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坦言
坦言
嚴深坐在床邊,将最後一勺粥喂進于沉月的嘴裏,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手裏的東西,拿出帕子幫他擦了擦嘴,“真好,都吃完了,前些日子你昏迷着,每次都只能喂進去一點兒,看得我着急。”
“話雖這麽說,但最近你也喂得太多了。”于沉月不急不慢地将嘴裏的東西咽下,他何嘗不知道嚴深這些日子辛苦,修整屋子再加上照顧他,在于沉月眼中,眼前的這個人看上去甚至比他自己還要憔悴。
飯後兩個人就這樣靠在一起,嚴深親着他的額頭,幫他把身上的外衣裹緊了些,自己則別過臉去,忍着倦意悄悄打了個哈欠,“等會兒吃了藥,你再休息一下,于太傅估計還有兩日就要到京城,父皇會先召他進宮,我會派人去宮門口接他。”
“我知道。”于沉月把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心疼地握住對方的手,“這幾天,我不是吃就是睡,倒是你……費心費力地照顧我……今晚金珠他們在我身邊就行,無論如何你都要回自己房間去睡,不能再在我床邊打地鋪了。”
嚴深揉了揉眼睛,他清楚自己的身體,确實熬得有些久,但還是不放心地說道,“我沒事,你知道的,不靠着你我不放心,會睡不着。”
“嚴深。”于沉月有些惱火地将自己的身體挪到一邊,擺出一副不願意和他挨着的樣子,“你很累了,需要休息。我爹爹快回來了,你不會就想用這張頹廢的臉見他吧?”于沉月想起自己夢裏對方的樣子,一樣是這麽沒有精神,也不知道多久沒睡過好覺了,怎麽在那個自己不熟悉的地方他是這樣,現在陪在自己的身邊還是如此。
想到這裏,他又心軟了,特別是看見嚴深那明明沒有做錯,卻略帶愧疚的眼神後,于沉月拽了兩下對方的衣袖,說話的語氣徹底軟了下來,“好了,是我話說重了,對不起。但你這樣真的很讓我擔心,還有……等明天你醒了之後,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什麽事?不能現在說嗎?”嚴深看他不生氣了,急匆匆地把身子又借給他靠,于沉月盯着自己的手心,眼裏多了幾分糾結和迷茫,“和你說了……怕你就睡不着了……以為我發癔症……”
“不會的。”嚴深摟住于沉月的腰,将頭輕輕放在對方的肩上,“你說什麽我都信你。”
于沉月歪過頭去,和嚴深的頭碰到一起,雖然周圍沒有其他人,但還是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我昏迷的時候,做了很多奇怪的夢。在夢裏,我就像一個旁觀者,看着周圍發生的一切……我看見,夢裏的你很讨厭我,覺得我是累贅,我的身體也很差,你待我很不好,說想丢下我,之後……你就真的把我丢了,丢在了不知道是哪裏的妓院,讓我去接客。”
聽到這些,嚴深的頭擡了起來,于沉月以為他會覺得自己瘋了,或者說一些安慰自己的話,比如夢裏的事都是假的,不作數的,說不定還會敲一敲自己的腦袋,讓他不要胡思亂想,可結果,他的眼神充滿的震驚,他就這樣盯着自己,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卻好像什麽都說了。
他伸出手,捧起對方靠近的臉,用力的揉了揉,用盡量輕松的語氣打趣道,“阿深,你不會這樣對我的對吧?要是你敢,我不會饒了你。”
“當然不會。”嚴深緩過神來,抓住于沉月作亂的手,親了親他的指尖,“我永遠都不會這樣對你。”
“那好……”于沉月露出一抹微笑,接着說道,“其實,我還做了一些關于你的夢。夢見,你在一個我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生活,小的時候你不叫現在的名字,你拿石頭在地上寫字,說要改名,接着你長大了,好像很忙,我站在你的身後,盯着你的背影,原來你短發的樣子還挺好看的,我不知道你在忙什麽,那些字我都看不懂,只能陪在你身邊,再然後……你受傷了,倒在我面前……”
于沉月将手抽出,右手摸上嚴深的後腦,“好像是這裏,鮮血就從這裏流了出來……然後我就醒了,對了,我記得夢裏你當時好像在看一本書,講得是我身邊……”話音未落,于沉月就被嚴深抱住,他被抱得很緊,能感受到對方胸前的起伏,“阿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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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其實我……”
要告訴他真相嗎?嚴深有些退縮,他會不會讨厭自己,自己不是個貨真價實的王爺,是個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的孤兒,這樣殘忍的差距,他會怎麽看自己?
