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東海龍宮敖小玉正在珊瑚殿書房內,奮力抄書之際。
螺兒忽地沖了進來,吓得敖小玉握筆的手一抖,手下剛抄滿得書險些毀掉。
敖小玉皺眉,不悅地擡頭看向一反常态的螺兒,道:“何事會讓你如此慌張,竟是連往日的禮數都給忘了。”
螺兒歉聲行禮,未自己的失禮又再跪地道歉:“奴婢一時慌忙忘了禮數,請公主責罰!”
敖小玉手下換了一張新紙,無奈地擺了擺手,道:“我的珊瑚殿沒有這麽多規矩,不必如此。起來吧,說說到底怎麽了?”
螺兒擡起頭,看向敖小玉,神色慌張道:“奴婢方才例行将您的手抄送到三殿下手中,無意...聽見三殿下打算将原本龍王準備撤銷的海嘯,提前至後日!”
聽此,敖小玉也不顧什麽抄書,她拍桌而起,十分震驚:“什麽?!”
敖小玉不敢相信,因為明明不久前哥哥才為她替父王求過情,而父王也被他說服,有了要撤銷陳塘關海嘯洪澇的想法。
此前因着顧忌無法說服父王,他還送了她可吞萬物的法寶萬象鏡。
可如今,又決定要将海嘯提前...
哥哥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我要去龍王殿!”
敖小玉越過書桌,走至螺兒跟前順手将她扶起。
随之便又帶着螺兒,直奔龍王殿。
龍王殿中,敖丙仍在埋頭處理繁多的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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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眸瞧了眼一旁堆積如山的公文,不禁搖頭感嘆:“這龍王原來也不是這般好當的。”
說着,他又看向了一旁為他磨墨的小厮,不由便開口問道:“父王平時,也是這麽多公務折子嗎?”
小厮一邊磨墨,一邊又恭敬回道:“往日裏,送與龍王殿的奏章。大多會分去半數送往殿下殿中。所以平日裏,龍王他所要處理的公務,并未有殿下現今這般多。”
“竟是分去了一半送給了我?!”敖丙瞪圓眼,拍桌而起。
一臉震驚,而後思索了一番又換作了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随即似懊惱般的捶桌:“我說平日送去我殿中的公文怎麽只多不少。那即使如此,父王竟還騙我說,分于我殿中的只是一小部分,連他殿中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敖丙無奈扶額,只覺頭是愈發地痛了。
坐回椅子,他疲憊地揉着太陽穴。還未歇息半刻。
便聽一道熟悉的少女音,在殿外聒噪地亂叫。
“哥!你不講理,說話不算話!”
“你怎可以這般欺騙小妹!”
一道碧藍俏麗的身影,大步沖入了禦書房。
敖丙痛苦捂臉,心中暗自将敖烈罵了成千百遍。
他的好堂弟玩忽職守,讓他看住小玉。結果人又不知死哪去了。
“哥哥,你到底為何要将父王準備撤銷的海嘯提前!”
敖小玉沖到敖丙跟前,怒拍書桌,險些将那一疊疊疊好的公文折子給震倒。
敖丙眼疾手快,及時站起伸手穩住了面前疊成小山的公文,這才幸好未造成何混亂。
敖丙有驚無險的長舒了口氣,并未立即理會敖小玉,而是又再坐了回去。
這才不慌不忙似是悠閑道:“那又如何?”
敖小玉冷笑道:“如何?你可知,那道海嘯所及之處是何地?”
敖丙并未答話,臉上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神情。
見敖丙此番模樣,敖小玉內心頗為受傷。
回想此前哥哥為她去向父王求情,撤銷海嘯時,現象又見了敖丙這幅模樣,心下不由失望。
敖小玉眸光陰沉,聲音是懇求道:“哥哥小妹求你,收回命令...”
敖丙無動于衷,想着變成小妹此番模樣,全是因為那個叫哪吒的少年,內心便不由來氣。
敖丙終于開口,忽地問道:“昨日你打傷守衛,闖出龍宮,又是去見那叫哪吒的凡人了吧。”
“我沒有!”
“還敢狡辯!”
敖小玉立即反駁,不想卻猛地被敖丙給吼了回去。
“你打傷守衛,私闖出海,僅僅就是為了見一個人類小玉你可知我為何要将海嘯恢複提前?”
敖丙站起身,與敖小玉對視,從小玉眼中他看見了偏執,逆反以及對他的憤怒。
這些事從前的小玉,身上絕不會擁有的東西。
可自從父王放任她去人間,遇見了哪吒。這些壞毛病,便皆數出現在小玉身上。
打守衛、闖龍宮、甚至為了那哪吒,還不惜與親哥哥反駁對峙。
“陳塘關中早有傳聞,總兵李靜第三子,生性頑劣不化,八歲時曾打斷富商杜府家小兒子的腿,即使被送入乾元山修行也依舊死性不改。從不尊敬生父李靖,八年來嫌少回家孝敬父母。更何況那日他初見我,眉眼間就差未将‘好鬥’兩字刻在臉上!”
敖丙說着越發激動,更是又想到了他與哪吒印象極差的初見。
敖丙怒喝質問道:“這般惡劣、好鬥、不孝之輩,在你眼中到底是哪裏好了?!”
“處處都好,起碼比起你總是打着為我好的名義将我禁锢在深海好!”
敖小玉不待多想,立即回怼敖丙。
她眸中含淚,對待哥哥也再沒有了往日的崇拜,唯有的只是失望。
不待敖丙過多反應,便一股腦沖出了禦書房。
敖丙望着小妹淚奔離去,漸行漸遠的背影。他并未追上去,只是無力的坐下,雙手懊惱的抓着頭發。
思緒還停留在小玉臨走前,他看見她眼中的那晶瑩的淚珠以及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難道我這次,真的錯了?”
