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價交換

第45章 一位犧牲者

第一位犧牲者

真是見了鬼了，他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越發熟練地善于引導迷茫的靈魂了，幹脆去教堂應聘神父算了。

是惡魔部分被完全束縛了才會導致他越發仁慈了嗎？忒瑞亞有些懊惱，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得找個機會把匕首插他胸口上。

今日無事，因為要陪小女兒過生日，西恩老爹鐘表店暫停營業，可惜天氣不甚理想，大雨沖刷着整個瑪伊城，沙缪只能希望他們沒有選在戶外慶生。

忒瑞亞本想在今日測試一下沙缪所謂的“不要離我太遠”到底是多遠，可惜天公不作美，他也只能繼續當一個地縛靈了。作為一個地縛靈，忒瑞亞唯一可以消磨時間的方式就是翻翻珀瑞家族裏幸存下來的那些藏書，人類在短時間內也會有許多新發現，惡魔們也需要保持學習以免落後于時代。當然這不是他最初的想法。

朋澤正翻看着一本圖鑒，它着迷于那些威風凜凜的大型動物，一邊哼着小調一邊用喙翻動着書頁，興致高得好像選中了就可以如願以償得到一具新軀體。

瑪吉瑪娜又迷上了機械，她好像要把世間所有的事物都嘗試一遍，不知道她從哪裏回收的一個報廢的老式攪拌機，正在興致勃勃地研究其中的玄妙。

沙缪久違地睡了一個懶覺，走下樓梯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他還沒來得打個招呼說聲早上好，就突然覺得腦內一陣刺痛，眼前頓時天旋地轉，他立馬扶助了護欄穩住身體，眨了眨眼睛，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完全變了，他看見有什麽亮光在他面前一閃而過，人影綽綽，似乎還聽見了一聲慘叫。但這些東西很快就消失了，迅速到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沙缪微微皺眉，直覺告訴他那是不好的東西，但他對此毫無頭緒。他看了看窗外陰沉的天和綿綿不斷的雨，那種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

也許是他在樓梯上愣神的時間太長了，忒瑞亞朝他問道：“怎麽了？你突然喪失了行走的能力還是僅存的視力？”

雖然聽得出來惡魔的問話裏夾雜着太多的私人情緒，但是沙缪确實受到了啓發，他在昨天失去了嗅覺，而與此對應獲得的能力卻未知。只是他不确定那些沒頭沒尾的畫面到底代表着什麽。

他暫且隐瞞了下來，也不打算立馬去追尋答案，當務之急還是攝入一些維持生命必需的食物。

朋澤一看見他，立馬就熱情地飛到了他的肩上，語氣親昵：“哎呀，我親愛的主人，你總算是醒了，有沒有興趣換一種形态的使魔呢？”

沙缪沒有回答，只是聽着烏鴉自顧自地開始了盤點，從獅子說到老虎，說到金錢豹，說到狼，甚至是大象，似乎連它自己都沒有選定主意。

“早上好啊小主人。”瑪吉瑪娜也朝他打招呼，然後向他展示散落一地的零件，“真是抱歉，您瞧，我現在沒辦法騰出手，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廚房裏有一些現成的麥餅。”

沙缪當然不會計較食物到底美不美味新不新鮮，反正在他嘴裏都沒有任何味道，他點點頭，沒有去幹涉她的愛好。

“啊對了，雖然你現在不太想管妖魔鬼怪和那什麽教會，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下。”忒瑞亞在他準備前往廚房時突然開口，“你還記得霍華德嗎？那個娶了海芙娜公主的聖騎士。”

沙缪對這個人印象并不深刻，大多數時候都作為海芙娜公主的附庸被提起，他只是有些不解忒瑞亞為什麽會突然說起這個人。

“教會有意破格推舉他為新任教皇。”

沙缪愣了愣，雖然不太了解教會的職權劃分，但也本能的覺得這跨度是否有點太大了。

“他遠比他的外在更有野心，就連海芙娜也不過是他精心挑選的對象。”

說到這裏，忒瑞亞又覺得自己似乎說的有些太多了，于是補充道：“別太在意，我只是覺得在你不幸遇難本人重獲自由之前你應該再多活一段時間，至少多賺點錢。”

但無論是出于什麽心理，這都算是善意提醒，沙缪微微一笑：“謝謝你的消息，你還想再吃點什麽嗎？”

惡魔別扭了一小會兒，最終決定享受當下：“一杯鮮榨橙汁，謝謝。”

沙缪家的和諧日常并沒有持續太久，窗外始終陰沉的天氣讓人對時間沒多少概念，最初是門口看家的夢魇流入了屋內，提醒他有訪客到訪，似乎還是他認識的人。

跑得氣喘籲籲的伯恩還沒來得及敲門，主人家已經先打開門迎接他了。伯恩整個人都被雨淋得濕透了，難以想象是多麽緊急的事情讓他來不及打一把傘。

“瑞！你們快離開這裏吧！教會在打聽珀瑞家的事情！”伯恩來不及休息，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來意，他看了一眼沙缪身後的忒瑞亞，他和崔西依舊以為忒瑞亞是珀瑞家現存唯一的子嗣。

