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9月30日17時02分——主播——Kirara
接到了小羅姐姐打過來的電話，給我說了一大通令我瞠目結舌的話，我甚至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和腦子。輪回？穿越？AI機器人？未來人？改變因果？那個有趣的校長是科技天才？這都啥和啥啊？要說類似的作品我肯定也接觸過一些，但是從沒見過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元素糅合成一坨的。她卻反複和我強調沒在開玩笑，這有可能就是現實。
然而更荒謬的點在于，本已身處異常事态的我，都沒辦法把這個當笑話一笑了之，現在的狀況早就超越了現實。更吓人的是，和我在一條賊船上的人也都不怎麽現實，拉着我在危險的道路上義無反顧。接下來可能還要面對比持槍惡徒兇險得多的AI殺手？有沒有搞錯啊！我們只是普通小市民，能活着已經不容易了，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啊！我後悔着自己的一時沖動，更恨自己現在連果斷退出的勇氣都拿不出來。
那個頭發很長的高中現充滿腦子都是要逞英雄，本來看造型還以為就是個趕時髦的小屁孩，結果實際是個全身心貫徹“中二”這種屬性的瘋子，只要能出風頭連命都可以不要，也不知道是真的有不怕死的勇氣，還是根本連死是什麽樣的感受都沒設想過。這樣的角色放到動畫裏可能挺有人氣的，但出現在我身邊還是敬謝不敏了。
那個工地老哥一開始看上去挺老實的，就是個兢兢業業的打工人。結果意識到身陷輪回以後像是突然變身了一樣，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還假惺惺克制着笑意裝作自己還是個正經人。如果說我是無所謂時間是否恢複正常的普通人，那他就是巴不得永遠輪回下去扮演大偵探的怪胎。為了不讓這個輪回結束，就算他在關鍵時刻背刺我們，也不會讓我覺得有多奇怪。
提起胡茬大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上次差點害死我的事情我還歷歷在目呢！只是我素質高，不想搞得大家當面不體面！他總是滿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搞不好就是那種中年大齡憤青，看不懂他在不爽些什麽，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一提到炸彈就一副腦子崩斷弦的樣子，身手也非常離譜，可能是哪裏的退役特種兵吧？總之，也和我不是一路人就是了。
小羅姐姐麽，共情能力很強，想必在社會上經歷過很多毒打，因而能設身處地理解我的很多痛苦，讓我以為是個可以交心的潛在摯友。可...沒想到她共情能力強過頭了，甚至可以為了陌生人的安危挺身而出，是個重人輕己的濫好人。倒不是說她這樣做錯了什麽，只是像面鏡子般照出了我的卑劣和自私，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恥。
我有錯嗎？我只是個想要把直播數據做上去、別再被經紀人折騰的小主播，只是個面對槍械、炸彈和生命危險想要逃離的普通人，明明我才是最普通、最正常的人吧！這些異常的人在我身邊一起行動，讓我都有點懷疑起了是不是自己才是比較不正常的。不能動搖，不能動搖，不能動搖，我才是最正常的人。
我把小羅姐姐那邊傳來的話同步給了其他兩個人，自己都沒徹底聽懂的話讓我來傳，我也不知道會産生多大的誤差。兩個人也是不出意外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只是表情細節有點小差別，工地老哥兩眼放光的同時繼續按捺着興奮，胡茬大叔的嘴角則抿出了一個銳角。
