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056章 第 56 章
“你叫邊凡西?!”
趙雲歸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發懵, 他掏出手機的備忘錄,把這三個字打了出來,“你的名字是這三個字嗎?”
邊凡西向前伸着脖子盯着趙雲歸手裏的手機屏幕看了一眼, 随後點了點頭,“是啊, 我的名字是這三個字。”
趙雲歸更納悶了,“你今年多大?哪裏的人?”
“你這人是幹什麽的啊?”邊凡西有些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 帶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趙雲歸, 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趙雲歸意識到自己剛才确實是有些唐突了,他從随身攜帶的包裏面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打開亮在了邊凡西的面前, “我是警察,從江城來的, 目前正在調查一起命案, 希望你能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普通民衆配合警察的工作是他們應盡的任務,邊凡西并不能拒絕, 他點了點頭, 在趙雲歸對面的椅子上面坐了下來,“我當然配合你,有什麽要問的?”
他說着話,順手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了趙雲歸,一杯遞給了王詩蕊。
趙雲歸接過茶水抿了一下,開口詢問道,“你對于你們這個鎮子熟悉多少?”
“這我倒還真沒有很熟悉, 你想要詢問鎮子裏的事情的話,可能我姐知道的會更多一些, ”邊凡西扭頭看向櫃臺前面算賬的老板,“姐,你過來一下。”
經過介紹,趙雲歸知道這家鋪蓋面的老板是邊凡西的親姐姐,名字叫邊文麗。
邊文麗拍着胸脯保證,“我弟在外面闖蕩了幾年,沒創出什麽名堂,所以才回來到我的面館裏來幫忙,你想要詢問這鎮子上的事啊,問我我熟的很!”
“邊這個姓似乎挺少見的,”趙雲歸仿佛只是在簡單的閑聊,“這鎮子裏姓邊的人家多嗎?”
“不多,不多,”邊文麗笑呵呵的說着,“這鎮子也就這麽大,姓邊的只有我們一家。”
現在也不是什麽旅游旺季,整家面館裏面的客人,除了趙雲歸和王詩蕊以外,就只有一位明顯是本地人的男子在吃面。
Advertisement
看着那人結了賬離開,趙雲歸唇邊挂着一抹淺笑,“那這麽說,叫邊凡西的人,在這個鎮子上,也就只有你弟弟一個了?”
邊文麗連連點頭,“那是當然。”
趙雲歸突然變了臉色,一雙銳利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邊凡西,語調拔高,語氣尖銳,“3月17號那天你在哪裏?是不是去了江城?去江城做什麽?為什麽又去了青崖山?”
邊凡西被他突如其來變幻的神情給吓到了,一時之間沒坐穩,差點從凳子上面摔下去,他無比緊張地搓着手,“冤枉啊!警察同志,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但我和你口中所說的命案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什麽3月17號,我聽不懂,我一直都在我姐的面店裏面幫忙。”
趙雲歸作為一名成熟的刑警,不知道審訊了多少個犯罪嫌疑人,他還是懂得一些別人在撒謊的時候的微表情的。
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邊凡西就不停的抿着嘴,還伸手揉了揉鼻子,眼睛也在四處亂瞟着,不敢直視自己。
很明顯的,他在撒謊。
就算邊凡西并不是死者,但他一定也和死者有關系。
況且,趙雲歸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在昨天晚上車票上面的字跡被還原出來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聯系了這家長途汽車公司,他們公司的車票都是實名制購買的,必須要本人拿着身份證購買才可以。
購買的方式有兩種,要麽就在發車的地方的售票處去購買車票,要麽就是登錄他們公司的APP在網絡上購買。
但在網上購買的并不會發這種紙質的車票,直接刷身份證就可以上車,只有在發車點的售票處去購買車票的時候,售票員才會給乘客發放紙質的車票。
那兩張車票的原件還留在了警局的物證科,但是掃描件卻出現在了趙雲歸的手機上。
他打開手機的相冊,将其中的一張車票掃描件放大,語氣微涼,“這種紙質的車票只有你拿着自己的身份證去售票處購買,倘若你17號一直在店裏面幫忙,那麽請問,這車票從何而來?”
