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第18章 018
殷楚玉獨來獨往這件事情,是寧簌自己觀察出來的,後來也聽殷楚玉自己承認。
殷楚玉的形單影只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并不是一個無人問津的渡口,相反,圍繞着她的話題總是不間斷,有種鬧哄哄的喧嚣。
寧簌最開始就是被殷楚玉身上那種孤寂的、游走于世界邊緣的氣質擊中。她眼中的殷楚玉像離群索居的孤鶴,像空谷中獨自開落的幽蘭,像姑射之山如冰似雪的神人,她本能地趨近她所迷戀的“孤寂隐者”,可又因為“我”無法消融在“我們”中而放棄了這段關系。
“對不起。”寧簌頭低得很快,她的面頰微紅,為自己的失言而懊惱。
雖然她知道殷楚玉不會在意,在她自己心裏得持續糾結一會兒。
“有什麽好道歉的,你說得不錯。”殷楚玉果真如寧簌所猜想的那樣,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她的口吻稱得上輕快,沒再夾雜着尖銳的寒冰。
“可現在跟過去不一樣了。”在社畜當牛馬的時候,不還是持續擴大自己的交際圈嗎?哦,也許殷楚玉不用。寧簌心中想着,可那張鬧獨立的嘴,沒有在恰當的時候停止,反而讓寧簌說出一句藏在心裏的話,“梁成君,不就是嗎?”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可說出來,就代表着她介意。
一定是因為梁成君罵了她,無法釋懷!
殷楚玉抱着雙臂凝視着寧簌,她不開口,空氣就莫名變得凝滞,仿佛被誰施了凍結的法術。
良久後,殷楚玉說:“她算是我媽的學生。”
寧簌跟殷楚玉對視剎那,便低下頭。
心裏有點酸,見過家長的世交哦。
殷楚玉又說:“只是有點工作上的往來。”
寧簌嗯了一聲,想說她才不關心,但這句話憋在喉嚨裏,怎麽都擠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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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妻姐畢業後做什麽工作的?寧簌生出了一點點好奇。殷楚玉的專業方向是戲劇和影視學,論文寫的是電影史論那塊。她在校的時候就開始寫劇本,難道現在仍舊在創作方向努力嗎?寧簌仔細地回憶跟殷楚玉重逢後的點點滴滴,終于從某一幕中找到了答案。
梁成君問殷楚玉劇本如何。
殷楚玉回答新建文檔。
雖然殷楚玉很可能是在說實話,但回憶那場景,仍舊是尴尬又好笑。
“你在笑什麽?”殷楚玉忽然問。
寧簌:“……”她壓了壓嘴角,她笑了嗎?
好吧,好笑沒了,只剩下她的尴尬在屋中蔓延。
好在殷楚玉很快就轉身前往書房了。
在沒有面對面的時候,寧簌的視線不由自主地放肆起來,跟随着殷楚玉的背影而動,直到掩上的門徹底隔絕她的視線。
怎麽就走了,是不想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氣嗎?
寧簌放任腦海中的思緒亂七八糟地流竄,許久後,才唏噓地嘆了一口氣。
目的達成了,但還是有些空虛。
有的問題存在着,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厘清。
做人太難了,讓她當只小貓咪吧。
殷楚玉是在晚餐送到的時候出來的。
寧簌本來就有些尴尬,這會兒更是将“食不言”貫徹到底。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視線在冒着熱氣的瘦肉粥上逡巡片刻,就用左手拿起勺子,想要拿出喝中藥的決絕來,快速将它解決。
“燙。”餐桌對面的殷楚玉說話了。
寧簌手抖了抖,将才舀起的粥倒了回去,攪拌幾下才又重新舀了一勺,擱在唇邊吹了吹,慢慢地吞咽。
殷楚玉這才收回落在寧簌身上的視線。
那讓人發毛的警報解除,寧簌的目光就克制不住,不停地朝着距離不遠的菜碟子上瞟去。
爆炒的、葷的、辣的!
她又沒有犯胃病忌口,為什麽只能喝粥?就因為她的手不争氣嗎?
殷楚玉是不是故意的?她就算不餐風飲露那也該吃清淡的素菜吧?再不成蝦仁也可以,她為什麽吃川菜?
就該重複以前她一手包辦的習慣,而不是讓殷楚玉來點外賣!
“怎麽了?”殷楚玉擡頭看着寧簌問,她想了想,又說,“不合胃口?”
寧簌幽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菜碟子,嘴唇翕動,小聲嘟囔說:“我其實對粥過敏。”
殷楚玉:“……”她将菜碟朝着寧簌的方向推了推,寧簌眼眸一亮,立馬就朝着那盤爆炒牛肉探出勺子,可伴随着牛肉上來的還有紅辣椒、香菜——在不是一個人的時候,寧簌做不出抖勺子這種無禮的舉措。
殷楚玉輕嘆一口氣,伸出筷子替寧簌将勺中可憎的辣椒、香菜都撥到了一旁的垃圾盤中,只餘下零星的牛肉,倒映在寧簌那雙浮動着莫名情緒的眼眸中。
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通紅的耳垂仿佛滴血,藏在烏黑的頭發裏。
寧簌心中百般滋味難以辨明,最後只抓住一個關鍵點:她再也不饞了!
殷楚玉吃得不多,索性拿着筷子替寧簌挑肉,雖然不是“喂”,也可相差無幾。
悶頭吃的寧簌不免想到一舊事。
大學裏的食堂就算再人憎狗嫌,只要是在校生,都有在食堂用餐的時候。
寧簌吃得慢、挑食,用餐的時候也有些壞習慣。她起初并不是去夾要吃的食物,而是将不吃的東西全部夾出來後才開始進食。跟殷楚玉在一起時候,有意識地改了些,但有些時候壞習慣依舊會冒上來。殷楚玉不像寧檀會念叨她,而是拿起筷子幫忙,加快她“掃垃圾”的進度。
就算在殷楚玉眼中,什麽樣都好,可寧簌哪能過得了自己這關?硬生生扭正一些壞習慣。
飯後的寧簌依然沒能幫上什麽忙。
桌面是殷楚玉收拾的,貓糧、水、貓砂都是殷楚玉換的。
生活中多了一個人、一只貓,對她來說,似乎沒什麽不同。
寧簌窩在沙發中,就算只剩下一根手指頭她也要玩手機。
糾結症患者陳散群裏發消息還不夠,私戳她詢問“吃什麽”。
在看到陳散的問句後,寧簌一下就升出一種多吃十年鹽的滄桑,回複說:“吃回憶。”
吃她冷漠的前妻姐不經意間展露的卻總是被她忽視掉的溫柔。
陳散:“黃金礦工遇見你可算是幸福死了。”
寧簌:“……”
她抒情一下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