“所以，那個剛剛我們還在讨論要怎麽對付的敵人，變成我們的友方了？”胡茬大叔顯然不是很能接受這個局勢變化，就這點上我是無比贊同他的，畢竟我們兩個差點就被他害死在冰庫裏了，刺入脊髓的冰寒還深深刻在我們心頭，“還穿越時間而來拯救世界的人，騙鬼呢？”
“就是就是！他很可能是想讓我們放松警惕，然後找準機會幹掉我們，再幹掉校長！”我趕緊順勢應和，希望選下這個選項可以讓我們的麻煩變少一些。
“我理解你們兩個不願相信這家夥的心情。”工地老哥眼珠打了個轉，開始把話題往他希望的方向誘導，“但要編故事來騙我們，編個更加簡單易懂的不是更好用嗎？這複雜過頭的設定反而不是很像臨時編出來了的。”
“嘿，你還真信啊？那我說，你把銀行卡的錢全都打給我，我就幫你終止這場奇怪的輪回，你信不信？”胡茬大叔帶有些許諷刺向他發問。
“你別擡杠啊！難道你在今天以前會相信時空輪回這種事情嗎？可是它真的就這麽發生了，你還能欺騙自己這只是幻覺而已嗎？”工地老哥的嘴和他的寸頭差不多鋒利，直刺問題核心，“而且啊，他的那個槍和炸彈的外包裝，确實不像現實中會有的東西，你回憶下是不是這個道理？”
“好像...可就算這樣，總不能說，因為目睹過時空輪回這樣的怪事，所以他說的所有怪話我們都得當真？”胡茬大叔沒那麽伶牙俐齒，但還是努力尋找着說辭來接招，加油啊別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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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相執不下，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希望由我來投出關鍵一票。我當然不想幫工地老哥這邊啦，但是明目張膽拉偏架又太難看了。我努力轉動我一般般的大腦，終于靈光乍現：“根據他們那的說法，那個什麽...AI人造人殺手？雖然表面上和人類別無二致，但戴墨鏡梳大背頭也足夠紮眼了。我到處設置的攝像頭如果拍不到這麽一個亂晃的顯眼包，是不是就證明他在撒謊了？”
兩個人似乎覺得我說的在理，暫時擱置了争執，紛紛用期盼的眼神看向我的手機。貼滿可愛小裝飾、裝着貓耳手機殼、還挂着我推吊墜的手機，被兩個大男人死死盯着，真是讓我非常不自在。我趕緊解鎖屏幕，打開攝像頭操控APP，閱覽屏攝快捷截圖——
啊？怎麽一張新截圖都沒有傳進來？
啊？怎麽一個攝像頭都檢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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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0日17時37分——轄區協管員——徐如林
天色漸暗，我的情緒卻要比習以為常的黃昏更加黯淡一些，這都啥玩意啊。我像是一部老派刑偵劇的演員，硬生生被拉到了肥皂喜劇的片場，管場子的還是那種陶醉在極端自戀的藝術幻想中的問題導演。命運變本加厲嘲弄着我，我卻只能被迫追着它的腳步跑。
下炸彈的人是為了拯救世界，倒退200年來這裏搞暗殺的？為什麽會信這種讓人氣得都要發笑了的解釋啊？怎麽不直接說我們五個未來毀滅了世界，讓我們早點自殺比較好？真可惜出去探索的是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和心軟的小姑娘，讓我去的話，一定要讓他切實體會不說實話的代價。
要我說啊，直接讓那兩個人守着教室出入口，別放那家夥離開教室；我快速前往教室逼他說出實話；剩下來兩個人守好行政樓的必經之路，防止還有潛在的幫兇或者別的什麽意外。這樣不就萬無一失了嘛！但是現在其他四個人不是将信将疑，就是深信不疑，只能讓我感嘆，沒被歲月沖刷走幻想大概也是挺值得幸福的一件事吧。