邊凡西頓時更加的慌張了,磕磕絆絆的說不出話。
卻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麽,斬釘截鐵的回答道,“那說不定是有人偷了我的身份證去買的票呢!坐汽車又不像火車,高鐵票檢查的那麽嚴。”
邊凡西說的義正言辭,就仿佛他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哦?是嗎?”趙雲歸的視線輕輕飄飄的落在變凡西的臉上,“那這個人是誰呢?難不成是你姐姐?”
“是你的姐姐殺了人,然後陷害你嗎?”
“警察同志,這話可不能亂說!”邊文麗皺着眉頭,雙眸當中全然都是怒火,“我們都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你可不能随意的污蔑我們。”
說話的時候,邊文麗下意識的伸手将自己額前留下來的碎發別到了耳後去。
趙雲歸的目光突然一頓。
邊文麗一個身材比較豐腴的中年婦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好像,就是很普通的網購的衣服也沒有什麽logo,趙雲歸一直都沒怎麽注意到她。
剛才邊文莉突然擡手的時候,趙雲貴才發現,她的右手手腕上竟然戴着一枚金燦燦的金镯子,剛才她一直垂着手,手臂上的肉擋住了金镯子的存在。
她剛才擡手的時候,因為重力的影響,手臂上的肉往下滑,金镯子也就顯露了出來。
趙雲歸這才終于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邊文麗身上穿的衣服,雖然看不出是什麽牌子,可那衣服的料子卻非常的好,一看就很貴。
趙雲歸拿起了手機給王詩蕊發消息:【你能不能認出來邊文麗身上穿的衣服是什麽牌子的?】
打完字後,他又繼續将目光轉向了邊凡西,“如果不是你姐姐拿着你的身份證去買了票,那這票就一定是你買的,那麽請問,你去江城,去青崖山,做了些什麽?”
初春的天氣還比較冷,邊凡西卻是着急出了滿頭的汗,他絞盡腦汁的思索着究竟要如何回答趙雲歸的話,可短時間內根本想不出來究竟要編一個什麽樣的理由。
在趙雲歸審視的目光下,邊凡西越來越着急,額邊的汗也越積越多,幾乎都快要凝聚成水流淌下來了。
“姐……”邊凡西滿臉求救的看向自己的姐姐邊文麗。
此時,王詩蕊也已經給趙雲歸回了消息:【Brunello Cucinelli,意大利的一種奢侈品品牌,邊文麗身上的這件外套價值四千美元,約合人民幣兩萬三千多塊。】
只不過是一家小面館的老板,竟然穿這麽貴的奢侈品,而且低調不露富,邊文麗渾身上下也只有手臂上的那一個金手镯有些顯眼。
脖子上戴着的項鏈,只能看見一條細細的銀鏈子,剩下的被埋入進了衣服裏面,不清楚底下有沒有挂着什麽吊墜。
趙雲歸不認識什麽寶石,一開始也沒太注意邊文麗耳朵上戴着的耳環,此時的他看那兩個在陽光下閃着細碎光芒的粉色石頭,心中暗暗思索。
這難不成是粉色藍寶石?
邊文麗也挺慌的,根本不知道要給自己的弟弟找什麽樣的理由。
忽然,趙雲歸伸手拉住了邊凡西的胳膊,“別着急,慢慢說,你仔細想一想,我們作為人民警察,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的。”
說話的時候,趙雲歸不動聲色的将邊凡西胳膊上面帶着的袖套給扯了下來。
“你幹什麽呀?怎麽動手動腳的?!”邊凡西猛然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後去。
趙雲歸把那個袖套摔在了桌子上,坐在椅子上面,好整以暇的看着邊凡西,“不解釋一下嗎?”
邊凡西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解釋什麽?”
趙雲歸指着他藏在身後的那只手,“解釋你一個出去打工,沒賺到什麽錢,最終只能來自己姐姐店裏面幫忙的無業游民,怎麽買得起幾十萬的勞力士手表?”