敖丙獨自在禦書房中思慮良久,最終還是決定,撤回海嘯。
但待到他剛要寫好文書,準備吩咐下去時,忽地有蝦兵慌忙沖入禦書房。
神色慌張,跪地大聲道:“殿下,不好了!公主...公主她又出海了!”
“什麽!?”
敖丙拍桌而起,越過書桌,走至蝦兵面前,躬身目光兇惡質問道:“為何不攔着她,任她胡來!我不是才在大門那加固了人手嗎?”
“公...公主她...”
蝦兵描繪起方才龍宮大門前的場景。
“公主,不是我們不想放,而是我們真的不能放!”蝦兵甲一臉為難,道:“您就別為難我們了!否則殿下責怪下來,我們可擔待不起!”
“父王他從未下過任何不許我出海的命令。”
敖小玉此次并未像昨日那般硬闖,而是拿出了上次敖廣背着敖丙,偷偷交予她出海的龍王特許令牌。
上次,她因着這令牌,背着敖丙偷偷帶着錦兒溜出龍宮去往人間。
現下,哥哥卻逼得她不得不再次拿出此令牌,以此為要挾出宮。
“龍王特令在此,我看你們誰敢攔我!”
敖小玉拿出了一個水晶龍紋令牌,此令牌上刻着一個極為顯眼的‘特’字。
她手舉令牌,掃視了一眼周遭阻攔她的蝦兵。
蝦兵們見此令,均不敢再言。一群人互相觀望,神情複雜。為首的一個螃蟹大将,退後讓出了路。其餘人見此,也紛紛讓了道。
敖小玉冷哼一聲,收回特許令。對着為首的螃蟹大将冷冷囑咐道:“告訴哥哥,休想再抓我回來,将我禁锢在龍宮。否則我便跑到西海,告到父王那!告訴他少管我閑事,我傲玉從來都不是哥哥的金絲雀!”
螃蟹大将拱手應聲,敖小玉見後也游離了龍宮,去往岸上凡間。
而後大将便派了一個小蝦兵,前去龍王殿向敖丙傳話。
聽完蝦兵的描述,敖丙稍微愣了一下。像是恍然大悟般,仿佛是明白了什麽一樣。
不再搭理蝦兵,轉身背身。仰頭默默将目光移向了方才他所坐着的那個位子。
至于那只還跪在地上的小蝦兵,則低着頭,渾身吓得發抖。怎也不敢有絲毫動彈。直到聽見敖丙一聲極為平靜,且聽不出情緒的‘下去’這才屁颠屁颠跌跌撞撞的疾步跑出了禦書房。
敖丙盯着臺上那專屬于龍王的位置,這才明白,在小妹前些偷跑出去的時光,父王為何會突然給他布置一堆數量繁多的公務,且還讓他去北海幫襯三叔。
“難怪我去北海後,三叔神色會那般古怪。為拖住我,甚至還将本該他兒子要處理的一堆雜碎公文交于我處理。使得我那北海的堂弟,開心的背着行禮就立馬跑去人間潇灑。原來這一切,均是為了拖住我。好讓小妹好有機會跑出海。”
想到這,他又想起了那時在去往北海前,敖廣與他說過的話。
那時父王親自去往了他的宮殿,使他格外受寵若驚。
敖廣:“還有不到一刻,你就将遠赴北海去你三叔那,臨行前父王想問你一個問題。”
敖丙拱手,道:“父王盡管問,孩兒定知無不言!”
敖廣點頭,背手轉身望向窗外,問道:“敖丙,父王問你。若你手中有着一只十分喜愛這金絲雀,你對她百般愛護,可有一日你卻發現此鳥雖也喜愛你,但卻更向往籠外的自由,你會放生亦或者不放?”
敖丙低眉思慮片刻,雖不知父王意義為何,但也還是不敢怠慢。
片刻後,他認真回道:“孩兒不放。”
敖廣挑眉,好奇問:“哦?為何?”
敖丙接着道:“孩兒并不是不肯放,而是此鳥自幼便由人将其掼養長大,平常野鳥所會所能,它一樣不會。若突然将其放生,別說自由,如若是遇見了天敵,它怕是連半日也活不到。若不提前教它生存本領,讓其逐漸适應野外。又談何放生?不過是給那些蛇鷹狐雕再填一頓飽飯罷了。”
敖廣輕撫胡須,顯然是對敖丙的回答很是滿意,但除此外他又很快再給敖丙丢出了一道反思:“可如若你不願主動教她本領,讓她去慢慢适應外界生活,增長閱歷。一直将她嬌養于籠中,又談何教化,談何放生?”
敖廣扭頭回眸,望向敖丙。将敖丙問得一愣,瞬間啞然,在原地我了好半天。
這又才慌忙拱手歉聲道:“孩兒愚鈍,并未設想過此問題。”
敖廣長嘆一聲,轉身走至敖丙跟前,輕柔地摸了摸敖丙的頭。
又再語重心長,似有意無意道:“敖丙,一只金絲雀。你縱使是再喜愛,它終是壽命短暫,無法陪你長久。就如同玉兒她,終有一日會遇見心愛之人,嫁作他人婦。不會一直追随在你背後。”
敖廣說完,又再嘆了口氣,便轉身悄然離去,離開了敖丙的宮殿。
回憶致此,敖丙這才明白,原來那日父王來他宮中,口中所問的那只金絲雀,指得便就是小玉。
想到這,他咬了咬下唇。又回到了書桌之上,拿起那份剛寫完的海嘯撤銷文書,在上面蓋下了他父王留下的龍王玉玺,并喚來了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