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公布身份,輪流見鬼(二)
第51章公布身份,輪流見鬼(二)
“什,什麽三年前?”
周曉菱錯愕地看向施盈盈。這個身處陽光中的女人穿着那條雪白的婚紗,在冬日燦爛的陽光下緩慢擡眸,毫無懼怕地,對上周曉菱的眼神。
今天她化的妝頗淡,跟平時的濃妝差別很大,甚至在這雙遠山眉下的眸子有一種非比尋常的沉靜和溫婉,這是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周曉菱的噩夢中的,已經在那場大火中死去的,方舒。
嗡!
周曉菱耳中一響,兩條腿像是被抽光了力氣一般,踉跄着癱坐到身後的椅子。
“你,你究竟是誰?”
方舒欣賞着她這副狼狽:“我是誰?周曉菱,你知道,我為什麽姓施麽?”
周曉菱周身發抖,沒有說話。
方舒接着說,語調仍舊慢:“跟你說個故事好了。曾經有個人,姓方,但是他不小心得罪了皇帝,滿門抄斬,誅連九族。那些姓方的子孫不得不改名換姓,他們不敢姓方,但是又不想忘本,就改姓施。因為……”
她上半身前傾,看一只被宰的雞一樣看着周曉菱,慢吞吞地說——
“‘施’,就是‘方人也’。”
周曉菱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你是方舒……你是方舒!”
痛苦,驚喜,懼怕,憤怒,不敢相信,種種情緒浮上心口,絞得她心神不寧,她蹿上去拉住方舒的手,埋怨道:
“小舒,你沒死,你原來沒死……你沒死你怎麽不跟我說呢!你知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多痛苦!我以為你死了!你沒死你怎麽不告訴我啊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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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盈盈将手抽出,話中諷刺,“痛苦,所以每天跟白曼妮營銷破鏡重圓情比金堅?痛苦,所以找人僞造遺書聲稱我自殺?痛苦,所以我出事不到一年你就跟白曼妮訂婚?”
“沒有,我沒有……不是這樣的……”周曉菱心虛地連連後退。
施盈盈起身,一步一步逼上去:“周曉菱,你總是這副樣子,出軌,偷情,殺死lucky,踐踏我的人生,明明什麽都做了,卻還要裝一副無辜的樣子,自欺欺人,以為自己是情聖。”
周曉菱不停搖頭,“你聽我說小舒,我當初是有苦衷,我沒想害你,我愛你啊,我愛你的!”
“愛?你的愛太廉價了,我要不起。”
周曉菱的神經崩潰,抱住施盈盈的肩不停搖晃:“怎麽會呢?你不是小舒,你是盈盈對不對?小舒最愛的就是我,她不會說出這種話的!你是盈盈,小舒死了,警察都說她死了!”
施盈盈再次将人推開,揚手給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當場把人抽倒。
“啊!”
“這巴掌,是還給你的。還記得那巴掌麽?當初我被你們兩個人苦苦相逼,被迫退圈,想搬到鄉下老家,永遠躲起來。你還要在臨走之前給我一巴掌。這巴掌,我永遠記得。”
周曉菱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施盈盈。她不信眼前這個跟她認識了快一年的施盈盈,竟然是那個本該消失在火海裏的,被燒得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的方舒。她不相信,但施盈盈能說出每一件只有方舒才知道的事情,每說一句,她內心的恐懼就加深一分。
“你真的是小舒……你是小舒……你是小舒你怎麽裝作不認識我呢?為什麽騙我說你是施盈盈?為什麽啊!”
她崩潰地質問,為訂婚化的精美的妝容在推搡和流淚之間被弄花,淚水裹挾着眼線留下兩行烏淚。正質疑着,另一種想法浮上心頭,問:
“我知道了!你知道我不喜歡你不打扮的樣子對不對?所以你改頭換面,想告訴我,你也可以很漂亮是不是?你還是愛我的,是不是?”
“呵呵呵……”
聽到這個猜想,施盈盈由心底發出嘲諷的笑,笑意極冷,也極諷刺。
“你該不會以為,我費這麽大的力氣,就是為了跟你這個人渣談戀愛吧?”
