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梁氏那邊以為她只是玩累了,便沒有多想,直到第二日景鴻上朝回來,皺眉問了梁氏女兒昨日回來可有異樣,梁氏一怔,便與景鴻說了景菀未來報歸。
景鴻眉頭皺得更深,将今日上朝遇到珩王的事情與她說,還有珩王的抱歉與賠禮。
梁氏聽後滿臉擔憂,“這孩子也未與我說,肯定是吓得不輕,我現在就去看看她。”
景鴻一臉贊同,想了想也随夫人走向景菀的院子。
景菀的院子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的,屏風書桌,花插在瓶裏,隔着一張暗紋深色布放在桌上,顯得精致淡雅。
聽見父母到時她眼裏閃過訝異,毛筆停在空中片刻,随後被她擱在了筆架上。
從書桌前起身,景菀向院外走迎接他們。
“爹娘為何來了?”
迎出來的景菀一身粉衣,因為在家的原因。鬓發上只單單插了一根簪,餘下的長發被發帶捆住。
身姿纖細的她在父母眼中更顯羸弱,梁氏心疼的一把擁住她,隐有哭腔,“我的菀兒啊。”
景菀一臉迷茫,被抱住只好扭了扭頭問父親。
“今日珩王與為父說了在虞山發生的事,并且送了賠禮來,為何發生了這事都不與我們說。”景鴻皺眉眼裏有些嚴厲與關切。
梁氏松開了她,她拍拍梁氏的手,無聲安慰,語氣也愈發溫柔:“這不是怕爹娘擔憂才未說麽,而且珩王是何身份,若他本不想讓別人知曉,而女兒卻肆意宣揚,怕是惹了珩王不高興。”
“唉,沒受傷就好。”梁氏滿眼心疼。
随後不管景菀如何說自己沒事,梁氏眼裏的心疼都未褪半分,連帶着景鴻都越發心疼了,最後她們終于走了讓景菀松了一口氣,可是還未到吃完飯的時間,他們倆又給她送來了一箱補品,景鴻還讓人帶話給她,說是五日後翠園有馬球可看,讓她尋三兩好友出去散散心。
這是怕她留下陰影罷,景菀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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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菀在家休息了幾日,轉眼就到了與阮盈秋離別時約定的時間。
那日約好一同去珍玉軒取定制的發簪。
翠湖邊,楊柳依依微風輕拂,吹得她衣袂翩飛,一雙桃花眼微微眯了下去,卻在看向遠處時突的笑彎了美目。
“菀菀。”
景菀輕笑,“今日風有些大呢。”
阮盈秋眯眯眼,點頭同意,“頭發都被它吹亂了。”
“嗯...更好看了幾分。”
“哈,菀菀嘴真甜,等會獎勵你...鴻湯樓的甜食。”
景菀唇角彎彎點頭。
兩人進了珍玉軒沒一會就出來了,阮盈秋獻寶一樣将盒子裏的發簪給她插在頭上,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弄疼了她。
天色還早,兩人便提議在翠湖邊逛一圈。
翠湖邊離岸邊不遠有一排排小攤,小販們賣着各種各樣的東西,往來人也不少,與吆喝聲疊在一塊分外顯得熱鬧。
因翠湖的名是前代留下的,來此的人不少,也有不少貴族官家子弟來此游湖,于是便有百姓生了心思,開始販賣東西,從此久往,這一片便熱鬧起來了,有些貴女都愛來這邊游玩。
景菀與阮盈秋并肩走在人群中,嘗嘗小食、看看小物,忽然前方的人圍成了一個圈子,從圈裏隐隐約約傳出樂聲。
阮盈秋本就是喜歡熱鬧的,見此眼裏滿是欣喜,拉着景菀擠進人群。
圈中是個蒙着面紗的姑娘,抱着琵琶端坐,細手撫弦發出一聲聲樂。
“猶抱琵琶半遮面,好一曲人間仙樂。”旁邊一個持扇公子感慨道。
誰料卻惹得阮盈秋一聲輕哼,那公子聞聲看過來,意外的看見兩位貌美姑娘,眼中的不悅消減了大半,“兩位姑娘可是認為廖某所言不對?”