“教會？”沙缪微微皺了眉，他以為關于珀瑞這個姓氏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但是似乎事情不會讓他如願。

“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燒死女巫來彰顯自己的權威。”忒瑞亞對此并不意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沙缪，“但被燒死的不一定得是女巫。”

沙缪卻忽然想起了一個更有可能被當做“女巫”的人，他朝伯恩問道：“崔西呢？”

伯恩沒有回答他，只是張了張嘴，有些猶豫不決。就算他不說，光看他的表現沙缪也猜得出來崔西的處境不會太妙。

“崔西不讓我告訴你！”伯恩知道自己不擅長撒謊，他似乎更害怕沙缪會沖動地跑去找崔西，于是連忙攔住他，“你退出協會之後發生了許多事，現在教會和驅魔師協會之間鬧得很僵，你知道艾琳嗎？崔西說她看見了那群人帶走了艾琳，就在今天中午！他們似乎想打聽關于你的事，別的你什麽都不要管了，快走吧！”

沙缪沉默了半晌，緩緩開口：“我認為朋友之間不會見死不救。”

他現在越發确定呢早上時腦海裏閃過的畫面是在向他預示未來，倘若他能早一點想明白這件事，或許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他主觀上想要切割過去，而過去卻追尋他而來，關于珀瑞家的一切，直到他死亡才會結束。

作為一名見過神跡，能力非凡的驅魔師，瑞這個名號并不普通，甚至有點響亮得過了頭，有心人只需要留意一下，就能發現他來歷不明，恰好在那“潘多拉魔盒”被拍賣之夜之後，他解決了許多連教會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出盡了風頭，他曾經在老教皇彌留之際探訪過，卻又在那之後銷聲匿跡。

可疑，太可疑了。

“還要我說多少次！我只是和他組過一次隊！這有什麽問題嗎？我和很多人都組過隊！”崔西抓住鐵欄杆，沖着外面的人大聲嚷嚷着，“協會是王國認證的，我是有職業認證的驅魔師！你們沒有權利拘禁我！”

負責看住她的是一個長相有些柔美的男人，他穿着盔甲，那是聖騎士的标志，他站得筆直，朝崔西勸解道：“納西森小姐，我們知曉你姓氏的由來，恕我直言，如果教會要追究的話，就不只是向你詢問一些事情了。”

崔西頓時噤了聲，她當然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家族在過去遭受到的迫害，只要教會想，無論是她的出身，她掌握的奇奇怪怪的技術，甚至是她天生的紅發，都可以成為判處她是女巫處以火刑的依據。

她惡狠狠地看着外面的聖騎士，咬牙切除：“你們才是真正的魔鬼。”

聖騎士再次提醒了她：“這話可不能讓霍華德團長聽見。”

知道對着手下的喽啰發火也是白忙活，崔西扭過了頭，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艾琳呢？你們把她帶去哪裏了？她只是負責登記的櫃員，她什麽都不知道！”

這下輪到聖騎士沉默了，他猶豫了一下，最後也只是低下了頭：“對于艾琳小姐的事，我只能表示遺憾。”

崔西瞪大了雙眼，剛剛平複下去的怒火瞬間席卷了內心：“你們！你們這些魔鬼！”

沙缪沒有想到會有人在瑪伊城迎接他，她好像已經在那裏站了很久了，哪怕打着傘，雨水也已經打濕了她的裙擺。她的穿着有些過于樸素了，挽起的發髻甚至沒有加以任何裝飾，以至于讓沙缪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來這是海芙娜公主。他和海芙娜唯一的交集就是交換了各自需要的東西，更何況海芙娜和霍華德已經成婚，他不知道海芙娜為什麽會在這裏等着他。

“瑞。”她的眼神之中有些許哀愁，“我知道你很看重你的朋友，但是艾琳小姐已經去世了，希望你能理智一點，不要讓崔西也落入一樣的境地。”

沙缪一時間愣了神，他記得艾琳，驅魔師協會前臺辦理業務的工作人員，對他也很是照顧，甚至幫他物色了現在的住處，可是除此之外沒有交集，他想不到為什麽艾琳會遭到牽連。

看出了他的疑惑，海芙娜嘆了一口氣：“艾琳小姐不想出賣你，沒有想到她出來之前偷偷藏了一把匕首，還沒有到教會，她就選擇了自盡......”

腦海裏的刺痛幾乎和海芙娜的話音一起落下，他捂住了額頭，天旋地轉之中他又一次看見了斑駁的畫面，人影綽綽，但是足以辨認出火焰和燃燒的聲音。

“......你還好嗎？瑞？”海芙娜以為沙缪是被這件事氣昏了頭，連忙說道，“霍華德對這件事情并不知情，他沒有想過要她的命，崔西也會沒事的，你不用去找她，離開這裏吧，我會向你保證崔西會沒事的。”

如果真的沒事，那昭示未來的畫面就不會有火光，沙缪穩住了心神，冰冷的目光看向海芙娜：“抱歉，我不太相信他人的保證。”

看着沙缪和伯恩遠去的背影，海芙娜的愁容逐漸褪去，惡作劇得逞一般的笑意逐漸爬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