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第09章 009
寧簌在小貓咪大快朵頤的時候捏住了它命運的脖頸,無視了它慘烈的、撕心裂肺的叫聲,将鐵石心腸貫徹到底。
最後殷楚玉看不過眼,塞了根免費的貓條到貓包中。
寧簌不敢看殷楚玉的神色,提上貓包堪稱落荒而逃,并不比梁成君好上太少。
接連公私區域的那道門緩緩閉合,寧簌深呼吸一口氣,走到電梯口,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該死的電梯要刷卡,她該怎麽下去?梁成君為什麽出入自由?上來時候有保安幫忙,那下樓呢?
寧簌扭頭,正在糾結要不要去按門鈴時,一條短信進來了。
“密碼是生日。”
殷楚玉像是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寧簌找到密碼鍵盤機械地輸入0208四個數字。
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她渾噩的思緒被沉悶的聲音驚醒。
她怎麽還記着前妻姐的生日啊!
捧着手機,寧簌假惺惺地發了條短信:“你生日什麽時候?”
可殷楚玉沒有回複。
寧簌:“……”
跟前妻姐的交鋒,她又一次完敗。
預計的半小時換貓因為梁成君的失誤,硬生生拖長。等垮着臉的寧簌拖着腳步回家時,已經黃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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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飽了,但她看到了苕皮小推車。
在等待苕皮的功夫,寧簌回頭看了眼那精致高檔的相宜苑,思緒不由浮動起來。
殷楚玉晚上吃什麽?依照殷楚玉的性格,不會喜歡有人在家操弄三餐的吧?她吃什麽呢?自己動手嗎?還是外出呢?外出的話她又會跟誰結伴呢?
寧簌回憶着過去的片段,再度發現她對殷楚玉一無所知。
那段可憐單薄的戀愛經歷就像空中樓閣一樣懸浮,既沒有少年人孤注一擲的熱情浪漫,也沒有細水長流的默契相知,她們到底在談個什麽鬼東西哦?相對坐論文嗎?
“打包裝盒?”老板滿含煙火氣的聲音傳入寧簌耳中。
寧簌回神,說了聲:“打包。”
要是她跟前妻姐還在一起,這苕皮就只能坐在外頭吃,都不好意思帶回家裏去“污染”殷楚玉。
南轅北轍的兩個人,憑什麽走到一起?就憑地球是圓的嗎?可沒有抵達終點,就會累死在路上吧。
美味的苕皮驅走寧簌心中聚攏起的陰霾。
寧簌沒看書也沒刷劇,而是興致勃勃地逗起了貓,直到小貓團在沙發上睡着了,她才扭頭看夜幕降臨的城市。
霓虹燈的光彩在高樓大廈間閃爍不定,這是一個車水馬龍的不夜城。
如果她沒有碰到殷楚玉,大概率跟着陳散一起出去,聽着刺激耳膜的搖滾,聽駐臺歌手唱到聲嘶力竭。
正想着,陳散的消息發來了。
一張照片,一條語音。
桌上酒瓶子橫七豎八,滿片狼藉。
“簌寶,怎麽回事呢?”
寧簌回複:“少喝點。”
想了想,她又說:“之前領貓回來的時候抱錯了,今天就忙着換貓事,沒空出來。”
她堅信自己這張嘴攔不住爆滿的傾訴欲,索性在這個時刻坦白了,只是掩藏起殷楚玉的名字。
陳散沒有懷疑,回了句:“ok。改天上你家撸貓。”
寧簌扔掉了手機,看了眼睡得四腳朝天的小貓咪,把一些容易被咬斷、抓亂東西收起。跟殷楚玉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寧簌扔掉了熬夜到兩三點的壞習慣,逐步走上老幹部作息。這種規律的生活并不壞,上火的次數直線下降,寧簌就一直保持着。
這一晚也跟往常般洗漱入眠,可在合上眼睛的時候,寧簌像是一步踏入雲團中,沉沉浮浮的,像夢境,也似神思清醒。
難道是鬼壓床了嗎?寧簌悚然一驚,啪嗒一聲響,一個充氣棒槌敲上她的腦門。
不疼可侮辱性極強!
她是什麽好欺負的人嗎?憋了一天的惱羞徹底迸發,寧簌一把奪過棒槌,将那人參大小的小人兒敲得吱哇亂叫。
她怨氣比鬼還可怕,難道還怕鬼嗎?
“別敲了,還有我不是鬼!”小人兒一蹦三尺高,怕寧簌再打她,連珠炮似的将話說出,“我是神仙。一年前你不是在寺廟裏許了個願嗎?天庭辦事處走完手續批準了,你可以去實行了。”
寧簌:“……”什麽稀奇古怪的夢。她冷笑,“我一天要許八百個願望,您說的哪個?”
小人兒學着寧簌過去的模樣,雙手合十,虔誠說:“信女寧簌,願意一生葷素搭配,希望早日跟殷楚玉步入同居生涯。”
寧簌深吸一口氣,又給了小人兒一錘子。複讀機嗎?語氣語調竟然一模一樣。
她葷素搭配的願望多着呢,那都是老皇歷了,怎麽不讓她先發財呢?
小人兒:“請快點跟殷楚玉同居,不然就是浪費天庭的人力物力,要天天遭受天打雷劈。”
寧簌冷冷道:“天打雷劈一下我就當場歸西了。”
“還有要實現我的願望,不該是讓殷楚玉出現在我家中嗎?為什麽還要我想方設法跟她同居?”
小人兒語重心長:“要發揮主觀能動性,你們還沒結婚呢,直接把人塞過來那不是違法的嗎?”
難道要她去找前妻姐同居就很正常嗎?