她往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宛如蝼蟻的周曉菱,親切地告訴她真相:
“你以為,你跟白曼妮的訂婚宴為什麽會開天窗?你以為,你苦心經營了那麽久的人設為什麽會突然崩塌?你以為,警察為什麽會突然發現那封遺書是假的……你以為,讓你投資你手上這部電影,是為了讓你賺錢麽?”
每一句話,都宛如從地獄深處爬上來的張牙舞爪的鬼手,将周曉菱僅剩的希望撕成粉末。她的事業,她的房子,她的錢……
“不,不會的,不會的!我的錢不會突然之間就沒有的,不會的!”
她發瘋一樣跑出去,開車駛往電影片場。這部電影肯定是真的,她能賺錢,她的錢不會無緣無故就沒了的!
她跑出門時,剛好碰到一個人——同樣穿着白婚紗,以新娘身份出現,并且打算動用渾身解數搶婚的,白曼妮。
“施盈盈,你對曉菱做了什麽?”白曼妮氣沖沖跑到施盈盈面前,厲聲質問,“她怎麽失魂落魄地跑了?你幹什麽了你!”
施盈盈靠着長桌,兩眼放空地望着前方,有些累了:“我幹什麽?我只是把她曾經對我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返還給她了而已。”
白曼妮還不知道施盈盈就是方舒,只将她近日積壓的情緒都發洩過去:“什麽‘曾經’?什麽‘一五一十’?施盈盈,你是不是瘋了?我告訴你,我今天來這裏,就是告訴你,我才是曉菱一直愛的人,我才是她一直想娶的人,你,只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臭小三!”
施盈盈的眼神沒什麽波動,“一個小三,也有資格罵別人‘小三’麽?”
“幹什麽?”白曼妮在施盈盈面前永遠是一副過來人的說教語氣,“就算我三過別人又怎樣?我三過你麽?你在我面前,永遠是一個搶走曉菱,破壞我家庭的第三者!”
我三過你麽?
這句話問得好,接下來的每一分鐘,她都會為這句話後悔。
施盈盈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慢悠悠落到白曼妮身上,眼神冰涼。
“或者我該這麽問,白老師,一個殺人犯,也有資格在受害者面前指手畫腳麽?”
那個偏僻的鄉下小屋,發生在屋裏的毆打和大火,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同樣,白曼妮也忘不了。
“殺人犯”三個字宛如一根尖銳的刺,紮進白曼妮心口。
“什麽‘殺人犯’?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信不信我告你诽謗啊!”
“怎麽?裝失憶麽?”施盈盈極有耐心地往下說,“你該不會忘了那天,你叫了好幾個保镖來毆打我吧?也應該不會忘了你用高跟鞋狠狠踩我的手吧?更不會忘了,我在慌亂之中摸到一把刀,插穿了你的腳掌,導致你晚上的頒獎典禮要被人抱着上臺吧?”
“你!”白曼妮的臉色煞白,往後退時不小心踩到了婚紗的裙擺,跌坐下去,“啊!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
施盈盈擡腳,踩住她的裙子,“你覺得我是誰?我跟周曉菱在一起的時候,你一直勾引她,跟她偷情。後來眼紅我的事業,就開車把我撞到毀容,害我失去人生最重要的角色。我轉到幕後做編劇,你又找人P豔照,讓我連編劇都做不下去,不得不退圈。到最後,我躲得遠遠的,在老家的小房子裏茍延殘喘,你還是不放過我,要燒死我。”
白曼妮恍若見到了索命的厲鬼,狼狽地往後爬,卻被施盈盈死死踩住裙子無法動彈,只能張牙舞爪地擺手:
“我,我沒有!不是我!”
施盈盈俯身,眼神卻沒有半分憐憫:
“我是哪裏得罪你了?還是哪裏惹到你了?就因為你想搶我的女朋友,想搶我的角色,所以我就必須從這個世界消失是嗎!”
白曼妮掙脫了她的腳,但跑出去沒有兩步,就被方舒拽着頭發扯回去。沒等她反應,迎頭就來了一巴掌。
啪!只聽一記清脆的聲響,施盈盈這巴掌已經扇了出去。
“這巴掌,打你讓我毀容。”
啪!
話音剛落,又是一巴掌:
“這巴掌,打你冤枉我偷你的項鏈。”
啪!
“這巴掌,打你殺死我的lucky。”
啪!
“這巴掌,打你偷我的人物小傳。”
啪!
