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第21章 飛檐走壁, 牆裏牆外
祁白臨看着溫清禾和孟英捷在夕陽中消失的背影，風中淩亂，哪裏還有心情送裴旭回客棧, 發現裴旭不樂意，把他的缰繩丢給他，自己踢了踢馬腹, 直接回衛所。
裴旭差點沒抓住缰繩，看着陰沉沉的祁白臨突然離開, 還一頭霧水。
但他也不想和這個冷冰冰的家夥一起走路，見他自己走了, 立刻拉着自己的馬，樂颠颠朝燕欺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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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白臨先回了衛所，将北郊山的情況做了簡單的彙報和書面報道後, 徑直去了材料間。
有兩個手下看到他往材料間走去，興奮地跟了過去。
“老大是不是逮到要犯了, 我們又要來活來獎金了？”
“肯定啊，大佬哪次去材料間不是處理屍體和物證啊？我看他今天表情嚴肅，那要犯一定十分棘手。”
“要犯越棘手, 獎金越豐厚啊！我們快去幫忙！”
兩人已經準備磨刀霍霍了, 結果才走到材料間，就看到祁白臨走了出來, 他們以為他要去物證間處理物證，結果就看到祁白臨徑直走出這處庭院，回了自己的辦公屋子。
兩個手下面面相觑，對視一眼後先去了材料間, 在材料間的登記簿上看到了祁白臨拿走的物品清單。
“一些幹燥劑，還有一個玻璃罩子？老大這是做什麽？”
祁白臨要做什麽？
當然是要把曾在溫清禾發間停留的那朵紅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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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白臨回了辦公處, 将大門關上後，取出袖中藏了許久的物證迷你保鮮盒，小心翼翼取那朵紅梅，用鑷子理好花瓣放入細沙般的幹燥劑中，再用細沙一層層輕柔覆蓋淹沒。
埋好紅梅，祁白臨又取出那朵絹花。
絹花很小，他的手很大。
也不知道溫小姐會不會發現她少了一朵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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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清禾聽到系統的驚呼，這才注意到祁白臨的正桃花位置上寫着自己名字和生辰八字。
她也非常吃驚。
如果不是系統772早早就測試過祁白臨的身份，她真的要以為祁白臨就是她的救贖對象了。
溫清禾：“難道臨哥以後會喜歡我？說起來，我好像也不讨厭他啊。”
系統772瘋狂發送搖頭的表情包，“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宿主要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亂世禍因沒有得到救贖，把這個世界毀滅了怎麽辦？！”
溫清禾看到系統772這麽着急，也不開玩笑了，她安撫道：“好了好了，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啦，現在我真的只把臨哥當朋友。
至于這個正桃花……一個人只有一朵正桃花嗎？”
系統772被點醒，趕緊去查消息，瞬間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一個人的正緣桃花可能不止一朵，一朵是命中注定，多一點的還有兩朵三朵，甚至是六朵。
放心了。
祁白臨的正桃花是你只能說明他的命中注定是你，但是你的命中注定是不是他就不好說了。】
溫清禾聽到這麽一番話，有些怔楞。
