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犯罪了嗎?老公
你犯罪了嗎?老公。
不管哪個年代, 殺人都是件炸耳朵的事。
尤其這個人名大家還并不陌生,黎家飯桌上安靜了瞬,何麗娟捏着筷子驚得合不攏嘴:
“杜, 杜長順殺人了?他殺誰了?”
邊上黎何洋聽到這話蹭的一下竄了出去,黎菁也趕緊放下了筷子往外面走, 黎萬山黎志國神色凝重的緊跟着起了身, 何麗娟常慶美申方瓊她們對這個事吃驚又好奇,手裏的飯碗也都擱去了桌上, 沒一會兒黎家所有人集中到了院子。
黎何洋院門打開, 一個三十多歲中等個子的男人跌撞着進了院, 看到黎萬山他顧不得喘氣趕緊喊道:
“廠長, 杜,杜長順家出事了!”
“您不是讓我注意着杜長順家的動靜, 今天下午......”
原來, 今天上午黎萬山找杜長順談過以後,讓郭秘書帶着他去財務那兒領完錢,黎萬山想起黎菁說的那個夢,他始終不放心, 秉着一份責任心和謹慎, 他讓郭秘書把車間的小組長張大昌喊進了辦公室。
張大昌就住在杜長順隔壁, 彼此鄰居,相對了解, 做事膽大心細, 黎萬山就問起了張大昌關于杜長順家裏的事。
杜長順家裏那點事情早在活動場上傳遍了, 黎萬山問起, 張大昌猶豫着把杜長順家的事大概說了說,和當初飯桌上何麗娟說的情況一樣, 黎萬山左思右想下,就托了張大昌,讓他注意着杜長順家的情況。
要是他老婆會拿了錢跑,他注意下人走的方向,他這邊到時候看怎麽安排處理。
黎萬山紗廠幾十年廠長,在工人心裏重,張大昌還是他下車間的時候親自提拔起來,他吩咐的事情,張大昌當即拍着胸膛保證一定辦好這事。
所以今天他下了班就端了張凳子在院子裏坐着,聽隔壁杜長順家的動靜。
杜長順在紗廠裏幹着活,還另外接了份農貿市場給人殺豬的活,往天他下了班就去鄉下幫人收豬了,但今天他剛被強制買斷了工齡,心情又煩躁又忍不住激動。
煩躁他還是買斷了工齡,不知道怎麽和老娘交代,又激動自己現在手裏頭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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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先前秦春蓮和他說過只要他買斷工齡有了錢,再自己做點小生意,或者去農貿市場那邊支個攤子自己殺豬賣,他們家日子好過了,他們就還和以前一樣,她會和外面那個男人斷了,杜長順心裏頭一陣火熱。
杜長順是真心喜愛秦春蓮,他當年第一眼見到秦春蓮就想要她,他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但他不覺得有什麽,他會讓她過得好,比別的女人還潇灑自在。
家裏條件不好了,秦春蓮要和他離婚,不惜外面找男人,他痛苦,但他怪不了她,是他沒用沒本事,不能讓秦春蓮過好日子。
現在好了,他有錢了,只要有錢了春蓮就會和他回到以前。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今天領了錢回到家沒再去農貿市場那邊和人會和,回到家他就一把抱住了難得在家的秦春蓮。
秦春蓮自從和杜長順鬧離婚,又外面找了人,她再沒讓杜長順近過她身,他抱過來,她嫌棄的一把推開了他,嘗過外面更有力量的男人,她現在看着杜長順那張顯髒的灰臉就惡心。
杜長順也沒惱,他看一眼她,沒顧人對他的嫌惡拉着人進了屋,給她看他拿回來的三萬塊錢,興奮的告訴她,他馬上就要給她好日子過了,在秦春蓮捏着那三萬塊錢驚訝的看向他的時候,他說一句他聽她的買斷工齡了,很快急色的抱着人親起來。
秦春蓮捏着那三萬塊錢,這次沒再掙紮了,由他抱着上了床。
秦春蓮滿心以為杜長順已經把那三萬塊錢交給她了,誰知道等她一覺睡醒起來,那三萬塊錢已經不見了,她床上地下抽屜櫃子裏一通翻,怎麽也沒找到那三萬塊錢。