現在姑且先按照主播小姑娘的說法來吧，如果能證實那家夥在胡扯，後面的事情就簡單了，這場混亂也終于可以步入尾聲了。可天不遂人願啊，攝像頭在這個節骨眼上掉鏈子了，實在蹊跷。我提出獨自去檢查攝像頭，被小姑娘強烈否決，一副急紅眼的表情絮叨着她有多不放心自己的攝像頭。看她的神情，我立馬就懂了，她很不想和小李兩個人獨處一塊，是因為他滿身髒兮兮的讓人嫌棄嗎？還是和我一樣覺得這家夥有點奇怪呢？
通過手機和教學樓裏的兩人同步完行動計劃後，我和主播小姑娘走向了一處她藏着攝像頭的灌木叢。攝像頭看上去完好無損，但是她的APP就是怎麽都連接不上，更別說能看到拍攝下來的畫面了。我接過攝像頭仔細觀察，翻來覆去都沒在外殼上找到傷痕，唯一的疑點是整個攝像頭有點燙，比正常運行該有的溫度還高一些。征求到她的同意後，我打開了攝像頭的外殼，電路板上的焦痕瞬間讓我聯想到了雷擊。我幹這行也有去安撫過家中遭遇雷擊的居民，對這種痕跡記憶深刻。可今天這近乎完美的天氣，壓根和雷電就不沾邊，真是見了鬼了！
她帶着我前往了下一處、下下一處攝像頭藏身的地方，攝像頭損壞的方式都如出一轍。她吃飯用的家當一個接一個壞了，急得都哭出來了，哽咽地嘟囔着這些攝像頭是陪伴了她整個直播生涯的“摯友”。我也是有點見不得這種事，只好放下我們正在進行的正事，拍肩安慰蹲在地上抱頭哭泣的她。
總不能是...校慶中有玩嗨了的學生搞出了危險的電磁設備吧？如果真有哪個小天才搞出了這種玩意，那麽這一帶的電子設備應該沒有能幸免的。教室裏正在播放的大屏幕，主幹道兩側學生們用來吆喝的大喇叭，我手中的完全正常運行着的手機，都排除了這種可能性。既然這些攝像頭不是被大範圍AOE波及的，那就是被針對性蓄意破壞的。這些攝像頭可是都被藏在不起眼的灌木叢裏，正常人來來往往根本發現不了。而且破壞的手法也撲朔迷離，就算有人發現了偷拍的攝像頭感到憤怒，把攝像頭往地上用力一砸不就完事了嗎？為什麽會有這種不該存在的雷擊焦痕呢？
無解的思緒愈發浮現出不祥的輪廓，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剛才一口咬定的笑話：200年、AI、機器人、穿越。這攝像頭的事情用現代常識去思考根本說不通，但如果200年後的AI人造人可以輕松用指尖發出高壓電擊呢？盡管沒能看到任何攝像頭拍下的畫面，眼下的情形卻讓我有點冷汗直冒。難道堅決不相信那套說辭的我，才是個笑話？
“很努力啊，原始人~”
就算我現在專注于小姑娘和攝像頭，我敢打包票我從來沒有放下過警覺，絕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讓陌生人靠近我的背後。可事實就是見了鬼了，在我背後絕對沒有人的位置傳來了一句輕佻的男聲。
“誰！”我帶着驚訝和怒意轉過身，背後卻沒有任何身影。小姑娘此時也趕緊擦了擦微紅的眼睛，回過頭尋找聲音的源頭。她也聽到了，說明這肯定不是我的幻聽了。
我和她兩個人，四只眼睛，背靠背來回掃視，視線範圍明明可以覆蓋學校大半條主幹道，卻還是遍尋不得。懵逼和恐懼的情緒同時爬上我的心頭，一只手突然從另一側的背後搭上了我的肩膀：“加油啊~不然太無...”我沒等他說完，就快速伸手去抓肩膀上的這只手，驚愕的我幾乎使出了疾風迅雷般的速度，遠遠比防禦高中小鬼偷襲我那次要快得多。
夠到了——在我思考是橫向往前猛拉然後夾住他的頭，還是縱向往前一個過肩摔扔出去時，方才手上還接觸到的觸感霎那間無影無蹤，過度用力的手一把抓住了我自己的肩膀。邊上的小姑娘跟着原地轉了一整圈，依然啥都沒有看到的模樣，臉上寫滿了和我同等的迷茫。
“有點意思，哈~”
這次聲音是從正上方傳來的，我和她猛然擡起頭看，卻只能看到一片暗紅色的晚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