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第39章 039
心情跌宕起伏, 寧簌輾轉反側了到了淩晨,總算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可朦胧的夢境沒有持續太久,叫魂似的鬧鈴便将她從渾渾噩噩中拔了出來。她夢游似的起身, 頂着亂糟糟雞窩頭在客廳中走動,叼着牙刷的時候, 腦子中還是過去的浮光掠影。等到她終于掀開眼皮, 将自己捯饬得有模有樣出來,才發現殷楚玉抱着貓坐在沙發上,不知待了多久。
寧簌眼皮子一跳。
她那亂七八糟的、毫無防備的一面暴露在殷楚玉的面前了嗎?
寧簌一言不發地盯着殷楚玉看, 眼神中夾雜着點小小的幽怨。
“睡得好嗎?”殷楚玉挑眉問。
寧簌輕哼了一聲, 十分羨慕殷楚玉的精神狀态。
當然, 也可能只有她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如果說之前殷楚玉只是順勢而為,那昨晚的敲門行為,絕對是主動出擊的表象。
她就是在釣她!
想到了這點, 寧簌的眼神幽沉,一股興奮和顫栗又如火花在血脈中一路急閃,将瞌睡蟲驅逐,可沒能迎回清醒的意識。
在思緒回籠的時候,殷楚玉已經近在眼前了。寧簌右膝跪在沙發上, 左手撐着沙發上, 她一俯身,像是要将殷楚玉藏在自己的影子裏。
殷楚玉直勾勾地回望着她, 眼神平靜如秋湖:“怎麽了?”
寧簌的心撲通撲通地跳着,迷離的情緒漸漸地在殷楚玉的平靜中消散。她稍微向着後仰了仰, 若無其事地用右手去撓殷楚玉懷中的貓。小貓舒服得發出咕嚕咕嚕聲, 長毛的尾巴左右掃動着,在殷楚玉的身上留下幾根雪白的貓毛, 甚至粘到了頭發上。
起先,寧簌的注意力還在貓的身上,可沒一會兒目光就逐着掉落的貓毛而動。
Advertisement
可能是察覺到寧簌詭異的凝視,殷楚玉挑了挑眉,眼中浮現了一抹困惑。
寧簌輕咳一聲,說:“掉毛了。”
殷楚玉眨了眨眼。
眼前的實景跟過往所希冀的兩人生活重疊,寧簌的理智只堅持了片刻,就陷入大漩渦中。
她們是好朋友,她幫個忙摘掉貓毛,應該……不要緊吧?像是過了漫長的時間,又似是只過去幾秒,寧簌伸手拂過殷楚玉的卷發。指腹輕輕地撚着柔順如錦緞的發絲,奔湧的血液仿佛開閘的洪水傾瀉,在她的臉上織起了比窗外朝霞還要絢爛的圖景。
“要拉直嗎?”殷楚玉含笑着問。她沒什麽執著的,只是在某一天,突然想到了“變數”,就出門了。
此刻的寧簌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小動物,霎時間便警覺起來。就算陳散删除了朋友圈,她曾經放出的“擇偶限定條件”又在腦海中左右回蕩。
心虛氣短,難免覺得自己被殷楚玉內涵了。
“不用。”寧簌往後退了一步,驚慌失措。
小貓伸了個懶腰,趁着這時候從殷楚玉的懷中溜走,只剩下幾根貓毛在空氣中亂飛。
“我要去上班了。”寧簌的眼神亂瞟,她撚了撚指尖,還在回味先前的觸感。
可在她走動的時候,殷楚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寧簌的雙腿面條似的一軟,順着殷楚玉那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力道,跪坐在沙發上。
“要遲到了。”寧簌又說,可身體黏着沙發,一動不動。
“我送你?”殷楚玉問。