“如果你解釋不清楚,我很有理由懷疑你謀財害命,”趙雲歸故意将事情的結果說的嚴重了一些,“我現在就能把你抓到警局裏去!”
“我說,我說……”邊凡西有些被吓到了,磕磕絆絆的開口解釋道,“這錢……其實并不算是我的,是我嫂子衛蘊含給我的。”
根據邊凡西所言,他還有兩個哥哥,但都已經在五年前離世了。
邊文麗是家裏的大姐,邊凡西是四弟,中間還有一個二哥邊凡東,三哥邊凡南。
邊凡西和自己的三哥邊凡南是雙胞胎,但是因為兄弟兩個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營養分配的不是很均衡,邊凡西雖然是後出生的那一個,但他長得十分的結實,身體強壯。
哥哥邊凡南卻像個小貓一樣,瘦瘦小小,還患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從小到大身體都不好。
五年前,三哥邊凡南在面館的後廚洗菜的時候,突然心髒病發,送到醫院以後沒搶救過來,直接死掉了。
二哥邊凡東當時帶着自己的老婆衛蘊含和兒子去了他老婆的娘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緊急開車往回趕。
但衛蘊含的娘家離這有好幾百公裏的路,二哥邊凡東因為疲勞駕駛,沖出了高速公路,連車帶人的滾落到了山下面去。
在掉落的過程中,邊凡南護住了妻子和兒子,自己卻死在了那場車禍裏。
“因為三哥的身體一直都不好,這些年給他治病花了不少的錢,家裏面的積蓄都快要花完了。”邊凡西一邊說一邊抹着眼淚,好似和他的兩個哥哥的感情非常好。
“所以我們全家人都買了意外保險,二哥死了以後,保險公司賠了一大筆的錢,受益人雖然是嫂子,可我們都是二哥的家人,嫂子心善就給我們每人都分了一些。”
趙雲歸迅速的抓住了問題的所在,“邊凡東的賠償款一共有多少錢?”
邊凡西低着頭,悶聲回答,“一千萬。”
“你嫂子給你們分了多少?”趙雲歸繼續追問。
邊凡西的聲音更加的小了,“我和大姐一人兩百萬。”
兩百萬看起來似乎并不是一個小數目,可根據邊凡西戴着的手表以及邊文麗身上所穿着的衣着來看,五年的時間,這兩百萬根本不夠他們姐弟兩花。
而且趙雲歸也不太相信那個衛蘊含只是單純的心善,就會願意拿出四百萬來分給這姐弟兩人,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兒子要養。
當年邊凡東的死亡究竟是否有隐情,恐怕還是需要親自去探一探這個衛蘊含才行。
趙雲歸漫不經心的看了姐弟兩一眼,“兩百萬,花了五年還沒花完嗎?你這一只手表都要大幾十萬了。”
邊凡西又開始不自在了起來,“就……就省着花呗。”
只不過這件事情并不是當務之急,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那個兩百多斤的胖子的案件,邊凡西好端端的在自己的面前,那麽警局裏的那具屍體就絕對不是邊凡西。
但死者藏在內褲口袋裏的那個車票,也一定會和邊凡西有關系。
邊凡西咽了咽口水,眼神閃躲,“警察同志,我已經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訴你了,你怎麽還不走?”
他心裏面有鬼,迫不及待的希望趙雲歸和王詩蕊早點離開。
“趕我走啊?”趙雲歸眯了眯眼睛,唇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走也可以,但我要帶你一起。”
在趙雲歸聽邊凡西講述這些過去的事情的時候,他的同事已經從長途汽車公司那裏調取到了17號當天的監控。
雖然邊凡西當天穿了一個戴着帽衫的衛衣,還把自己的腦袋遮起來了,但監控探頭還是拍到了他,從他的身形以及露出來的眼睛上面可以确認邊凡西的身份。
趙雲歸将同事給他傳過來的監控視頻拿給邊凡西看,“這就是你吧?”