阮盈秋隔着面紗都能認出這個女人,自然沒好氣的回:“這充其量就是會彈曲子罷了。”
“哦?難不成阮小姐比這姑娘彈得更好?”
她們離得近,周圍自有人聽到動靜,便有一貴女認出了阮盈秋,想到她平日的作風不太能茍同,且聽聞她會蕭,應該是不會琵琶的,便放心嗤笑。
“呵,我不會但是聽過更好的,便覺得這人彈得實在是難以入耳。”
景菀聽着她不屑的回敬那人,淡淡的将目光投向那姑娘,正好看見那姑娘惡毒的表情,有些熟悉的眼神,似乎與阮盈秋家中那位姐姐如出一轍,頓時想阻止好友的想法消失殆盡,仔細一聽還真是有些難以入耳。
琵琶聲倏然停下來,那姑娘怒目而視:“阮盈秋,我今日惹着你了?”
阮盈秋嗤笑,“平日你主動來招惹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幅樣子。”
“你!”阮盈夏氣極,擡目想說些什麽,卻在看見人群外的動靜後一瞬間變了臉色,忽然就不再理會阮盈秋,反而笑了起來:“難聽你也得給我聽着。”
說罷迅速回到那張木凳上,抱着琵琶再次彈起來。
阮盈秋覺得不對,她這姐姐何時這般反常過,狐疑的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盯出一朵花來。
景菀卻是注意到方才阮盈夏的眼神,似乎是因為什麽人?
兩人的疑惑過了沒多久便得到了解答,人群一陣騷動,陸青珩與嚴石雲緩緩走近,似是衆星捧月般,衆人給他們倆讓出了一條道。
陸青珩依舊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手上未着一物,單手負背的遠遠看了這邊一眼,眼裏沒有其他情緒,低聲與嚴石雲說着什麽腳步一偏繞過了這一圈人,似乎并不想湊這個熱鬧。
而且,那琵琶彈得也不怎麽樣。
陸青珩輕微的挑眉,不在意的走了。
因角度原因,景菀只看見人群自動分離,卻未看見是誰使然。
阮盈夏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溫潤的人離開,眼裏都是衰敗,她彈得不夠好麽,為什麽不願意看她一眼。
她派人查了,說珩王喜愛琵琶,所以刻意在他要經過是地方彈,想求得那矜貴的人看她一眼,卻沒想到是如此的結果。
不甘的眼神看到阮盈秋二人,頓時氣有了發洩的地方。
“你不是說你彈得好麽,吶,琵琶給你,你給彈彈看。”
有人對比,會不會更襯得她彈得好聽。
“啧。”阮盈秋看着她手裏的琵琶,并不言語,想着接還是不接。
眼神滑過她不屑的眼神,阮盈秋笑了,桃花眼勾起媚意,從她手裏奪了琵琶。
出其不意的塞到了景菀手裏。
“出來玩總要有點事發生對吧?”她笑得狡黠,暗地裏小聲道:“給我狠狠的刺激她一回。”
阮盈夏眼角抽了抽,“我是讓你彈不是讓別人彈!”