這時候杜長順從外面拎着包糕點和油贊子進來,和她說他出去割了肉回來,還給她買了她喜歡吃的油贊子,她看都沒看眼他手上,直接問他錢的事。
杜長順臉上的笑凝了下,他把油贊子糕點放櫃子上才說:“我收起來了,你需要零花錢我會給你,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秦春蓮當場想呸他一口,誰想和他回到以前,她先前會那麽哄他,不過是為了讓他買斷工齡,為了那三萬塊錢。
她已經和那個人約好了,她拿到三萬塊錢,他們一起去南邊深市,到時候他開一個發廊,她當老板娘。
她怎麽可能放着老板娘不當,和這麽個醜男人在一起。
她叫他把三萬塊錢給她,說別人家都是媳婦兒管錢。
但杜長順這次卻怎麽也沒同意。
兩個人吵起來,她跑出去了,路上見着陪杜母去醫院透析的女兒她都沒理。
她去了那個男人在的舞廳,和她說了杜長順買斷工齡和三萬塊錢的事,那男人聽到杜長順買斷工齡了臉上閃過喜色,聽到三萬塊杜長順藏起來了,他眼一霎陰了下來,好一會兒才告訴她,他知道了,他晚些時候來找她,讓她先不要和杜長順鬧僵。
秦春蓮才和杜長順吵了架出來,不樂意回去,男人拉着她去舞廳廁所好一番哄,她才又回到杜家。
回到家她依然冷着張臉,杜長順卻心情很好,他篤定有那三萬塊錢在,她不會再和他鬧離婚了,就像之前她生氣跑出去,她又自己回來了。
秦春蓮不理人沒關系,她回來了就行。
杜長順心情好,屋裏屋外忙活弄肉弄菜,給女兒吃糕點,秦春蓮卻看着礙眼,她看着煩在家待了沒多久又跑了出去,沒想到剛出巷子,突然被一雙手把她拽了過去。
她吓得想放聲尖叫,注意到是那個男人,她把尖叫咽回了喉嚨,趕緊跟着男人熟門熟路的去了這邊一條死巷子裏。
然後男人拿了兩包藥給她,一包喂給老太婆和她女兒吃後陷入昏睡的,一包給杜長順吃,杜長順那包是聽話藥,男人讓她給杜長順吃下後問出錢在哪兒。
他們拿到錢今晚就離開寧城。
太匆忙了,秦春蓮想問他幹嘛那麽着急。
男人煩躁一聲:“不該問的別問。”過後看她一眼,他掏出一支煙點燃吸一口道:“我深城有個兄弟想讓我過去幫他一陣。”
兩個人在一起後,男人一直說他兄弟很多,秦春蓮沒有懷疑,男人又把藥遞給她,說等下他會在杜家院門外面等她。
秦春蓮遲疑一下接過藥回去了。
這時候杜長順已經燒好晚飯準備吃飯了,看她回來,他好脾氣的招呼她吃飯。
她想着快走了,難得搭理了聲杜長順。
杜長順顯然心情更好了,晚上吃飯還拿酒杯給自己倒了杯酒。
杜母做過透析回來難受已經睡着了,她沒辦法給杜母喂藥,喊杜長順帶女兒去洗手,她把藥匆匆忙倒進了杜長順酒杯裏,另外一包倒進了女兒喝的汽水裏。
之後杜長順喝下有問題的酒陷入迷糊,她趁機問他錢的事,他明明要說了,不知道為什麽,他一直不說。
她着急了,她知道男人就在外面巷子裏等她,她出去問那男人藥是不是沒效果,男人一口咬定不可能。
她說真的,杜長順整個迷糊了,但就是什麽都不說。
男人不信,看差不多飯點時候巷子裏沒人,他确定過杜長順喝過藥了,他讓女人等一等,随後他翻牆進了邊上第三家沒人的院子裏,很快他從正門出來,拎着口黑皮箱子跟着她回了家。
客廳裏,杜長順眼睛迷瞪着,是中藥的樣子。
男人看着沒再猶豫,他親自上前問了杜長順。
杜長順木着臉看着男人,這回他說了:“藏在廚房米缸下面的一個坑裏。”
男人臉上狂喜,他說一聲可能先前藥效還沒上來,趕緊跑廚房去拿錢了。
秦春蓮見狀趕緊跟上他。
杜家的米缸是當初從糧油站弄回來的大陶缸,有一米多高,直徑也有一米多,重有一百多斤,裏面裝着半缸米,是杜長順今天才弄回來的,足有五十斤。
米缸靠牆t放置,左邊還是水缸,不好推倒,只能往邊上挪。
快兩百斤的東西,想挪動不是那麽容易,男人一個人挪不動,叫秦春蓮在邊上幫他一起往側邊推。
秦春蓮沒猶豫立馬卷起袖子幫他。
