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隐藏在深處的記憶被喚醒，那是2005年的冬季。
也是米靈所在的這座南方小城最寒冷的一個冬天，電視新聞早在一周前就開始預報全國各地将會迎來四十年來最大的一次寒潮，部分偏遠山區還可能會降雪。
孩童時代，年少無憂，對世界滿懷好奇。
小小年紀的米靈聽到這個消息很是興奮，因為她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雪呢！
下雪那種什麽“大地一片銀白、一片潔淨，雪花仍如柳絮、如棉花、如鵝毛從天空飄飄灑灑”的壯觀景象她只在語文課本上背過。
在她的想象中，雪花一定如棉絮一樣柔軟、如鄰居家博美狗狗一樣可愛。
而她三年級時候語文老師，一個來自東北三省的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每次在課堂上講到關于雪的相關內容時，都會在班級裏面激動地分享她小時候和小夥伴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滑雪等等趣事。
米靈和班上的同學都好生羨慕！
還有一些調皮搞蛋的男同學真的拿着家裏枕頭來學校，拆掉枕頭，拿出裏面的棉絮，和班上的同學一起玩“下雪啦，下雪啦！”
當然，這男同學回家後肯定少不了被家裏一頓打。
而語文課堂上講到與雪有關的內容的時候，通常是米靈整節語文課下來聽的最認真的時候。
此時此刻她無限憧憬她們這座南方小城會有奇跡出現。
盡管她以前問過她奶奶她們這小城有沒有下過雪，她奶奶用她的南方侬言侬語告知：“奶奶還從來沒見過雪呢！”
但是她還是無限期待奇跡會出現，神奇的巴啦啦小魔仙會降臨她們這座小城，用手中的魔法棒揮一揮，然後滿城銀裝素裹，被皚皚白雪所覆蓋，像聖誕卡上面的童話小鎮，漂亮極了。
然後她要拉上封謹之一起到院裏去，和她一起推雪人。
Advertisement
“米靈，該起床了，再不起床上學就要遲到了！”馮芳舒扯開嗓子的喊叫聲從廚房傳來。
裏間卧室，只見床上一只大蠶蟲動了動，又悄無聲息。
5分鐘後，馮芳舒沒有看到該起床人的身影。
攪了攪窩裏黏稠的白粥，關了煤氣竈上的火，蓋上鍋蓋，擦了擦手，馮芳舒從廚房走出，穿過客廳到裏面卧室門口。
敲了三下門後，沒等裏面的人應聲，直接推開門進去。
床上粉紅色的蠶蟲再次動了動，表示人還在。
馮芳舒無奈，南方冬天天氣濕冷，沒有暖氣，孩子怕冷，睡覺的時候總喜歡把棉被往頭頂上蓋，也不怕悶壞！
馮芳舒毫不猶豫上前，伸出冰涼的手，掀開蓋在孩子頭部的被子。
馮芳舒嚴肅道：“靈靈，該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美夢被打算，米靈不高興地躲在被窩裏面撇了撇嘴。
不等她清醒，蓋在身上厚實的棉被“刺啦”一聲被掀起，潮濕的冷空氣一貫而入，床上閉着雙目的小人蜷着身子縮了縮。
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繼續入睡。
馮芳舒細眉動了動，也不多說，直接上手，冰冷的手指貼上床上小人粉紅嬌嫩的耳垂。
床上的小人頭往底下哆啦A夢枕頭一縮，驚叫一聲：“啊，媽媽！”
“起來！”馮芳舒毫無客氣地拉起她身側的手臂，“別磨磨唧唧的了，趕緊起床，不然因遲到被罰站在教室門外，這天氣有你好受的！”
床上的小人被拉起來坐在床上，雙眸緊閉，扇子一般的睫毛蓋在眼睑上。巴掌大的臉粉嫩粉嫩的，盡顯少女的嬌态。
馮芳舒沒管她，越過書桌，走到窗戶邊，把窗簾拉開。
窗外天色早已大亮。
刺眼的光線穿透窗戶，坐在床上的小人伸出柔嫩的小手揉了揉雙眸。
只見蒲扇般的雙睫慢慢掀起，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雙眸。
因剛起床，眼眶裏氤氲了一汪淚水，如漆黑洞口裏的一汪清泉，透亮透亮的。
适應卧室裏面的光線後，米靈黑亮的雙眸轉向窗外，映入眼睑的是被雨水澆了一整晚的芭蕉樹。
鐵扇公主的芭蕉扇般的大葉子承受不了生命不該承受之重，雨水嘩啦一聲一頃而下。
“媽媽，今天天氣那麽冷，外面有沒有下雪啊！”米靈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帶着期待看向馮芳舒。
馮芳舒打開衣櫃，從衣櫃裏拿出兩件毛衣、一件嫩黃色無袖毛衣、一件帶袖子紅色毛衣，還有一件粉紅色棉襖放在床邊。
“雪倒是沒下，但早上起床的時候外面結滿了一層厚厚的霜，你昨晚放在院子裏的水都結成冰塊了，天寒地凍的，今天你要多穿幾件衣服，免得感冒了。”
“這麽冷都不下雪啊！”米靈頗感遺憾，起身穿上毛茸茸的帶着兩個兔耳朵的棉拖，任由馮芳舒幫她套上一件又一件厚實的毛衣。
穿上最後一件棉襖的時候，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剛想擡手捂嘴，無奈手臂已擡不起，她有點不滿地道：“媽媽，我穿的太多了，手都不能動了！”
