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洗冤
洗冤
于雲興留在了莫家,分別前,他依依不舍地抓着于沉月的手,“哥哥……我會好好的學……好好的幹活……不會給你丢人的……”
“我知道,你沒問題的。”于沉月放心地點了點頭,“過些日子我來看你。”
回到車上,于沉月掀起簾子,朝下面的人揮了揮手,雖然只短短的相處了幾日,但他還是有些舍不得,随着馬車疾馳而去,莫其康看向呆呆地站在自己身邊的于雲興,帶着他進了家門。
“剛才莫其康和我說,父皇這些天都有召見他父親進宮,不知在談些什麽。”莫家沒了兵權,現在軍中的事情大部分都由秦家在管,這麽多年也未有什麽不妥,北麟帝突然做出這種舉動,難道是對秦家不滿,想将一部分的權利還給莫家不成?
“莫老将軍年事已高,膝下的幾個孩子雖然都有一身的武藝,但自從收了兵權後,就一直養在府裏,不僅從未上過沙場,而且沒有駐守過邊疆一天,軍中的威望早就不比當年,若就這樣讓秦家交出兵權,恐怕很難服衆。”于沉月說着打了個哈欠,嚴深知道他這兩日費心,便從身後的箱子裏拿出一條薄毯,蓋在對方的身上,然後将人摟進了懷裏,“別想這些了,睡一會兒吧。”
馬車慢悠悠地回到王府,嚴深懷裏的人已然入了夢鄉,嚴深自己也有些困倦,卻突然聽得一聲嘶吼,馬車一下子停了下來,于沉月身子不穩在嚴深的懷裏晃了兩下,從夢中驚醒。
嚴深揉了兩下太陽穴,先是查看了一下于沉月的情況,緊接着掀開簾子朝外望去,只見一位陌生女子攔在馬車前,她梳着已婚婦人的發髻,身上的衣服也很是破爛,裙角有些開裂,袖子上打着補丁。
“王爺。”她雙膝跪地,看見嚴深從馬車上走下來,突然哭出了聲,“民女沉婧,曾經是宮中伺候李昭儀的宮女,錦丹姐姐當年的事,民女知道事情的真相。”
事關重大,嚴深在聽完沉婧的講述後,決定立刻帶她進宮面聖,于沉月不放心,說什麽也要跟着,嚴深明白他對這件事的重視,沒有多說什麽就同意了。
北麟帝剛批完今日的奏折,趙喆就将話傳到,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筆,看着嚴深和于沉月帶着個女人走了進來,“兒臣參見父皇。”
“淮王今日怎麽有空過來?”北麟帝見嚴深和于沉月二人神情凝重,眯着眼問道,“什麽事,說。”
“父皇,請您看一眼這位女子。”嚴深讓沉婧擡起頭,北麟帝用手指了指,沉婧跪在地上,匍匐着往前挪動了兩步,“你是?”
“奴婢沉婧,曾經在李昭儀宮裏當差。”沉婧聳着肩,不敢直起腰來,“兩年前奴婢到了歲數,就出宮去了。”
“既然出了宮,還回來作甚。”
“奴婢……奴婢也不想……”沉婧俯下身,朝着北麟帝磕了個響頭,再起身時,說話已經帶了哭腔,“但是奴婢知道去年偷盜寶物的人不是于太傅,而且另有其人,因為知道了這個真相,被人追殺,差點活不成了,所以……還望皇上為奴婢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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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事,你前年就出了宮,怎麽會知道?”北麟帝盯着地上的人,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說于太傅是被陷害的,那你告訴朕,幕後之人是誰?”
“是秦将軍的兒子秦奕,奴婢會知道,是因為秦奕從兩年前就開始布局了……誣陷于太傅盜寶的宮女叫錦丹,當年秦奕為了騙她幫自己的忙,假意與她相好,因為秦奕遠在邊疆,所以二人一直書信往來,當時奴婢被罰去花房當差,錦丹常來,一來二去便相熟了,錦丹忙起來的時候,會讓奴婢幫着送信,直到奴婢出宮前,她才把事情全都告訴了我,說是等她到了年紀出宮,就來找我,還說……說希望我同她一樣,早遇良人。”
沉婧說到這裏,忍不住抽泣了一陣,北麟帝示意她繼續,她不敢違抗,強忍着淚水繼續說道,“我們兩個雖然一個在宮外,一個在宮內,但我老家偏遠,家中還有弟妹要養,便留在京城做工,與錦丹也未曾斷了聯系,每月一封信,從不間斷,直到去年的這個時候,她突然寄信給我,說秦奕這次回來,像是突然變了個人,開始不停地打聽有關于太傅的事情,還逼着……逼着她刻意地接近對方,她不同意,秦奕便動手,還用她家裏人來威脅,她沒辦法,只能從命。”
“朕清楚的記得,于太傅說不認識她,看來秦小将軍的計策沒有成功。”
“是的……所以,秦奕便換了個方法……他先是收買了當天的戲班,讓他們特地擋在于太傅平日裏走的那條路上,害得他不得不轉過彎去,從庫房的門口經過,接着讓錦丹晚上在禦花園裏等他,那一晚,他說了很多的好話,說得錦丹迷了心竅,然後就告訴她,讓她亥時三刻出宮……錦丹沒有多想,按照他的吩咐去找了嬷嬷,只說是家裏有事,非要現在出宮不可,甚至下跪來懇求,嬷嬷不忍心就同意了,給了她通行證,讓她明早就要趕回。”
沉婧深吸一口氣,想稍微緩和下情緒,結果嗆了風咳嗽了兩聲,她摸着心口好一陣,才接着說道,“之後,她按照指示,在于府的後牆那邊找到秦奕,此時對方已經将東西放進了于太傅的書房,接着,秦奕拉着她,開始威脅,說明日如果不能按照他的要求,陷害于太傅,就……就殺了她的家人,秦奕讓她自己選,是死她一個,還是全家陪葬……錦丹沒得選,所以……才會如此……”