天色黑下,昏暗的廚房裏,兩個人一心一意推挪着大米缸等着等下拿錢,誰也沒注意,本該中了藥的杜長順拎着一把磨得蹭亮寒光閃閃的殺豬刀到了他們身後,從後面和他殺豬往天一樣把尖刀捅進了男人脖子。
“噗”一聲。
一滴,兩滴,三滴,四滴無數滴血順着沒進喉管的刀刃一角滴進米缸,落在雪白的米粒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只聽刺啦一聲,鮮紅的血從喉管側邊噴出出一條條血線,濺了邊上的秦春蓮滿臉。
最後一刻都還憋紅着臉在推水缸的男人在轉一轉翻白的眼珠後噴出一口血斷了氣。
溫熱,濡濕,血腥。
秦春蓮下意識擡手抹一把臉,在一片昏黑裏,她看到了滿手的血,她臉色發白的迅速擡頭,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進來的杜長順,她吓得腿軟的跌倒在地,一雙眼睛瞪大如銅鈴。
而這時候,杜長順翻過斷氣的男人,又幾刀子毫不留情的捅進了男人的腹腔。
一刀,二刀,三刀....整整.十一刀。
秦春蓮怕得渾身打哆嗦卻手腳僵滞不知道怎麽反應,她木愣愣的看着,直到身下傳來一股尿騷的濕,她才反應過來什麽,連滾帶爬往外跑尖叫着喊道:
“殺,殺人了!”
“殺人了!~殺人了!”
“來人啊,快來人啊!殺人了......”
秦春蓮一邊往外跑一邊尖叫,她的尖叫激怒殺紅眼的杜長順,他追出去,從她背後給了她一刀。
張大昌聽到動靜踩着牆上坑洞爬上院子就瞧見這一幕,下一瞬,又聽嘭的一聲,杜家院門被踹開,一個身材高大的便衣男人領着幾個穿制服的沖進了院子。
“我聽到杜長順他老婆喊,我就趕緊爬牆看情況了,不知道公安怎麽來得那麽快!我看情況不對,趕緊騎了車來喊廠長你了。”
“怎麽會這樣?”
張大昌把自己看到的情況說出來,黎家人都不敢相信,黎菁更是不敢相信,杜長順殺人了,殺了夢裏卷掉他錢逃的他老婆和那個奸夫,情況陡然出現了個大拐彎,她感覺腦袋有點懵。
“杜長順現在還在家嗎?他被控制住沒有?”黎萬山回過神問道張大昌。
張大昌愣一瞬忙回道:“不太清楚,我當時沒看到後面,不過有那群公安在,應該很快會被控制住?”
“我去杜家看看。”
黎萬山臉色凝重,他說一聲,牽了棚下的自行車就往院外去。
“爺爺,這麽晚了,我和你一起!”
黎何洋見狀他說一聲,牽了棚下他的電動三輪騎着就出去了。
“我們也去!”
這事實在太過震驚了,黎菁扭頭看向陸訓道。
陸訓頓一瞬,扭頭對上她視線,片刻,他應道:“我去開車。”
“我們也去看看!”邊上何麗娟也說。
“這事太大了,紗廠多少年沒出過命案了,我們也去看看。”
于是,黎家除了天賜太小不适宜見血光,由常慶美在家看他,其餘人都坐陸訓車往杜長順家中去了。
杜長順住老家屬院那邊,在廠子的外圍一圈,那邊前面是廠子的服務社,後面幾條街住人。
車子五分鐘後開到杜家巷子口。
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十一月底的天冷風泠泠,天上連一顆星子也不見,周圍黑漆漆的,只巷子口一盞昏黃路燈照着路。
一場命案,附近的人都驚動了,巷子口一直到巷子裏都圍滿了人。
黎菁一行人緊跟着黎萬山才一路擠進杜長順家。
杜家院門口也堵滿了人,一個穿制服的公安在院門那守着,這群人沒敢進去。
院子裏路放正捏着塊毛巾在給沒傷到要害還留着口氣的秦春蓮做止血急救,等着救護車來。
邊上兩名穿制服的警察正守着雙手铐上手铐蹲在院子角落的杜長順。
杜長順臉上木然,眼神空洞,對外面一切都似乎感知不到了一樣。
廊檐下,做了透析沒有什麽精神,卻被兒子殺人的事吵醒的杜母正坐在竹凳上哭,她一邊哭,一邊喃喃念:
“我早知道當初就勸你們離婚了,這女人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不在這個家。”
“你是真的龜公啊,知道她外面有人都忍,那你怎麽就不能繼續忍下去呢?”
