輕瞥了敖烈一眼,眼中一抹精光一閃而過。
說完後,她不再看敖烈,擡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萬聖可能并未注意到,待到她走後,那一直背着身的少年,紅着耳朵,撲地一下無力的抱頭蹲了下來。
“身着裏衣,又以如此方式與公主初見,這...也太丢龍了...”
時光飛逝,一連又再過了十日。
在外與哪吒漂泊的小玉,依舊沒有被西海東海的海兵搜尋到現今蹤跡。
而哪吒也開始嫌少在大城鎮逗留了。
偶爾他會帶她去了無人煙的荒地、森林中過夜。
瞧着此刻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小鎮中,他陪同着她的逛街,而她看着她的側顏,心理不由開始好奇了起來。
他究竟是怎麽躲過西海與東海的追捕。
好似是發覺了她探究的目光,哪吒偏頭看她,皺眉問:“你不看路,又看我作甚?”
小玉搖了搖頭,收回了令他煩躁的探究目光。
也看出了他近幾日為躲避兩大海域的海兵,心情不是很好。
小玉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是搖頭微笑着沒有再言。
“...”
哪吒無語,但擡眼瞧着她頭頂每日戴着重樣的首飾,輕嘆了一口氣。
又再拉起了她,往街頭方向的首飾店走去。
任由他拉着,好奇問:“這是要去哪?”
哪吒:“首飾店。”
她頓時明白,原來哪吒這是要帶她去買首飾。
但有一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她十來日了。
那就是為何,哪吒每次都能清楚的知道,他們每次到達城鎮的特色,乃至于一些店鋪位置。
莫不成,他每每半夜與白日出去的那些時候,并非都是去尋藥?
不覺間,她盯着他的後腦勺,還是問出了口:“你每次出去,應該不只是摘藥吧。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躲過了西海與東海的搜捕的”
“除了為你摘藥外,自然還須得巡視,思考避開海兵的下一站路線,如今許多人間城鎮不宜多待。他們之所以找不到我們,自然也是因為我所踏足的一些人間城鎮早遍已經被他們仔仔細細的搜索過一遍了,在他們一無所獲的全部離開後,我後腳才會進來。”
“我們今早才踏入這個小鎮。但小玉你可知,海兵們細致到什麽程度了嗎連這個無人問津的小地方,在前日也才剛被西海龍王的部下一一排查完。昨夜他們才算是徹底走完,而被他們留下繼續打聽情況的兩個小蝦兵。自然也都被我解決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今日又敢帶你入鎮”
哪吒一連串說了許多話,腳下的步子也越發慢了下來。
“不僅如此,我還得先打聽清楚此地的地形情況,這才好安心帶你入鎮。你所需的草藥,三天前我已經一一尋到了。如今還剩最後一株雪蓮,我們待會去尋間客棧,待我把藥煮好後,你把它服下,我為你運功。之後也好安心些。”
聽完後,敖小玉身子發愣。
她腳下停住,在他詫異回眸的剎那間,擡手捧着他的臉,看着他眼下愈發加深的黑眼圈。
她終于有些忍受不住了。
“為何...僅僅就因我一句不想回去。你就做到如此地步?”
二人如此親密的行為,引來了周遭不少路人打量的目光。
哪吒原本被小玉突然的行為驚到,但随即耳邊聽到路人的閑言碎語後。
便不由黑下了臉。
“在外面莫要如此,放開我。”
他打掉了她的手。
“不要再做些惹人注意的事。海兵可不似凡人官兵,稍有風吹草動,都能傳入他們耳中。”
聽着哪吒的話,敖小玉四下打量了眼周遭盯着他們的路人。
沒再繼續發作,只是默默道:“我不想去首飾店,我們回去客棧吧。我該喝藥了。”
哪吒沒有言語,只是點頭後,又再調頭,不再往首飾鋪方向走。
二人随意進了一家看似不錯的客棧,哪吒去前臺訂房。而小玉則站在一旁乖乖等着他。
“咱們小鎮,前日來了兩個修行者。你可知?”
