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同學們（4）
老同學們（4）
被肖俊強吻後，莊夢落荒而逃，像一頭莽莽撞撞、受了驚吓的小鹿，一下子就沖到了外面，看到街頭的霓虹燈，穿梭不停地車流，稍稍覺得心安。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胃裏反胃，感到一陣巨大的惡心，她從包裏掏出濕巾，不停地擦着嘴唇，直至把嘴唇都擦到紅腫了。
她覺得惡心。恐懼，憤怒，哆嗦着掏出手機，下意識地想要給沉柏影打電話，撥通後，話筒中傳來熟悉的聲音，“喂，你到家了？”
聽到沉柏影的聲音，她眼眶一下子就酸了，強忍着哽咽道：“嗯……”
電話那頭的他似乎察覺到她有些不對經，柔聲問道：“乖，怎麽了？”
“我剛才——”話到嘴邊，卻又咽下了。
她逐漸冷靜下來，意識到如果把這件事情告訴沉柏影，恐怕要掀起一場大波瀾，甚至會影響到X項目組的工作進展，自己不能任性。
不過是被肖俊強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深吸一口氣，強忍住眼淚，哽咽道：“沒我剛才吃了老張麻辣燙，要的中辣，辣到了，所以有些流鼻涕。”
她家小區附近有一家老張麻辣燙，東北黏糊糊麻辣燙的做法，很好吃，非常辣，吃完一碗麻辣燙，經常會辣的鼻涕眼淚都流出來。前段時間，她帶着沉柏影也一起到這家麻辣燙吃過，她早被辣哭了，沉柏影細心地為她擰開冰可樂的瓶蓋，把吸管插好，遞給她。
正在煮麻辣燙的老板娘瞧見這對情侶，笑嘻嘻地對莊夢說：“姑娘，你男朋友長得這麽帥，人又好，你真有福氣。”
莊夢被辣得不停流着鼻涕眼淚，點點頭，“嗯！”
沉柏影笑了笑，這是他第一次吃麻辣燙，味道倒是其次，不過莊夢流着鼻涕眼淚的樣子，讓他印象格外深刻。
這是屬于他們倆，又辣又甜蜜的回憶。
“又吃那家麻辣燙，小心上火。”沉柏影顯然也想起了這件事，莞爾一笑，語氣帶了幾分寵溺。
這時，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聲音，“沉總，OPEN MIND公司的CEO已經接入電話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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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知道了。”
看來他那邊依舊在開會，她打來電話，會議暫停了。她上個周末聽他說起過，目前T集團正在全力争取和全世界最頂尖的AI公司OPEN MIND合作，這個戰略關乎着T集團未來十年的發展，這段時間，他所有精力，都撲在了洽談上。
莊夢深吸一口氣，成年人的世界裏，充滿了挑戰，每個人都不容易，忍耐是必修課。
“你先忙吧，我要進電梯上樓了。”
她決定不把那件事告訴他了，她不希望自己成為他的負擔，給他添麻煩。
“嗯，好。莊夢。”他突然喊道，“你記得，無論發什麽事情，I will always be there for you.”
她眼圈一紅，既是歡喜，又是心酸，若無其事地說道：“好啦，我知道的。”
……
回到家中，她立刻去沖澡。
她洗了很長時間，浴室裏水汽氤氲，嘩啦啦的熱水順着她身上劃過，水珠從她的肩膀，手腕，腳腕不停落下，宛若一場緩緩流動的眼淚，她強迫式地沖洗着自己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直至嘴唇紅腫着，皮膚都被熱水沖洗得泛紅，手指卻泛白。
她似乎想要把肖俊在她身上留下的所有氣味清洗幹淨。
過了很久，她走出浴室，看着鏡子。浴室裏水汽氤氲，冰涼的鏡子遇上了熱的水汽，霧蒙蒙的，只倒映出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兒，看不真切。
但這一刻，她卻前所未有地看清楚自己的心。
現在的她，一點都不喜歡肖俊了，甚至可以說，是讨厭。不僅是心理上的讨厭，更是生理性的讨厭，一想到他對自己做的事情，就反胃想吐。
她甚至詫異，為什麽以前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膚淺的男人？她突然明白，長久以來，自己愛的不是真實的肖俊，而是幻想中的肖俊。
然而，經過今夜，她的幻想徹底破碎了。現在的她，清晰地認識到，褪去光環的肖俊，不過是一個極其普通、庸俗，甚至惡心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壓根就不值得她浪費一絲一毫的感情。
以前的她，真的好傻！
……
這一夜，莊夢睡得很不安穩，她似乎一直在做噩夢。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只老鼠，在人群中蹿來蹿去，又遇到了一只美麗的大花貓，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捉住，放開，再捉住，再放開，直至她精疲力盡，再也跑不動了。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她擡起頭，只看到一個冒着腥臭味的血盆大口。
那張大嘴，發出咯吱咯吱的笑聲，又像是咀嚼血肉和骨頭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她猛地驚醒過來，吓了一身冷汗。
原來是個夢。
漆黑中，她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淩晨4點鐘，還早着呢。
她輕輕嘆了口氣，躺下準備繼續睡覺，就在這時，她清楚地聽到，她的門外，傳來了“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音。
有人敲門！
這個聲音，像極了她在夢中聽到的“咯吱咯吱”的咀嚼聲，這讓她睡意全消，渾身汗毛都豎立。
是誰在敲門！
她沒穿拖鞋，光着腳，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外，透過貓眼瞧過去，樓道裏漆黑一片，壓根沒有人。