寧簌罵了聲“神經”,拿起小錘子将自稱神仙的小人敲到變成一團空氣,她才從那稀奇古怪的邪門夢裏走出來。
猛然間坐起身,寧簌差點被小貓咪那雙“電力十足”的眼睛吓到魂歸九天,她啪嗒一聲打開房間中的燈,撫了撫手上的雞皮疙瘩。
光怪陸離的夢境驅走她的睡意,也勾起了一些對往事的回憶。
跟殷楚玉在一起後,寧簌聽人說當地的一家寺廟求姻緣很靈,就找了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拉着殷楚玉去爬山參拜。查攻略的時候,寧簌發現道路常年擁堵不堪,放棄開車的念頭,在地鐵、公交車的幾次中轉裏,她們到了終點站——一個距離目的地約四公裏的站點,餘下的一截路需要蹬自行車。
懷着區區四公裏不在話下的念頭,寧簌和殷楚玉爬了一截又一截的坡路,車輪子都快蹬出火了。
那天運氣也不大好,上山的索道在維修,這意味着要靠她們的雙腿走上山階。
其實累成一灘死狗,可面上要強裝成徒步高手。
後來寧簌設身處地想了下,如果有誰跟她的約會是約爬山,她一定會把對方的腦袋擰下來。
可殷楚玉沒有絲毫的怨言,甚至替她分擔了背包的重量。要說有什麽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她在寺廟求姻緣簽的時候,殷楚玉說:“無我相,無人相,無衆生相,無壽者相,還能保姻緣嗎?”
那時候寧簌以為殷楚玉只是博學多識涉獵廣,在讀《金剛經》,沒想到殷楚玉直接上一個臺階,将她這等俗人甩在身後。
既然不為她入紅塵,那就不許入紅塵。
寧簌冷哼一聲,抱住了小貓咪安詳地躺下閉眼。
再次入眠的時候沒再夢到神仙,一片黑洞,直到鬧鐘伴随着小貓的巴掌将她喚醒。
寧簌揉了揉眼睛,嘴角忽地一抽,像是被電擊。寧簌沒在意,游魂似的穿衣、洗漱,伺候大小姐,直到提上包一身光鮮地出門。
公司與家都在地鐵口,寧簌大部分時候都懶得開車。當她把自己塞入地鐵車廂的時候,那種電擊的抽搐感越來越強烈。一開始,像是理療時候的電針療法,突然間,仿佛哪個不懂事的将電流開到最大檔。寧簌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雙手抖起來,帕金森似的,讓手機滑了下去。
前方坐着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接住寧簌的手機,一臉驚恐地還給她。
“謝謝。”寧簌面色發紅,說話的時候身體又抽了抽,吓得車廂裏的人向着四面擠去,硬是在寧簌身邊騰出一個圈。小姑娘更是快要哭出來,忙不疊起身給寧簌讓座。
寧簌:“……”她快立不住了,疼痛沒有那麽極端酷烈,但是一浪接一浪的刺痛推來,将那種難受之感堆到巅峰。
怎麽回事啊!她難道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請去跟殷楚玉同居,不要讓你的願望成為‘爛尾願’。”耳畔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
寧簌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結合昨夜的夢,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十分彷徨不安。不會這麽邪門吧?天底下會發生這麽荒謬的事情嗎?寧簌沒再故作堅強,抖着手給領導發了請假的訊息,接着搜索線路上的醫院。
她要挂什麽科?手足科?還是精神科啊?或者應該請個大師來做法事?
猶豫幾秒後,寧簌預約了一個全身體檢。
在下地鐵去路口打車的時候,寧簌忍着那種抽搐的痛感,樂觀地想着,幸虧她沒有開車出門,要不然結局就慘烈了。
醫院裏的人很多,寧簌排號已經很後面了。
在她靠在柱子上等待的時候,電擊感越來越強烈,甚至從四肢蔓延到了腦袋。
這個念頭一起,寧簌眼前一黑,再度見到那個小人。
小神仙戴了頂安全帽,費力地揚起小腦袋,嘆氣道:“你說你要是不樂意,你許什麽願呢?”
寧簌:“……”一年前她跟殷楚玉你侬我侬,現在都已經分手了!她咬牙切齒:“我那麽多願望,怎麽就實現了這一個?我不是也有發財夢嗎?”
小神仙:“因為不夠強烈啊,你沒那麽高的物欲和進取心,也不缺財啊。”
寧簌:“?”
什麽意思,說她缺愛?
寧簌:“你們效率這麽低,延後了一年才實現,我要投訴你們。”
小神仙一攤手:“投訴信被有關部門接收,也就三十年吧。”
寧簌:“……”
醒來的時候,寧簌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四面都是消毒水的氣味。
護士聽到動靜看了她一眼,語氣十分複雜:“睡醒的話就起床吧。”
寧簌眨眼,她還在遭受那該死的電擊,難道是她的幻覺嗎?
“我的身上沒有一點問題嗎?”寧簌問,她都被電暈了。
護士眨了眨眼說:“沒有。”頓了頓,看着她堪比吸血鬼的臉色,又留下一句,“你等等。”
說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寧簌一個人躺在床上悲從中來,想要說幾句,卻不知道說給誰聽?難道告訴寧檀嗎?不,她不想媽媽擔心。跟陳散提嗎?怕她立馬放下工作到醫院來,她公司的領導是個冷酷無情的,根本不讓人請假。
她的狀況不明,唉,她就是想說兩句話。
思來想去,寧簌抖着手摸到手機,她想到一個能讓她抒發傾訴欲又不會回複追問的人——已将她拉黑的殷楚玉。
寧簌編輯了一句話發出:“我可能要死了。”
還沒等她醞釀出第二條消息,屏幕上就跳出來一個問號。
殷楚玉:“?”
寧簌眼皮子一跳,前妻姐什麽時候把她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
這下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