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塾謹察
女塾謹察
三人按照易之先生的要求，取了被衾在易之女塾住下。
按照要求，在正式入塾前，三個姑娘需要在女塾住上七七四十九天，為考核期。
易之先生認為，考察一個女孩子不是要考她一時一刻，而是要通過長時間的觀察，洞察她的本性。
“明朗哥哥，棱兒不明白為何要入這女塾！”
明朗把三個姑娘送來，行将要走時，被棱兒拉住了衣角。
“棱兒，你覺得明朗哥哥怎麽樣？”明朗微笑着問棱兒。
“自然是極好的，是棱兒看到的最好的哥哥。”
棱兒眨巴着眸子非常确定地回答。
“明朗哥哥找媳婦的話，就喜歡女塾出來的，尤其是易之女塾出來的女學生。”
浣溪和純畫方才聽到，怔了一下，齊刷刷地看像明朗：“為甚！”
“易之先生是月朝第一才女，易之女塾走出來的女學生，品性純良，知書懂禮，料理得了一府的事物。”
“但，這還算其次！女塾出來的學生們都是當朝的奇女子，比如我朝第一女畫家宋謹，我朝第一女舞者清淩，我朝第一女神醫彭煌......能在易之學塾從學六年的女子，出來後，那都是高官貴府争搶的正妻。”
“當今聖上的賢妃娘娘，早年便被她的節度使父親送來了女塾。”
聽畢此言，浣溪心中更為雀躍。若只圖一門好郎君，這女塾對她倒沒甚麽吸引力。塾中真的是藏龍卧虎，那她這一世定能活個酣暢淋漓。
“明朗哥哥，你有妹妹嗎？為何不把她送來女塾。”棱兒嘟了嘟小嘴，問道。
“明朗哥哥的妹妹在京都，她們錦衣玉食，并不想受這份苦。棱兒應當知道，想要入女塾看的并不只是身份地位。”明朗答道。他又何嘗不想讓自家妹妹入得女塾，可是他的父親并不認可什麽才女之說，朝廷也沒有允諾女子為官做宰，女孩終歸是要嫁作他人婦，于府中是沒有多大益處的。再加上妹妹們并不熱絡，這事就沒法子促成。
“除了做個良妻，從易之女塾出來的學生可還有什麽好的先例？”浣溪饒有興趣地問。
明朗摸了摸浣溪的頭，剛碰上，浣溪很自然地躲開了。不，不對，她現在還是個小孩子，明朗不會對她有什麽特別的想法的。所以，躲開後的她又有點懊悔。明朗不會覺得她是個不近人情的小孩吧？
明朗并不在意，把懸在空中的手撤了回來：“哈哈哈，溪兒妹子小小年紀就知道男女別了！明朗只如浣兄一般，把溪兒當做妹妹，妹妹不要介意就好。”
浣溪兀自撓了撓頭：“明朗哥哥言笑了，溪兒，只是頭癢癢了......快回答溪兒的問題！”随即做了個鬼臉。
“男子可以在鐘樓酒肆吟詩作對、入得朝堂為官做宰、征戰沙場取得軍功。我朝的女子這些事是不好做的，還有一些女學生完成學業後成了高官貴府的女幕僚，在政界算是頂好的了。”
“那商界呢？”
“商界還未有聞！”
......
