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044
第44章 044
寧簌的心被殷楚玉的一句話抛向了高空, 五彩缤紛的世界再度被她扔到了九霄雲外,她一邊迫切地詢問殷楚玉所在,一邊快步走了起來。她的腳步輕盈, 像是得了助力,幾乎要飛騰起來。
殷楚玉她過來了。
如果見到殷楚玉, 她要緊緊地擁住她, 要有一個充滿激情熱烈的擁吻。
寧簌的唇角揚起笑容,無與倫比的美妙在四肢百骸誕生,如果波濤般将她整個人推舉到了高空。
小公園離研讨會所在地, 離寧簌暫住的酒店都不遠。
殷楚玉很快便開車抵達, 她沒有留在狹小的車中等待。她握着手機, 聽着寧簌急促的呼吸聲,心也在雲霄飛揚。
她快步地走入黃昏中,甩開一切的桎梏奔跑。
公園的路口陸續出現鍛煉的人。
可寧簌的眼中沒有外來的存在, 看到殷楚玉的瞬間,她腦海中交織的幻想瞬間抽空,只剩下一片讓她靈魂顫栗的空茫和閃亮。她的腳步停止了一瞬,緊接着又朝着殷楚玉跑去。她最先抓住的是殷楚玉的雙臂,兩個人都出了點汗, 呼吸起伏着, 心跳聲更是狂烈。
四目相對,寧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是抓着殷楚玉的手收緊了些。她沒有狂熱地喊着殷楚玉的名字,也沒有什麽纏綿悱恻。她懷着滿腔的欣悅, 直勾勾地望着殷楚玉, 然後眨了眨眼,落下了眼淚來。
原來喜悅到了極致真的會只剩下哭聲。
殷楚玉嘆息一聲, 她擡起一只手輕輕地拂去寧簌眼角的淚痕。
寧簌松開了殷楚玉的手臂,轉而又抱住了她的腰,将兩個人的距離拉得極近。她埋首在殷楚玉的肩膀,吸了口氣:“我有點——”寧簌停頓了一會兒,才說,“無法招架了。”
殷楚玉回抱着寧簌,兩個人心跳的節奏逐漸地重疊,跟随着漂浮的靈魂一道交融纏綿。她的眼中藏着笑意,輕輕地說:“那就……放棄抵抗?”
寧簌的呼吸平複,她松開了殷楚玉,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你怎麽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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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樣了?”殷楚玉又笑着逗她,她拉住寧簌的手,與她十指交握。指根相貼,一股灼燙的熱意順着肌膚一路急閃,最後在腦海中砰一聲炸開。目光再度黏到了一起,她們再度将世界摒棄在外。直到寧簌紅着臉別開視線,咬了咬唇說:“我餓了。”
殷楚玉點頭:“嗯。”她牽着寧簌的手,向着公園外走。
寧簌的情緒飽脹着,脈脈的眼神中,藏着一種欲說還休,她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可一切浪漫情話在唇齒間反複回蕩,最後又釀成了平凡,回到了人間煙火。
“你自己開車來的嗎?”
“你什麽時候出發的?”
“今晚要在這裏住一夜嗎?”
“我們都沒在家诶,小貓們怎麽辦。”
……
話匣子一打開,寧簌偏頭看殷楚玉,喋喋不休。
殷楚玉語調輕柔,一一回答了寧簌的話語。
橘色的落日在高樓大廈間隐沒,天際的雲霞也開始變幻着色彩,夜幕緩緩地降臨。
坐在飯館等待的時候,寧簌撐着下巴看殷楚玉,眉頭微微一蹙:“我今天是不是廢話很多?”她太高興了,像是一團燃燒的烈焰,要綻放出最燦爛的色彩。
殷楚玉揚眉一笑:“不是廢話。”
世間因寧簌的點染而有了缤紛的光芒,她在寧簌的聲音和世界相逢。
晚飯後,兩人又去公園裏散步。路燈光芒與月色交織着,如流水,如潑雪。
她們在一起談天說地,仿佛回到當初的時光。從前被寧簌埋藏的記憶活躍起來,殷楚玉哪裏一直泛着拒人千裏之外的冷調?回憶中藏着被她刻意忽略的、含蓄的熱火。
回酒店的時候,寧簌輕輕地問:“你想要跟我一起住嗎?”幸福的風吹拂着她,腦子中關于出格、輕薄的糾結一一後撤,清澈的眼神中剩下了一種期望,一種強烈的渴求。
殷楚玉沒将話題抛回到寧簌的身上,對于寧簌的熱烈,她報以最真摯的坦蕩:“想。”
差旅費公司報銷的,但有所限制。寧簌對“行”沒什麽執著,但是住的方面格外挑剔,寧願割一把自己的小金庫。在前臺替殷楚玉辦理入住的時候,她有些慶幸——要是“老破小”,她也怕委屈了殷楚玉。
兩個人并肩坐在沙發上看貓。
是雲無心在喂貓、逗貓後發來的視頻。
殷楚玉出發前,将照顧兩只小貓的事情托付給了在休年假的雲無心。
雲無心也很熱心,接連發了将近十個小貓游戲視頻。殷楚玉眼尖,很快就看到另一個人。她眉頭一蹙,心中納悶。
“你的朋友嗎?”寧簌好奇地詢問,她也看到了出現在鏡頭裏的身影,咦了一聲,捂着唇說,“兩個?”