“修行者?我怎沒聽聞”
小玉站在原地,等着哪吒。忽然間,一旁吃飯喝酒的兩位大叔交談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唉,就是昨日白天,在街頭拿着兩張畫像,身上背着寶劍的兩個少年。昨日我還被他們攔下過,問我是否有見過,他們所持畫中的人。”
兩位大叔,身上分別身着青衣與橘黃錦袍。
兩人瞧着,倒不像是普通人家。
特別是身着青衣的那一位,面相清俊的大叔。
不知為何,眼神總會似有似無往小玉身上瞟。
使她莫名惡寒難受。
橘黃錦袍的大叔似乎察覺到青衣大叔在與他交談時總時失神,故而詫異地打了青衣大叔手臂一下。
“我與你說事,你倒還去想其他的去了。未免也太不尊重我了。”
青衣大叔回過神,撓撓頭,一臉歉意:“抱歉,一時出神,沒太注意你所言。”
兩位大叔交流之際,全然未注意到一身緋紅錦袍的身影,緩步走到他們面前。
哪吒從小玉身旁走過,徑直靠近那兩位大叔的桌位。
小玉雖不知哪吒打算作甚,但也還是小步跟上了他。
“二位這是聊什麽呢”
少年笑得肆意,同時也自作主張,自行坐在了兩人面前。
“聽你們說,昨日有兩位修行者攜帶兩幅畫像進入小鎮。”哪吒的目光對上橘黃錦袍的大叔,又道:“那您可還記得,那畫中人長相?說不定,他們所尋之人,就在此呢?”
哪吒雖在笑,但他的雙眸之中卻散發出了一股晦暗狠厲之色。
似在警告着什麽。
橘黃袍子的大叔,瞧着這張與那畫像中別無二致的臉。
咽了咽口水,面上笑了笑:“這小公子真有趣。竟還對此事好奇,我那時不過匆匆瞧了一眼,怎會還記得那畫是個啥樣。”
哪吒‘哦’了一聲,而後站起身。
不再看橘黃袍子的大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一旁一聲不吭的青衣大叔。
哪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手上甚至還不忘摟過一旁小玉的肩膀。
“這位先生,我剛才見你,好似對我家玉兒頗為感興趣。一連這瞧了她好幾眼,連他人同你說話,都還沉醉其中。可問,是我家玉兒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青衣男子捏緊拳,全然未敢看哪吒哪怕一眼。
只是佯裝出禮貌的笑,默默道:“抱歉,我方才在想事。可能是因着我的位置正對這姑娘剛才所站位置。所以才給了人我在瞧她的錯覺吧。”
哪吒下意識不滿般輕啧了一聲,而後也裝出了一副假笑,似故意調侃地問道:“那先生,是想到了何事。才會失神到,眼睛幾度偷瞄一名女子”
面對哪吒的無禮,青衣男子也絲毫不甘示弱。他終于擡頭與哪吒對視。
輕笑一聲,話語莫名道:“說來慚愧,我家中有一頑固惡性的弟弟。私自哄騙擄走了一名純良女子,一連消失了數日。行蹤不定,蹤跡難尋。就算女子家派出了大批人馬,也未能将他捉回。他惡劣成性也就罷了,但此次不僅連累了我與兄長,更還連累了家中父親。”
青衣男子眯起眼,眉眼間似在責備着怨念着被他一直盯着的哪吒般,又道:“公子你說。此種不忠不義不孝,惡性頑劣之輩,難道不該令我苦惱失神嗎?”
被青衣男子這般盯着的哪吒,臉上并未作出任何表情。
許久後,他只是仿若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捂嘴輕聲笑了起來。
“作為一名兄長,你竟是這般看您的弟弟?這麽一看,我倒覺得先生與我那遠在陳塘關的生父很是相像呢。讓我猜猜,您一定很崇拜您的父親,也是一位比你兄長乃至弟弟都要孝順的人吧?”
“...”
青衣男子低下頭,眸色暗沉。
哪吒見他模樣,似自嘲般冷笑一聲。
于是他轉身拉起小玉的手,正欲離開。
臨走前,他沒有再看那個飯桌的兩位先生。
只是獨留下一個背影,似是對那青衣男子說道:“先生,有些人或物并不屬于你,你就算把那人盯出個窟窿來,也是無用。就同我一般,不屬于你的,再怎麽想,也不會是你的。”
小玉不知哪吒這話是何意,但當他說着這話時。
她能感覺到,哪吒的眼睛,是看向她的。
哪吒帶着小玉走了。
而青衣男子與那橘黃錦袍的男子,二人愣在原地。
待哪吒身影消失後。
橘黃錦袍的男子氣憤的啪桌而起。
吸引來了周遭不少食客的目光。
“你到底在幹嘛,不是說只要故意讓他聽到我們在尋他的消息再找機會相認勸他回家嗎你盡同他說這些奇怪的話,不就是明擺着說明你我二人的身份嗎?”
