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
第81章 81
一般來說, 沈今瀾每年回羊城過年的時間不會持續太久，像大部分打工人一樣，放完年假就會回京市工作。
但今年不同, 沈今瀾遲遲沒有回京市。
傅承文每天都和她保持聯系的，一開始還只是說想她和女兒了，後來大年初十都結束了, 沈今瀾也沒有要動身的意思。
于是傅承文問了一下，她打算什麽時候回京市。
沈今瀾聞言後, 有些抱歉地告訴他：“我可能還要在羊城多待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沒有特定的時間規定，這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
“發生什麽事了嗎？”傅承文問。
沈今瀾看了眼前面牽着兩個小朋友的手在散步的老太太, 輕聲道：“沒什麽, 我奶奶身體不太好，想多陪陪她。”
傅承文還記得之前送她回羊城的那趟航班上，沈今瀾的手都是涼的。
“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忙的嗎？”傅承文說，“你不介意的話, 我可以聯系一個醫療團隊過去給奶奶做個檢查。”
“不用，不是生病的問題。”沈今瀾回答道。
之前老太太在ICU住了好些天，醫生那會兒就說過了, 有些事只能聽天由命。
身體機能下降是衰老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事。
不僅沈今瀾，從去年開始，家裏人就都慢慢覺得老太太的身體每況愈下。
沈霁和沈知沅這對兄妹的感情倒是很好, 盡管小姑娘已經走路很穩當了，但這個小學沒畢業的哥哥還是很喜歡抱她，哪怕對他來說, 這個妹妹有點過于敦實了。
在沈今瀾那養着，阿姨按照孩子需要的營養科學喂養, 回到家裏，完全按照家裏人的愛心喂養。
家裏父母就是莫名其妙有種什麽都能養胖的能力。
沈今瀾對自己兒童時期還有點模糊的記憶，就算沒什麽記憶，以前的照片也能看見三四歲時的沈今瀾是個很敦實的小胖妞。
她爺奶就怕給她餓着。
現在的沈知沅也是個可愛的小團子，不胖，但肉乎乎。
她的工作室已經能夠運轉，沈今瀾即便遠在羊城也能線上辦公。
倒是老太太似乎察覺到什麽了，催她回去上班。
沈今瀾笑着說自己現在做老板，做什麽都自由。
按照現在的情況，能兩年出一部作品就已經是很理想的狀态了。
沈知沅小朋友的語言系統正是适應力極強的時候，普通話和粵語對她來說都不算有難度，就是現在的家長都想着不要輸在起跑線，沈今瀾九月份送女兒去上幼兒園時，将語言教學也放在考慮範疇。
羊城正月時很是熱鬧，就是不久後，沈知沅的沈霁哥哥就開學了，他懷揣着十二分不舍搬回了自己家，父母來接時還跟沈知沅承諾說周末來找她玩。
傅承文在京市很想母女倆，但平時只能在手機上見着人。
他女兒在手機上奶聲奶氣喊他“爹地”，真是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不過他沒有再催促沈今瀾回來。
沈今瀾是個很注重事業的人，她一直沒回來，自然有她的道理。
直到三月底的某天晚上，傅承文剛準備給沈今瀾發條消息然後休息，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今瀾，怎麽這麽晚給我打電話？”傅承文原本是想給她打電話的，這幾天沒怎麽聽她的聲音，但現在太晚了，怕電話打過去擾人清夢。
那頭的女人聲音裏似乎帶着哽咽，沈今瀾問他：“你明天有時間來一趟羊城嗎？”
傅承文立馬清醒過來了：“發生什麽了？”
“我奶奶想見見你。”
沈今瀾挂了電話，徒勞地蹲在醫院的樓梯處，眼睛還是紅的。
老太太前幾天精神狀态特別好，甚至還有心情讓沈今瀾帶她去遠一點的地方逛逛，去吃了以前很喜歡的店。
看着老太太牽着沈知沅，沈今瀾總會想起以前小時候的她也是被這麽牽着的。
一老一小的背影就這樣在她眼前，與記憶中重疊。
沈今瀾還以為她身體有好轉，她過不久就能安心回京市工作了，就在今天晚上，老太太在客廳看電視，看的還是沈今瀾拍的電視劇。
老太太起初摟着沈知沅說，這是她媽媽拍的電視劇。。
在小孩心中，父母就是最厲害的人。
傅承文是淩晨時分出現在羊城的醫院的，他接到沈今瀾的電話後便立刻動身安排行程。
盡管還不是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從沈今瀾的語氣聽出了些狀況，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醫院裏，除了兩個孩子，沈家的人基本都在了。
醫生再次下達了病危通知。
沈今瀾的爸和大伯兩個男人站在病房門口抹眼淚。
人終究有一天會成為孤兒，但即便年紀再大，也很難接受父母離世。
傅承文作為半個外人出現在這裏格格不入，他是沈知沅的親爸，所以只算半個外人。