“你現在不承認也沒關系,等你回到警局以後,我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
之前沒有确鑿的證據,趙雲歸也沒有辦法逮捕邊凡西,現如今有監控視頻在,就算邊凡西不想走,也可以強制的把他逮捕了。
邊文麗非常想要幫自己的弟弟說些什麽,可趙雲歸冷着眼睛看她的時候,總讓她有種心裏面所有的想法都被看穿了的感覺,害怕自己也被牽連進去,邊文麗只喏喏的站在一旁,“弟弟,我會等你回來的。”
來的時候坐的長途汽車,王詩蕊現如今都還有些頭暈目眩,所以回去的時候他們坐了高鐵,只四十分鐘的時間就到了江城。
王詩蕊還記得自己坐暈車的事,回到警局的時候又狠狠的瞪了趙雲歸一眼。
趙雲歸把邊凡西關進了審訊室裏,但卻并沒有着急的審問他,只給他倒了一杯水就離開了。
趙雲歸看得出來,邊凡西并不是一個心智十分成熟的人,晾他一段時間,等到他心裏恐慌了,指不定就會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交代。
“有沒有什麽其他的線索?”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面休息了兩個多小時,短暫的睡覺讓趙雲歸神清氣爽,腦子都靈活了許多,一睜眼看到門口路過唐明,下意識的就詢問了一句。
“是有些新的線索,”唐明點了點頭,詢問道,“現在就要嗎?”
“等一下吧,我把大夥叫到一塊,到時候大家做個簡單的分享。”趙雲歸走到飲水機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的全部灌了下去,這才感覺幹涸的喉嚨裏舒服了許多。
他把刑偵支隊其他的警員們全部都叫到會議室裏面,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趙雲歸先是将自己和王詩蕊到建安鎮調查的情況說了一遍,然後要詢問其他的警員們,“有別的線索嗎?”
物證科的唐明揚聲道,“我們調查了邊凡西的過往,他自小學習成績都不太好,初中念完,沒有考上高中就直接沒上了,邊家的家庭條件也不是很好,邊文麗那家面館是五年前開的。”
“本金應該就是邊凡東意外去世的賠償款,”唐明口氣的将自己所調查到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我去找了工商局那邊,邊文麗的面店的投資金額是十五萬元。”
邊文麗有一個丈夫在外面跑滴滴,還有一個女兒在魔都上大學。
負責查監控的警察也開了口,“根據車票上面顯示的到達的車次,我已經把邊凡西進出車站的監控視頻都拷貝過來,看過一遍了,但無論是邊凡西到達江城,還是到達青崖山,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監控中并沒有出現死者的身影。”
另外一名警員也說了一下自己調查到的情況,“邊凡西不事生産,他之前在江城根本就沒有怎麽打工,他是在一家酒吧裏面做酒保,但他每個月根本沒賣出去幾瓶酒。”
一想到那個酒吧的老板皺着眉頭的樣子,警員就忍不住的嘆氣,“酒吧的老板說邊凡西平日裏吃穿用度全部都很貴,賣不出去幾瓶酒,沒有多少工資也不介意,反而是在酒吧裏面消費不少,經常帶着不同的女孩子前往。”
根據這些來看,邊文麗和邊凡西姐弟兩個人應該在拿到那兩百萬元錢的第三年,就已經将其花的差不多了。
王詩蕊看着貼在黑板上的資料,若有所思,“按道理來說,邊文莉和邊凡西兩姐弟現如今根本沒有那麽多的錢去買勞力士的手表和大金镯子,那他們的錢是從哪來的呢?”
說完這話,她突然眼睛眨了眨,“我有一個想法!”
“該不會……邊凡西是謀財殺人吧?死掉的那個男人很有可能和邊凡西的嫂子衛蘊含有關,說不定這個男人就是衛蘊含後面嫁的老公。”
王詩蕊咬着筆頭,不由得有些陰謀論了,“我都有點懷疑,五年前邊凡東出車禍,獲得那麽一大筆意外保險金的賠償,是不是有人為了騙保而殺了人。”
“否則的話,為什麽衛蘊含和他的兒子能夠在車禍裏面活下來,邊凡東卻死的透透的了呢?”