寧簌搖了搖頭,依照市中心的堵車程度,那可能是真的要缺勤了。她的眼神含着期待,可期期艾艾的,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是她所思所想過界了嗎?難道要她主動要求嗎?在殷楚玉的視線與她相碰撞的時候,寧簌唉了一聲,又重複一次:“我出門了。”
百轉千回的情思在那澄澈的眼眸中袒露無疑。
殷楚玉接收到了寧簌的訊號,也明白她的期待。殷楚玉沒有再選擇顧左而言它的逗弄,唇角揚起輕快的笑,她支起身攬住寧簌,湊在她耳畔呢喃道:“那……簌簌,路上平安。”
寧簌是踩着雲團出門的,一直到小區門口,她臉上的紅暈仍舊沒有退去。
幸好不是自己開車,她真怕自己一腳踩向天堂。
擁擠的地鐵上,浮動着各式各樣問候老板、同事的聲音,寧簌迫不及待地跟陳散分享她跟殷楚玉的友情。
陳散的回複是極其無語的六個點。
等寧簌也不在意,她想了想,還是将話跟自己的好友說明白:“我們是在擔心,現在的感覺只是始于過去的意難平,激情不能長久。只是為了了結遺憾,那就只能留下更多的遺憾。”
陳散:“好吧,祝你幸福。”
一會兒後,陳散:“那你現在不是應該稍微遠離一下殷楚玉?同居生活不讓你一直陷入迷幻裏嗎?”
寧簌琢磨了一陣,但回到自己家中的話,不知道那電擊會不會如影随形,她不能再請假了:“再過幾天我就要出差了,也能冷靜一下吧。”
陳散:“你确定不是在遙遠的酒店裏哭唧唧想她?”
寧簌:“……”哪能啊!她沒這麽粘人。
在辭職之前,人還是得在工位上奮鬥的。
寧簌在翻閱各種資料,并不局限于唐宋時期的女性文人,她那因為鹹魚生涯掉線許久的專業素養,逐漸地回籠,眼前那一成不變的打工生活有了波瀾,勾勒出很模糊的“理想”兩個字。
另一邊。
在家中的殷楚玉沒能靜下心閱讀,屋裏迎來了一位客人。
視線在兩只長相差不多的小貓中逡巡,最後頭暈目眩地坐在沙發上,“你你你”了半天,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很閑?”殷楚玉睨了眼關和璧,問。
關和璧撫了撫眼鏡框:“沒什麽事情比你更重要。”
殷楚玉嗤一聲,沒把她這句話放在心上。
關和璧早就知道妹妹的性格,她環視着不再泛着冷調的環境:“多久了?”
殷楚玉也沒隐瞞她:“不到一個月。”反正關和璧遲早要知道的,不是問雲無心,就是靠一些霸道總裁專有手段。
“破鏡能重圓嗎?”關和璧又問。她知道寧簌的存在,可還沒等她找到空閑時間見了人呢,妹妹就輕描淡寫地說分手了。
沒有天崩地裂的哭天搶地,也沒有失魂落魄和肝腸寸斷,平靜到連殷之鑒、關儀都能察覺到異樣。誰都能看出殷楚玉那四平八穩的平淡生活中藏着一種致命的危險。她們走不進殷楚玉的心,束手無策。然後某一天,殷楚玉又自己好了。她很難弄清楚殷楚玉到底在想什麽,只是極其偶爾的,從雲無心那裏打探消息,然後又被她罵上幾句。
殷楚玉抱着雙臂:“你這話應該問雲無心吧?”
關和璧一噎,不甘不願道:“我跟她沒在一起過。”
殷楚玉點頭:“在這點上你們的觀念出奇得一致。”
關和璧:“……”被殷楚玉三言兩語挑出了心塞,她眨了眨眼,強壓下那股情緒,又問,“你打算怎麽辦?家裏準備撮合你跟梁成君吧?”說是家裏,其實就是關儀一個人的意思,殷之鑒不想再跟她吵架,而關和璧知道說什麽都沒用,索性避而不談。
殷楚玉說:“我之後不會跟梁成君合作了。”
“為什麽?”關和璧好奇地問,“雖然她做人有點瑕疵,可在職業上,勉強還能算志同道合?”
