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價交換

第22章 聖特萊亞大廳

聖特萊亞大廳

在聖城瑪伊裏，任何地方都以冠上“聖”名為傲，包括聖特萊亞，原名特萊亞大廳，在修建時就以角鬥場為藍本，設計了可以容納上千人的坐席，是瑪伊城裏舉辦盛事的不二選擇。

在沒有盛事的日子裏，這裏也是一個尊貴的集會場所，能讓主辦方肯花大價錢去拿下它一天或者幾天的使用權。而瑪伊城裏最富有的人，莫過于謝斯特老爺了，沒人知道他會從拍賣的商品裏抽多少當做提成，總之他和他的謝斯特商會已經在瑪伊城裏盤踞了三十年。

珀瑞家族作為一個歷史悠久的古老家族，家底殷實，那些人裏肯定會有人想着撈一筆，沙缪正是想通過這一點來順藤摸瓜，希望能找到幕後主使。

忒瑞亞為他準備的身份是一個沒落貴族的遠房親戚，這個貴族曾經因為出衆的裁縫手藝被冊封為男爵，但是時過境遷，皇位上的人已經換了幾個，男爵除了一個名號，也不剩下什麽了。

沙缪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他已經很久沒有認真打扮過了，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了。鏡子裏的人有着一頭仿佛是金子鑄成的卷發，被梳理得服服帖帖，每一根發絲都在它應該處于的位置。湛藍的的眼眸宛如上好的藍寶石，沒有一點雜質，少年的皮膚是錦衣玉食溫養出來的羊脂玉，精美得如同女孩手裏的洋娃娃，這很符合大衆對于貴族的刻板印象。

那身衣服也是花了大價錢的，為他量身打造，貼合他的腰身裁剪，甚至縫上了寶石和珍珠，沙缪甚至覺得寶貴過了頭，不像是一個沒落貴族能掏得出來的。

“那是你不了解這個裁縫男爵，就算家徒四壁，他也會把最後一顆珍珠別在自己胸前。”

忒瑞亞坐在一邊，看着沙缪的背影，聽見他的嘀咕，随口回道。

青少年生長得很快，忒瑞亞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沙缪時他完全就是個孩子，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已經長高了不少，雖然因為缺乏營養而稍顯纖細，但是已經漸漸有了堅韌挺拔的身姿。

在惡魔漫長的生命裏，身邊大多是一成不變的風景，成長的過程也沒無限放慢，遠遠不會像人類這樣，幾年的時間就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外貌，這是忒瑞亞頭一次認識到了時間的确過得很快。

他有些入神，并沒有發現沙缪回過頭看了自己一眼。

瑪吉瑪娜盡職盡責地為沙缪準備了香氛，她在這方面頗有造詣并為此感到驕傲，如果不是時間有限她真想把所有的珍藏都拿出來展示一遍。

“只有外表可是不夠的，姿态也很重要，喏，看着我，像我這樣微微沉下肩。”

當然在儀态方面她也是專家，大概是最在乎自己外在的類惡魔了。

忒瑞亞回過神，看着提着裙擺在鏡子面前臭美的類惡魔，突然開口道:“瑪吉瑪娜，我記得莊園裏還是有農田的對吧？”

猝不及防被點名的瑪吉瑪娜立馬一縮脖子，乖巧地站在了他身邊:“當然，忒瑞亞大人。”

忒瑞亞指了指唯一還需要進食的人類:“沙缪現在的營養可跟不上，你得想點辦法。”

瑪吉瑪娜順從地點點頭:“全聽您的吩咐。”

就算自己要餓死了忒瑞亞都沒有管過，現在突然關心起了自己的營養，沙缪有些奇怪，他很難不懷疑惡魔又在想着什麽壞主意。

他那懷疑的目光太過明顯，誰被這麽看着都會想要忍不住解釋點什麽，忒瑞亞眨了眨眼:“怎麽了？你在擔心我豢養儲備糧嗎？”

沙缪移開了目光，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之前那個吸血鬼呢？你怎麽處理的？”

他掃了一眼瑪吉瑪娜，有點擔心在未來會在珀瑞家族的宅子裏再增加一個不明生物。

忒瑞亞:“在鬥争中輸掉的惡魔，自然是被吃掉了。”

瑪吉瑪娜贊同地點點頭:“嗯嗯，很美味。”

沙缪:“......”

