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霜降

第3章 濃霧

濃霧

李斯廷覺得，如果只是搜集數據的話，完全不用兩個人，但是他想了想，蟲連續失去好幾個異能者，單獨出任務的危險性似乎有點大，便也理解為了兩個人好照應。

他們确實沒有再回到之前那個小城鎮，而是繼續往這邊走，順手攔了輛順風車，一路搭乘到了另一個地方。

他們這個組合确實奇怪，李斯廷一副回鄉大學生的打扮，而謝道卻是有些格格不入，偏僻地方哪裏見過什麽外國人，一路上不知道收獲了幾個“hello”。

不得不說，謝道脾氣也是真的好，李斯廷想了想，要是換自己被這麽不斷反複搭話，火氣已經上來了。

這次這個小地方就是真的小了，連賓館都沒有，還好帶他們過來的大叔為人熱情，說可以讓他們住一宿，還提供晚餐。只是條件有限，只有一間空房間，是孩子的房間，不過孩子在外讀書，長時間空着，已經被當做了雜物間。

有的睡就不錯了，哪能再挑剔，李斯廷連連謝過這家主人，回過頭看了眼抱着雙臂似乎在沉思的謝道，又看了看寬度并不大的床。在大叔看來，兩個男人擠一張床太正常了，謝道也許會嫌棄，而他就有些心癢癢了。

換一個人李斯廷都不會有這麽心跳加速，誰叫謝道真就長在了他的審美上。

他暫時不敢落座床鋪，只能把椅子上的雜物挪個位，勉強擠出一個位置可以坐一坐，然後就看向一動不動的謝道，覺得還是得說點什麽，不然氣氛會尴尬。

他瞧着謝道的淺灰色長發:“我看你中文挺好的，來這邊很久了嗎？”

謝道的眼珠子終于動了一下，緩緩移向他:“我父親是Z國人。”

李斯廷:“......哦，是這樣啊。”

真是越在乎越會出錯啊，李斯廷額頭有些虛汗，以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這麽不擅長交際。

現在這個時間點，說早不早，說晚不晚，睡吧可能會睡不着，不睡呢又不知道幹什麽，正巧處在不上不下的尴尬節點。

李斯廷沉默了半晌，還是沒忍住開口:“你這次來西南分部是暫時的，還是長期的啊？”

謝道站久了也許也有些累了，他放下手，徑直走向床鋪坐了下去，順便回應他:“暫時的。”

那豈不是這次任務結束就見不到了？李斯廷突然覺得時間尤其緊迫。他看着謝道的側臉，對方也許有點困了，睫毛已經開始打顫了。

他連忙移開了目光，掩飾自己一瞬間的慌亂:“哎，那真可惜，這邊好吃好玩的還是挺多的，要是時間長一點，我就帶你去體驗體驗了。”

他看着牆上已經壞掉的鐘，真希望它并沒有壞，時間只是單純地停滞了。

“不過你回總部了我應該也可以去找你吧？我還沒去過總部呢，你回去的時候我看能不能申請到機會。”

他說着說着，還是沒忍住去瞟一眼，卻看見剛才還坐着的人現在已經完全躺下了。謝道并沒有打開疊着的棉被，只是脫了鞋，平躺在床上，風衣都沒有脫下，整個人規矩得好似玩偶。

李斯廷看了他許久，那雙閉着的眼睛也沒有睜開，呼吸反而變得綿長，代表着他真的睡着了。

現在是十二月，哪怕異能者體格健壯，睡覺時不蓋被子還是會覺得有些冷，李斯廷站起身，不好動太多，只是将被子輕輕地搭在了他身上，然後又退了回去。床的寬度已經限制了，哪怕謝道睡得再規矩，剩下的空間也并不大。