“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趙雲歸看她一眼,提醒道,“我們辦案不能夠靠你那天馬行空的想象。”
“我知道,”王詩蕊點點頭,看着自己本子上面寫着的秘密麻麻的字跡,“我只是随口一說,又不會真的把這當成結論,但是這也是有可能的嘛,我們可以往這個方面調查。”
“嗯,”趙雲歸輕哼了一聲,沒有再理會王詩蕊,而是向大家開口,“我們現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
法醫劉翊浩從死者的體內提取出了他的DNA,和警方系統裏面的人進行了匹配,但死者生前應當并沒有做過DNA的登記,劉翊浩未曾匹配到相對應的人。
現如今,就只能通過還原死者的面貌去尋找了。
催促了一下技術科那邊,趙雲歸推開了審訊室的門。
邊凡西已經被關了一下午,審訊室裏面沒有任何可以娛樂的東西,甚至連窗戶都只是一面單向的玻璃鏡。
這裏沒有任何人和他說話,而且審訊室的座椅坐着也非常的不舒服,邊凡西的雙手還被手铐铐了起來,就算他想要趴着睡覺都做不到。
他的心理素質本來就不強,現在都有點快要崩潰了。
趙雲歸坐在審訊的位置上,王詩蕊打開了攝像機錄像,然後坐在趙雲歸的旁邊,拿着一支筆準備做記錄。
雖然死者的屍體是在青崖山發現的,但邊凡西還是屬于建安鎮的人,所以建安鎮那邊的派出所也會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趙雲歸的指節緩緩的敲擊在桌子上,如同重錘一般一下一下的砸在邊凡希的心髒處,“根據建安鎮那邊派出所的民警走訪調查,你之前一直都是在江城的酒吧裏做酒保,為什麽在15號那天突然回到了建安鎮在你姐姐的面店裏面幫忙?”
“就在你回去的兩天之後,死者就跌落青崖山摔死了,死者的身上還裝着由你親自去買的長途汽車車票,”趙雲歸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看了過去,“邊凡西,你還不說實話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買的車票會在他身上啊,”邊凡西緊張的身體都有些抖,說話也是語無倫次的,“我就是在酒吧裏面幹不下去了,所以才回到了建安,不對,我是想要回去陪我姐姐……”
“我去青崖山想要散散心而已,”邊凡西感覺自己為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突然擡起頭來,對上了趙雲歸的目光,“我心情不好,去散心都不可以嗎?”
趙雲歸勾唇一笑,“你明明可以直接從建安鎮前往青崖山,為什麽偏偏多買了一趟車票去了江城呢?”
“你去江城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
“我就回了趟我之前的酒吧,我回去看看也不可以嗎?”邊凡西幾乎已經找不到理由了,胡亂的說着。
“邊凡西,你還在撒謊,”趙雲歸一針見血的指出,“我們已經調查過你之前工作的酒吧了,和酒吧的老板确定過,17號那天你根本沒有回去!”
趙雲歸重重的敲了一下桌子,“你最好老實交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們不要再逼我了,不是我殺的人!我沒有任何的關系,你們快點放我出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脖子上的青筋都浮現出來了,仿佛盤旋在皮/肉下面的毒蛇,猙獰鼓動。
明明邊凡西已經句句都是漏洞,但他咬死了不願意說實話,趙雲歸拿他也沒辦法,畢竟現如今的證據只能證明邊凡西和死者有關系,卻沒有直接的證據說明是他把死者從山上推下去的。
“先把他關到看守所吧。”見确實問不出什麽問題,趙雲歸也只能暫時放棄。
“挺晚的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從審訊室裏出來,趙雲歸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時鐘,“身體要緊,剩下的工作明天再幹也是一樣的。”
“好耶!多謝趙隊!”王詩蕊第一個歡呼雀躍,她迅速的合上,手裏的資料迫不及待的沖出了警局的大門。
她這一天可實在是太累了,一定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趙雲歸笑着搖了搖頭,“也就只有她還有這麽好的經歷,你們也都回去吧,不用忙了。”
“謝謝趙隊。”
“隊長英明!”
