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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驅魔師小隊

驅魔師小隊

和沙缪想象得不一樣，這個所謂的驅魔師小隊并不是一個和諧的團隊，他們之間互相認識也不超過一個星期，不過是恰巧有一個相同的目标，于是臨時組成了小隊一起行動。

這麽随便的後果就是他們之間配合得一點也不默契，還會因為各種小事争吵起來。迪亞和蒂芙尼都像是隊長，不會服從其他人的命令，只是一個為人輕佻，一個總是沒什麽好臉色，基尼是裏面年齡最大的，也是最沉穩的，但是再穩重的人也會被這些聒噪的隊員們逼瘋，相比之下，歐雅倒是好相處許多，不過她資歷最輕，能力也不算出衆，在裏面說不上什麽話，但也只有她會和沙缪說上幾句。

沙缪一條腿不方便，走得也慢，歐雅便牽過了他的手帶着他一起走。她的手很柔軟，還沒有磨出繭子，暖暖的，讓他想起了母親。

沙缪沒有走多久就有些走不動了，他饑腸辘辘，困倦也姍姍來遲，一個沒注意，腳下就被碎石絆了一下，如果不是歐雅牽着他，鐵定得摔個狗啃泥。

于是整個小隊的速度都慢了下來，迪亞回過頭，尤其不悅。夜色已經逐漸褪去，再過不了多久，太陽就會從東邊升起，将黑暗生物留下的印記清掃殆盡。

“我們沒必要帶着他。”迪亞聳聳肩，“他看上去就是一個累贅，反正他已經告訴了我們在西邊。”

這種即将被抛棄的危機感讓沙缪瑟縮了一下，躲到了歐雅的身後。

歐雅護住了他，她對迪亞本來就有很多不滿：“那你打算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荒郊野嶺？等着豺狼殺死他嗎？”

迪亞笑了笑，沒有回答，但是沙缪毫不懷疑他就是那麽想的。

蒂芙尼沒有參與到他們無聊的讨論之中，她蹲下身，從青草葉尖摸到了濡濕，她擡頭望去，前方的草地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她抽出了自己的小刀，大膽上前。

她突然的舉動讓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争執，迪亞也抽出了自己的寶劍，跟了上去。

蒂芙尼膽大卻不魯莽，她盡量放輕動作，緩緩向那未知物體靠近，那東西一動不動，不像是活物。

迪亞卻沒有她那麽瞻前顧後，他長劍一揮，就削去了草叢，露出被掩蓋在下面的東西。

雲層恰好離開，漏出的月光清楚地為他們照亮了物體的全貌。

“......嘔——”

就算已經不是第一次參與任務的迪亞也難以壓抑住胃裏的翻江倒海，那東西的樣貌實在是太挑戰人的神經了。

難得看見迪亞這幅樣子，歐雅和基尼都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蒂芙尼轉過身，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了，她輕輕撫了撫胸口，好讓自己不至于像迪亞那樣露出窘态，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回答道：“也許是人的屍體，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撕咬成那樣。”

沙缪抓緊了歐雅的衣袖，小心翼翼問道：“吸血鬼？”

蒂芙尼搖了搖頭：“吸血鬼一般不會這麽粗暴地對待他們的獵物。”

惡魔不知何時又出現在沙缪身旁，俯身輕聲告訴他：“除非他太需要血肉去恢複力量。”

沙缪被他吹的冷氣又激得一個顫抖，側過臉看向他。迄今為止忒瑞亞并沒有對他說過謊，他便一直都對惡魔說的話深信不疑，忒瑞亞說這是吸血鬼幹的 ，那就是吸血鬼幹的。

“哦對了，我剛才忘了說，那根本不是他們對付得來的存在。”惡魔繼續說，直起身遙望着遠處的山頭，“真要找過去，死亡的幾率......大概是百分之百吧。”

沙缪心中一驚，他有些急切地看向歐雅，她還不知道即将面臨怎樣的怪物，一行人準備繞過這不詳的東西朝目的地進發。

“歐雅。”沙缪拉住了她，小聲勸道，“我們不去好不好。”

歐雅只當他被吓到了，連忙安慰他：“那只是一個重傷的吸血鬼，如果你害怕，你就在外面等我們好了。”

但他還是沒有放手，也不肯挪動一下腳步。

他們兩個落在最後還是讓其他人發覺了，迪亞讨厭那個東西讓別人看了笑話，心情更差了，語氣也不友好：“又怎麽了？嬌氣的大小姐？”

蒂芙尼也一樣沒有好臉色：“歐雅，別鬧性子了。”

歐雅一時語塞：“我......”

