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初期
初期
馬車從從宮裏慢悠悠地回到府上,呂琳琅已經收到他們回京的消息,迫不及待地在院中等着他們了,于沉月原本還有幾分困倦,但此時二人相見,睡意竟全消了,他激動地快走上前,不曾想卻被對方出聲制止,“慢點,仔細摔着,都是要當爹爹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不小心?”
“知道了,我剛回來你就訓我。”于沉月放緩了腳步,笑着握住了對方的手,關切地問道,“永兒最近如何?風寒好了嗎?”最近的一封信上,呂琳琅說嚴永患了風寒,整日哭鬧着不肯吃藥,還說和他一模一樣,調侃于沉月不愛喝藥的時候耍賴的樣子就像個孩子。
“好了大半,你懷着孩子,身子本來就弱,怕他把風寒傳染給你,今日便沒帶他過來。”呂琳琅和于沉月走在前面閑聊,嚴深自覺地退到他們身後,默默地和身邊伺候他們的金珠和香柏走在一起,“等他好了我一定帶他見你,他現在會說話了,你知道的,小孩子總會說些匪夷所思的話,聽着真叫人覺得有趣。”
于沉月聽她說着那些關于孩子的趣事,用手摸了兩下自己的小腹,心想着以後,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也和永兒一樣有趣?他和嚴深從來不在乎這個孩子是男孩,女孩還是雙兒,只要平安降生,都是他們兩個人的寶貝,他們只盼望着,孩子可以健康快樂,舒心自在地過一輩子。
剛回王府的那幾天,于沉月還沒覺得自己有什麽不适,可到了半個月後,他就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發生了明顯的改變,比如起床的時候會經常感到頭暈目眩,聞到以前最喜歡的燕窩紅棗雞絲粥會感到惡心幹嘔,四肢乏力使不上勁,晚上睡覺躺在床上的時候會腰酸背痛。
雖然變得嗜睡,但半夜偶爾還會驚醒,吃不下東西不說,安胎藥是一碗都不能少,以前他還能和嚴深撒嬌耍賴,可如今為了孩子,他就再沒了推卸的理由。
嚴深看着他越發消瘦的臉,心疼地接過對方手中的空藥碗,臉色比于沉月的還要難看,“月兒,要不晚上那頓就別喝了,你現在幾乎是把藥當飯吃,我實在看不下去。”
“那怎麽行,為了孩子當然要喝。”于沉月床頭的食盒裏拿出一顆酸果幹,沖鼻的酸味化解了嘴裏的苦澀,他捂着心口,抑制住自己想吐的沖動,“阿深,我想吃梅子鴨。”
“我現在就讓他們去做。”嚴深将碗交給金珠,囑咐她去廚房,讓廚房裏的人趕緊去做于沉月想吃的菜,緊接着他立刻回到于沉月的身邊,一手将靠在床邊的人抱進懷中,一手幫着對方輕敲着酸脹的腰背,“月兒,還有什麽吩咐?”
于沉月無力地搖了搖頭,腰間的酸脹随着對方的動作逐漸緩解,嚴深毫不顧及對方剛喝過藥,親了親懷裏的人那略微發苦的雙唇,“辛苦你了,為了孩子受這些苦。”
“別這麽說。”于沉月艱難地動了兩下身子,在嚴深的懷裏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只要我們的孩子能健康平安的出生,這些都不算什麽。”
晚上,于沉月坐在床邊看書,嚴深親自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他将盆放在了對方的腳邊,然後蹲下身就要去脫對方的鞋襪,“做什麽?”于沉月不解地看着他,他近日腰酸的厲害,彎不下腰,自然沒有阻止他的動作,嚴深解釋道,“聽薛苓說,睡前泡一會兒腳,對你現在有幫助。”
他将于沉月的雙足放進盆中,溫熱的水滑過他的腳面,暖意順着雙腿逐漸蔓延到全身,讓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以後我每日都幫你泡腳,再幫你捏腰捶背,你晚上就會睡得舒服些。”嚴深擡起頭,炙熱的目光讓于沉月有些不好意思,他放下書,羞怯地低下頭,雙腳局促地攪動着水面,直到對方用帕子細心地擦拭幹淨他的每一根腳趾,再将他整個人塞回被子中,他才用被子捂住半張臉,朝着嚴深出去的方向小聲地笑了起來。
于雲興第二天是和薛苓一起來的,他比一年前長高了些,穿着一襲淺藍色的衣袍,衣襟和袖口上繡着折枝暗紋,整個人再也不是之前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他走到于沉月的身邊,親切地叫着對方哥哥,于沉月發現他的改變,眼裏透露出些許欣慰,“真好,聽薛苓說,你近日來醫術小有所成。”
“都是薛哥哥教得好。” 于雲興說着,看向一旁的薛苓,一雙明亮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爍着光芒,眼底露出幾分笑意,薛苓則意味深長地用肩膀碰了一下對方,然後笑着和于沉月說道,“雲興能進步這麽快,主要是他經常實踐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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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聽到薛苓這麽說,于雲興的臉逐漸紅了起來,于沉月看他這副模樣,心中便猜到了幾分,拉過對方的手低聲問道,“是莫嘯成?”