“你這沒了,留下個月月怎麽辦?”
黎萬山看着院子裏的情形,上前和公安道:“我是紗廠廠長黎萬山,杜長順是我們紗廠員工。”
“我能不能了解下他的具體情況?”
公安還沒出聲,廊檐下的杜母看到,立時指着他鼻子罵道:“為什麽要讓我兒子買斷工齡?”
“我說過了,我兒子離開紗廠就是沒了活路,黎萬山你為什麽那麽狠?”
“當初老杜在的時候,不是沒幫過你啊,六零年的時候,到處缺糧,就你紗廠沒有缺過!”
“你都退休了,你還回來做什麽?你怎麽不和老杜一樣早死啊!”
杜母罵黎萬山越罵越厲害,剛開始黎家人體諒她家裏出事,都忍耐着,沒還她口。
但她開始咒黎萬山死,黎家人齊齊變了臉色。
黎菁更是直接想到夢裏黎萬山黎志國都死在杜長順手裏,她忍不了,也不願意忍了,她站在門口怒然出聲道:
“大娘,我爸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咒他?”
“杜長順身為小組長不事紗廠生産,三天兩頭的曠工,給下面的人造成嚴重惡劣影響,導致廠裏缺勤到崗嚴重,他這是應該的嗎?”
“大娘你是不是想說你家裏難?可你看看紗廠現在哪家不難?”
“紗廠不阻攔員工外面另外找活幹,但至少不能耽誤了本職工作難道不是嗎?”
“尤其現在正是紗廠生死存亡的關鍵,我爸要考慮上萬人的生計,紗廠如今不養閑人也養不起閑人,紗廠要活下去,近萬員工要吃飯,處置問題員工是最關鍵也最必須的一步。”
“他對杜長順這種人縱容包庇,才是對紗廠全體上萬員工的不負責任!”
“我爸做的事頂天立地,他對得起所有人!”
“你罵我爸可以,不贊同他也無所謂,可你不能咒我爸死!”
“你有兒子,我爸也有兒女,你心疼你兒子,我們也心疼我們爸,他做錯了什麽?他為紗廠奔波付出錯了嗎?為什麽他要挨這麽惡毒的咒!”
黎菁只要一想到那場火,黎萬山黎志國在裏面被活生生燒死,她整個人都氣得控制不住發顫,邊上陸訓趕緊扶住她,伸手拍了拍她肩,冷峻的臉上沉凝一片。
邊上紗廠的人也忍不住替黎萬山說話了,隔壁張大昌的媳婦先喊道杜母:
“杜大娘,你家長順出事大家都不想的啊,大家都很同情,但這個事情怎麽能怪黎廠長”
“你們家是早知道你們兒媳婦外面偷人的啊,如果那個時候就離婚了,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你們是明知道,卻留了個禍在家裏啊。”
邊上其他的紗廠員工也附和道:“就是,況且廠裏這樣已經很好了,織布廠那邊都直接一分不給就把人開除了。”
“你家長順自己想拐了,走歪了路,怪不着黎廠長的。”
“杜大娘你現在有錢了,就好好治病吧,把孫女養大是正經。”
所有人都這麽說,杜大娘嘴唇不停翕動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半晌,她捂着枯瘦發黃的臉又流出兩行老淚:
“興發啊,你當初就該帶我一起走的啊!”
她哭得實在悲苦可憐,申方瓊何麗娟本來想嗆她的,看她這樣也懶得說了,沒有和她計較。
黎萬山看着這場面,神色越發沉重,半天沒說話。
那邊路放看黎家人都到了,他讓邊上一個同事給地上的秦春蓮按壓止血,過來見了黎萬山。
在出公事,他直接喊的黎萬山黎廠長。
“黎廠長,杜長順的情況我們很意外也很遺憾,沒想到他會動手殺人。”
“他殺死的人,是我們最近在重點追蹤盯的人,杜長順動手的時候我們就在門外......”