“捉賊拿髒,你有證據嗎?錦丹已死,沒有證據,單憑你一面之詞,朕如何信你?”北麟帝沒有因為沉婧的話而面露同情,反而是沉下了臉,沉婧顫抖着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用泛黃的布包裹着的物件,“在錦丹回宮之前,她特地來找了奴婢,将此物送到了奴婢的手上,她說……希望她死後,奴婢可以幫無辜之人沉冤得雪……”
趙喆接過沉婧手裏的東西,遞到北麟帝的手邊,北麟帝接過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然後低沉着聲音,和趙喆說道,“讓秦奕速速進宮。”
秦奕來到書房,看見跪在地上的人的背影,并沒有認出沉婧,直到走到身邊,眼裏才閃過一絲詫異,“臣,參見皇上。”
北麟帝看着他沉默不語,将手裏的東西把玩了一番,秦奕拱着手低着頭,看不見北麟帝的臉上的神情,卻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臣不知,皇上叫臣來所為何事?”
“秦奕,你也算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北麟帝說着,将手裏的東西扔在他面前,“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朕,都替你父親寒心。”
秦奕看着地上的東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沒想到沉婧還活着,還會再回到京城,回到宮中來告發他,他咽了咽口水,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臣不知……錯在哪裏……”
“盜取宮中祭祀所用的玉器,并且嫁禍他人,殺害宮女,難道不算錯嗎?”北麟帝的聲音突然提高,見帝王發怒,嚴深和于沉月一同跪了下來,北麟帝站起身,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東西,“你仔細看看,這是早年朕賞給你的黃玉扣,怎麽會無緣無故出現在一個出宮兩年的小宮女手上!”
思緒回到最後和錦丹在禦花園的那一晚,秦奕想起那天,錦丹抱着自己,手細細地摸着他的腰帶,當時他根本沒多想,皇上賞賜的東西太多,這枚黃玉扣根本不值一提,他根本不在乎錦丹,所以随手拿了件衣服和腰帶就去找她了,誰能想到,竟然會成為他的罪證。
“皇上,臣真的不知……或許是哪日臣進宮的時候,與人相撞,碰掉了這黃玉扣,被不懷好意地人撿去了也說不定……”秦奕看向沉婧,他沒想到自己的人失手了,明明接到信,說人已經解決,毫無後顧之憂,“皇上,秦家多年來忠心耿耿,臣跟着父親,一直久居邊疆,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兒臣參見父皇。”北麟帝擡頭望去,發現嚴爍帶着人,竟然直接闖了進來,“請父皇恕兒臣魯莽。”
“大膽,誰讓你進來的?”北麟帝訓斥起眼前這個不聽話的兒子,嚴爍跪下身,朝着嚴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說道,“兒臣知道父皇此時因于太傅的事情煩惱,正巧,兒臣身邊也有個人知道此事的真相。”
“奴婢安秋,拜見皇上。”安秋的眼神一直惡狠狠地盯着秦奕,仿佛是想把他盯出個洞,“皇上,奴婢是李昭儀的貼身宮女安秋,錦丹……其實是我的妹妹,我和她同母異父,所以宮裏無人知曉我們之間的關系,但是,我們經常會約在花房,所以,奴婢就知道了一切……”
“是嗎?那你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做的嗎?”安秋聽到北麟帝這麽說,伸出手指着秦奕,大聲地吼着,“就是他!欺騙我妹妹的感情,還利用她,害死了她!”
“胡說,你有何證據?”秦奕轉頭看向她,他竟不知錦丹還有個姐姐。安秋從懷裏拿出一沓信件,哭着交給了趙喆,“皇上,這些是秦奕寫給錦丹的信,雖然每次都只有寥寥幾筆,但皇上明鑒,真的是他的筆跡。”
秦奕看着呈上去的東西,徹底慌了,他記得已經派人銷毀了才是,“不可能,怎麽可能……”他記得清清楚楚,他親眼看着燒的,不可能還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沒想到吧,錦丹以前真的很喜歡你,她把你的信臨摹了好多遍,你燒的不過是錦丹的東西,真正的信她那晚已經交到了我的手上。”
聽到安秋這麽說,秦奕閉上了眼,他知道,自己輸了,就如同現在地上那碎掉的黃玉扣一般,北麟帝命人将他扣押,關進大牢,聽候發落。
“父皇,于太傅受此冤屈,不知可否,現在就命人接他回來,免受流放之苦。”嚴深說完,北麟帝點了點頭,他看向于沉月,說道,“朕會立刻為太傅平反,并派人接他回京,與淮王妃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