“哪吒蹤跡難尋,若待會他又趁機逃了。若要再度尋到他的身影,與他交談。又談何容易?”
青衣男子看了眼哪吒離開的方向。眼見着小玉同哪吒進了一間房。
而後才回複橘黃錦袍的男子道:“哥,從方才他的那些話。你難道還不明白。他根本不可能聽得進你的勸,乖乖同咱們回去!為了尋他,這麽多天來,我們輾轉四處,更試着以他的方式思考路線。吃了多少苦,又受過多少罪。你都忘了?”
青衣男子站起身,又似激動道:“如今他攜美人在側,在這外界逍遙快活。哪還有半分想要回去的意思況且剛才,他對我們所說所言,顯然已是看出了我們兄弟二人的僞裝!”
金吒無力坐下,擡眸看向哪吒離開的方向。扶額嘆息。
這些日子,他與木吒,想方設法的尋找哪吒蹤跡,有時為了尋到線索,更甚不惜将自己當作是他,以哪吒自幼以來的思維方式,設想面臨如今兩大海域的搜捕,他會如何規劃路線,躲避海底上岸來的諸多眼線。
好不容易,終于在骊山尋到了點線索,打聽到了他們所住過的客棧。
不想哪吒竟只是在骊山待了不過僅僅兩日的時間。并未留下多少線索。
好不容易尋到的線索,又再次斷掉。
最後歷經千帆萬苦,他們在尋到他斷斷續續的一些線索後,他總算找到了哪吒尋找歇腳地的規律。
那便是每每海兵在巡視完一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後,那麽哪吒便必定會踏足。
畢竟最危險的地方,總是最安全的地方。
搜尋了多日,疲憊的海兵們早便開始不如最初那般精神細微。又哪會注意到如此細節。
想來哪吒也是借着海兵疲憊的心理,如此才一直未被海兵搜到。
但奈何,他又再像是突然失蹤了一般,再度消失,沒有任何線索的出現在人間城鎮。
想來應也是察覺到了海兵更加肆意的搜捕。以及可能暗中不止僅有兩批人在尋他。
其實搜尋他的,還有陳塘關暗中派出的一點人馬,以及他和木吒的存在。
這才消失在城鎮人煙之中。
據他估計,哪吒近些時日,在了無信息的這一連兩三日,應當是又再躲進了山林。
不是他與木吒不去尋,而是人海茫茫,世界叢林荒地之多,他們挨個搜,根本不可能搜到。
哪吒一旦躲到山林,他們便再無法了。
此次他能出來,想來是因為山中吃食用度多有不便,于是便想來再入城鎮采購些東西吧。
不管如何,他們也是碰巧來此,認為以哪吒的性格,此地應也可能會是他躲避海兵的地點之一。
哪吒心思尖銳,每個地方均只待一兩日。從不超過兩日,從不重樣。
這也是為何會一直難以尋到他線索,至關重要的一點。
“趁現在他還待在這個客棧中,咱們快去抓他!”
木吒站起身,忽然對金吒說道。
金吒猶豫的看了一眼方才哪吒消失的那個客房,又再看向一臉堅決的木吒。
金吒張了張口,聲音沙啞道:“我還是想與他談談,畢竟他是哪吒不可能無緣無故做那種事。”
金吒在見到剛剛龍女乖乖等着哪吒付錢訂房時的模樣,也沒有多麽不情願。
二人反倒很是融洽的樣子,而且在哪吒主動摟過她的肩膀時,龍女也并未厭惡反抗。
這麽說來,說哪吒‘擄走’東海龍女,并不太妥當。
龍女與哪吒那副親密的樣子,不像是被擄之人,倒像是……
她自願的……
木吒難以置信,說道:“我們因為他,這麽多天來承受着東海龍太子與爹的雙重壓力,受了那麽多苦悶。哥你竟然還對他懷抱希望?”