路放把黎萬山叫到一邊和他大概說了下這次行動。
原來秦春蓮搭上的男人是樂天地金彪手底下的一個打手。
近一年,金彪所在的樂天地被查封了兩次,都是因為發現有人在吸食販賣違禁品。
金彪雖然開歌舞廳,但他主業是廢鋼生t意,廢鋼來錢速度不差,加上金彪身份很紅,他從不沾這種犯法的事。
接連兩次被查封,他也惱了,發誓一定要把在內部悄悄兜售這些的蛆揪出來。
為此金彪積極配合路放調查這件事,最後總算把人給揪出來了,是他樂天地的一個合夥人夥同下面打手裏的一個領班在做這個事情,金彪配合着人把這群人一網打盡了,還清出來一條交易鏈。
但這時候,又發現問題了,據金彪合夥人招供的,他手裏一共接進來兩箱貨,但他們去查封的時候發現少了一箱。
這麽一箱東西要是流出去,會害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不是件小事情。
東西丢在樂天地,有可能知道這東西的也只有樂天地的內部人。
他們一番摸底,最後把嫌疑人鎖定在秦春蓮搭上的男人黃天身上。
但證據不足,再加上黃天滑頭。每次他們找他套話,都沒有得到什麽進展,反而讓黃天察覺到他們盯上他了。
黃天大概是慌了,他琢磨着跑出去的事。
他聽秦春蓮說起紗廠買斷工齡有三萬塊錢這事後,打起了秦春蓮主意,想通過秦春蓮弄到三萬塊錢偷渡出去。
今天下午,他們得到消息,黃天已經從秦春蓮那兒知道杜長順已經拿到了買斷工齡的三萬快錢,他們估計他按捺不住了,決定推他一把,等着黃天拿着東西跑路的時候他們進行抓捕人。
于是傍晚的時候,他們的人再次上了樂天地進行摸底。
黃天怕自己露底,從後門溜出來找了秦春蓮,還給了她兩包藥,其中一包能讓人致幻上瘾。
他們也擔心黃天傷害無辜,所以想辦法把黃天給的藥從秦春蓮身上掉了包,換成了劑量清容易戒斷的藥物。
因為一直沒見到黃天手裏的黑箱子,他們沒有打草驚蛇,埋伏在四周等待。
後來秦春蓮應該是發現藥效不對勁,她出來找黃天,黃天才去他藏箱子的地方取了箱子跟着秦春蓮進了杜家。
看到箱子的一刻,他們決定行動了,但屋子裏有老人小孩兒,擔心黃天狗急跳牆挾持人質,他們不得不謹慎。
就在他們的人想辦法從杜家後面繞進前屋的時候,杜長順已經把人殺了,等他們聽到喊叫聲,一切已經來不及。
杜長順這種屬于洩私憤故意殺人,在嚴打的當下,判決不會輕,但因為黃天的情況屬于特殊,最後可能會無期,或者二十年。
路放聲音小,但黎菁幾個離得近的都聽見了。
黎菁聽到那聲樂天地舞廳,垂在身側的手指倏然一緊。
黎萬山聽後心情複雜又沉痛,好半晌,他看一眼蹲在牆邊整個空洞麻木的杜長順,啞聲道:
“我今天讓郭秘書領他去財務領錢的時候,和他說過,這事先不要告訴家裏,如果他願意以被廠子開除辭退的名義離開,廠裏會多給他一千做賠償,但他沒有接受。”
黎萬山自從黎菁那個夢,延後了對杜長順一行人的處置,他讓人事科那邊先找了他們談話,只是談話效果不明顯,一個個的還是覺得無所謂 ,他不得不采取了強制手段。
他知道杜長順家裏情況,才對杜長順進行了建議,直接以清退名義離開,這樣對廠子也有好處,會更有震懾,但杜長順說什麽也不願意,還下跪要求他。
“這事怪不得黎廠長。”路放道。
“他們夫妻,一個對丈夫厭惡透頂,一個明知老婆在外面亂來還忍着,這種總有忍不下去的一天,就算沒有這三萬塊錢,也早晚出事。”
路放寬慰的功夫,警察叫的救護車也到了,把秦春蓮擡上擔架進行止血搶救,裏面死掉的黃天放上擔架蓋上白布也擡了出去。
最後路放押着杜長順回警局。
要走的時候杜母哭得肝腸寸斷,她掙紮着起身撲過來不想讓人帶走杜長順,杜長順在這時終于有了一點兒反應,不過他不是對杜母,他直接跪在了黎萬山面前。
“廠長,那三萬塊錢我藏在米缸下面,這筆錢我不要,我只求您,我媽沒有的時候給她辦場後事。”
“還有我的女兒月月,她才五歲,什麽都不知道,她媽不喜歡她,就算活下來也不會管她,如果有好心人家願意收養她,就給人收養,沒有的話......”