馮芳舒幫女兒扣上最後一顆扣子，看着被裹得像粽子一般的女兒，頗感滿意。
沒有理會女兒的訴求，她從衣櫃裏拿出兩條褲子抖了幾下放在床邊。
“這兩條褲子，你自己穿。”
米靈試着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還好，還可以前後搖擺。
到底怕冷，她也沒拒絕，換下睡褲，套上兩條加絨褲。
收拾完畢，時間已到7點40分，匆忙吃了兩口已經涼了的米粥，米靈背上椅子上昨晚已經收拾好的書包，拉開客廳的大門，轉身往院外走去。
她還惦記着自己昨晚親手制作的冰塊。
院子花盤旁，昨晚還裝着一桶水的紅色小桶現已被冰塊占領。
冰塊體積膨脹，快要把紅色小桶撐破。
米靈表示很滿意，有一種自己變了魔術的愉悅感。
她伸出小手戳了戳冰塊，笑意盈盈站直身子，粉嫩的小臉蛋浮現兩個小梨渦，給寒冷的冬天蒙上一層暖意。
一陣風吹過，米靈身子一抖，眯起雙眸超院門看了一眼，地上濕漉漉的。
她轉身回屋，打開鞋櫃，找到自己粉紅色的巴啦啦小魔仙雨靴，換了腳上毛茸茸的小兔子棉拖。
從鞋櫃側邊拿起一把淺黃色的成人用的大傘，這才準備出門。
聽到門一開一關的聲響，馮芳舒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不要忘記帶上封謹之！”
“知道了，媽媽，再見！”米靈擺了擺手，轉身走出院子。
馮芳舒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去，只見一只胖嘟嘟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往門口走去。
馮芳舒低頭刷碗，輕笑一聲，剛剛還大聲嚷嚷自己被裹得像只粽子不能動彈來着！
米靈出了院門沒有直接往學校方向走，而是直接拐進了在學校反方向的一條小巷。
天氣寒冷，巷子裏的鄰居大門關的緊實，寒風呼嘯而過，米靈嬌小的身軀哆嗦一下，巷子兩邊的大門缺絲毫不動彈。
米靈擡眸看了一瞥，只見門縫背後多了一塊厚實的木板。
看來大家都覺得今年的冬天特別冷，米靈聳了聳肩。
寒風迎面吹來，她加快了步速朝巷子裏邊走去。
到巷子最裏面，她停下腳步，轉身，入目的是兩個兇神惡煞的門神，但兩扇門之間是敞開的，呈虛掩狀态。
米靈松了一口氣，看來人已經起床了。
米靈往前走一步，伸出放在棉服口袋裏的小手，“咯吱”一聲，木門被推開。
一雙黑亮的眸子穿過院子曲幽小徑，往裏面牆體粉白的兩層小洋房看去，房門緊鎖。
米靈邊往裏走，邊喊：“郝阿姨，封謹之起床了嗎？我們快要遲到了！”
廚房裏，郝淡月正把蒸鍋裏的饅頭和雞蛋拿起來放在碟子上，正要蓋上蒸鍋的蓋子，聽到清脆悅耳的童聲，把鍋蓋往竈臺上一放，人走到窗戶邊，往外邊瞥去。
“靈靈你來啦，今天謹之起床晚了，你進屋裏坐坐，吃個早餐再走。”
郝淡月看到米靈的身影後，估摸着她穿的還算緊實，邊說邊往竈臺邊走去，多拿了兩個肉包子和兩個雞蛋放在碟子上。
米靈擡起一只腳，往別墅的臺階上輕輕一跳，穩穩落地後回了一句：“不用啊，郝阿姨，我在家已經吃過了。”
說完，推開別墅的大門，穿過玄關，進入客廳，果然看見正坐在飯桌前吃早餐的封謹之。
此刻，他纖長的手指正專心致志地剝着一個雞蛋。
看着他慢悠悠的樣子，米靈有點生氣，一溜煙穿過客廳，走到餐桌旁，一屁股坐在封謹之對面。
察覺到旁邊多了一人，本來正慢條斯理剝着雞蛋的封謹之手一頓，擡眸，藏在濃眉下面一雙眼睛瞬間亮起來，雙唇揚起了一抹笑容。
“米米，你來了，要不要吃雞蛋。”
還沒等米靈做出回應，伸手把手中潔白無瑕的雞蛋遞到米靈的唇邊。
飯桌寬大，男孩的手不夠長，只能雙肘撐着桌子站起來遞給她。
米靈細眉微微一皺，有點嫌棄他的雞蛋。
但瞥見他清澈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像純淨得不曾落過一粒塵埃。
他笑起來時，明媚得像是陽光的微笑，胸口中的郁悶又無處可發。
她伸手推開面前握着雞蛋的手，圓溜溜的大眼瞥了一眼在廚房裏忙活的倩影，輕聲道：“我不要吃，咱們快走，快要遲到了！”
可是眼前的手臂怎麽推都推不開，封謹之斂起笑容，雙唇抿的緊緊的，舉着的手臂怎麽都不放開。
兩人四目相瞪，瞪了幾秒鐘，最後，還是米靈妥協了。
她就着面前的手臂，氣呼呼地咬了一口面前的雞蛋，一股淡香味在嘴裏散開，味道還不錯。
米靈認命接過封謹之手裏還剩一半的雞蛋，嚼了幾下後，一口往嘴裏送。
廚房裏的郝淡月端着一碟子雞蛋和面包走出來，瞥了一眼雙頰被凍得通紅的米靈。
輕聲招呼：“靈靈，阿姨這有肉包，吃了暖暖身子，路上冷。”
放下盤子後，郝淡月也沒多留，轉身離開客廳到廚房裏忙活。
米靈輕輕嘆了一口氣，拿起一個肉包子塞進封謹之的手裏，狠狠瞪他一眼：“快吃，吃完走了！”
在米靈氣呼呼的美眸怒視下，封謹之很快地解決了手中的肉包子，起身離開餐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