他失望的看着金吒,見金吒沉默不言。
木吒聲音變得低沉失望,他回想着這些天那些東海海兵時不時跑來逼問他二人進度。
龍三太子為了逼他們兄弟加緊尋哪吒蹤跡,更不忘派海兵時不時帶着他們父親李靖的書信來催促他們。
一想到這些,木吒手不由捏緊。
“哥,你仔細想想,以哪吒的聰慧。在我說出那番話後,他會看不出你我的身份嗎?但凡他有真心為我們兩個兄長着想,他方才就該和我們相認。而不是一味的裝陌生人。”
見金吒依舊猶豫着,不舍強行抓捕傷害弟弟。
木吒咬牙,于是也不顧金吒的猶豫。
越過金吒,徑直沖向二樓哪吒他們進入的那間客房。
他已經受夠了如今的不斷尋人的精神折磨。
待他沖到二樓,一直旁觀盯着他與金吒的店家察覺不對。
店家便連忙派店內兩個正在忙活的小二停下手上工作,趕忙去阻攔木吒。
店家指着木吒的方向,對兩個店小二喊道:“那客人是來鬧事的,快去阻止他!莫要讓他搞砸了店內生意!”
聽見掌櫃的呼喊,兩名小二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連忙向木吒跑去。
“先生,那間客房已有客人訂下。您不能擅入!”
“先生,求您不要讓我們為難!”
店內所有食客住客均被二樓兩位小二的聲音吸引。
衆人紛紛向二樓看去。
在兩名小二剛好沖到木吒身邊時,他卻已經先一步将哪吒所在客房的房門踹開。
“哪吒,出來!同我回去向爹認罪!”
門被木吒踹開的那一刻,兩名小二剛巧抓住了木吒的袖子。
還未褪去僞裝的木吒,此刻也不過一副彪兇的大漢模樣。
可當房門被踹開,內裏的場景卻使他不由發愣。
只見窗口敞開,客房內部幾乎見不到一個人影。
木吒與兩名店小二看着空空無人的客房發呆。
但而後兩名小二好似反應過來什麽一般。
微正臉色,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送客道:“客人,我們小店恐怕無法繼續招待您了。”
“還請您離開小店。”
兩名小二一前一後說道,送客意圖表現明顯。
木吒沒有再言,轉身下樓尋了金吒。
走到金吒身邊,二人出了店。
木吒冷漠淡然道:“他帶着公主又逃了,且絲毫沒有顧及我們。”
金吒聽後,低下了頭。
又似自責道:“是我的錯,不應該提出什麽僞裝,故意騙他試探他的法子。應當主動與他相認,和他好好談談。”
“他自小就受了很多欺騙,偏偏這我做兄長的,還要以這種方式來探他。他逃走怨我也是應該的。”
金吒的聲音越發低悶。
木吒輕瞥了眼對哪吒愧疚的金吒,并無做出何種反應。
只是面無表情,早有預料一般。
“我早便猜到他會逃,所以在今早我們尋到他來到這個小鎮,跟蹤他時。我便已經偷偷用傳音術法,通知了昨夜剛離開不久的搜捕海兵。要甩掉海兵,他必然要費些時間。暫時跑不遠。”
“?!”
金吒沒有預料到木吒還偷偷做了第二手準備。
莫名間,他看着木吒,只是覺得他這個二弟,好似是越發同他們的爹李靖相像了。
雖然他知道木吒自小崇拜爹,可在他們二人剛剛得知哪吒事宜時,他明明不是如此才對…
這突然的轉變,到底怎麽回事……
明明他們一直待在一起…
事先帶着小玉,跳窗逃走的哪吒,回頭輕瞥了眼已然遠去,消失在一棟棟房檐中的客棧。
哪吒輕笑一聲,搖頭嘆息道:“我的兩個傻哥哥。若要抓我,就不應當在那過多廢話,給我逃跑的時間才對。我又不是傻子,難道還要專門等你們聊完天?”
“哪吒…”
小玉趴在自己的祥雲之上,看着哪吒的背影。
回想到在客棧時,那青衣男子對哪吒所言。
不由開口問:“那兩個人,你認識嗎?”
哪吒聽着小玉的問題,沒有回頭,只是淡漠回道:“那個青衣男子,你不也認識嗎?怎麽還問我,他那般熾熱的盯着你,你竟還未認出他是誰?”
敖小玉低下頭,細細回想着那個青衣男子的相貌舉止,搖了搖頭回道:“不認識,我印象中并沒有有關此人的記憶。”
“哈哈——原來你連記都記不起。”
哪吒莫名笑了起來,笑聲刺耳尖銳,似在嘲諷着什麽。
“敖玉,我現在才發覺。原來你并不是真的天真。你不過只是一條于東海嬌慣成長的無情青龍罷了。龍終究是龍,哪會在意區區凡人的心思。”
“若我說,那兩名彪壯男子,是金吒木吒呢?”