想起自己爹爹在信中把莫嘯成批得一無是處的樣子,于沉月就覺得好笑,雖都在京城,但那軍營離于府距離甚遠,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經常往他們那裏跑的,還次次半夜翻牆進入,說過多次卻屢教不改。
于雲興沒想到于沉月知道的這麽多,面上一驚,緊接着自暴自棄地點了點頭,默認了這個事實,于沉月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并表示,若他們真的兩情相悅,他就和王爺同莫家商量,幫他們賜婚也未嘗不可。
聽到“賜婚”這兩個字,于雲興的臉更紅了,薛苓擠到他們中間,和于沉月一同盯着于雲興不放,直到進了屋,身邊的兩個人收斂了目光,他的面色才慢慢緩和過來,和于沉月說起了之前從莫嘯成口中聽來的一件和秦家有關的事。
“孩子?你說真的?”嚴深聽到這個消息,還沒等于沉月有所反應,就先一步出了聲,“你說他是秦奕的孩子?”
“是的,秦老将軍……不,他現在革去了官職,應該叫秦老先生了,是他親自派人接回來的。”說到這裏,于雲興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憐憫之色,“可憐那個女人,一個人在邊疆受盡了白眼和苦楚,到了京城沒幾日便早産,生下個男嬰後就撒手人寰。”
“稚子無辜。”于沉月想起和秦奕最後見面時的場景,沒想到他還辜負了一個可憐的女子,心中難免一陣惡寒,“我想,秦老先生一定會好好照顧這個孩子的。”
半夜,莫嘯成和往常一樣,快馬趕到于府的一處牆角,剛準備翻牆而入,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聲音,“又翻?你可真大膽,不怕到時候你岳父不肯把雲興嫁給你?”
“王爺。”莫嘯成停住了動作,轉頭就看見嚴深朝他走來,他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旁人,才松了口氣,“您怎麽來了?我聽雲興說,王妃近來身子不太舒服,您不是應該……”
“上次的事,沒受罰吧?”聽到這話,莫嘯成臉上難得出現一絲窘迫,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朝眼前的人賠笑道,“沒有,還要多謝王爺幫忙,不然我肯定逃不了一頓打。”
那日嚴深和北麟帝談過出游的事後,本打算直接出宮,沒想到卻看見莫嘯成一個人往天牢的方向走,他心中頓覺不安,便跟在了後面,果然,他趁着和家裏人入宮,偷偷溜到此處,想支開守衛,獨自去找秦奕。
可天牢不是人人都能随意進出的,嚴深站在他的不遠處,看見對方和守衛交涉無果後,思考了一陣還是決定幫忙,他拿出幾錠銀子分給了看守的人,示意莫嘯成進去,“今日的事,你們什麽都沒看見。”
王爺的威嚴加上銀子的賄賂,守衛們當然會守口如瓶,只是他沒想到自己趕到牢裏的時候,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莫嘯成到底是年輕氣盛,想來于雲興之前發生的事已經被他全然得知,他憤恨地從懷裏抽出鞭子,二話不說朝着秦奕就打,被鐵鏈鎖着的人無處藏身,已經沒有武功傍身的他咬着牙硬生生接下了對方如雨點般落下的鞭子。
“行了,別把人打死。”嚴深本想冷眼旁觀這一切,但對面虛弱的人幾乎快要變得血肉模糊,他不得不攔住了莫嘯成再次揮動鞭子的手,“知道你想為雲興報仇,但他要是提前死了,你可逃不掉幹系,我猜你絕不會想下一次讓雲興哭着到牢裏來看你吧。”
莫嘯成高舉起的手終于放了下來,秦奕吐出一口血,一臉冷笑地盯着他們,眼裏露出滲人的寒光,可莫嘯成完全不懼怕他的威壓,收起鞭子慢步走近對方,“這些鞭子,都是你應該的,你死前應該償還的。”
嚴深讓莫嘯成先走,他的眼神飄向秦奕的牢房,轉身又拿出一錠銀子交給剛才的守衛,“買些好點的金瘡藥,保住他的小命,最好能別留疤,還有,別讓裏面的人在行刑之前就死了。”
“那次的事是我欠你的,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去見雲興,王爺你還是早點回去的好。”嚴深剛想再說些什麽,結果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莫嘯成就直接翻了進去,他看着空蕩蕩的牆角,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都是什麽習慣?莫家誰教他的?”
他轉過身去,正準備離開,卻又突然轉了回來,直勾勾地盯着這面牆,喃喃自語道,“好像我有一次見月兒也是從這裏翻過去的……看來是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