杜長順到這會兒想到女兒了,他才感到後悔,他做錯了,不該奢望用錢可以留住一個對他厭惡透頂的人,他沒有珍惜他該珍惜的。
一步錯,步步錯。
杜長順眼圈通紅,血絲遍布,他哽咽道:“沒有的話,送孤兒院......”
只一句話,黎萬山就知道他後面要說什麽了,他擡手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好了,長順,你在裏面好好改過。”
“你女兒月月今年五歲,我答應你,只要紗廠在一天,紗廠的食堂就為她開,紗廠的學校就為她開,紗廠,就是她的父母,一直到她十八歲成年!”
“你也不用擔心她挨欺負,我會親自開大會說明這個事情,全紗廠上萬人,不會容不下一個孩子,只要我黎萬山在一天,我會盡全力做到我的保證。”
“謝謝!謝謝您!”
杜長順泣不成聲,他磕了三個響頭:“黎廠長,您是個好人,好廠長!”
“對不起,對不起,我愧對紗廠,愧對您!”
杜長順被帶走,黎萬山讓黎志國黎志軍去把大家都疏散了,再讓陸訓幫着把米缸下那三萬塊錢拿了出來,打算明天去給杜月存起來。
那是她的未來生活保障,有這筆錢,她可以安穩長大。
至于她們婆孫現在的生活費,依然每個月發工資形式給到杜母手裏,從那三萬裏面扣,另外杜母的醫藥費,她現在只能保守治療,有百貨大樓那邊的養老醫療承擔已經足夠,如果有需要補足的,她可以到紗廠支取,也是從那三萬裏扣。
紗廠選擇替她們保管這筆錢的目的,是秦春蓮還活着,秦家人還在,她們婆孫守不住這筆錢。
所以這筆錢,就對外說紗廠收回了。
杜母同意了,黎家人走的時候,杜母羞愧的雙手作揖和黎萬山說道:“對不起,請你,一定長命百歲。”
杜家的事情處理完,黎家人回到黎家,飯菜都冷了,常慶美看他們回來,趕緊進廚房給他們重新熱過。
紗廠出了命案,明天不知道多少人會議論,對于生活在紗廠的人來說不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
黎家後面吃飯飯桌上相對以往安靜,吃過飯,黎菁和黎萬山确定了郭秘書那邊明天出發去烏市的時間,和陸訓一起回了老洋樓。
開車回家只要五分鐘,路上黎菁一句話都沒說,杜長順的事情算是順利解決了,今後他再不可能有到紗廠放火的機會,她卻好像沒有一點放松和開心,反而一臉的心事重重。
大門鎖上,兩人上樓回到卧室,陸訓看着她挂了包包便坐去床上,一言不發,他頓一瞬,過去她身邊坐下,溫聲問道她:
“怎麽了?太累了?我去給你放水泡個澡?”
黎菁擡眸對上他視線,屋裏燈光暖黃,算不得亮堂,他英俊的面容輪廓在這燈色下潤出幾分玉色,如琢如磨,看着她的如墨眼眸一眼可見的溫柔。
這溫柔只對她。
黎菁捏緊了手,“你沒有什麽對我說的嗎?老公。”
“我有。”
不等陸訓回,黎菁顫顫眼睫又說道,片刻,她眸光定定看向陸訓:
“老公,我很愛你,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不管過去了多少年,經歷了些什麽,你是個什麽身份,我都愛你。”
“就算你犯罪了我也愛,一直愛。”
“兩個人相愛,沒什麽事情是克服不了,解決不了的。”
黎菁手越攥越緊,很快她松開一把握住陸訓的手,一臉希冀的望向他:
“所以,如果這次的事情你犯罪了,我們就去自首吧,十年,二十年,我都等你……”
陸訓靜默看着她,俊美的臉上突然析出一抹笑意,他擡手用力揉了一把她軟乎乎的羊毛卷頭發,笑道:“可我不想我老婆等我十年二十年。”
“腦袋瓜不要亂想,你老公我沒犯罪,我只是做了我一個良好市民應該做的事。”
陸訓本來也沒打算瞞着黎菁,看她從先前就想歪了,他把事情始末大概給你黎菁說了說。
原來,陸訓從确定黎菁做那個夢是真的以後,他就找了人去查了杜長順,陸訓查人,從來都是他周邊所有關系都要查個利落仔t細。
這一查,他從杜長順牽扯的人裏看到一個關鍵人物,秦春蓮外面的男人黃天,這個人竟然是樂天地的人。
樂天地金彪自從幾個月前被常雄的人捅了一刀,他身體一直沒好,廢鋼上的事多有依賴他們。
事情辦得多了,他和金彪表面上也稱兄道弟起來。