她前世并沒有談過戀愛，是一個母胎單身。讀書時候一心向學沒有想法，後來成為社畜忙着工作賺錢，還沒來得及關心感情方面就先噶了。驟然聽到一個異性的命中注定是她，她心裏很難不動容。
溫清禾腦中不自覺出現祁白臨的樣子，有他坐在宴中舉杯飲酒的潇灑，也有他騎着高頭大馬的英武，有他巡街走過她面前時的風采卓然，有他在地洞中被火光照亮的盛世側顏，有他挽起袖子問她要不要喝血解渴的認真，還有他坐在小馬紮上抱着一盤糖果的乖巧……
她的心跳情不自禁随着那些畫面出現而加速，一點點加快，像是有只小鹿在亂撞。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這麽多回憶了啊？
【宿主！你怎麽突然不說話了？還有，你的心跳怎麽那麽快？你到底在想什麽？】
電子音打斷了溫清禾的思緒，她從沉思中回神，沒有回答。
與系統772相處這麽多天，溫清禾已經摸清系統772的聽力範圍，它能聽到她主動與它交談的聲音，還有她不設防的心聲。
系統772沒有聽到她剛才的心聲，意味着她下意識在這方面對系統772設置了屏障，難道……她其實對臨哥也是有那麽一點意思的？
溫清禾還沒想清楚，院子裏突然來了下人彙報，“大小姐，拂衣山莊有人拜訪，說是有重要的東西給您。人已經在會客廳了，是要把東西送到院子，還是直接送去庫房？”
溫清禾眼睛一亮，“不必，我自己去會客廳拿。”
溫清禾：【我沒猜錯的話，這東西就是裴旭之前答應給我的酬金吧？】
系統772：【宿主聰明！而且這酬金很豐厚哦！】
有了系統772這句話，溫清禾越發迫不及待了。她嫌院子與院子之間的門牆和抄手游廊過于擋路，幹脆飛身躍上牆頭屋脊，沿着直線一路奔向會客廳。
“娘親，你快看！大姐姐在飛！”
溫清禾聽到小孩奶聲奶氣的話，腳下一停，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大舅媽帶着四妹妹在院子裏上課。
溫雅這一輩一共有三個孩子，大舅和三姨當年也走科舉之路，但是他們考了很多年才考上舉人，因為讀書考功名就耽擱了婚嫁，溫雅年少得志先成婚繩生子，所以溫清禾才是這一輩孩子裏最大的一個。
大舅家有一女一子，排行第二第四，三姨家有兩女一子，排行第三第五第六，二弟弟和三妹妹都比溫清禾小一歲，都在洛都書院讀書，其餘妹妹弟弟年歲尚小，還在明京學堂讀書，這兩日是休沐日，他們都在家進行課外補習。
溫清禾禮貌又熱情地和她們打招呼，“大舅媽好，四妹妹好。”
叫完人，她沖她們揮揮手，繼續朝會客廳的方向飛奔而去。
四小姐放下手中書卷，捧着臉滿眼都是亮晶晶，語氣十分羨慕和向往，“娘親！我不要讀書了，我要和大姐姐一樣習武！她飛起來好帥，好厲害！我也要飛！”
大舅媽十分頭疼地瞪了一眼溫清禾的背影，撿起桌上的書卷重新塞回女兒手裏，“習武哪裏有讀書有前途？好好寫字，不準七想八想了。
姑娘家還是文靜點比較好，讀書好了可以當文臣光耀門楣，讀書差了也不至于嫁不出去。”
四妹妹歪了歪頭，“可是大姐姐讀書也不行，她還一點也不文靜，天天不是打拳就是在牆上跳來跳去，她也不怕嫁不出去啊。”
大舅媽：“人家有個有權的娘做靠山，還有個有錢的爹當錢袋子，哪裏需要嫁出去，放出消息多得是男人擠破頭想入贅，就算她真的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吃什麽苦。”
四妹妹更疑惑了，“娘親，所以我現在要好好讀書要吃苦，是因為你和爹爹不争氣，不能變得有權有錢嗎？”
大舅媽：……
紮心了！
“臭丫頭！你真的跟着你大姐姐學壞了，今天的作業必須加倍，此外還要再抄一遍《孝經》！”
“不要啊！”
……
溫清禾來到會客廳，過來送東西的人是裴旭。
裴旭一看到她就笑着捧起一只木匣，“溫小姐，這是我們之前說好的酬勞，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去找我師父說說話啊？”
溫清禾：“我三天後要去參加梅花宴，所以打算宴後再去找燕長老聊聊。”
裴旭蹙了蹙眉，“能不能盡快？最好是明天或者後天？”
溫清禾：“你很急？”