沈今瀾下樓接的傅承文，她熬了夜，沒睡覺，眼睛紅腫得厲害，傅承文看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這點。
他擡手用指腹抹去她臉上未幹的淚痕，抱抱她，輕聲道：“我來了。”
傅承文來的路上其實有過不少猜測，他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
眼下女友紅着眼睛這樣看他，傅承文難免會心疼。
沈今瀾領着傅承文上樓，老太太并沒有睡着，她說很怕自己閉眼一睡就醒不過來了。
傅承文第一次這樣被介紹給沈今瀾的家人。
他見過沈今瀾父母，其他人倒也可以根據年紀來猜測身份。
沈今瀾和他複合的消息并沒有瞞着家裏，老太太當時還問，她打不打算給人名分。
今晚老太太送來搶救後醒來，問起沈今瀾，她的男朋友方不方便過來見一面，她想見見。
一個能和她的孫女糾纏好幾年時間還生下一個女兒且和好的男人，老太太認為他們未來要産生交集的時間會更長，或許是一輩子。
因為他永遠會是孩子的父親。
傅承文先是和沈今瀾的父母打了招呼：“叔叔，阿姨。”
至于沈今瀾的伯父* 伯母，則是跟她一樣的稱呼。
看到沈硯年夫妻，也喊了聲大哥大嫂。
哪怕沒名沒分，不耽誤傅承文知禮數。
只是這時候，沒人有心情去管傅承文的到來。
沈今瀾将人領進了病房，老太太的狀态短短一晚上便憔悴了。
她看着孫女領着男朋友到自己跟前，向她做了介紹。
“奶奶。”傅承文很自然而然喊了聲。
他坐在病床前，大概之前沒想過自己會有見家長的一天，又或者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突然。
但這又不是什麽好事。
即便不通醫理，但一個人有沒有生氣的模樣又太好辨認。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傅承文身上，她的神色說不出滿不滿意，又或者是現在說話和做表情都會讓她覺得累。
她讓其他人出去，想單獨和傅承文說兩句話。
于是病房裏只剩下傅承文和老太太。
沈今瀾和其他人在門口等了會兒，傅承文便走出來了。
老太太精神狀态不佳，後面盡管說着不想睡，還是睡過去了。
那一刻守着的人心裏是緊張的，确認機器上還是正常的才放下心來。
一大家子人都在這裏守着，快天亮時，幾位長輩回去休息，順便給老太太收拾點東西過來。
哪怕醫生下了通牒，但沒人想放棄。
傅承文去給他們買了早餐。
沈今瀾知道他昨晚連夜過來很奔波，讓他回去休息。
老太太和傅承文說了什麽不得而知，傅承文也沒說，但老太太已經見到人了，按道理說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傅承文：“沒事，我在這兒陪陪你。”
京市那邊，助理一覺睡醒發現老板請假，天塌了半邊，緊急将傅承文今天的行程取消并且通知到各部門。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時候走，也走不開。
生老病死固然是逃不過的命運和話題，但眼下不算完全和他沒關系，抛開情感因素不談，裏面躺着的人是他女兒的太姥姥，何況情感因素根本抛不開。
老太太差不多中午才醒，吃了點家裏保姆煮來的東西。
沈硯年夫婦回去了，沈今瀾還在醫院裏，老太太都勸她先回去。
她坐在病床前，撐着臉看老太太，笑笑：“想陪下你。”
沈今瀾沒走，傅承文也留下來，作為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他很盡責，在病房裏忙前忙後。
這會兒沈今瀾也沒心情和他客氣。
直到下午，沈今瀾父母來了之後，他們才離開回去休息。
他們領着家裏兩個小孩來的。
“爹地。”沈知沅很久沒見傅承文了。
傅承文彎腰摸摸小姑娘的腦袋，輕聲道：“乖，去陪太姥姥，爸爸和媽媽先回去休息。”
沈今瀾的車停在外面，傅承文覺得她精神狀态不佳，沒讓她開車。
“回我那兒嗎？”
沈今瀾嗯了聲。
傅承文的別墅買在不錯的地段，離這個醫院不算遠。
等他停車後轉頭一看，才發現旁邊的人已經睡着了，剛剛在車上時又無聲流過一次眼淚。
眼淚還沒幹呢。
車停了卻沒醒來。
熬了太久了。
傅承文下車，走到副駕駛座旁邊将人抱下來，整個過程沈今瀾都沒醒過來。
這套別墅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來打掃，很幹淨。
傅承文給她脫了外套和鞋，塞入被窩前還拿濕巾擦了擦臉和腳。
這種伺候人的活他現在是越來越熟練。
沈今瀾睡得沉，但其實并不安寧，夢裏還哭了一次。
睜眼時覺得眼睛幹澀得要命，身旁躺着的男人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哄着：“寶貝，別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