“你管我。”阮盈秋不在乎的回怼。
她按着無奈的景菀坐下,然後才揚起明媚的笑:“讓你看看真正的人間仙樂。”
“彈。”阮盈秋對着景菀眨眨眼,示意她開始,轉過身卻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景菀抱着琵琶,唇角慣性的上揚,眼裏卻是帶了些猶豫,她是用慣了家裏給她尋的技工打造的琵琶,摸着這粗糙的琵琶面有些不舒服。
斂了斂眉,揚灑的廣袖撫過琴弦,素手輕撥,琵琶發出幾聲輕響,試了試确定音準後,景菀眉目梳展,素手輕啓。
琵琶弦撥三兩聲,随後曲樂一奏,輕緩的樂聲緩緩流淌,似要沁進心間似的。
陸青珩随着樂聲靠近時就是這幅場景,少女衣衫鬓發被微風輕揚,半抱琵琶舉止端莊娴靜,眼波流轉,纖纖玉手帶起一陣弦音。
美景自然悅人心,陸青珩嘴角上揚,這個姑娘真是給他太多意外。
曲罷,景菀手按在琵琶弦上,安靜了片刻,才緩緩擡頭,卻意外的望進一雙深眸。
珩王。
她起身将琵琶放在凳子上,再擡眸見周邊人都是一副驚豔的表情,心裏是有些愉悅的。
走到阮盈秋身旁,側頭悄聲告訴她珩王來了,再與她一同到珩王面前行禮。
陸青珩笑着看着她,“不必多禮,沒想到景姑娘琵琶彈得這樣好,本王...也甚愛琵琶。”
最後一句卻有些吞吐,說得有些意味深長,帶了一些她覺得需要逃離的危機感。
“臣女獻醜了。”景菀步子不着痕跡往後退了一些,斂眉不卑不亢道。
“景姑娘若接下來無事,不如随本王到酒樓用飯?”陸青珩見她這般疏離,起了少有的捉弄之心。
“有...”
“無事,那不如現在就去吧。”
景菀剛要拒絕,卻被阮盈秋一口答應,她皺了眉,阮盈秋卻悄聲與她說:“你瞧阮盈夏的表情。”
景菀看過去,那姑娘眉宇間全是怒與狠毒。
倏然勾了笑,悟出了些東西,盈秋幫她怼過這麽多人,不如這次就順便氣一氣讓她不痛快的人罷。
想罷她明眸含笑,語氣溫柔:“王爺盛情邀請菀兒怎可拒絕。”
阮盈秋丢了個做得好的眼神。
再看阮盈夏,果然臉更黑了。
看着面前的人表情換得這樣看,陸青珩撇了一眼旁邊的阮盈夏,勾了唇。
将他當什麽了。
“菀兒發上落了葉,不如我替你拿下來。”
說罷上前一步,拉進了兩人的距離,擡手輕柔的動了動她的頭發,眼裏是兩人才看得懂的湧動。
這動作在外人眼裏卻像是陸青珩擁着她一般,而且口裏還喚得如此親昵。
咬了咬唇,阮盈夏看不下去推開人群疾步走了。
景菀未察覺她離開,仍微揚着頭與他對峙,可是距離太近讓她很是不自在,呼吸漸亂,景菀終是敗下陣來。
她退了一步想拉開距離,卻被身後的人用勁一拉,跌入身後人的懷裏。
阮盈秋受力向後踉跄了兩步才堪堪抱着景菀停下,“沒事吧?”
景菀在她懷裏搖了搖頭,自小習的禮儀讓她迅速脫離她的懷中站定
“王爺,臣女忽然想起今日有要事,不如下次再約?”阮盈秋勾起笑,壓下那絲不悅。
陸青珩皺眉懊惱自己的失态,面上緩了緩恢複清玉無雙,“那就下次吧。”
景菀與阮盈秋福了福身告退。
轉身後她是被阮盈秋拉着走的,走得很是着急,讓景菀險些跟不上,“盈秋慢些。”
阮盈秋聞言幹脆停下,看了一眼之前的地方,确定離得夠遠後才撒開了拉着她的手。
“你剛剛...不必為了我氣那個女人就這樣委屈自己。”雖然珩王也很俊美,可是...她就是覺得好友委屈了。
“我....”我也未想到珩王會有如此一舉。
“反正若有下次...你不準再讓自己吃虧。”
景菀本想安慰她兩句,卻看見她微紅的眼眶,突然一怔。
“哎呀盈秋哦,為何如此讓我感動呢。”
與平日溫溫柔柔不急不緩完全不同,她語調軟得不行,像是在哄誘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