金彪沒有避諱和他提到過樂天地兩個月前清理門戶,最後還被內部人員趁亂摸魚丢了一批貨的事。
金彪很頭大這個事,生怕警察最後找不到東西又懷疑到他頭上,樂天地被接連幾次停業整頓,金彪損失了不少客戶和在朋友圈子裏的,他再經不起折騰。
他知道陸訓敏銳,洞悉能力厲害,以前在部隊也屬于特殊部門,他讓陸訓幫忙推斷過到底誰是這裏面偷拿了貨的人。
陸訓當時沒應下這個事,但金彪和他說的信息太多了,他根據金彪樂天地內部已經沒有違禁品售賣這個情況當場斷定下來,這個人在樂天地的級別不會很高。
之後他又在金彪那看到了一份樂天地內部人員上班時間名單,和黎菁看到數據就開始整合信息一樣,他當年的職業病又犯了,腦子裏迅速運轉,他把金彪當時清理門戶時間一結合,很快得出一份可疑人員名單,黃天就是這個名單上的人之一。
所以當黃天這個人以這種形式出現在他面前,聯想到黎菁的夢,他突然有種強烈的直覺,黃天恐怕就是渾水摸魚偷了那箱東西的人。
原因也很簡單,金彪對待手底下的人一向大方,在他手底下當打手,一年賺個兩三萬塊錢是很輕松的事。
而黃天還在那次清剿事件裏在金彪面前冒了頭,待遇會更好,他如果對秦春蓮不是真愛,怎麽也不可能丢下好不容易混出來的是“前程”和秦春蓮失蹤。
而就他了解到的情況,黃天對秦春蓮也不過是玩一玩,他私底下和別的女人也有牽扯。
那黎菁的夢裏,黃天和秦春蓮拿着三萬塊錢失蹤的事就不再是尋常男女私奔的問題。
只能說明黃天在樂天地混不下去了。
為什麽會突然混不下去?除非他攤上事了。
得出這個推斷,陸訓聯系了當初他在養殖場放走的黑三。
當初常雄手底下的人捅了一刀金彪害得常雄進去,常雄出來後喜怒無常,對沒管好手底下人的杜建遷怒,他和杜建玩踢球,把杜建踢出內髒出血差點沒了。
他當時正好路過那邊和人談生意,把人送去醫院,救了杜建一命,之後兩個人算是化幹戈為玉帛,重新聯系上。
杜建和黑三是表兄弟,卻好得比可以過命。
黑三義氣,他救了杜建,黑三對他有感激,再加上養殖場那件事他沒追究黑三,黑三都還記着。
所以他暗地裏找黑三查黃天,黑三毫不猶豫應了。
這一查,還真的查到了。
黃天和女人糾葛多,除了秦春蓮這種不要錢也可以的女人,他另外還有兩個花錢厲害的女人養着。
金彪再出手大方,黃天要養這麽兩個女人也有手頭吃緊的時候,他按捺不住的,利用那兩個他養的女人在私底下悄悄的幫他兜售東西。
不過黃天狡猾,他把東西藏得深,每次都只有一小包拿出來,而且從來沒暴露過自己,那兩個女人從始至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情。
這麽狡猾的人,不逮個現場,他根本不會有事。
但作為上輩子間接害得黎家慘劇的人,還是這麽一顆毒瘤,陸訓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他。
陸訓根據黃天的所有行程仔細推斷,最後斷定,他把東西藏在和秦春蓮幽會的附近。
得出這個結論,陸訓讓黑三去找了金彪。
而金彪知道後立即聯系了路放。
這才有了後面黃天發現自己被盯上,不敢再出貨,盯上了杜長順買斷工齡的錢想逃出去。
“事情就是這樣,下午我會打那通電話給黑三,只是提醒他們這個消息,畢竟黃天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又從秦春蓮那裏知道了三萬塊錢已經在杜長順手裏,肯定會立即有行動。”
當然,陸訓也有私心,黃天是個毒瘤,杜長順只是個普通人,他沾上了黃天這麽一個毒物,肯定會怕。
到時候他會安排人接近杜長順,讓他們一家到外地去發展,從此遠離寧城,遠離紗廠,切斷上輩子的因果。
只是沒想到,杜長順忍了快一年他老婆偷人的事,這次竟然爆發了。
“杜長順會突然動手,我也沒有預料,我人不在現場,不能事事預判。”
“從頭到尾我只是讓黑三把知道的事告訴給了金彪,是路放做出的這個決定,說明他已經認定了,這是最好最快能把黃天緝拿的方案,畢竟再拖下去黃天直接跑路是很可能的事情。”
“真的沒做犯法的事哦?”