警局裏的同事們幾乎都走完了,趙雲歸就獨自一個人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他的辦公室裏面放着一張行軍床,平日裏折疊起來收着,要用的時候打開就可以直接躺上去睡覺了。
趙雲歸在網上叫了份外賣,拿過一個小毯子蓋在身上,暫時在行軍床上躺了下來。
在睡夢當中,還滿腦子都是案子。
——
言晰昨天晚上沒有回學校,就在他們之前躲雨的那家店裏面住了一晚,老板看到他下樓還十分熱情的和他打了個招呼,“這麽早就醒了,不再多睡一會嗎?”
現如今天色剛剛亮起來,山林裏面還一片霧蒙蒙的。
“習慣早起了,”言晰回了老板一抹淡淡的微笑,走過來坐在一個餐桌旁,“有早餐嗎?”
“有的有的,有混沌和面條,想吃什麽?”前天晚上住宿了那麽多人,每個人都在他們家店裏面吃了頓飯,而且因為王铎想要追女神,所以特別的大方,幾乎是把店裏面比較貴的菜全部都點了一遍,老板還賺了挺多錢的,因此她對于帶大家過來的言晰有一個非常好的印象。
“混沌吧,麻煩了。”言晰沖老板微微颔首示意。
“好咧,你稍等一下,”老板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向後處走了過去。
幾分鐘時間後,老板端着一個托盤出來了,“馄饨好了,”
老板剛過來的托盤裏面不止裝了一碗小馄饨,還有一小碟腌菜,見言晰盯着那一小碟的腌菜看,她帶着幾份炫耀的意味開口,“這腌菜是我用山裏面采的竹筍做的,特別的嫩,你可以嘗嘗,白送的,不收錢。”
言晰文言用筷子夾起了一根腌菜,放在了嘴巴裏面嚼了兩下,一股麻辣鮮香的味道在口腔裏面爆開了來,吞咽下去後,似乎還能夠品嘗到早春的竹筍特有的新鮮,“很好吃,謝謝。”
自己做出來的食物被人喜歡,老板很高興,“那你就多吃點。”
吃完了早飯,言晰徒步走上了青崖山的山頂,普通人從半山腰的客棧爬上山頂,差不多要走兩三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但言晰是道士,本身身體素質就比普通人要高上許多,再加上有靈力的加持,他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爬了上來。
山頂上面有一個寺廟,昨日言晰光顧着山裏面濃郁的靈氣了,今日倒有閑心來轉一轉。
言晰記得以前的時候,佛修也是一個相當厲害的存在,就是不知道現如今道法落寞,佛修是否也一如往昔?
圍着整個寺廟轉了一圈,今天來往的香客不多,但以前的供奉卻不少,密密麻麻的許願牌與飄帶挂了整整一面的牆,風吹過,木牌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上香處煙霧缭繞,一排排的長明燈點在那裏,照的四周亮堂堂的。
只不過,言晰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神佛的存在,佑寺廟的佛陀,恐怕也早已經消失在歲月當中了。
轉了一圈,的确沒有什麽言晰所期待的東西,所以他就打算直接穿過正殿離開了。
走過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太太,她佝偻着身體,腳步蹒跚,從大殿前方的山路上走來,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嘴裏還不停的念念有詞。
走得近了,言晰聽到了對方所說的話,“求佛祖菩薩保佑,讓我可以找到我的女兒……”
言晰觀其面相,夫妻宮晦暗無光,說明丈夫早已經和她離婚,她此時正獨自一人,財帛宮也是晦暗無比,可見這老太太生活困苦。
至于她說的女兒……
雖然老太太的子女宮并不是很飽滿,但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她女兒依舊活在這個世上。
這麽高的山路,老人家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爬上來,褲子膝蓋處的布料早已經磨破了,手掌的地方也在不斷的跪拜過程當中磨出了血痕,看着着實是辛苦。
言晰走過去,十分輕柔地将老人家攙扶了起來,“你想找你女兒的話,我可以幫你。”
他說着話,調動起體內的靈力,将老人家疲憊不堪的身體洗滌了一下。
忽然,言晰目光微頓,這個看起來頭發花白,年過六旬的老人家,看骨齡竟然不過才三十多歲!