殷楚玉顯然不想跟關和璧說廢話,只漫不經心回答了兩個字:“不合。”
關和璧從殷楚玉的臉上看出一些不耐,她對妹妹一直算是好脾氣,及時地将閑雜人等從話題中剔了出去,繼續詢問她關心的話題:“雲無心說你們沒有複合,那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怎麽就……同居了?”
殷楚玉:“朋友關系。”
關和璧仰倒,她神色複雜,小心翼翼地問:“跟我一樣了?”
她們家是風水不好嗎?這是造了什麽孽?難道她給妹妹起了一個壞榜樣?!關和璧一驚,有種罪孽纏身的挫敗感。她以為她淡泊寧靜的妹妹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殷楚玉搖頭:“不一樣。”
“我們沒有身體上的糾纏不清。”
“我們暫時同居了。”
關和璧吃驚地看着殷楚玉,“那不是比我還不如?”
殷楚玉:“……”
難怪雲無心不肯跟關和璧在一起。
關和璧關心殷楚玉,可經過多年的調理,她沒讓自己徹底步上關儀的死路,不會幹涉太多。她捂了捂唇,又好奇地問:“怎麽做到的?”
殷楚玉思忖片刻,說:“天意。”
關和璧的神色更複雜:“我以為你聽那些亂七八糟的‘神曲’只是為了氣媽媽,難道你真的有很深的信仰?”
殷楚玉懶得跟關和璧解釋,她睨了關和璧一眼:“你跟雲無心不能複刻。”
關和璧:“為什麽?”
殷楚玉:“你難道不知道你們的問題出現在哪裏嗎?”
“你知道?”關和璧的興趣頓時轉移回自己身上,“雲無心跟你說了什麽?”
明明是通過她認識的,可雲無心更願意跟她的妹妹交心。妹妹還不想幫她刺探消息,每回她長籲短嘆的時候,妹妹只會甩來一個冷浸浸的眼神,一點都不貼心。
“沒說。”殷楚玉不介意透露一點自己的猜測,作為對雲無心嘴巴不牢靠的回報,“你或許可以反省一下,譬如你們的初相識?”
關和璧反問:“難道室友就不可以發展嗎?”
殷楚玉按了按眉心,不說話了。
她們倆的發展,正經嗎?
關和璧垂着眼睫。她跟學業在國內完成的殷楚玉不同,很早就出國留學了。在異國他鄉,碰到個來自故鄉的室友——好吧,一開始她也沒什麽結交的心情,畢竟兩人的專業截然不同,未來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必要的交集。
交會始于某個春風骀蕩的夜,睡夢中醒轉的關和璧聽到一些細微的小動靜,嗡嗡聲,以及如唱詩般的破碎低吟,她鬼使神差地起身,借着微弱的燈光,走向了室友的床,對着吓得渾身緊繃、拱成一團的室友說:“需要幫忙嗎?”
被殷楚玉一點,關和璧沒來由地心虛,她轉換話題:“那天……我跟她求婚了。”
殷楚玉繼續保持沉默。
那天通話,兩個人的聲音相繼響起,看着生活很和諧。
但毫不意外,關和璧又被掃地出門了。這倒是跟她的求婚舉措沒什麽關系,只是“例行公事”了。
關和璧輕嘆:“要不還是算了吧?”
殷楚玉冷嗤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破她:“已經說了幾百次了。 ”
哪天雲無心給個眼神,還不是小狗似的貼上去。
關和璧又被殷楚玉紮了一刀,她深呼吸一口氣,試圖通過轉移話題來挽回點顏面:“所以那次在天心湖,你是給沒有邀請你的前女友慶生?”
“那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