黎菁盯着陸訓又确認了一聲。
陸訓笑:“我做什麽了?是我讓黃天給杜長順下藥了?還是我給杜長順遞刀讓他殺人了?還是我讓路放做出引蛇出洞的決定了。”
黎菁搖了搖頭:“都沒有。”
“那不就得了?現在這結局其實是最好的不是嗎?”
“黃天做下的本身也是該吃花生米的事,他死有餘辜。”
“杜長順的老娘女兒不用慘死了,杜長順也不會再危害到紗廠了。”
确實是。
她也不同情杜長順,如果這個事情陸訓不幹預,以杜長順的扭曲心态,最後必然是夢裏那個走向,去牢裏反而是他最好的結局。
黎菁想通了,松了口氣,她先前想歪了,還以為是陸訓設計了這一切,想了一出借刀殺人,所以一路上她心都緊着的,想了好些個他被抓走後,她該怎麽辦的方案,越想越怕,她還不敢在家裏人面前露出來,一直繃着。
她看一眼陸訓,忍不住撲過去抱住了他又想哭又想笑:“先前吓死我了你知道嗎?我當時聽路放提到樂天地舞廳,想到你先前往舞廳打的那通電話,我冷汗都出來了!”
“我甚至不敢和路放打招呼,生怕他看出什麽來,我當時就想着,要是被他發現這裏面有你的手筆怎麽辦?你會不會被他當場抓走啊!”
陸訓又笑起來,他沒想到她只因為一句話,腦袋瓜已經轉得那麽飛快,他伸手把她抱緊,愛憐地親了親她頭頂的發:“不會,我還要和我老婆過一輩子,舍不得進去。”
在最初,他确實有過想法,要不要做一個背後人引導這一切。
黎菁那個夢實在太過慘痛,偶爾晚上他想到都睡不着,黎菁恐懼,他比黎菁更恐懼書裏的走向。
他複盤過她的那個夢,杜長順,秦春蓮,黃天三個人間接的沾上了黎家五條人命,也是害得她崩潰無法自救的劊子手,
他只要一想到她夢裏落得的凄涼結局,他就恨不得他們都死……
但他知道借刀殺人也屬于犯罪,他舍不得她,所以他按捺住了,只把他查到的信息提供給了黑三,做了個好市民應該做的,沒有出言引導任何事,也沒做出任何提議。
“好了,現在杜長順的事情了了,今晚應該能睡個好覺了,我去給你放水,你泡個澡?”
兩個人抱在一塊膩着,都舍不得動,許久,陸訓看時間晚了,他低頭去親了親黎菁嘴唇,在她耳邊低低說了聲:“然後把下午的補給我?”
“老婆,你下午可真會提起褲子不認人,你想過你老公可能會因此壞掉嗎?”
下午她毫不留情一把推開他的場景浮現,他又輕磨了磨齒尖去咬了口她耳朵尖,再狠狠吮含着。
黎菁頭埋在他胸前,耳邊一股小電流竄過,又癢又麻,她控制不住往他胸膛裏鑽着躲了躲,好一會兒她才臉熱着吶吶說了句:
“哪有那麽容易壞吶。”
注意到陸訓黑眸幽幽觑着她不說話的樣子,她止了音,過了會兒,她又妥協,伸手勾住他脖子,主動去啄了啄他嘴:“好了,我們去洗澡吧。”
軟白的手指頭勾着他胸前襯衫衣襟,她微微仰起細白的小臉,卷翹纖濃的睫毛小扇子一樣的輕輕煽動兩下,又小聲:
“一起洗會快一點,明天一早不是還要去烏市嗎?”
陸訓黑眸深一瞬,他低眸對上她染上羞卻不躲不閉的視線,下一瞬,他手臂穿過她腿彎打橫抱起她去了浴室,邊走邊扣着她脖子細密的親。
沒一會兒,浴室裏響起嘩嘩的水聲。
毛衣,裙子很快扔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