這是一個中年婦人。
“你……你可以幫我?!”鄧素雲那雙渾濁的眼眸裏面驟然間閃過了一抹光亮,看起來炯炯有神。
她的女兒馮笑笑,在兩年前放學回家的路上消失不見了,女兒已經十歲了,自己知道回家的路,而且那條路她已經走了不下上百遍,無比的熟悉路程,根本不會自己走丢。
鄧素雲非常懷疑,她的女兒是被人販子給拐走了,在女兒的晚上十二點多都還沒有回家,也沒有任何消息以後,鄧素雲立馬就報了警。
警察将馮笑笑從學校到家那段路上的監控全部都拷貝了下來,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久,最後出現在監控裏的時候,是正好有一輛公交車駛過來,擋住了監控探頭,等到公交車駛離,馮笑笑也随之消失不見了。
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就這樣空空消失的無影無蹤。
馮笑笑剛剛丢了的一段時間裏,鄧素雲的公婆和丈夫還幫着她一塊找,可只找了幾個月的時間,沒有找到馮笑笑,她的丈夫竟然就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甚至還說出了什麽,女兒丢了也沒關系,他們可以再生一個孩子的這種屁話。
鄧素雲和丈夫大吵了一架,自此以後,丈夫三天兩頭的不回家,公婆也在家裏面對她指指點點。
就好像笑笑只是她一個人的女兒,并不是她丈夫的女兒,也不是她公婆的孫女一樣。
而且沒過多久,鄧素雲發現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小情人。
她沒有辦法接受她日日夜夜擔驚受怕,尋找女兒的時候,丈夫竟然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放下了。
她像個瘋子一樣,面對着丈夫和小三歇斯底裏,可丈夫只是把小三摟在懷裏,冷眼看着她,“笑笑已經丢了,警察都找不到她,我能有什麽辦法?!”
“你不願意再給我生個孩子,難道還不讓別人跟我生嗎?!”
面對丈夫如此無恥的嘴臉,鄧素雲氣的直接昏死了過去,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的滿頭青絲都變得花白了起來。
她知道她沒有辦法再依靠住丈夫,他們也不會給她提供任何尋找女兒的幫助,所以鄧素雲提出了和丈夫離婚,以對方的小情人,肚子裏面已經懷上了孩子為要挾,拿到了一大筆錢。
可她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她幾乎走遍了祖國一半的山川,甚至連手裏的錢也都差不多,快要花光了,可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女兒的消息。
她聽別人說青崖山上的這個寺廟特別的靈驗,只要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爬上山頂,足夠的心誠,佛祖就會顯靈,幫她完成她的心願。
鄧素雲心裏頭也明白,這很有可能就只是一個誇大其詞的說法,可她真的沒有其他任何的辦法了。
這兩年的時間裏面,她從來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她的身體已經快不行了,沒有辦法支撐她繼續去尋找女兒。
所以她抱着卑微的願望,想着自己如果真的能夠做到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的爬上青崖山,是不是佛祖就會真的顯靈了?
但還沒有走到寺廟裏面,就有一個年輕人拉住了她,告訴她,他可以幫她!
而且在對方拉住她的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為了爬上這青崖山,幾乎快要累死過去的身體出現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輕松感覺。
鄧素雲幾乎是把言晰當成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的手指死死的掐住他的胳膊,用力到身體都在顫抖,“你可以幫我找到我女兒,你可以幫我找到我女兒,是不是?!”
“你要讓我付出什麽?我沒有別的東西了,我也沒有錢,我跪下來求求你,我給你磕頭行不行?”