哪吒緩緩回過頭來,嘴角勾起了一抹皎潔陰晦的弧度。
見到哪吒臉上惡劣的表情,敖小玉愣住,之後才反應過來。
哪吒話中含義,她結巴了一會,眨着眼不可置信道:“你是說...那個青衣男子,是木吒?”
哪吒挑眉:“不然?”
見哪吒承認,敖小玉又再回想到方才那青衣男子咄咄逼人的模樣。
實在無法将他與印象中彬彬有禮的木吒重疊。
所以她同哪吒不在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站住!”
遠處前方,趕來了兩隊海兵。
為首的兩個蟹将協同所帶海兵,将哪吒小玉的路,死死攔住。
哪吒與小玉撞見這兩隊阻攔他們的海兵,及時剎住。
而小玉觀望着這兩隊海兵,也清晰的分辨出,他們分別是西海與東海的人。
“你們為何會在此?”
敖小玉皺眉質問,眼睛盯着騎着大雲逐漸靠近他們的兩隊海兵。
“公主,莫要再胡鬧了。您的哥哥與父王都很擔心您,還請您與我們回去吧。”來自東海的螃蟹大将說道。
“是啊,公主。您還是乖乖回東海吧。莫要再與東海三太子鬧脾氣了。您的父親與叔叔們,都很擔心你。”來自西海的大将附和勸道。
面對一衆海兵的苦口婆心,小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将頭偏向了哪吒。
只見哪吒緩緩退到了小玉身後,一語不發,也沒有要護住她,或者阻止她被帶走的意思。
“既然都追到這了,那你如何選擇?同他們走,亦或是留下繼續下去這漂泊苦悶的日子?”
哪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清脆而蠱惑。
小玉回眸看他,忽然問:“若我同他們走了,那你又該如何?回去找金吒木吒他們?”
哪吒瞥了眼前方堵着他們去路的兩支海兵,搖搖頭,回道:“不。”
他淡淡回她一字,雙手環胸,就似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平常事一般。
“我如今情況,早便無顏面回陳塘關見娘,也更不能回乾元山,回西海見師傅。無人會管我死活,就如同李靖木吒,滿心只知我的罪孽欲要諸罰我這惡劣罪人。”
“我也勸公主您還是乖乖跟随他們回去,畢竟我的事,不是你說能救就能救的。”
說這最後一句話時,哪吒的視線是看向她的。
二人目光交錯,兩雙眸子對視,沒有什麽所謂的情誼。
這一眼,小玉看出了哪吒心中所想。
原來自西海離開後,從他們踏上這漂泊無居的旅程那一刻起,他就從不相信她能除去他體內作惡心魔。
“我明白了。”
小玉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
再睜眼時,已然對上了兩大阻攔他們的海兵。
“回去告訴哥哥父王,以及叔叔們。小玉不孝,不能回去。”
她臉上再度挂起笑容,在給予海兵們回複後,又再回眸對上他。
臉上依舊是那天真,甜膩的笑容。
只是這次的笑,似乎不是很真誠。
“哪吒,我不想跟他們回去。你可以帶我走嗎?”
小玉似乎知道哪吒從來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于是便利用了哪吒對她的這一特性。
哪吒呆呆的眨了眨眼,而後挑眉詫異不解的盯了她一會。
“雖然不知你到底是為了何目的,才做到如此地步。但既然你都向我開口了,我也只好照做。反正外界對我們的誤會已經很深了。”
混天绫與乾坤圈自哪吒手腕間飛出變形。
一群海兵,瞧着被混天绫圍住的哪吒,雙手合并。
默念出了術語。
“紫焰蛇矛,刀刃如火。”
哪吒合并的手掌,燃氣熊熊火焰。
随着火焰愈發旺盛,他的合并的手掌緩緩張開。
而後只見烈火之中,誕生出一支槍身蛇紋纏繞,尖而鋒利的長槍。
“若不是我仍欠你的,斷不會這般慣着你利用我。”
哪吒握緊火尖槍,似是要打算沖出包圍。
他踩着風火輪走到小玉身前将其護住,目光狠厲堅決:“公主所言,你們可聽清了?若聽清了還阻攔我,我不建議将你們一一扁個半死。”
他仰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戲谑挑釁的弧度,用槍指向為首的西海東海的兩位大将。
“當然了,看在你們公主的面上。我不會奪了你們的性命,頂多讓你們在床上多躺個半年左右。”
“好一個猖狂的小鬼!你哄騙我們公主與你私奔,意欲何為!”