“所以是真的?你不是我們這裏的人?”于沉月并沒有特別驚訝,嚴深低着頭,過了好一會兒,才下定了決心,點了點頭,“我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成為了王爺,來到你身邊,我……我是騙子。”
“才不是。”于沉月擡起他的頭,直接吻了上去,嚴深呆呆地愣在那裏,好像連呼吸都忘了,于沉月很少主動,動作顯得青澀又別扭,但還是強硬地占據着主導位置,直到自己先撐不住,分開了彼此,“你不是騙子,是我的夫君。”
錦霞閣內,香槐剛結束今日所有要唱的戲,坐在梳妝臺前,一邊将頭上的飾物全部摘下,一邊還搖頭晃腦地,嘴裏哼着不知名的歌謠。
“看來你今天心情很好。”班主搖着扇子走了進來,順手幫他關上了敞開的大門,“确實,秦家出了那麽大的事,不要說保人,秦奕現在能秋後處決,已經算是萬幸。”
“是啊,好在他還有一絲人性。”香槐抹去臉上的妝容,用溫水仔細的擦着臉,“我多怕他不在乎我們的威脅,非要拼個魚死網破,那女人畢竟懷着他的孩子,若他把我們供出來,我們難道真要殺了那女人,來個一屍兩命?”
“現在不是沒事了嘛。”班主雙手覆上香槐的雙肩,低聲說道,“等他死了,再放了那女人,不要心急,我們不能有任何的閃失。刺客的事情鬧得有些大,我們就好好地唱戲,好好地休息一段時間。”
“原來如此。”于沉月若有所思地縮在嚴深的懷裏,聽着那些若不是他“親眼所見”,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所以,你醒了之後就變成了王爺?”
“是的,我當時就想早點遇見你,和你見面,想……想對你好一點。”嚴深有些不好意思,于沉月盯着他的臉,笑着發出一聲輕哼,“原來你是早有預謀,難怪第一次見面就對我那麽好。”
“我……”嚴深難得不知道怎麽反駁,于沉月想起他們的初見,想起他們這些日子的點滴,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情,即便再怎麽早有預謀,也是真真切切,怎麽也都假不得的,“阿深,你們那邊沒有雙兒,那我們之間該怎麽稱呼?”
嚴深想了想,若是在他那兒,于沉月就應該是男子,這稱呼倒是有些難辦,“尋常夫妻,夫稱為老公,妻則為老婆,你不是女子,但卻是我的妻,我想我叫你老婆或者老公,都不算錯。”
“老公……老婆……”于沉月重複了一遍,然後突然笑了起來,“聽上去不錯,讀起來也覺得朗朗上口。”
“是嗎?你喜歡就好。”金珠敲響了屋門,嚴深從對方的手裏接過藥,将藥端到于沉月的面前,“該喝藥了。”
看着面前冒着苦澀熱氣的湯藥,于沉月捂着鼻子皺起眉,整個人往後退了些,想離那碗棕黑色的東西遠一點,“一定要喝嗎?我感覺我好的差不多了,不喝行不行?”
“這可不行。”嚴深盛起一勺,先放在自己的嘴邊吹了吹,又親自試了試溫度,再舉到對方的嘴邊,“聽話,藥一定要趁熱喝。”
見藥已經到了嘴邊,于沉月張開嘴,閉着眼将那一勺藥喝了進去,入口的一瞬間,臉色立刻變得猙獰起來,嚴深捏了一下他的臉,不慌不忙地又一次攪動起手中的勺子。
“等一下!”于沉月握住對方的手腕,嚴深不明所以地擡起頭,只見對方搖着他的手,竟然撒起嬌來,“求你了,不喝了好不好,老公。”
“月兒,你……”嚴深的身子僵直了一瞬,被于沉月捕捉到了,沒想到他們那邊的稱呼對他的影響這麽大,于沉月知道不能諱疾忌醫,但真的每日不僅要喝好幾次,而且身上還要換藥,自己已經從內到外都是藥味了,還不能沐浴更衣,只能擦身子,真是有苦說不出。
“求你了,老公,我的好老公,薛太醫的藥方真的太苦了……”說着,于沉月還将滿是苦味的唇貼在嚴深的臉上親了一口,“就一晚,好不好?老公我保證我明天一定按時喝藥。”
嚴深放下碗,絲毫不介意于沉月身上的藥味,狠狠地親了親對方,雖然剛剛的那幾句話确實讓他渾身發麻,但是他并不會因為這樣就心軟,“嗯,确實很苦。”說着,嚴深舔了舔嘴唇,“現在還不算晚,我讓善榮他們去給你買些果幹和糖回來好不好?藥你覺得苦,明日我會去找薛太醫,看看能不能稍微改一下藥方,但是不喝是不可能的。”
“老公……”
“乖一點,月兒。”嚴深再一次舉起了勺子,“喝吧,為了自己,也為了我,求你了,我的好老婆。”
“好吧……你讓善榮多買一些,這幾天府裏的糖我都吃完了……”于沉月知道沒辦法妥協了,無奈只能低頭将送到嘴邊的藥又一次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