難道是錯覺？
她聽錯了？還是說她依舊在夢裏？
莊夢自己都迷糊了，走到客廳，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脊背幾乎都濕了。
就在這時，靜悄悄的深夜裏，她再一次聽到了敲門聲，“咚咚咚——咚咚咚——”
連續敲了六下，便沒有再敲了。
寂靜的樓道裏，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這次她聽得清清楚楚，絕不會是幻覺！
她倒吸一口涼氣，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幾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癢，壯着膽子，隔着門粗聲問了一句“誰啊？大半夜敲我的門！”
門外，沒有人回答。
她鼓起勇氣，從貓眼看過去，樓道裏卻依舊是漆黑一片，很寂靜，似乎沒有任何人出沒。
登時，她頭皮發麻，腦海中立刻想起來了女子獨居的各種社會新聞，諸如深夜加班回家被尾随、半夜聽到門外的撬鎖聲、家門口突然有陌生人久站不走等等惡劣事件。
難道她被人盯上了？
不可能吧，沉柏影經常在這裏過夜，而且這個小區就在CBD旁邊，小區500米就有一個社區警察局，1km就有分區公安局，哪個歹人膽子這麽大？！
還是說，是鬼？
莊夢一想到這個，渾身發毛，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個念頭比上一個還要可怕！她強行讓自己穩住心神，冷靜下來，可千萬別自己吓自己，是人是鬼，第二天去查查監控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物業查監控，不巧的是，她這一層樓的監控早就年久失修，又是老款監控，畫質模模糊糊的，再加上樓道裏的聲控燈一直沒亮，漆黑一片，壓根什麽也看不見。
自然是沒有結果。
“那能不能看到半夜有沒有可疑人員出入樓道？”她追問。
單元門口的監控是好的，而且燈光常亮，看這個監控，應該能看到有什麽可疑人員出入。
保安切換了單元門口的攝像頭，查看昨夜的記錄，但但在晚上12點-淩晨4點之間，沒有任何人出入。
“莊小姐，會不會是你聽錯了？也許是樓上樓下發出的動靜，你聽成敲門聲了？”保安問。
莊夢搖搖頭，她肯定沒聽錯，昨天晚上的聲音，就是她家的敲門聲。
到了中午，莊夢照常來到公司，灌了一大杯美式，才稍稍消除睡眠不足帶來的疲倦。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她實在有些撐不住，便早早下班，沉柏影來接她，兩個人一起去吃了晚餐。
見了面，沉柏影略有歉意地看着她，“對不起，我要去英國出差，一個月左右。”
他們和OPEN MIND談判到了關鍵時刻，這個合作直接影響着T集團未來十年的發展，作為CEO的沉柏影，也必須親自趕到英國，搶在對手前面，和OPEN MIND達成戰略合作關系。
莊夢愣了一下，竟然這麽突然。
“哦……”她悶聲說道，原來要說的話，也咽了回去，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他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一定會為自己留下來，不去英國了。
還是他的工作比較重要，她懂事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決定先不告訴沉柏影那件事，而是在網上下單買了一個具有看家功能、逗留報警的智能門鎖。如果那個人再來敲門，即便是樓道裏的監控壞了，她依舊能看清楚是誰大半夜在敲她的門。
她自信自己能夠解決這些問題，沒遇到沉柏影之前，她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怎麽談戀愛了，自己就變嬌氣了？這可不行啊。
沉柏影靜默片刻，忽然說道：“莊夢，要不你請假，陪我一起去英國吧？”他實在舍不得自己的小姑娘，一想到即将有好多天見不到她，實在煎熬。況且，她自己一個人，實在放心不下。
“不。”莊夢下意識脫口而出，“我不會陪你去的。”
這段時間，雖然出現了各種問題，但她從未這麽活得這麽充實過，快樂過，對未來充滿了無限憧憬。
她所體會到的幸福快樂，不僅僅是因為她和沉柏影戀愛了，更因為現在的她擁有了一份值得奮鬥的工作。
工作給她尊嚴，自由，和夢想。讓她有體面，有信心在A市立足。X項目組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作為團隊的一員，絕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放棄工作。
莊夢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些強硬，不近人情，有些懊悔，卻也沒說話。
氣氛有些尴尬。
沉柏影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倔強而又自信。不禁感慨，他的小姑娘終于找到了屬于她自己的道路，露出了欣慰的笑，心中卻又有一種悵然若失。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他向她道歉，他不應該小觑了她的工作，更不應該将她視為可以放棄工作、随時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寵物戀人”。
見他沒有生氣，莊夢也暗自松了口氣，她搖搖頭，“沒關系，你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早上。”
“哦……”
那他們只剩下今天晚上的時間，他和她的心頭都湧上一種依依不舍之情。
沉柏影沙啞着聲音問道：“今夜去我那裏，好不好？”
莊夢微微紅了臉，卻仰起頭看着他，“現在我們就回去吧。”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