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價交換

第17章 矯正

矯正

某個應該聞起來像是熔岩巧克力蛋糕的惡魔此時此刻就全須全尾地站在這裏，聞起來也沒有任何異味，不對，他就仿佛不存在一樣，只能看見一個形象。

面對沙缪和朋澤的注視，他神色自若，還有閑情品嘗一口瑪吉瑪娜泡的茶。

朋澤頓感挫折:“我們都被騙了！”

忒瑞亞聳了聳肩:“我只是剛剛恢複好。”

朋澤轉而同沙缪告狀:“主人，你看看他！”

沙缪充耳不聞。一路回來他都沒有時間，現在坐在珀瑞家族的宅子裏，回到大本營，他才有空拿出他的筆記本，工工整整地寫上幾個字。

“堕天使是高階惡魔嗎？”他誰也沒有看，單純提問。

朋澤不得不撿回老本行:“嚴格來說他們和土生土長的惡魔還不太一樣，不過......你可以把他們當做高階惡魔，都要遠離就對了。”

這個回答太籠統，沙缪看向了忒瑞亞。

忒瑞亞答非所問:“我認為這麽一個熱門的種類你們人類會很了解呢。”

沙缪臉上完全沒有笑意，現在好像已經沒辦法向往常一樣逗弄他了，忒瑞亞覺得有些可惜。

“每一個堕天使都不一樣。”于是他只好好好作答，“就比如你今天遇到的那一個，他的外貌都是假的，那些影子一樣的觸角才是真的。另外他們的名字也是唯一，知曉姓名并驅逐在他們身上也一樣适用，不過這一點很難做到，名字可是惡魔們的究極隐私，所以我建議你以後可以采用最簡單粗暴的做法，摧毀他們留在這個世界的錨點。”

朋澤有些奇怪:“你聽上去很希望沙缪可以驅逐這世界上的一切惡魔一樣。”

忒瑞亞顯然不會承認:“我只是一個盡職盡責的靈魂商人，有問必答，童叟無欺。”

“錨點？”沙缪聽到了這個詞，手上的筆一停，轉過頭問他，“我是你的錨點嗎？”

忒瑞亞沒有立馬回答，他慢悠悠地将杯子裏的茶喝了個幹淨，這才不慌不忙地回答:“對于你已經确認的事情，沒必要再詢問他人。”

他确實已經篤定就是如此。

沙缪回過頭繼續書寫，卻還在繼續問:“那其他的呢？你說的這些我已經在手上看見過了。”

靈魂商人露出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燦爛的笑容:“接下來是付費內容了，你可以付出一定的貨幣，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哪怕是他們喜歡的食物無聊時會做的事或者擇偶标準。”

沙缪:“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

除了沙缪沒有人知道那場交流會發生了什麽荒謬的事情，這座小城還是那麽寧靜，沙缪一如既往地在協會裏做些可有可無的事情，都快讓人懷疑他已經準備安定下來做一輩子的短工了。

直到他将一個做工稍顯粗糙的木釘帶回了家。

說是木釘也有些勉強了，因為它直徑有三指粗，只是在一頭削尖了。

忒瑞亞看着他往自己的背包裏裝着各種各樣的東西，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要去獵殺吸血鬼？”

沙缪沒有擡頭，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忒瑞亞真好奇在自己回到地獄的那段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非常重大的事情，如果是在以前，沙缪一定會征求他的意見，可是現在他卻是一聲不吭地就準備上路了。

雖然忒瑞亞總是喜歡嘲諷他是乖孩子，但是乖孩子确實更加惹人喜愛。

忒瑞亞換了個坐姿，背靠着靠墊，提醒了一下他:“你一個人去？”

沙缪:“協會裏有很多人都想完成這個委托。”

雖然他想問的并不是這個，但是沙缪的态度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好吧。”于是惡魔露出了淺淺的笑，“祝你好運。”

難得忒瑞亞在願意一起前去的時候沙缪卻拒絕了，朋澤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在離開那個地方後才敢淺提一句:“那個地方真的會很危險。”

沙缪毫不在意:“嗯，反正我也不會死的，他會救我。”

朋澤:“......”