我可真是個正人君子。李斯廷自戀了一會兒，就關了燈，坐回了剛才的地方。

李斯廷的生物鐘穩定在早上七點準時醒來，但是謝道的生物鐘似乎比他要早，這次他又沒能趕上對方睡眼惺忪的樣子，甚至可能反而讓對方看了自己睡覺的樣子。

不出意外，他的身上空空蕩蕩，謝道是不可能給他蓋被子的，對方不僅不幫他蓋，還不疊被，李斯廷揉了揉酸軟的脖子，稍微活動了下筋骨，幫他疊了被才出的房門。

農戶起得都早，早上也沒有吃正餐的習慣，熱了幾個饅頭就算是一餐了。李斯廷出來的時候，謝道就站在門前，手裏拿着饅頭，和主人家相處得倒是融洽。

大叔今天依舊很熱情，比起外貌長相都不太一樣的謝道，李斯廷這個窮苦大學生扮相更讓他覺得親近，就當是自己的兒子那樣看待，連忙招呼:“小李啊，昨晚歇息得好嗎？”

椅子上坐一宿怎麽可能休息得好，李斯廷笑得燦爛:“精神百倍！”

他也拿了個饅頭，靠在那看謝道吃饅頭，他發現了，謝道做什麽似乎都慢條斯理的，有條不紊，尤其是吃東西，只是太優雅了，反而讓主人家誤會是不是吃不慣。

畢竟看長相穿着都更像是拿刀叉的，李斯廷連忙攔住過度熱情的大嬸:“饅頭沒問題，我這朋友只是單純的胃不太好，吃什麽都得慢一點。”

金貴的人似乎确實容易得一些金貴的病，大叔也沒說什麽，他看不出客人來自哪裏，有什麽意圖，也不好搭話，只好問問本人了:“我們這沒什麽好玩的，也沒什麽值錢的，你們怎麽會想來這裏呢？”

李斯廷看向謝道，他還在慢條斯理地嚼着饅頭，雙眼直直地看着院裏的桃樹，好像沒聽見一樣，他只好越過“領導”的意思，同大叔抱怨道:“哎，出了點意外，本來是到城裏去的，結果包的車半路起價，我們不肯，他就把我們扔在半路了。”

大叔一聽，幫他們生氣了一樣，厲聲道:“現在竟然還有這種人，你別急，還記得他車牌號嗎？我跟村支書說去，保證他跑不了。”

本來就是胡謅的，李斯廷哪裏還敢鬧大，連忙回應:“哎，太急了，沒看清，不過我想就算了吧，都不容易。”

大叔眉頭一皺，一臉正氣:“哪能呢，就是要遏制這種不當行為，社會才會有進步！”

李斯廷連連說是，他一邊搪塞這家主人，一邊瞅着謝道的反應，他還是那個樣子，甚至讓李斯廷懷疑他連眼都沒有眨一下。

好不容易哄好了大叔，看着人進屋了，他立馬轉向謝道:“你在看什麽啊？看了這麽久。”

謝道目不轉睛:“A級異能者紅果就是被發現吊死在這裏，半跪着，缢死。”

這棵桃樹并不高，一個成年女性站着就可以摸到枝頭，要吊死在這棵樹上還得人跪下來，李斯廷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面，着實有些詭異。可為什麽會是在這裏？他忽然回過頭看了下進了裏屋的人。

在他把桃樹主人納入懷疑之前，謝道出聲叫住了他:“不是他們。”

可是怎麽看都不像是家門口死了個人該有的樣子啊，李斯廷還是覺得有些疑惑:“他們沒發現？”

謝道看向他，似乎是對于他的無知有些難以置信，他只好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噴霧制劑，同他講解:“你應該見過這個吧？考慮到任務執行時難免會進入公衆視野，所以由A級精神系異能者制作的短期記憶消除噴霧，可以讓他們忘記最近兩小時內發生的事情，再長就得請專業的出手了。”

謝道将噴霧又放了回去，看向枝頭光禿禿的桃樹:“我只是懷疑他們不僅目睹了發現時的現場，其實也目睹了案發時的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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