“明朗哥哥，回去還望轉告我大哥，我們在這兒一應都好！讓他且放下心來，剛剛走馬上任，切忌要提防這濟州匪患！”
“溪兒妹妹說的是，我這就回去，和浣兄一起商議對策。只是你們要在這裏四十九天，是不能邁出這女塾的大門的，我也不便再來見。三位小姐要加油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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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三人居住之地為易之學塾西北角的院子，院子命名為星火苑。
除了此三人，浣溪還看到，還有五六十個和她們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
引路的女先生告訴她們，這些女該子都是和她們一樣，在這裏接受考核。最終能夠留下來入塾的，十只有二三就不錯了。
這些女孩子，大多出于濟州的官宦、商賈之家，尋常百姓家的也有，只不過很少罷了。
相較于官宦及商賈之家，尋常百姓并不特別關注女孩子的教育。就算順利結業，這些女孩子也需家中的經濟及勢力支撐，才有展露的機會。
也有像浣溪一樣來自異地的女學生，但是也很少。
浣溪粗摸算了下：“大概有十到十二個女孩子能留下來。”
在這裏生活的女孩子，起居、浣衣等一切事宜均由自己料理。
每日雞鳴起，積累三天未按時起便被撤去入學資格。
同時，分區域打掃女塾各個院落，若有懈怠也将失去入學資格。
若有在塾內起争執者，撤去入學資格。
若有發不整、臉不淨、衫不齊等，被女先生發現一次，便失去入學資格。
星火苑的女孩子每日要求做一幅畫，記錄當天所獲，并講給女先生和其餘女學生聽，口齒不清、表達不暢、畏手畏腳者，如有一次，便失去入學資格。
就在入星火苑的當天晚上，一個女孩便被開除了。原因是女孩是小姐的身份，以往身邊都有侍女照料，從未自己洗過衣衫，女先生發現了她衣服上的污垢。
女孩哭着說：“是作畫時留下的墨痕！”
“那自當在作畫過程中多加謹慎；若不能謹慎，便要能浣衣。若都不能，只能把入學機會讓給能的人。其他人也要知道，有些事，有些時，容不得怠懶和大意。女子要想成事，需能忍、能收，也能放。”
浣溪悄悄拉了拉純畫的衣袖：“純畫姐姐，這些事，可做得。”
浣溪擔心，作為大家閨秀的純畫，能否适應得了女塾的規矩。
“趕明兒你做的時候，我跟着你學，我不怕，浣溪妹妹。”浣衣這種事純畫自然是沒有做過的。
浣溪回了她一個默契的眼神。
次日雞鳴時分，因為記挂着早起的事，第一聲雞鳴，浣溪便匆忙從被衾裏爬了起來。
卻不想，純畫已經出現在了梳妝鏡前。
“純畫姐姐，你比雞都早！”
“溪兒，我做晚沒大睡好，生怕誤了時辰，天一有亮色就起來了。”
“趕緊把棱兒叫起來，她還睡得香甜。”說罷，浣溪就伸進棱兒的被衾，咯吱起她來。
棱兒睜開惺忪得睡眼：“溪兒，我好困！”但還是利索地穿上了衣服。
衆人齊聚在院子裏，女先生點了點人頭，還差一個人。等那個女孩氣喘籲籲跑過來，女先生無奈表示：“銫年，三次雞鳴未起，按規則，請今日離開星火苑吧!”
女孩只好悻悻地去收拾行李，女先生說，這個叫銫年的女孩，還有三天就住滿四十九天了。
叫銫年的女孩倔強地抵住眼中噙着的淚水，倔強地擠出一抹笑，故作潇灑地向這些女孩子告別：“我是濟州知州的女兒謝銫年，在女塾接受考核的這些天，我已盡了我的全力，即便不能成為易之先生的女學生，我也是沒有遺憾的！我認為：女子就應當自強，不應只學着如何将來做個賢妻良母，也要有達濟天下的情懷。”
浣溪怔怔地望着銫年離開的背影，孤獨的小小的一只，若是被知州大人得知，一定會心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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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并非由專人烹制，需要由這些女孩子自行分工完成。
“我擅長燒火，我可以做這個！”棱兒說。
“燒火的事一直都是我做的，你是新來的，你幹別的吧！”一個略胖點的姑娘說。
棱兒嘟起了小嘴：“我不會做別的。”
浣溪把手放在唇邊，示意棱兒不要多說話。她對其他的女孩問：“我們三個今天剛來，也不知道用我們做什麽，各位姐姐妹妹若需要我們參與煩請告知下。”