說着話,鄧素雲直接雙膝一軟,就要直愣愣的跪下去。
言晰連忙将她拉住了,鄧素雲的身體虧空的厲害,照這麽下去,恐怕她自己都活不了多久,更別說還要去找女兒了,“你先別着急,我是個道士,你可以把你女兒的生辰八字告訴我,當然,如果你有你女兒的照片的話,就更好了。”
“有的有的,我有的!”鄧素雲迅速的報出了馮笑笑的生辰八字,然後又從懷裏面掏出來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照片,“你看這就是我的女兒,她叫笑笑,她很可愛的。”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一條漂亮的仙女裙,腦袋上面還帶着一個小皇冠,她捧着一個蛋糕,笑得眉眼彎彎。
“這是我女兒八歲生日的時候拍的,”鄧素雲看着照片上馮笑笑的笑臉,忍不住濕了眼眶,“就在她過完生日沒多久,她就丢了。”
言晰根據馮笑笑的生辰八字以及她的照片掐指算了算,她此時在距離青崖山幾千公裏以外的山河省。
打開手機上的地圖導航,言晰在上面圈出了一個點,“你女兒在這裏,她現在生活可能會有些困苦,但好端端的活着,你如果要找她的話,我覺得你最好可以尋找警察的幫忙。”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鄧素雲都幾乎快要絕望了,就算眼前的言晰是一個騙子,她也要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去這個地方找一找,萬一她的女兒真的就在那裏呢?
言晰唇邊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我有要騙你的必要,畢竟,你也沒有多餘的錢給我騙了,不是嗎?”
“你說的有道理,”鄧素雲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現在就下山去買車票,我一定要早一點找到我的女兒。”
早點找到,她的女兒就能夠少受點苦,笑笑是那麽愛笑的一個孩子,沒有了她在身邊,一定會偷偷抹眼淚的吧?
因為心裏面太過于擔心女兒,鄧素雲轉身就要往山下跑去,言晰卻忽然一把拉住了她,“你現在的身體太虛弱了,你需要休息。”
鄧素雲正要搖頭,言晰下來的話卻讓她不得不好好考慮,“你不好好修養一下自己的身體,之後就算你真的找到你的女兒了,你要靠什麽去養她呢?”
“按照你所說的,你女兒現如今才12歲,這麽小的孩子,吃喝用度都需要錢,你的身體不好,連走路都費勁,你能确定你可以照顧好你女兒嗎?”
鄧素雲着急離開的腳步頓了頓,她覺得言晰說的非常有道理,她現在的樣子真的很醜,女兒看到了會害怕的。
“我會整理一下自己的,你放心,”在臨下山之前,鄧素雲出了自己那個屏幕都有些刮花了的手機,“我能不能加你一個聯系方式?到時候如果我找不到地方的話,還可以再問你嗎?”
“當然可以。”言晰打開了自己好友的二維碼。
——
言晰在青崖山上修煉了一天,傍晚的時候,迎着晚霞慢慢徒步下來,山裏的空氣清新無比,夾雜着陣陣青草的香味,耳邊時不時響起幾聲清脆的鳥鳴。
置身于開闊的大自然裏,言晰甚至有了種,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天衍宗的錯覺。
走到山腳下的時候,言晰再次遇到了昨天清理淤泥山石的那群工人們,那個紅帽子的大叔依舊愁眉苦臉地坐在路邊,唉聲嘆氣。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溝壑,一雙眼睛微微眯着,看起來傷心難過極了。
言晰他的印象還挺好,畢竟昨天跟他一塊坐在路邊聊了許久的天,他走過去主動詢問了一聲,“大叔,你這是又遇上什麽麻煩了?”
紅帽子的工人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你說這是個什麽事兒嘛?本來兩三天就能完成的活,耽擱了這麽久,錢也沒到手,一天天的光坐在這裏等警察來了。”
言晰眉毛微挑,“警察?”
“是啊,”紅帽子大叔攤着雙手,一臉的絕望,“我們又挖出來了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