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夢境
夢境
于沉月覺得自己昏昏沉沉地,不知道在哪兒,意識就像是海上的一葉小舟,随着浪花不知漂向了何方。
我在哪兒?他看向四周,好奇怪,明明自己站在這裏,周圍的人就像看不到自己一般,他朝着熟悉地巷口走去,裏面是他從小生活到大的家,可是匾額去哪兒了?他邁進院子,裏面居然和嚴深沒有來之前一樣荒蕪雜亂,他看見金珠坐在凳子上,一邊哭一邊還在不停地說些什麽。
“金珠?”他喊了兩聲,發現對方真的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站在對方的面前伸出手,發現居然穿過了對方的身體,“怎麽會……”他還來不及驚訝,就看見金珠站起身,嘴裏接着說道,“什麽破王爺,看不起公子,嫌棄公子是雙兒,回京這麽久都不願意派人來看一眼……”
王爺?金珠是在說阿深?于沉月跟在金珠後面,一起走回了房中,他愣在原地,因為屋子中,“自己”正躺在床上虛弱地咳嗽,金珠連忙倒了杯水給“自己”,于沉月看着這一幕,感覺有些恍惚,為什麽不一樣?
“公子,王爺去秋獵受了訓斥,居然怪到你的頭上,你這都快出嫁了,他都沒過來關心過你一回……”金珠的語氣很不忿,半躺在床上的“自己”笑着摸了摸對方的頭,輕聲勸道,“算了,金珠,不要太為我難過,等進了王府,你可千萬不能再說這樣的話,免得落人口舌。”
于沉月就這樣站在他們身後,突然,眼前的場景變了,從破敗的灰變成了熾熱的紅,他認出了自己的身影,“自己”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床邊,雙手緊張地攥着衣擺,等着王爺進屋,于沉月坐到“自己”身邊,盯着那搖曳的紅燭,覆上他的手,“別怕。”
雖然屋內的人聽不到,但他還是希望給眼前的自己一點力量,可他們就這樣坐着、等着,直到燭火熄滅,直到天亮,嚴深都沒有來。
“王妃,王爺說讓您立刻更衣洗漱,準備進宮。”善榮怯生生地推開門,那張小臉沒有于沉月印象中的喜悅,他朝着屋內的“自己”行禮,然後對一旁同樣陪了一夜的喜娘說道,“王爺讓你們立刻回去,今晚的事情什麽都不許說。”
等屋內的人都離開後,于沉月心裏止不住的難過,他發現身邊的人已經摘下蓋頭,“自己”一夜未眠,臉上滿是疲憊,他雙眼通紅,強忍着淚水更衣,因為身邊沒個伺候的人,連金珠都不在,所以他的動作很慢,等他忍着不适跑到門口的時候,嚴深正背對着他,沒有看他一眼。
“這麽慢,不想進宮就滾回去,你知道本王一個人等了多久嗎?”冰冷的話從嚴深的嘴裏吐出,于沉月從來沒有見對方用這樣的态度和自己說過話,他遇到的嚴深,似乎永遠都是溫柔的,好說話的,他從來不會如此地對自己疾言厲色,好像凡事只要稍微撒個嬌,或者退一小步,不管什麽事情就都可以商量,都可以解決。
“對不起,我……”
“還敢說話!滾上來!”嚴深一個人上了車,“自己”低着頭,跟在他的後面,于沉月愣在原地,注視着那輛熟悉的馬車,載着不熟悉的人離開。
“都是你的錯!”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于沉月轉過身,剛剛明明站在門口,現在居然又回到了府內,他看見嚴深指着“自己”,将手裏的茶杯摔在“自己”的身上,滾燙的茶水濺了他一身,可“自己”只是捂着嘴不停地咳嗽,不敢出聲反駁,“真不知道父皇為什麽把你嫁給本王,娶了你這種雙兒,生不出孩子就算了,在床上也毫無新意,硬的跟木板一樣,本王真是倒黴透了!”
“你做什麽!”于沉月擋在“自己”的面前,他徹底看清了眼前這個陌生王爺的面容,雖然和他所認識的嚴深長相無異,但絕對不是他的阿深,即使對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還是站了出來,“他身體再不好,再有什麽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也不可以這樣羞辱他。”
嚴深穿過他的身體,一腳踹倒了桌子,緊接着惡狠狠地朝于沉月的方向指了指,“你等着,本王遲早有一天休了你這個病秧子,扔掉你這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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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隐忍的哭聲,于沉月正要轉身查看,自己眼前的場景居然又一次變了,他站在不知是什麽地方的前廳,迎面躺着個瘦弱的人,他往前走了幾步,居然發現還是他自己!他身子單薄,只見身後突然沖過來兩個壯漢,将“自己”的身子拎起,門前走來個婦人,毫不留情地拿起竹條往“自己”的身上抽了兩下,對方昏昏沉沉地發出兩聲悶哼。
“怎麽,還以為自己是京城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嗎?被賣到我們這裏,骨氣可不能當飯吃,又不是第一次碰男人了害羞什麽?你們把他拉到柴房去,別給他飯吃,再關兩天甭管他願不願意都給我接客!”