他不想再去了解惡魔們的食譜了。

“......我該出發了。”

朋澤還是懷念起了忒瑞亞和沙缪之間鬧矛盾的時候，他完全可以不顧忌忒瑞亞暢所欲言，一旦忒瑞亞在場，他一個話痨都得硬生生逼成啞巴。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不是會有很多很厲害的驅魔師？”他小聲說道，生怕被別人聽見。

不用他說沙缪也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但是他卻有種莫名的自信:“忒瑞亞親手做的牢籠，他們不會發現的。”

說的也對，朋澤也覺得如此，片刻後突然覺得哪裏不對。

謝斯特老爺已經有了足夠的金錢，但是那還不夠，他很希望在自己姓氏後面能夠再跟上某個爵位，雖然這東西看不見摸不着，但是好像加上了，他就會與衆不同，徹底和那些無知愚蠢的人分開。

所以哪怕沙缪現在的身份只能算得上勉強沾了一點“貴族”，但是謝斯特依然很重視和“上流人士”的交流。

花了點錢雇來的車夫還沒有習慣禮儀，裁剪得當的服飾對他來說更多的是束縛和不适，他忍不住放下了一只腳，好讓自己舒坦一點，這一幕便成了一個新鮮的笑話。

周圍的喧嚣讓沙缪微微側過了頭，足以讓人看出他的不悅。

他看起來像是某家矜貴的小少爺，也許是第一次出遠門，才會經驗不足地挑了一個粗魯的馬夫，還沒有帶任何随從。人們向來對美貌的人更加寬容，誰會懷疑一個可憐又美貌的小少爺呢。

沙缪回過頭，就看見一個雍容的婦人搖着扇子朝自己走過來，她保持了一個恰當好處的距離，既不會太疏遠，也不會太親近。

“如果你缺少一些聽話的仆從，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些，他們都是頂好的人，大多都會識字。”

她看上去不過三十歲，但應該比那更多，保養會讓她比實際年齡更加年輕。

朋澤在他耳邊揶揄:“她看上你了，你有想過開展一段刺激的禁忌之戀嗎？”

沙缪無視了他的調侃，他飛快地掃過婦人身上的珠寶，肉眼可見的奢侈，有兩個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的女孩跟在她的身邊，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機靈人，她在這個地方富有且尊貴，興許還有不少權利。

他輕輕颔首:“謝謝你的好意，尊貴的夫人，但我想我們或許得先進場了，拍賣會要開始了。”

珀瑞家族雖然也是一個古老家族，但是和貴族沒什麽關系，對于他們來說，那種會随着朝代更疊而翻新的東西也沒什麽好向往的。不過這或許也和珀瑞家族地處偏僻有關，至少在這裏，驅魔師和貴族們是很好的合作夥伴。

一窮二白的人不會怕遭竊，但是堆滿谷倉的人卻會擔憂一只老鼠的闖入。這些貴族更忌憚惡魔的侵擾。

所以能在這裏見到的驅魔師大多要麽赫赫有名，要麽應邀貴族才能夠出席。

這可不是那次交流會能比的規格。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滿是衣冠楚楚的人們，他們一邊領取着自己的拍賣號碼，一邊同他人交流，哪怕他們這是第一天見。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去我的包廂，那裏有更好的視野，謝斯特也願意給我一個優先的機會。”搖着扇的婦人依舊在沙缪身旁，向他遞出了邀約。

朋澤又開始了調侃:“如果能攀上一個權貴，你做事也會更加方便不是嗎？”

沙缪并沒有立馬回應，這個拘謹的小少爺看上去正在猶豫，只有沙缪知道他不過是看見了某個姿勢嚣張坐在不遠處的惡魔。

也許是仗着別人看不見他，忒瑞亞霸占了這個三人座椅，看見沙缪朝自己看過來，他回以禮貌的微笑。

“當然。”沙缪回過頭，看向婦人，“我的榮幸。”

小少爺順從的眉眼取悅了婦人，她心情甚好地搖了搖扇子:“你是個惹人喜愛的孩子。我是莉莉·卡洛，他們都稱呼我為卡洛夫人，但是我更喜歡聽別人稱我為莉莉。”

她伸出手，允許對方擁有親吻她手指的殊榮。

“很美的名字，莉莉，你也可以稱呼我為尼爾。”沙缪卻是輕輕扶住她的手，似乎并不知道這是吻手禮，還以為是該扶住尊貴的夫人。

但是這點無傷大雅，卡洛夫人心情很好，她很樂意領着這個人去自己的專屬包廂，不管對方抱有什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