“新來自己找些事吧！我們分工都已經明确了。只是提醒你們，不能在旁閑着，先生會記過的。”胖女孩繼續跟她們說。
“多謝這位姐姐相告！”浣溪私下看了一眼，竈房裏有韭菜、雞蛋和面粉，還有一個冷竈沒被用着，頓時靈機一動。
“純畫姐姐、棱兒，我們一起做一道不一樣的吃食吧！”
純畫和棱兒兩個人不知道做什麽，一聽浣溪說，便雀躍了起來。
“棱兒，你還是負責燒火吧！純畫姐姐，你學着我的樣兒，把這些韭菜一根根擇洗幹淨。”說罷，便拿起來一把韭菜，教純畫如何擇菜。棱兒也一溜煙跑出去抱薪了。
看純畫已經會摘韭菜了，浣溪取了面盆和了面，并把雞蛋液炒成了碎末。
純畫的韭菜擇洗好了，浣溪的面也醒好了。浣溪把面團擀成一份份薄圓形面皮，把韭菜、雞蛋、油鹽等調成餡料。在面皮上放上餡料，對折捏緊，捏出了花邊。
“溪兒，這是什麽，我沒有見過呀！”
"這是韭菜盒子，棱兒，你繼續燒火，記得燒小火。"
浣溪在鍋裏刷上一層油：“看，把捏好的盒子放在裏面，兩面煎，變得金黃了，就可以出鍋了！”
竈房裏清香四溢，女孩子們圍了過來，浣溪把煎熟了的韭菜盒子放在白色的食盤裏，煎地金燦燦，一個個金黃的小小油泡有次序地排在盒子上，咬一口，酥脆無比。
“來嘗一嘗！”浣溪招呼着女孩子們。
“韭菜香軟，面皮酥脆，太香了！”
果然，美食的誘惑力，是不容小觑的！
“浣溪，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吃食，你是怎麽會做的？”女孩們問她。
“我之前吃過母親做的韭菜炒雞蛋，看竈房裏有這兩樣食材，便想到了這樣做。”浣溪只是微微一笑，在上一世，她就是個吃貨，還不太忙的時候，一有時間就琢磨個新的吃食。只是後來越來越忙，忙得她沒有閑情逸致做這些了。
韭菜盒子根本不夠分，衆人便央着她明早再做一次。浣溪笑着答應了。
吃罷早飯，女先生來檢查星火苑整體的衛生狀況。
還好，被衾疊得整齊，地面幹淨、竈房也幹淨，院子裏的落葉也被掃去，沒出什麽差錯。
“浣溪，今日易之先生一天的教學。趁着這個空檔，你去打理先生的書閣吧！”
“先生的書閣一直是我打理的，”胖女孩聽聞連忙接話：“浣溪第一日來，怕會出錯，何不讓她先做些簡單的夥計，就如銫年做的，打掃知苑的活？現下銫年走了，這份活沒人幹呢！”
“無妨，你去打掃知苑即可！”
“可是，先生的書閣近日都是我整理的，若放錯了地方，平添了先生尋書的時間，就不好了！”
“無妨，這位姐姐不用擔心，浣溪自當盡力！”只要來女塾的女孩，都知道易之先生的書閣對于自己有多重要。
進入易之先生的書閣，是每個女孩夢寐以求的。
胖女孩偷偷斜睨了浣溪一眼，這局她敗下陣來，但是轉瞬一幅笑顏：“浣溪能做好便是！珍兒也就不擔心了。”
易之先生的書閣，浣溪是見過的。只是這次專門來整理書閣，所以觀察的更細致些。
易之先生的書閣很大，空間抵得上浣家的三間草堂了。進門右側是先生讀書寫字的案幾，案幾後面書架上的一排書格，應是先生常讀的了。
進門左側，是三排一人高的書格。按照書籍的大小、薄厚等分門別類地排序着。
“易之先生若能記得書籍的樣子，找書還算方便。若不記得，可就麻煩了！”浣溪心想。
“若能做個明細表就好了。先将書分為三類擺在三個書格上，每個書架上按照書名的首個字筆畫數量排序，并在明細表上一一注名，先生找書就好找了。先确定要找的類型，在對應的表格裏找到對應的筆畫數，看到對應的書目，直接在書架上拿就好了！”
說幹就幹，按照這個方法，摘錄了書名，排好了次序，把書按照“古籍、現籍、易之著書及教學用書”歸了三類。
寫好了三張明細表，表上都标注了書的具體位置，放在了書案上。
易之先生教學歸來，看到了齊齊整整擺在案上的三張表格，心中大悅：“今日誰整理的書房，此女聰慧！”
有一本《易之鑒詞》，明日課上要用。易之先生從表格裏找到對應的書目，然後再去對應的書格，可是......
“我的書呢？”
“是這單子上标的位置不對，還是書丢了？”
按理說，易安先生常用的書，不會平白無故地丢了。
于是，順着那一排的書格，先生前前後後又找了幾圈。
竟還是沒有。
“邱先生！”
隔壁書閣的邱先生聞聲而來。
”你負責照看星火苑的女學生們，可知今日是誰來了我的書閣？”
“昨日剛來的浣溪，我見她很伶俐，便讓她今日來整理你的書閣。”
“整理得倒是甚好，之前沒有學生想到過這個法子，你瞧瞧......”
易之先生把三張單子遞于邱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