沙缪找準了時機大聲喊了出來：“那不是簡單的吸血鬼！去那裏就是送死！”

說知道吸血鬼在哪裏的是他，要跟着的是他，現在不去的又是他，迪亞只覺得非常好笑，他眼神不善地看着沙缪：“小鬼，你耍我們呢？”

他一邊說着，作勢就要将沙缪從歐雅身後揪出來。

基尼半路抓住了他的手，難得也皺了眉：“鬧夠了沒有？”

迪亞火氣更大了，揪着基尼的衣領咬牙切齒：“我早就說這個小鬼不對勁了，說不定他就是那個吸血鬼的手下，專門給他主子拖延時間呢！”

在兩人真的打起來之前，蒂芙尼介入其中，強硬地推開了兩個人：“想要報酬就給我安分一點！”

迪亞還不甘心，指着沙缪對着蒂芙尼質問道：“那你問他，怎麽知道那個吸血鬼在哪裏？”

矛頭逐漸全部指向自己，沙缪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他往後退了一步，餘光卻忽然瞥見了雙手環胸等着看好戲的惡魔，一瞬間所有的慌亂都褪去了。忒瑞亞在這裏。忒瑞亞已經拿走了他的恐懼和悲傷。忒瑞亞會救他的。

他回過頭，毫不畏懼地迎着迪亞憤怒的目光：“我叫沙缪，沙缪·珀瑞。”

沙缪這個名字并不屬于某個聲名顯赫的大人物，但是後面那個姓氏卻無人不知。

“珀瑞？”迪亞的臉上是讓沙缪感到迷惑的恐懼，他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還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氣。

像是在躲避某個會帶來瘟疫的人一樣。

珀瑞家族在驅魔師裏确實足夠有名，他們的血脈特殊，總是有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特殊能力，但也有着千奇百怪的缺陷。珀瑞家族和惡魔做了交易是流傳最廣的傳言，但還有個附加的流言，靠近珀瑞家族的人會變得不幸，小則運氣不好，大則丢了性命。

不可否認珀瑞家族的實力強勁，如果這個龐然大物仍存于世的話，所有的喧嚣和議論都不得不屈居于實力之下。可惜的是現在這個龐然大物已經轟然倒塌，而辛免于難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沙缪有些茫然地看着迪亞。

“歐雅，過來。”基尼忽然拉過了歐雅，沙缪并沒有用力拉着她，現在他們對立而站，像是即将訣別一樣。

基尼沒有去看沙缪，他低頭看向歐雅懸挂在腰間有微光閃爍的羅盤:“你的羅盤有反應了是吧？”

那上面顯示着目标離他們已經不遠了。

換言之，他們也不需要沙缪帶路了。

迪亞将劍橫在了他們之間，嘴裏說着惡狠狠的話:“你不許跟過來！”

沙缪表情木然地看着他們，他緩緩移動目光，看向曾經給予了他一些許關愛的歐雅，對方捧着羅盤，表情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直到他們走出去老遠，沙缪都一動不動。

“怎麽樣？感想如何？我早就想提醒你了，不過看你那麽想去......與其被別人勸說一百遍，不如自己親自吃一次苦頭。”忒瑞亞出現得恰當好處，他站在沙缪身旁，和沙缪一起遙望遠方，曙光已經出現了，天要亮了。

他悠閑地等着沙缪的反應，或許是憤怒，或許是別的什麽。

但他什麽都沒等到。忒瑞亞轉過頭，看見沙缪已經背對着他側躺下了。

忒瑞亞:“......”

忒瑞亞:“你在做什麽？”

然後傳來了沙缪甕聲甕氣的回答:“我累了，需要休息。”

“......我以為你會求我救救他們呢。”

“......”

連風也停了，四下徹底陷入了沉默，破曉已經來臨，太陽會靜靜地升起。

其實這裏是個很好的觀看日出的地方，沒有連成片的高大喬木，草地稀稀疏疏，連綿起伏的山坡也沒有阻礙視線，忒瑞亞也席地坐了下來，畢竟地獄裏沒有太陽。

在太陽露出邊緣的時候，這份寧靜被打破了。

“你是故意的嗎？”

沙缪突然問他。

惡魔故作無辜:“你說什麽？”

沙缪并沒有回答他，他直起身子，這麽短的時間他根本沒有入睡，朝陽照亮了他疲憊的臉龐，但其中更多的是麻木。

“怪我自己太笨了，你早就已經提醒過我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我惡魔不是什麽好東西，是我自己遺漏了，你也是惡魔。”

忒瑞亞沒有說話，但是他那白瓷雕成的嘴唇卻勾起了弧度，至少代表着他并沒有在生氣。

“我還以為你還需要很久才能意識到呢。”惡魔最後站起了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塵土，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人類，“當然，我還希望你能把這個認知推廣到別的種族去，天真的小孩。”

那調笑一般的稱呼讓沙缪瞳孔一縮，好像在證明着他以為的救贖都是戲谑，信任變得一文不值，足以讓他的憤怒燒到極致。

但在那之前，有人叫住了他。

“沙缪真幸運你還在這裏！”

沙缪有些驚愕地回過頭，歐雅正朝他跑來，她跑得氣喘籲籲，大口地呼吸着空氣。

等到總算能喘口氣了，歐雅揚起頭，汗水打濕了發絲，她帶着笑臉，真誠而又純粹:“你一個小孩子，還是覺得放心不下，我送你去城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