我覺得人還是不要太自信比較好。

沙缪敢，朋澤可不敢，他再一次委婉地提出請求:“那麽，我可不可以不去呢？”

“只要我沒有死，你就算碎成無數個忒瑞亞也能把你救回來的。”

朋澤:“......”

誰沒事會想要碎成無數個呢。

盡管希瑞女士強烈反對，但是沙缪還是一意孤行地接下了委托，關于那個吸血鬼的委托在協會裏挂了很久，身價也一再攀升，已經是協會裏最貴的委托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有那麽多人不顧生死，前赴後繼。

即便是已經寫上了沙缪的名字，希瑞仍然沒有放棄勸阻:“如果你是缺錢的話，我可以為你想想辦法。”

“不，我并不缺錢。”沙缪搖了搖頭，從很不情願的希瑞手中接過了委托號碼，上面寫着46，他是第46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在進入協會前遇到的人，當時還有三個人和歐雅一路，只是歐雅半路就折返了，另外三個人倒是不知道怎麽樣了。

他便多嘴問了一句:“希瑞女士，你知道蒂芙尼，迪亞，還有基尼嗎？”

他也沒有指望希瑞會記得這麽多驅魔師其中的幾個，但是希瑞的表情卻提前告訴了他她知道。

“我記得蒂芙尼，她很有潛力。”她如此評價道，但是沒有後續的話，她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沙缪手中的號牌上。

他們并沒有回到協會裏，只能說明兇多吉少。

“謝謝，我只是偶然遇到過他們，他們幫助了我。”沙缪朝她道謝，就背起背包準備前往他的目的地。

他的右腿還是老樣子，甚至有點更歪了，走路久了還會因為受力不均而失去平衡。天黑之前是沒法走到了，沙缪找了塊背風的岩石，打算先在這裏休息一晚。

他從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到現在已經可以熟練地在野外生存，面不改色地吃下已經發馊幾天的面包和肉幹，但不代表他已經有能力去獨自應戰那只吸血鬼，朋澤有些欲哭無淚:“如果您只是想測試一下在忒瑞亞心目中的重要性的話，只測一次就好了。”

“并不全是因為這個。”沙缪用樹枝挑着火堆，火焰帶來的溫暖驅散了一點入夜後的寒冷。

火焰跳動着，光芒也跳動着，照着他還顯稚嫩的臉龐變了又變，但是上面卻是不合年齡的成熟。

“我不可能一直依賴他，也不可以完全相信一個惡魔，當然，人也一樣。”沙缪又丢了一些枯柴進去，火燒得更旺了一點，“他一直試圖告訴我這個道理，不是嗎？”

“我的家族很特殊，就算忒瑞亞不告訴我，我也猜得出來，我們家族的每一個人都有一項特殊的能力，爺爺的能力就是制作的那些護身項鏈，我很好奇我的是什麽。”

“在見到忒瑞亞的第一夜，我與他交換的，是痛覺抑制。我可不覺得，光是痛覺抑制能夠打敗那個殺手。”

“他不會告訴我，我能察覺得到，那麽，我會自己去探索。”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異常冷靜，朋澤才突然發現他平日裏就已經逐漸顯露出這近乎恐怖的理智了，尤其是面對自己的挑撥離間。

朋澤忽然想通了忒瑞亞為什麽那麽放心自己單獨跟着沙缪了，那個可惡的家夥一定早就知道了。

“我接下來要去做危險的事，一定得有一個矯健的身手。”沙缪忽然自言自語道。

然後他從背包裏取出了一把小鐵錘，那是輔助把木釘釘進吸血鬼胸膛的工具。朋澤還沒有問出口，就看見他高高舉起鐵錘，面無表情地砸在了自己畸形的右腿上。

朋澤:“......”

他的手絲毫沒有顫抖，修理起血肉之軀像是在修理木偶和機器，一旦偏離了預設就會推倒重來，直到修複到最佳位置。

等到他終于滿意自己的作品時，現場已經不堪入目了。

然後他擦了擦鐵錘，重新把它收進了背包裏，仿佛無事發生。

朋澤:“......”

他突然有些不太确定了，他的主人到底是什麽種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