剛把人拉走,就聽見那老鸨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呸,怪我瞎了眼,買了這個賠錢貨,雙兒本就難賣,這下倒好,還是個硬骨頭,老娘這回算是賠了。”她越說越大聲,但突然好像想到什麽,拉住身邊路過的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商量起來,“你還記得鎮上的那幾個老爺嗎?就是上回嫌棄不夠盡興的那幾個?我看,不如就讓那個賠錢貨伺候他們,反正雙兒身子骨硬,玩不死就行,他們每次出手都那麽闊綽,這樣有錢的主,我們可不能損失。”
“可是媽媽……第一次就找他們,會不會太……”那女子自然知道鎮上那些所謂的老爺的品性,不免為新來的擔心兩句。
“會不會什麽?我聽人說,他們剛從京城回來不久,想來那京城的貨色還沒玩夠,這家夥他們保準喜歡,怎麽,你這麽擔心他,要不你來替他接客?”老鸨嘴上這麽說,那木條劃過女子精致的臉龐,那女子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媽媽,我錯了,我什麽都沒說,你別記在心上……”
于沉月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突然很想幹嘔,他摸着心口,覺得一陣苦水從心底泛了上來,“我……居然真的……”沒想到,那個王爺真的把他扔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裏的自己居然是這樣的,會有這麽悲慘的遭遇,他了解自己,如果真的要逼迫他做這檔子事,他當然是寧死不從。
“阿深……”他突然好想再見到自己的嚴深,他轉頭朝門外跑去,看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他無助地看向天空,喃喃自語道,“阿深,你在哪兒?”
北麟帝因為祭天一事,懲罰了所有負責的官員,特別是秦将軍,因為他兒子的事,一錯再錯,更是惹得天威震怒,“你說,淮王妃還昏迷着?”傍晚,北麟帝到陳貴妃的宮殿用膳,陳貴妃親自将參湯端到他面前,面露難色,“是啊,可憐淮王陪了整整一天一夜,依舊沒有好轉。”
“趙喆,你親自去告訴太醫院的那幫人,如果治不好,朕要重重責罰他們。”北麟帝喝了一口參湯,站起身來牽起陳貴妃的手,“這些日子,朕忙于前朝,後宮就要麻煩你一人多費心了。”
“臣妾定當管理好後宮,不會辜負陛下的期望。”北麟帝拍了拍她的手,然後轉身徑直走了出去,“早些歇息吧,朕一個人在宮裏走走。”
初春的氣息早就布滿六宮,可唯有此處仍是一片狼藉,北麟帝再次推開那扇門,裏面的人和之前一樣,癱在床上毫無生機,仿佛很快就要不久于人世。
聽到不尋常的腳步聲,床上的人蠕動了一下身子,可剛轉過身來,她脆弱細長的脖頸就被用力的扼住,“你……”她拼命的掙紮着,如枯枝般的手指用盡全力想掰開對方的手,但依舊是徒勞,終于,北麟帝看她的掙紮變弱,才放開了手,床上的人坐起身來,大口的呼吸着,“嚴晟安……你……你做什麽……”
“是你的人幹的。”北麟帝的眼神就像一把劍,恨不得直接刺穿對方的心髒,“沈茜,當年朕念及舊情,讓你選,是一杯毒酒賜死,還是永遠幽居冷宮殘存于世,你選擇了後者,可朕沒想到,你的手居然這麽長,還能伸出宮外。”
“咳……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沈茜摸着陣陣發疼的脖子,看着北麟帝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什麽,笑出了聲,“嚴晟安,你遭報應了對吧?你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還毫無悔意!老天肯定會懲罰你的!誰死了?是你的孩子嗎?還是你最愛的嫔妃?對了,我忘了你根本不在乎你的孩子,你最愛的人是皇後,但她也被我害死了!”
“你覺得,你害死了錦禾,你就不會遭報應嗎?”北麟帝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恢複了往日的從容與平靜,“沈茜,你錯了。你和後宮中其他的妃嫔不一樣,你的孩子,豈能和朕其他的孩子相提并論。”
他低下身子,厭惡地盯着沈茜,“你什麽都不用想,就這樣好好的在這裏待着,你放心,有朕在,你一定會和朕一樣,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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