裴旭：“很急很急！師父知道我雇傭大家當山匪的事情之後再也沒和我說話，到了客棧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去兵部了。我實在是擔心遲則生變。”
溫清禾：“你這麽擔心的話，那我争取今晚就把拜帖拟好，約她一敘。”
裴旭眉頭舒展，“那就這麽說定了。”
裴旭走後，溫清禾打開木匣點了點裏面的銀票，竟然足足有五十張一千兩的銀票，換算到現代可是堪比五十萬啊！
溫清禾看着銀票，笑容燦爛，【真好呀，重新投胎一次不僅家庭幸福衣食無憂，連錢都變得好賺了。】
系統772看到宿主高興，也跟着高興起來，【宿主，一個幸福的人不僅要足夠的物質做底氣，還要有甜蜜的愛情做點綴，今天天氣這麽好，我們一起上街走走去找找救贖對象吧！我剛剛感應到他此刻就在方圓十裏之內！】
溫清禾：【我不去。】
系統772：【為什麽？】
溫清禾：【你忘記我答應我娘的事情啦？我說了這三天不到處亂跑的。】
系統772：【可是，你明明答應裴旭要約燕欺霜一敘，你明天都要出門了，都違反答應你娘的話了，怎麽就不能順便去找找救贖對象呢？】
溫清禾：【誰說邀約都必須在外面啊？我本來就打算把燕欺霜邀請到家裏來。】
系統772：【……那你什麽時候去找救贖對象啊？我找了好幾次都找不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溫清禾：【不着急，反正我沒去找他，他的黑化值也在下降，我們耐心一點，說不定就躺贏了呢？】
溫清禾并不把救贖對象放在心上，她拿到了一筆錢就想要更多的錢，抱着匣子樂呵呵要回院子，準備現在就去拟一份邀約拜帖。
溫清禾回去的時候，專門換了一條路，免得打擾大舅媽輔導四妹妹練字，沒想到，這條新路上又遇到了五弟弟和六妹妹在背書，他們兩個是異卵雙胞胎，長得不像，但同樣漂亮可愛。
五弟弟和六妹妹聽到風聲，發現了踩着牆頭飛的溫清禾，立刻大聲叫起來，“大姐姐！你好厲害！我們也要飛！帶我們飛飛！”
溫清禾從牆頭跳下來，把木匣子遞給侍女，走到了五弟弟和六妹妹身邊，“想飛飛可以，你們的書背完了嗎？”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哭喪着臉搖了搖頭，“老師布置的背書作業太多了，我們背得頭疼。”
他們埋怨完，又同時擠到溫清禾身邊，一邊一個抱住她，“大姐姐，老師說學習要勞逸結合，如果你帶着我們飛飛，我們的學習肯定事半功倍！”
溫清禾看向附近看護兩個小孩的侍女，“他們學堂作業這麽多的嗎？休沐日都要背那麽多書？”
侍女朝她行禮，恭聲回答，“啓禀大小姐，這些背書任務是學堂老師額外布置的，因為五少爺和六小姐在上月測試中考了乙等。”
溫清禾不理解了，“乙等不是挺好的嗎？怎麽還要罰他們啊。”
大淩朝的每個州縣都有義務教育學堂，以各州縣的名稱命名，一般按照甲乙丙丁進行成績劃分。
聽到乙等兩個字，兩個小孩都漲紅了臉，溫清禾還奇怪他們的反應，就聽到侍女解釋道：“這次測試，整個班只有兩位小主人拿了乙等。”
溫清禾一驚，沒想到明京學堂這麽卷，考個乙等都是倒數第一。她還在驚嘆着，就聽到兩個小孩哇哇大哭起來。
小孩的哭聲很炸耳朵，但眼睛紅紅，眼淚大滴大滴落下時又十分惹人心軟，溫清禾心軟了，一左一右把兩個孩子抱起來。
侍女看到溫清禾的大力，眼睛都睜圓了。
溫清禾哄着小孩，“好了好了別哭了，一時沒有發揮好沒什麽大不了的，下次努力考到甲等就夠了！擦擦眼睛，大姐姐這就帶着你們飛飛好不好？”小孩子一聽飛飛，哭聲就停了，一臉期待地看着溫清禾。
溫清禾作為習武之人，臂力很強，調整了一下抱小孩的姿勢，足尖一點飛到空中，又落在牆頭，帶着兩個小孩繞着三姨家的院子在牆頭跑起來，把兩個小孩興奮得不行。
兩個小孩一邊笑一邊手舞足蹈，雖然沒有負重沙包重，但是比較累人，溫清禾跑了三圈就落地休息了，結果一擡頭，對上了三姨和三姨父一言難盡的表情。
溫清禾：【這是什麽表情？】
系統772：【爬山的游客被頑皮的猴子搶走背包以後無奈又無語的表情。】
它甚至貼心地放了一張猴子搶包後的游客同款表情包。
溫清禾十分尴尬，輕咳兩聲，把抱着的妹妹弟弟放下，“咳咳，三姨好，三姨父好，我……”