“這巴掌,打你冤枉我□□。”
啪!
“這巴掌……打你,破壞我的人生。”
白曼妮被打得神志不清,在後退間跌坐下去,又被施盈盈踩着裙擺,一動不動,只能哭。
“方舒,不是這樣的!”
一陣冷冽的寒風吹來,将施盈盈眼底的狠戾加深幾分。
“白曼妮,你這種人沒救了,今天你聲名狼藉,你爸破産,你們全家從300平的別墅搬到60平的小房子去住,周圍每一個人都在罵你,恨不得親手把你撕碎,都是你咎由自取!”
白曼妮被她的咒罵吼破了膽,用力去拽被施盈盈踩在腳下的裙子,卻一點也拽不動。
“方舒,方舒你聽我解釋!”
她又怕又冷,握着方舒的腳踝乞求,泣不成聲,“我沒有害你,真的真的,我當時也是不得已啊!我受夠在片場坐冷板凳了!我不想回到那種日子,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真的!你聽我解釋!”
“沒得解釋!”
施盈盈的胸口劇烈起伏着,眼刀幾乎從白曼妮身上剜下生肉,“往後餘生,你就好好體會,永遠沒有出頭之日,還要想方設法還債的痛苦吧。不要覺得委屈,因為你所遭受的,都是你曾經對我做的。”
白曼妮的神經崩塌,潰不成軍地大叫:“不可能!不會的!不可能的!你不是方舒!方舒已經死了!我親手放的火,那個火燒那麽大,你不可能活的!”
她死命地拽裙子:“你不是方舒!你是個神經病!瘋子!你放開我!放開!”
嗤拉——
終于,婚紗在拖拽間撕裂,裙擺扯掉一片布料,被施盈盈踩在腳下。
“啊!”白曼妮因為慣性摔倒,随後不顧破開流血的手,逃亡一般跑了出去。
餘下的,是裝潢得精妙絕倫的訂婚現象,浪漫的氣球,香味撲鼻的香槟塔,在冬日裏反射着光輝的泳池——曾經那樣向往婚禮的方舒,如今,只想一點一點,親手把它毀掉。
“呵呵呵……”
她吃吃地笑,宛如一個放在冰窖裏的布偶,精致,細膩,音色卻冷極了。
她回頭,看向那張堪比一面牆的,她跟周曉菱合照的海報,一步一步朝它走去。
她拆下頭紗,扔掉水晶跟鞋,拿起做絲帶拉花的小刀,照着海報最中心劃去。
嗤——嗤——
大面積的海報被劃出一道接一道的裂口,再被沿着裂口撕開,直到全部從海報架扯下,片縷不剩。
□□的雙腳踏上草坪,她偏執地、病态地推倒香槟塔,酒水撒了一地,滿地的玻璃,她沒管,接着拿起那把小刀,邁入泳池,将泳池邊緣粉色的氣球挨個紮破。
一個,兩個,三個……
一場荒誕的婚禮,一對臭味相投的人渣,一段屬于她方舒的傷痕累累的人生,随着這些破碎的玻璃,化成廢墟。
顧佩言進去時,方舒悵然若失地坐在泳池角落,渾身泡在水裏。
那時是12月,她卻似乎沒覺得冷,就那樣呆呆地泡在水裏,兩眼看着前方,沒有焦距。瘦削的身子包裹在美麗的白婚紗裏,露出的鎖骨宛如深冬屋檐的冰溜子,腦袋微微偏着,臉上沒有表情。這讓顧佩言想起剛救方舒的時候,在醫院的病床上,也是這麽瘦瘦的,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表情呆滞,一聲不吭,叫人整顆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顧佩言心疼壞了,騰一聲跳下去,嘗試着慢慢抱住她。看她沒有反抗,才抱得更緊了些。
這身子抱起來,冰冷。
“盈盈,我來了,我在這裏。”她輕聲說。
施盈盈的眼睛仍舊沒有動,呆愣着,只憑靠身體的意識感覺出抱她的這個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言姐,我突然覺得,我沒有事情做了。”
報了仇,當着那對人渣的面宣告身份,讓她們承受前所未有的折磨。這些做完了,長久以來積壓在她胸口的仇恨也從一個宣洩□□發完了,到最後,她發現,她好像失去了活着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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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就是小情侶甜蜜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