殷楚玉:“……拍視頻的是我朋友,另一個……”她撫了撫額,嘆氣說,“是我姐姐。”
寧簌越發吃驚,瞪大了眼睛,腦子裏浮現着五花八門的uc标題。
在将視頻轉發給寧簌的時候,殷楚玉抽空問了一句:“她怎麽也在?”
沒多久,雲無心那邊的消息傳來,可一看就不是雲無心的回複。
“我是她女朋友,也是你姐姐,怎麽不能在?”
“你不是追愛去了?還有空玩手機聊天?我讓你帶的東西都帶了?”至于這條,九成九是雲無心本尊。
殷楚玉眼皮子顫了顫,耳尖微微發紅,她快速地退出了對話框,懶得再搭理那兩個抽象到拟人的家夥。跟殷楚玉并肩坐着的寧簌将視頻保存了下來,随手将手機一丢。她看着殷楚玉道:“我去洗澡?”情緒的時候,反而非非想更多。在這樣的情形下說類似的話,會被殷楚玉看作邀約嗎?寧簌的心又開始擂鼓,心懷頓時忐忑起來。與殷楚玉對視剎那,她又飛快強調道,“我自己去。”
殷楚玉呼吸停了下,搭在腿上的指尖蜷縮起。
寧簌匆匆轉身,沒看到殷楚玉如白玉般的面頰攀升上的緋色。
淋浴間隔音效果一般,沙沙的水聲比大街上鳴響的汽笛聲還要抓人。
殷楚玉兀自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又起身隔着看樓下交錯縱橫的、遍布霓虹燈光的大街。這些過往望去單調乏味的,也莫名變成美輪美奂的奇景,閃爍着如星辰般夢幻而璀璨的光芒。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簌的嘟哝聲伴随着沐浴露清冽的香氣奔湧而來。
“你怎麽站在窗邊啊?”
殷楚玉看了眼寧簌,順手關上了那半道窗簾。
等到殷楚玉洗完澡出來,寧簌已經吹幹頭發了。她看着殷楚玉被頭發上的水珠洇濕的肩頭片刻,自覺地拿起了吹風機。細小的聲音在房間中回蕩,寧簌的手指在殷楚玉發絲間穿梭,難免會觸碰到其它地方。那籠罩着殷楚玉的熱氣散去,可耳垂的薄紅不僅沒有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寧簌認真而又細致,她俯身道:“以前就想這樣做。”那時候雖然沒有被綁在學校裏,時常回到殷楚玉的家中,但臨近畢業的種種以及那籠罩在眼前的迷霧都沒有散去,有時候是克制,有時候是根本沒有那樣的想法産生。于是她們的關系像空中樓閣,也像危牆。
殷楚玉輕哼一聲。
吹幹頭發後,殷楚玉拿上手機往床邊走。可寧簌屈膝半跪在沙發上找被她随手一丢的手機。殷楚玉看她的模樣就知道她在幹什麽,選擇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給寧簌撥了個電話。
嗡嗡的震動聲從地板上傳來,殷楚玉朝着聲音的來源走,先一步從地上撿起手機。
寧簌道:“可能從沙發縫裏溜下去了,我們都沒注意。”說話的時候,她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等了半晌不等殷楚玉接腔,她才擡身凝視殷楚玉。
殷楚玉直勾勾地望着手機,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解一道難題。
寧簌一愣,她手機裏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吧?不怕查崗。
她朝着殷楚玉挪了兩步,等到瞥見屏幕的時候,一道閃電猛然間劈進她的腦海,掀起了一股劇烈的風暴。
糟糕!她沒改備注。
她跟殷楚玉溝通大多通過聊天軟件,加上最近沉浸在她美好的浪漫愛情裏,她全然忘記當初存在殷楚玉號碼的憤憤。
殷楚玉還沒說話,寧簌就有些扛不住了,恨不得地上有條裂縫讓她鑽進去。
修長的食指點了挂斷,殷楚玉在一片死寂中,将手機遞回給寧簌。
她目不轉睛地凝望着寧簌,冷冷淡淡的聲線,很是漫不經心地說:“六根清淨前妻姐?”
她的聲音裏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一道帶着火光的閃電在寧簌的軀體裏蔓延。
“前妻姐”三個字已經将她推入過窘境,可并不能消解這七個字的沖擊力,兩兩疊加後,反倒有一種更上一層樓的趨勢。
寧簌還能苦中作樂似的想着:幸好她學會了含蓄蘊藉呢,能夠有補救的餘地。
熱意無孔不入,寧簌整個人都在燃燒,她抖了抖眼皮,絞盡腦汁思索的辯解詞毫無用武之地,在殷楚玉的注視中,她節節敗退。
即将自燃的寧簌擠出一句:“我馬上改。”
殷楚玉勾着唇角,她擡起手指,輕輕地撩過寧簌緋紅的耳廓:“改成什麽?”
寧簌站不住了。
六根清淨反面是什麽?熱情似火?可也沒有吧?前妻姐呢?變成老婆?是不是太輕薄了?
寧簌亂七八糟地想着。
還沒等她說話,又聽見殷楚玉輕描淡寫道:“其實也沒錯。”
寧簌:“啊?”殷楚玉這是親口承認了她無欲無求?那她怎麽辦啊?是了,這個棘手的問題還有待解決。
殷楚玉輕輕地捏着寧簌的耳垂,低笑聲傳了出來。她一俯身,聲音清冷又好聽:“怎麽?你要一直當前妻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