三姨擡手，“不用解釋，下人已經和我們說了。阿清啊，我知道你才從滄州回來，比較向往自由，但是這裏是明京城，家裏還有很多年幼的弟弟妹妹。你是老大，是不是更應該給弟弟妹妹做點表率？”
溫清禾：“額，所以……怎麽表率呢？”
三姨揉了揉太陽穴，“從走路不爬牆不爬屋頂開始吧，還有，半夜不要在屋頂看月亮了。”
溫清禾：“……哦，好的。”
溫清禾抱起自己的木匣，朝兩位長輩打完招呼，快步沿着抄手走廊離開。
系統772忍不住哈哈哈笑起來，【宿主，我剛剛翻看了一下，你回來以後走門、走游廊的次數，不超過五次！有次你在屋頂看月亮，吓到起夜的三姨了。】
溫清禾嘆氣，【唉，我在滄州的時候都是這麽來來去去的，飛檐走壁的感覺多好。再說了，溫府這裏的布局七拐八繞的，直線五米的距離被假山走廊一布置，變成五十米起步，好看是好看，但是真的麻煩。】
系統772：【這座溫府園林的修建可花了不少銀子，自建園起，無數客人都贊不絕口。】
溫清禾：【我也知道好看啊，所以我沒事幹的時候就喜歡飛上屋頂欣賞溫府園林，本來就是在高處才能看到更美的風景啊。
我不想影響到家裏其他人，但是也不想委屈自己，不如……我自己置辦一套房産，從溫府搬出去吧？
可是，這樣會讓娘親為難嗎？】
溫清禾有點煩躁，正在此時，一陣晚風吹來臘梅的芬芳，清新的植物香氣讓人心曠神怡。她的煩躁奇跡般消失了。
溫清禾抱着匣子，想去找臘梅的所在，這一次，她倒不好飛檐走壁了，只能老實擡腳沿着香氣來的方向追尋而去，
溫清禾走在石子路上，停在一棵栽種在牆角的臘梅樹下，黃綠色的花苞看起來十分可愛。
溫清禾正想采摘一些回去泡茶，就聽到牆外傳來折枝聲。
[哪裏來的偷花賊？！]
溫清禾三兩下就爬上牆頭，正好與折枝之人四目相對。
她忍不住瞪圓眼睛，驚呼出聲，“臨哥？！怎麽是你在偷花？”
祁白臨十分尴尬，手中新折的花枝藏都藏不住，又舍不得扔掉。
他下職之後不知道怎麽的，就騎馬來了溫府，意識到錯了方向，他要騎馬回家，結果經過這面牆的時候，恰巧看到臘梅花枝伸出牆頭。
他想起正在制作的那朵紅梅，鬼使神差地，就那麽伸手折了一枝溫家的臘梅。
要是知道溫清禾就在牆內，他絕對不會做出這麽不光彩的事情，他不想在溫小姐那裏留下偷花賊的壞印象啊。
可惜，等他折下花枝才聽到溫小姐的心聲。
祁白臨想了好半天，才僵硬地吐出一句話，“臘梅好看，我可以花錢買。”
他說着就要去拿錢袋，溫清禾哈哈笑了兩聲，“我也覺得這些臘梅好看，臨哥，不用掏錢，我們關系這麽好，想要花枝我送你就行了。”
溫清禾說着，非常利索地将牆內長得正好的幾節臘梅花枝折下來，大方遞給祁白臨。
祁白臨接過她折的花枝，看看花，又看看她，內心的尴尬都消失了，反而有一種柔軟的溫暖沁入心尖，他的心裏好像也開了一樹臘梅。
溫清禾看到他彎了彎嘴角，酒窩若隐若現，心情也不錯，她左右看了看，“這裏還有白梅花和紅梅花，你覺得好看嗎？要不要也給你折一些？”
祁白臨剛想開口，正好有一陣風吹過附近的白梅花，吹開落英缤紛，洋洋灑灑彌散在兩人身上。
祁白臨看着花雨中的溫清禾，怦然心動，情不自禁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中綴滿專注溫柔的星辰，他平時冷肅慣了，這一笑一注目，像是春雪消融、春花盛放，有一種非常生機勃勃的美麗。
溫清禾看直了眼，心中的小鹿開始狂奔。
[真好看……]
祁白臨聽到了她的心聲，忍不住附和道：“嗯，落花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溫清禾！你又爬牆！趕緊給我下來！”
溫清禾猛地驚醒，慌忙轉頭不敢再看他，“我、我娘叫我了！再見！”
溫清禾跳下牆頭，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
[天吶！臨哥怎麽這麽好看！幸好娘親把我叫醒了，不然我會說出什麽樣的傻話啊！要是下意識說了一句‘你比花雨更好看’，我以後怎麽面對臨哥？]
[啊啊啊……要瘋了！]
溫清禾的聲音随着飛奔的腳步一同遠去，祁白臨輕笑出聲，傻傻失去了心神，他垂眸去嗅臘梅的香氣。
“……明明要瘋的人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