“區區凡人,不過趨于幾十年壽命,也想讓我們公主予你作配?當真白日做夢,癡心妄想!”
“公主不過一時被你迷惑,待到她清醒。她定然不會再如此固執,絕對會果斷将你抛棄!”
西海那邊的海兵并無任何過大的反應,反倒是東海之邊,一群蝦兵指着哪吒吵鬧、怒罵着。
哪吒聽着這些冷嘲熱諷,低眸陰沉着臉,沒有作答。
反倒是小玉聽了後,心情極為難受。
這些海兵,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張口亂說。
明明不知實情,卻偏斷定是哪吒哄騙她與他私奔。
“夠了,閉嘴!我說了不回去,你們不要逼我!”
一束光自哪吒身後亮起,随之伴随着突然出現的光芒。
一陣白霧四起。
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嘯響起。
在場的一衆海兵大将,急忙捂住了耳朵。
詫異之間,哪吒只覺自己的衣料被人叼起。
他又再抛向空中,随之穩穩坐在了一個表面光滑,滿布鱗片的巨大身軀之上。
一衆蝦兵蟹将,見到面前突然出現一條張着大口的巨大青龍。
均已是被吓傻了。
“抓緊龍角,免得掉下去了。”
熟悉的女聲自龍嘴中傳出。
腳下風火輪火焰變小,而哪吒竟是不知不覺,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巨龍的龍角。
随後青龍一個擺尾,直接把将他們不知不覺包圍起來的海兵甩開。
似在吓吓他們,給他們一個威懾。
而後,只見飓風,咻地一聲,巨龍向上飛去。縱使他們反應及時,但再怎麽阻攔,也不可能攔住一條比之他們大上許多倍的青龍。
加之青龍速度之快。
不過眨眼的功夫,一龍一人,便已消失不見。
而一群海兵,也只好無力的看着他們的公主,帶着哪吒逃走遠去。
這時人群中,似是一個西海海兵不解的瞧着公主徹底消失的方向。
說道:“那個凡人小子,究竟是有何魅力。才令堂堂東海公主,被他迷惑的為他變幻為龍...”
衆人你一眼,我一眼。
均沒有人再多言,同樣也無人再反駁。
他們相信的,只有他們親眼所見。
東海海兵們低下了頭。
東海的螃蟹大将也顫抖着握緊了雙拳,苦悶無力道:“公主如此行為,要我等怎麽回去同三太子禀告...”
西海的大将望着東海公主消失的方向。
又輕瞥東海的大将,無奈般輕嘆了口氣,道:“我會将公主為哪吒化龍之事,如實禀告給四大龍王。”
最後,待到金吒木吒遲遲才尋到海兵們的蹤影時。
西海的大将想着他們也是東海龍三太子派來的人,也就如實将方才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們。
木吒腳下後退,一個不穩險些栽倒。
似是根本不相信會有此等荒唐之事。
金吒稍好一些,及時扶助了被驚得差點栽倒的木吒。
但也還是呆滞的眨眼,不敢相信西海大将所言是真實發生。
“公主對哪吒的心意,竟已經到達至此了嗎?”金吒說。
木吒甩開金吒的手,怒視金吒:“莫要胡說八道,堂堂的龍族,還是東海公主,怎會為了哪吒做到如此地步。”
“此舉就算是對待女人,于公主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哪吒身為男子。公主卻自願化為龍身,任由哪吒一介凡人坐在龍身之上翺翔。于一個龍女而言,不但有損清譽。意義也非同小可。讓凡人騎在龍身,對于龍而言,對象無論男女,也可謂是恥辱。”
一旁未發一言的東海大将,突然向兩人解釋道。
金吒木吒對東海大将的話,并沒有多意外。
畢竟作為修行者,他們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否則他們不可能那般驚訝。
同理,哪吒也不可能不知道。
那麽金吒開始有些好奇了。
哪吒明明有本事沖出包圍,當時又為何要主動坐上龍身?
那時,在甩開海兵之後。
大腦發懵的哪吒,似反應到了什麽一般。
急忙松開了龍角,飛下龍身。
風火輪的火焰再度變大旺盛。
青龍也因此停了下來。
似責怪憤怒般沖哪吒咆哮道:“你就不能把你風火輪收了!我毛都要被三味真火燒沒了!快把我身上的火收回去,我頭發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